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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车辆载运
车的使用在我国有着悠久历史,传说“黄帝作车,少昊时略加牛,禹时奚仲驾马。⑭”秦汉时期,车辆在社会生活中得到普遍的应用,规格也趋于统一。秦灭六国后,“一法度衡石丈尺,车同轨。⑮”规定了道路和车轨的统一宽度,“数以六为纪,符、法冠皆六寸,而舆六尺。”⑯ 汉承秦制,并没有改变。⑰除去“鹿车”等简陋的小车之外,合乎尺度标准的车辆俗称“丁车”⑱,大概是因为它们和人丁一样,要登记在户籍上,每年纳税,还要被官府征发使用的缘故。由于普通货车的规格基本相同,又都以人力或畜力挽拉,所以载重量和行驶速度也相差无几。像汉人著作《管子•乘马篇》所说:“天下乘马服牛,而任之轻重有制,有一宿之行,道之远近有数矣。"汉代货车的一般载重量是多少,史书没有记载;但在《九章算术》里可以看到这方面的资料,其文字略如下:
《均输章》第1题,“今有均输粟,……凡四县赋,当输二十五万斛,用车一万乘,欲以道里远近、户数多少衰出之,问粟、车各几何?”
《均输章》第3题,“今有均赋粟,……凡五县赋,输粟一万斛,一车载二十五斛,与僦一里一钱,欲以县户输粟,令费劳等,问县各粟几何?”
《均输章》第4题,"今有均赋粟,……凡六县赋粟六万斛,皆输甲县,六人共车,车载二十五斛,(下略)”。
上述三道算题的内容是按各县民户多少、道里远近等比例条件来分派赋税徭役,其中都讲到一车载粟25斛。居延汉简里也有很多用车运粮的记载,裘锡圭同志曾摘录了11条简文,大部分都证明一车所载的粮食也是25斛。试举几例:
“入栗大石廿五石 车一两正月乙未𰀀”。
“入粟大石廿五石 车一两𰀀。”
“入粟大石百石 车四两尉史李宗将𰀀。⑲”
西汉时,“石”既是重量单位(120斤),又是容量单位(10 斗)但只是后者有“大石”、“小石”之分。东汉时为了避免用词混淆,重量单位称“石”,容量单位则多称“斛”,分为“大斛”、“小斛”。汉简中一车载粟大石25石,显然是指容量,与《九章算术》中一车载粟25斛的数据完全相同。据一些同志实测,每斛(2万毫升)栗重13.5公斤。⑳25斛粟则应重337.5公斤,合汉衡制11.25石。㉑看来,这就是汉代普通货车的一般载重标准。当然,私人用车载货的数量不会那么一致,或者多些,或者少些;但上述算题和汉简内容反映的都是为官府运输粮食的情况,所以载货多少有一定制度,这样便于统计和考课,象裘锡圭同志所说:“(汉代)雇佣的僦人和服役的将车者输送粮食的时候,大概一般比较严格地遵守二十五石一车的常规。㉒”
《方程章》第12题,“今有武马一匹,中马二匹,下马三匹,皆载四十石至阪,皆不能上。武马借中马一匹,中马借下马一匹,下马借武马一匹,乃皆上,问武、中、下马一匹各力引几何?
答曰:“武马一匹力引二十二石七分石之六。中马一匹力引十七石七分石之一。
下马一匹力引五石七分石之五。”
按此题所言,载重17石余的车辆能被一匹中马牵引上阪。那么前面所说载重11.25石的普通货车可以很轻松地用一匹中马或大牛挽拉。
另外,据此题记载,汉代已经有了三马牵引的大货车,可载重40石。《墨子》、《韩非子》等书曾提到战国时期就有载重30 石以上的大车㉓,从汉代贵族多乘坐三马、四马驾驶的车辆来看,完全有出现这种大货车的可能。但是两汉的马匹昂贵,牛的价格比马低,饲养的费用也少得多,因此社会上普遍用牛车载货;马车主要载人,运货的事例不常见,即使有这种大货车也是数量很少的。
关于汉代车辆每日行驶的距离,可见《九章算术》下列各题的内容:
《商功章》第22题,“……载土往来二百步,载输之间一里,程行五十八里,六人共车,车载三十四尺七寸,问人到积尺及用徒各几何?”
《均输章》第4题,“今有均赋粟,……六人共车, 车载二十五斛,重车日行五十里,空车日行七十里,载输之间各一日,(下略)。”
《均输章》第9题,“今有程传委输,空车日行七十里,重车日行五十里,今载太仓粟输上林,五日三返,问上林去太仓几何?”
前两题讲的都是六人共挽一车;《均输章》第9题没有说明,从该题中货车的载货和日行距离来看,和《商功章》第22 题完全一致,可以认为它也是六人共挽一车,后两题讲官府规定重车日行50里,空车日行70里。而《商功章》第22题则曰“程行五十八里”,略有不同;因为此题是说短途往返运输,返回时
是空车行驶,所以日行距离在50-70里之间,为58里,并不矛盾。由于是人力挽拉,车辆的行驶速度应当接近于步行的速度。这里把车辆日行距离的数据和前面总结的步行有关数据做个比较,列表如下:
重装行军日行 30里
重车日行 50里 轻装行军日行 50里
半途载重车辆日行 58里 半途负重日行 60里
空车日行 70里 空身步行日行 70里
急行军日行 100里
重车的日行距离和轻装行军相同,半途载重车辆的日行距离和半途负重步行差不多,空车和空身行走的日行距离也相符;可见《九章算术》中的有关数据并非虚构,而是有现实根据的。以上数据反映的是汉代人力挽车的行进速度,马车和牛车的情况则缺乏详细的资料来证明。一般来说,和人力挽车的速度相比,马车略快,牛车略慢;如唐、宋两代牛车的日行距离在30 里左右,㉔约合汉代39里。
据此,我们可以大致算出汉代普通货车的运输能力:人力挽车6人1车,载11.25石,日行50里,每个劳动合93.75石里。
牛力挽车1人1牛,车载11.25石,日行约为40里,每个劳动日合450石里。
马力挽车1人1马,车载11.25石,日行距离暂按人力挽车的50里计算,每个劳动日约合562.5石里。
(三)乘马行驶
用马、牛等牲畜驮运是古代交通的另一种主要手段,《淮南子•齐俗训》曰:“马不可以服重,牛不可以追速。”驮畜当中,马的特点是速度快,负重能力略差一些,所以多用来载人或驾驭客车,以便发挥它的长处,挽拉货车或驮运货物的事例较少。乘马行驶是古代最快的陆上交通方式,俗称“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㉕”《九章算术》书中也有几道涉及这方面情况的算题:
《盈不足章》第19题,“今有良马与驽马发长安至齐。齐去长安三千里,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日增十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日减半里。良马先至齐,复迎还驽马。问几何?日相逢及各行几何?”
《均输章》第16题,“今有客马日行三百里。客去忘持衣,日已三分之一,主人乃觉。持衣追及与之而还,至家视日四分之三。问主人马不休,日行几何?
答曰:“七百八十里。”
《均输章》第21题,“今有甲发长安,五日至齐;乙发齐,七日至长安。今乙发已先二日,甲乃发长安。问几何?日相逢?
答曰:“二日十二分日之一。”
上述各题中的数据有很大差别,《盈不足章》第19题说良马行走日增13里,驽马行走日减半里,都不是固定的常数。实际生活当中,马的日行距离自然不会出现无限的持续增减,这部分内容看来是编撰者为符合算题的需要而假设的。抛开这些因素,这道题提供的数据是“良马初日行一百九十三里”,“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关于驽马的日行距离,可以参见:
《荀子•修身》:“夫骥一日而千里,驽马十驾亦及之矣。”
《淮南子 • 齐俗训》:“夫骐骥千里,一日而通; 驽马十舍,旬亦至之。”高诱注:“旬,十日也。”
骐骥可以日行千里的路程,弩马走完却要用10日,合一日走100里,接近“驽马初日行九十七里”的数据。还可以参考后代的有关记载,如唐朝规定官员乘马赴任,每日行程不得少于70 里,约合91汉里,㉖与97里的数据亦出入不大。
良马的日行史料,其它汉代史料有:
《汉书•卫青霍去病传》:“汉军左校捕虏,言单于未昏而去。汉军因发轻骑夜追之,青因随其后,匈奴兵亦散走;会明,行二百余里。”一夜相当于一日的行程。
《汉书•武五子传》言昌邑王赴丧长安,“其日中,贺发,晡时至定陶,行百三十五里。”时间不到半日。
《汉书•王吉传》:“今者大王幸方舆,曾不半日而驰二百里。”
《后汉书•第五种传》言第五种乘马逃亡,“一日一夜行四百余里,遂得脱归。”
《三国志•蜀书•先主传》曰:“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骑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日行距离亦在150里以上)
上述记载中马匹的行驶速度大多超过一日200里,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看来,良马日行193里也是能够完成的。
《均输章》第16题曰“客马日行三百里”,主人马日行“七百八十里”第21题未言其交通方式,但说到“甲发长安,五日至齐;”按《盈不足章》第19题所说“齐去长安三千里”,那么甲的日行距离当是600里。“乙发齐,七日至长安;”日行距离大约是429 里。无论步行或者乘车都达不到这样高的速度,只好暂定它说的也是乘马。第16、21题共提供了四个数据,依次为日行300 里,429里,600里,780里;它们的可靠性令人怀疑,汉代史籍中没有多少单马日行300里以上的事实材料,可是另一方面,又有很多关于千里马的记载。例如:
《史记•项羽本纪》写项羽谓乌江亭长:"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
《淮南子•主术训》:“夫华骥绿耳,一日而致千里,然使之搏兔,不如豺狼,伎能殊也。”
《汉书•贾捐之传》:“(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于是还马,与道里费。”
《论衡• 状留篇》:"且骥一日行千里者,无所服也;使服任车,与驽马同。”
《后汉书•循吏传序》:“建武十三年,异国有献名马者,日行千里。”
《后汉书•第五伦传》:“昔人有与吾千里马者,吾虽不受,每至三公选举,心不能忘。”
《后汉书•段颎传》:“(建宁)三年春,征还京师。将秦胡步骑五万余人,及汗血千里马、生口万余人。”
《古文苑•曹公与杨太尉书》中,赠礼有“八百里骅骝马一匹。”
汉代马匹的优良品种多出自西域,像著名的乌孙马、大宛马等等。塞外的胡马普遍要比中原马匹强壮善走,日行距离有可能达到300里。如《史记•刘敬叔孙通列传》曰:“匈奴河南白羊、楼烦王,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又《后汉书•西羌传》载:“今虏皆马骑,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而日行千里,则等于中原良马行程的五倍,恐怕是难以达到的。关于这方面实践活动的记载又非常少见,所以我认为,俗说的“千里马”多半只是褒美的名称,不见得真能够日行千里。
从一些史实来看,当时乘马昼夜行程在500里左右者,基本上都是采取短途接力奔跑的方式来完成的。汉朝官府在交通要道上每隔 30里就修建“传舍”,置备车马,用来迎送来往的官吏,或传达政令公文。㉗乘车称为“乘传”,骑马叫做“驿骑”,每奔跑30里到下站即更换马匹,以求加快速度,缩短时间。洪迈《容斋续笔》曰:“赵充国在金城,上书言先零、罕羌事,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其计。按金城至长安一千四百五十里,往反倍之,中间更下公卿议臣,而自上书至得报,首尾才七日。”
若除去议事一日,往返用六日,每昼夜行程约为483里。《汉书•酷吏传》载王温舒为河内太守,“令郡具私马五十匹,为驿自河内至长安,……奏行不过二日。”按《后汉书•郡国志》,河内南至洛阳120里,洛阳西至长安950里,共计1070里,奏行二日,每昼夜的行程约535里。
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驿马驰传每昼夜可达千里。例如:
《汉旧仪》:“奉玺书使者秉驰传,其驿驹也,三骑行日夜,千里为程。㉘”
《东观汉记•东平宪王苍传》:“苍到国后,病水气喘逆,上遣太医丞相视之,小黄门侍疾。置驿马传起居,以千里为程。”
《后汉书•李固传》载李固为荆州刺史,“上奏南阳太守高赐等臧秽。赐等惧罪,遂共重赂大将军梁冀,冀为千里移檄,而固持之益急。”注:“言移一日行千里,救之急也。”
照上述驿马驰传的情况来看,《均输章》第16、21题所说日行429、600、780里的数据,即使是昼夜奔驰,也只有通过马匹短途接力的方法才能实现,单骑行进一般是无法完成的。具有代表性的是《盈不足章》第19题中良马日行193里、驽马日行97里这两个数据,它们比较接近汉代马匹行驶能力的普遍水平。
根据《九章算术》和其它史料的记载,我们大体上推算出汉代交通运输业的几种劳动生产率,它们分别为:
人力负重步行每个劳动日约合62.7石里。
人力挽车每个劳动日约合93.75石里。
畜力挽车:每个劳动日约合450-562.5石里。
骑乘驽马:每日行走90-100里。
骑乘良马:每日行走190-200里。
短途乘马接力:每昼夜可达500-1000里。
从以上的数据可以看出,人力负重步行的运输能力是最低的,像《盐铁论•未通篇》所说:“民蹠耒而耕,负担而行,劳罢而寡功。”如果用这种方式来进行大规模或长途的运输,往往是得不偿失的。武帝时通西南夷,“千里负担馈粮,率十余钟而致一石石。㉙”成帝时筑昌陵,大发卒徒工庸,“取土东山,且与谷同贾贾。㉚”都是这方面的例子。
那末,为什么人力运输的现象在当时还很普遍呢?主要在于:
第一,汉代中原地区由于人口稠密和受某些自然条件的限制,缺少充足的放牧环境,所谓“内郡人众,水泉荐草不能相赡,地势温湿,不宜牛马。”㉛农业又多以粮食生产为主,畜牧业因而不太发达;马牛等大牲畜的数量较少,价格且贵,许多贫民无力饲养,也没有车辆,只得靠人力运输。《汉书•兒宽传》载三辅百姓交租税时,“大家牛车,小家担负。”就是一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