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概不知道,你太象年轻时的母后了,不是容貌有多象,而是给我的感觉象,艳丽动人,简单纯净,眼睛里没有世俗和权势。在你身边我感觉回到了孩提时代,父皇只有我一个皇儿,我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和母后分离,居住在专门的太子宫,有专门的人教养我,一直到六岁我都没见过母后,那会儿我好羡慕子攸,他是我的伴读,他经常谈起他的母妃,他的母妃李媛华是有名的美人,性子又温婉柔和,对子攸非常慈爱,子攸还有彭城王那样满腹经纶、清流高雅的父王,到现在他都是我最羡慕的人。子攸知我心事,常常安慰我,毕竟母后得以保留性命,我朝“子贵母死”的悲惨制度从母后始得以废除。

我六岁的时候,父皇驾崩,在登基大典上,我看到了日思夜想的母后,母后比我想象的还要美丽,母后也热烈得看着我,目光中满含骄傲。母后执政之初,勤于政事,朝中大小事都要过问,天下日渐安定富足,母后一介女流,处理国事明察善断,还精于骑射,射箭时英姿飒爽,堪称女中豪杰。

母后的权势得到巩固之后,就开始任性妄为,她大兴佛教,竟然浇铸全金的佛像,对皇亲贵族夸权斗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过分的是,她荒淫无度,在朝堂之上都坦胸露背花枝招展,与皇族多位王爷有染,到处搜罗面首,连僧人也不放过。

估计小皇帝是太憋闷了,一肚子话无处诉说,看我象他年轻时的娘亲,竟然把太后的丑事都说给我,可是我知道这么多,万一小皇帝那天后悔了,会不会杀我的头?丁丁忐忑之余,又对胡太后满怀仰慕,太厉害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大美女,事实上的女皇帝,毫无顾忌为所欲为,阅尽人间春色男,真是做女人做到了极致。

丁丁没敢说真话,她不想惹恼小皇帝,嘴里一个劲儿说,是啊是啊,太不象话了。

元诩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指责太后,就兴奋起来。又东拉西扯说到他捧在心尖上的怜儿,怜儿太娇弱了,仰仗他依赖他,一天见不到他就泪眼涟涟。别的妃嫔不是喜欢骑马射箭就是舞刀弄棒,一点不象女人。

丁丁明白了,一个傀儡皇帝处在太后的淫威之下,有一个女人依赖他,他感觉被需要,所以对那个怜贵妃呵护备至,不过很奇怪,这些话为什么不和他的怜儿说,他们两个同命鸳鸯不是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元诩滔滔不绝,说他和怜儿的初见,惊为西子,说怜儿的每一次生病,他每次临幸别的妃嫔,怜儿内心痛苦却强颜欢笑,每次新纳妃嫔,怜儿都大病一场,包括这次纳英贵妃。

丁丁困顿不堪,终于在元诩的絮语中睡着了,临睡前,她心想,小皇帝虽然可怜,但拥有真正的爱情,也算是有点福气。

 

 

怜贵嫔来访

元诩连续三个晚上宿在徽音殿,贵嫔潘外怜忍无可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潘贵嫔进来的时候,丁丁正对着一面铜镜发呆,这是她来古代第一次照镜子,元诩说她有胡太后年轻时的风采,让她不禁好奇尔朱英娥的容貌,铜镜虽不如现代的镜子照得清楚,但镜中的少女明艳活泼,乌亮的头发,白玉无暇的脸上透出浅粉色的光泽,黛眉弯弯,晶亮亮的双眸象对黑玛瑙顾盼生辉,丁丁对着铜镜吐吐舌头,你可真漂亮呀,我那么平凡占了你的身体真是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哪儿呢?我们换回来好不好?

潘贵嫔嗤笑一声:“哎哟,英贵妃这是在孤芳自赏呢?”

潘贵嫔无人搀扶只身进来,满面笑容步履轻快,哪还有半点病西施的样子。丁丁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小皇帝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装娇弱耍得他团团转,真是一恶妇,我最恨忸怩作态的女人,我呸。丁丁腹诽着,脸上也带了笑容:“怜儿的病好得可真快呀,皇上要看见你这样,恐怕不能日日惦念了吧?”

潘外怜笑容僵在脸上:“怜儿也是你叫的吗?”

“我为什么不能叫,怜儿怜儿,真是名如其人呀,皇上这几晚可没少跟我说起你。”潘外怜长吁一口气,笑意又回到脸上,皇上最惦记的人还是我,就是宿在你身边又怎么样?

丁丁正色道:“我觉得皇上很可怜,你不应该再利用他的关心,装病弱骗他。”

潘外怜有些惊疑得看向丁丁:“你说皇上可怜?”

“是的,我都惊讶皇上这三日里和我说了那么多话,可见平日里无处可说,皇上那么爱你,把你放在心尖上,你怎么不从心里关心皇上呢?”

潘外怜茫然看着丁丁:“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皇上恩宠我,我十二岁入宫看到皇上第一眼起就觉得亲近,和他在一起我就不会孤单,就很安心,我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每次新纳妃嫔,我就装病不让他去接近她们,可是每次也只是拖延几日而已。”

丁丁同情的看着她,十二岁入宫,也太早婚了吧?她对小皇帝的感情说不上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除了小皇帝也没接触过别的男人,她只知道要霸占着皇帝,不让自己孤单寂寞。

丁丁连忙解释:“那个,你别误会,皇上没有和我怎么样,他说我象年轻时的太后 对我有亲切感,所以愿意和我说说话。”

潘外怜有点羞涩:“这个我倒是相信的,诩在这方面需求较少。只是他是恨太后的呀,怎么会?第一次看见你我以为他会很讨厌你。”

丁丁摇摇头,小皇帝你可真是没有慧眼,怎么爱上这样一个女人?根本不了解你的内心,怪不得你的心里话不和她说,她还说你恨太后,她不怕隔墙有耳吗?丁丁想起胡太后的嘲讽,潘贵嫔不过一个愚蠢的女人罢了。

见丁丁摇头,潘外怜也急急说道:“我也心疼诩呀,他喜欢女人依赖她仰慕他,为了让他高兴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呀。皇后和别的妃嫔都怕太后恢复子贵母死的祖制,不敢为他诞下皇儿,我却烧香拜佛,日思夜想怀上龙子 。”

什么子贵母死?后宫妃嫔不是都争着给皇上生儿子吗?

丁丁卖弄了一下现代医学:“那你会计算排卵期吗?既然皇上这方面需求少,你如果不算准日子,想怀龙子会挺困难的。”

潘外怜嗔视丁丁一眼:“虽说英贵妃将门虎女不拘小节,这种闺阁床第之事,怎么好大声谈论呢?什么排什么期呀,倒是没听过,是你们尔朱家的祖传秘方吗?”

丁丁失笑,拉她进内室细细问了葵水的时间,告诉她排卵期的计算办法,每月在这几日同房是较易有身孕的。

潘外怜半信半疑:“北秀容的人当真是与我们不同。”

潘外怜从此成了徽音殿的常客,称丁丁为姐姐,自称怜儿。可能是年幼进宫,竟有些天真烂漫,丁丁每有疑问,总是详细作答,奈何所知不多,十有八九谈论的都是她与小皇帝的闺阁趣事。皇帝也来得频繁,不过一个白日,一个夜晚,两人竟是没有一同出现过。丁丁有时候不耐烦听他们絮叨,起了表现欲,就给怜儿讲红楼,给皇帝讲水浒,想到那儿讲到那儿,名著的魅力照样迷倒古人,两人听了故事以后来得更加频繁。

有时候被问到怎么知道这些,丁丁就说我们北秀容人代代传下来的,两人长在深宫,对外界所知有限,也没有怀疑。

逍遥日子过了一月有余,丁丁觉得和小皇帝关系比较不错了,就开始问及何处有世外高人。小皇帝说宫里就有一个,就是那日在太后寝宫见到的少年僧人法号丹霞。

丁丁嗤之以鼻,一个面首而已,还高人。

小皇帝说你不信?他侍奉母后是逼不得已,虽然身在宫中但心系佛法,常有超脱俗事的见解。丁丁心中一动,想起那日见到他时,确实是面带慈悲与超脱,要不见见这个丹霞小和尚?

丹霞和尚却不容易见到,小皇帝面有难色,见他需要得到母后的首肯。

见到胡太后却是不易的,丁丁入宫以后,并不象小说里说的那样日日请安,就见过太后一面,连皇后和其余的妃嫔也没有见过,吃穿用度倒是一样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子贵母死”:北魏时期, 由君位传承引发的动乱十分频繁,贺兰、独孤、慕容等部落与拓跋部既为联盟,又世代为婚,成为君位传承中举足轻重的力量。当时北魏尚未确立一套父子传承的嫡庶长幼之序,储君的策立和登基往往有赖于母后和母族的强大,可谓“母强子立”。拓跋君长的妻族或母族也往往通过他们来控制拓跋部内大事,由于北族妇女没有礼教束缚和对其用权的制约,所以她们要直接把握朝政也比较容易。道武帝拓跋珪即位,即赖于母后及舅族的干预和支持,但到这时,这一传统已经成为北魏由部落联盟向帝国转轨的负担。为了改变这种局面,道武帝先用战争手段强制离散母族贺兰部、妻族独孤部、祖母族慕容部等大部落,再后来他先后逼死自己的母亲贺兰太后,赐死太子母刘皇后。虽然之前亦有神元帝杀窦后的先例,但从道武开始,“子贵母死”开始成为易代之际的惯例。
“子贵母死”目的何在?为防母后干政。汉武帝杀钩弋夫人,就是因为欲立钩弋之子为太子(即后来的昭帝),子少母壮,“恐女主颛恣乱国家”(见桐华大作《云中歌》)。
《魏书》论其源流时或曰汉典(汉武杀钩弋事),或曰北魏旧制。当然汉典只是“包装”,真正的根源还是在北魏旧制。

 


少年僧人丹霞

丁丁央求元诩见一下丹霞小和尚,甚至以不再讲水浒相威胁,元诩始终不答应,小皇帝不肯去见太后,更别论求她。

一日小皇帝被逼急了,就嘲笑丁丁,不讲就不讲,你说那梁山一百零八个好汉,你知道的也超不过二十个,故事讲的详细的不过几个而已,有时候讲到中途忘了,思量半天才接着讲,我等得都睡着了。

丁丁气得直翻白眼,谁叫自己不学无术呢?要是能把整本书讲下来,那小皇帝还能不帮我这个忙?

她又央求怜儿,怜儿一听要求太后,吓得小脸儿煞白,连连摇头。丁丁开她的玩笑,你这会儿可真是活脱脱的林妹妹。我为什么给你讲红楼梦的故事呢?就是因为第一眼看见你时,觉得你太象林妹妹了。

怜儿说我知道你给诩讲的故事和给我讲的不一样,不过我们谁也没有把故事讲给对方,互相馋着。丁丁不免又得意一番,四大名著嘛,你们这些古人自然没有福气读过,我记得不清楚又怎样,讲得支离破碎又怎样,你们不照样听得津津有味的?丹霞那小和尚要能见到我,那是他的福气,他不是醉心佛法吗?我给他讲西游记。

仔细回忆那个少年僧人的相貌,真是比唐僧还唐僧,俊美中透着和善。丁丁回忆起电视剧里看到的唐僧的身世,眼睛一亮。

元诩看见丁丁晶亮晶亮的眼眸,一阵恍惚与失神,入宫以来没看见英贵妃快乐过,总是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听闻她入宫前活泼好动,甚至有点粗野,可见入宫非她所愿,她是真心喜欢子攸,甚至差点服毒自尽。朕为了拉拢尔朱荣,把她给害了。只是她今日为何这般喜悦?

丁丁急急地说,我要和你打个赌,你只需唤个小太监给丹霞传个话,就说“你只知小乘教法,可知大乘教法否?想知晓的话,请前来徽音殿”,那个丹霞一定会前来的。

元诩一心哄丁丁高兴,也起了玩心,随即喊来小太监前往太后寝宫丹霞处传话。

丹霞比丁丁预料得还快,他满脸汗水疾行闯入奔向丁丁,理也没理皇帝,急迫地说道:“小僧从不闻有大乘教法,还忘英贵妃赐教。”

丁丁脱口道,我也不知道。心想这个小和尚还真是疯魔。

丹霞怔了怔,又满怀希冀地问:“那么英贵妃定是曾听说闻过大乘教法,请问是何时何地从何人处听来的?小僧也好前去拜求教法真经。”

看他满怀希望,丁丁有些不好意思,懦懦地说只是一个故事里听来的。她担心惹恼丹霞,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丹霞略微有点失望,还是诚恳地躬身施礼:“英贵妃毕竟让小僧听到了闻所未闻的教法,小僧感激不尽,小乘教法已让我辈僧人潜修受教,何况大乘教法?不知是怎样的故事,英贵妃可愿意讲给小僧?”

丁丁只得把西游记的内容概括说了说,当然省去九九八十一难,否则说到哪年去呀?丹霞凝神听着丁丁说完,诸多的疑问涌上来,不知道该从哪一句问起。遂两眼微闭双手合十平静一下激荡的心情。

元诩兴奋地拉了拉丁丁的衣袖,和我讲那八十一难的故事好不好?一日讲一难。

丁丁顾不上理他,只是看着丹霞,自己低估了小和尚对佛法的痴迷,万一小和尚当了真要学唐僧去西天拜佛求经可怎么办。

元诩看丁丁一个劲儿盯着丹霞并不理他,心下不悦,摆起皇帝的臭架子,脸一板低声责问:“丹霞禅师,太后陛下知道你来朕的后宫吗?”

丹霞的心情已经勉强平静下来,看着丁丁说道:“小僧不管太后是否知晓,一定要向英贵妃请教这大乘教法。明日小僧就向太后陛下求肯,动身向西,定能求得这佛法真经。”

丁丁骇得早忘了请丹霞来的初衷,忙忙劝道:“大师且慢,这只是传说,不见得真有西天如来呀。”

丹霞正色道:“英贵妃此言差矣,如来佛主定是在西天极乐世界的,佛法不是谬传。”

丁丁急得给元诩使眼色,让他快想办法劝劝丹霞千万别真的去呀。

丁丁晃着元诩的手低声央求,低敛着眉眼神情柔顺,元诩心下一暖,连忙劝丹霞:“丹霞禅师如果贸然向太后陛下辞行,谁来保住永宁寺僧众的性命?朕劝禅师三思。”

瞬间的动摇之后,丹霞决然说道:“小僧为了永宁寺的僧众,三年多来在太后陛下左右,已然违背佛法违背佛祖,终归要离去的。今日得闻有大乘教法定是佛祖的旨意。”

元诩为难得摇了摇头,丁丁心思急转也想不出办法,只得又哀哀看向元诩。

丹霞起身告退,丁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心里暗骂自己害人不浅。元诩看她攥着拳头咬牙自责,沉思片刻急唤小太监将丹霞追回,就说是朕的旨意。

丹霞进门施礼毕,元诩闲闲说道:“禅师可听过柔然王阿那环?朕听闻柔然国教与我朝不同,兴许这大乘教法是从阿那环的驿馆传出来的,朕改日可召阿那环进宫,禅师可询问于他。岂不比贸然西行求经更可取吗?何况太后陛下崇扬佛法,如果知道有大乘教法,定会倾力求得。”

丁丁在边上连连称是。

丹霞默然半晌,终于点头应允。

丁丁拍拍胸长吁一口气,好在劝动小和尚了,要不然我罪过大了。她感激地看看元诩,发现小皇帝正似笑非笑看着她,惊觉小皇帝并不象她以为的那般单纯和好骗。否则他怎么能三言两语就劝动小和尚呢。

可是那个柔然王肯定不知道大乘教法,只能拖得了一时,可怎么办呢?丁丁忧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见《西游记》第十二回)

 


又见元子攸

隔日丁丁应召前往御书房,她心中欢喜,定是小皇帝想到了什么法子,阻止小和尚西行。

御书房里除了元诩还坐着一位俊雅的男人,丁丁看着有点面善,但想不起在那儿见过。元诩摆手阻止丁丁见礼,指着那个男人笑道:“两位早就见过,不用朕引见了吧。”

那个男人微微笑着点点头,丁丁行到元诩身边,偷偷拉拉他的袖子,悄声问:“他是谁呀?我不记得见过。”

元诩讶异得看一眼那个男人:“子攸?朕记得纳英贵妃是你前往晋阳尔朱家传旨的,英贵妃进了洛阳也是你代朕迎接的呀。”

子攸略沉吟一下:“是的,皇上,是微臣没错。”

元诩看向丁丁:“长乐王元子攸,英贵妃应该见过的。”

啊?丁丁以为又见一美男子,上次见面时匆匆瞥过一眼,只觉眼前一亮,还真忘了具体的长相。两个男人都奇怪的看着她,丁丁只得支吾到:“想起来了,是见过的,我一向糊涂给忘了。”

子攸看向丁丁的目光中充满不解和疑虑,元诩笑笑:“她一向这样的,在朕面前你啊我啊的,朕看她天真爽直,就由着她了。她要是讲起礼数来,朕倒不习惯。英贵妃,子攸对你讲给朕和丹霞的故事很感兴趣,所以朕召你来见他一见。”

丁丁看看元子攸,卖关子道,我还有更好的呢。

元诩催她快讲,她心下一转,四大名著就差三国了,你们既然是玩儿政治的,那就讲讲三国吧。开口没讲几句,元诩出声道:“这次倒没什么新鲜,刘关张桃园结义魏蜀吴三足鼎立史书上都有记载,英贵妃怎么想起这些前朝旧事了?”

丁丁噎在那儿,什么?前朝旧事?她想起来历史课上背的朝代歌,三国两晋南北朝,天那,出丑了,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前朝旧事,相去不远。

丁丁觉得有点丢脸,后悔自己在古人面前卖弄。为了挽回面子急中生智:“我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说一首诗,这首诗你们肯定没听过,口中吟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云淡风轻的子攸随着丁丁的吟诵双目中闪出点点星芒,疾步走到龙案前笔走龙蛇,写完后凝神端详,不住口的赞叹,妙啊,太妙了,豪放中有含蓄,高亢中有深沉。沧凉悲壮又淡泊宁静,寥寥数语参透人生世情啊。

元诩轻牵丁丁的手走到龙案前也开口赞叹,不过他赞叹的是子攸的字,魄力强劲气势恢宏。丁丁不懂书法却也知道那字写得漂亮,她在惊叹中又一次丢脸,子攸的落款处有一“魏”字,分明和现代的魏字一模一样,自己进宫那天看见旗帜上的字却没认出来,可见那时是强自镇静,实则万分慌乱,还可笑的在马车上一路琢磨到底是什么朝代。

丁丁决意谨言慎行,再不轻狂无状,丢脸事小在深宫中丢了性命事大。也不能轻言千百年后的事情,现下已经惹了两个疯魔,丹霞小和尚和子攸大帅哥,尤其是这个元子攸,听一次临江仙就能准确无误写出来,看自己的目光中已经有了惊疑,而且他深藏不露精于世故,恐怕不像小皇帝和怜儿那么好骗。

还有丹霞那儿,自己话已经说了,他已起了西行之意,恐怕不易消除。

元诩看丁丁蹙着眉,抱了一下她的肩头,唤沉浸在诗中的子攸:“子攸,丹霞的事儿,英贵妃有点忧心,你看怎么办才好?”

子攸醒过神来说:“微臣已劝过丹霞禅师,可禅师执着依旧,看来陛下只有召阿那环前来相劝。”

元诩皱皱眉:“柔然王能言善道,轻松诙谐,倒有可能劝动丹霞禅师。朕是怕太后陛下责问,毕竟召外邦番王入宫,太后陛下会有诸多顾忌。”

子攸脸上闪过一丝憎恶:“太后心思难料,陛下顾虑的也是,那就微臣出面邀请相干众人到微臣府中一叙吧。”

丁丁注意到子攸没有称呼胡太后为陛下。

元诩为难得对子攸说,:“那太后陛下那儿?”言语中竟有点恳求。

子攸一叹点头道:“微臣去说。”

元诩看看丁丁:“子攸,朕让你受委屈了,你一定要护得自己周全。”

子攸傲然到:“她虽荒诞霸道,能耐我何?”

丁丁怎么都觉得他有点悲壮,自认为很小声得嘟囔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谁想两个人都听见了,元诩无奈得看着她苦笑,为了让她展颜,朕可谓煞费苦心,又得勉强子攸去求母后,她倒好,装傻充愣不说,还调侃子攸。 

子攸双目灼灼看向丁丁:“本王没想到英贵妃诗书满怀,等闲暇时再向英贵妃讨教,还望陛下恩准,”

丁丁瞬时迷失在长乐王星光璀璨的双眸中,怔忡恍惚。

元诩搂住丁丁的肩:“子攸回去吧,朕与英贵妃回徽音殿歇息,丹霞禅师之事改日再议。”

目送子攸消失在殿门外的身影,丁丁感叹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看见帅哥就傻了,今天数次丢脸,丢人丢大了。

元诩看她红着脸不住咬嘴唇,搂在她肩上的手用了用力。

丁丁回过神来,小皇帝今天怎么了,又拉手又搂肩的大吃豆腐,而且这一切元诩都做得很自然,丁丁看向他关心的眼神,心中一阵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明?杨慎《临江仙》

 


胡太后的淫威

显阳殿本是皇帝寝宫,胡太后当政后命皇帝宿在宣光殿,显阳殿改为太后寝宫,胡太后自称朕,群臣称呼为太后陛下。

宣旨的太监将丁丁引至显阳殿门前,站住身形低头道:“太后陛下特恩准英贵妃进入陛下寝室,英贵妃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