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着,易仼回来了,易仼见魏云在这里,脸色不太妙,阴阳怪气说了几句话,送了魏云走了。
陶氏不明所以,悄悄地跟到门口,只听两人在外头说话。
是易仼说:“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魏云道:“你这样做是伤天害理的!”
“你又不是天理,用的你管?你最好也别到处嚷嚷,你该知道,我是不怕的……”
“你、”魏云似乎极生气,“这么多年了,我竟然才知道你是这么卑劣下作的无耻之徒。”
易仼笑了声,不以为意:“魏兄,人各有志,我知道你之前曾经觊觎过我娘子,不然……我跟她和离,把她让给你如何?”
魏云的脸都紫涨了:“你、你这样……会天打雷劈的!”
易仼道:“我做的不过是你情我愿的勾当,世间多的是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怎么没见雷多劈死几个?你还是少替我操心吧!以后少来,我家里不欢迎你!”
陶氏听得心惊胆战,竟不懂他们两个说的何意。
等易仼进了院子,陶氏便忙问他魏云到底为何而来,易仼不耐烦道:“你管他呢?一个老迂腐,自己过的不如意,就看不惯别人……还骂我,我看他明明就是嫉妒。”
他甚至反咬一口,对陶氏道:“你之前没嫁给我,就跟他不清不楚,以后少跟他来往,不然……大家就一拍两散,你去跟他过!”
陶氏的心冰凉。
谁知,疫情突然发起来,魏云不知怎么竟得了病,等陶氏知道后已经晚了!人去屋空。
陶氏大哭一场,又被易仼冷嘲热讽了一阵。
说到这里,陶氏忍不住又落了泪:“当初我是鬼迷了眼,竟然选了易仼嫁了,魏云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吃。”
俞星臣心里品着那句“没后悔药吃”,眉头微蹙:“然后如何?”
前几天,陶氏去集市上买些东西,无意中竟遇到跟随沈姑娘的那小丫头,还带着她的儿子芝儿。
陶氏愕然,忙上前拦住了,那丫头认出她,说道:“原来是你啊。”
“你不上学,怎么跟她在一起?”陶氏惶然把儿子拉过来。
丫头不等芝儿开口,说道:“你这泼妇真真烦,我们姑娘都答应了把他过继过去,你又多什么嘴?”
“过继?”陶氏呆了。
丫头道:“不是说好了么,你答应和离,但要把芝儿过继给姑娘,当作亲生的看待,我们姑娘又不是不会生,稀罕这玩意?不过是先生百般央求才答应了。”
陶氏呆若木鸡,想也不想,给了那丫头一记耳光,热血上头,拉着儿子冲到了水粉铺子。
她忘了什么体面,只想大闹一场,不料易仼正在里头,一眼瞥见,立刻冲了出来:“你来干什么?”
陶氏道:“我想问问你,你怎么跟那个小贱人说的?把我儿子过继给她?这话也说得出口,她才多大?她都能当你女儿了!”
这门口上人来人往,易仼顾不得,捂住她的嘴,硬是把她拉到旁边去了。
这时侯殿内沈掌柜察觉,便问:“怎么回事?”
小厮们不明所以,有人道:“那是账房的娘子吧?”
“刚才她嚷嚷什么?”
陶氏停了口。
俞星臣摇了摇头。
沉默了片刻,她才说道:“那天他拉我回家,反而大骂了我一场,说他不过是想在东家那里干好活,为八百钱养家而已,倘若我去搅黄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说他已经尽力安抚沈家姑娘之类……从那天起,我知道他在我跟前说的没有一句实话,或者,只是在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我休了。所以我……”她顿了顿,咬牙:“我就想把他杀了!”
俞星臣问:“你不是怕离开他,无以过活,被人笑么?”
陶氏笑了两声:“大人,那都是其次,我最担心的是他把芝儿带走,如今听那丫头透露了详细,他们竟已经算计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若什么都不做,芝儿就是他们的了。我恨不得跟他们同归于尽!”
“那你用了什么法子将他害死?”
陶氏长吁了一口气。
“易仼的体质不算很好,时常要吃药,之前他从药铺子里拎了一包药回来,每次都小心地只用一包,芝儿曾问过是什么药,他说是补药,吃多了会出事。”陶氏道:“那天我就多拆了两包,撒进了汤碗里。”
“然后呢?”
“然后……他……”陶氏低下头,停了会儿才道:“他就出事了。”
俞星臣道:“他是在家里发作的?”
陶氏咽了口唾沫:“是。”
俞星臣眼神一利:“他吃了药,没有出门?”
陶氏一震,竟改口:“是、啊不……是出去过一趟,后来又回来了。”
“去了哪里?去了多久。”
陶氏咬了咬唇:“去了大概半个时辰,不知去了哪里。”
“他是自己走回家里的?你……没出过门?”
陶氏抬头,望着俞星臣沉静的眸色。
妇人的嘴动了动,终于承认道:“我确实没有出门……是我在门口发现他的。”
当时陶氏安抚了儿子让他睡着,自己在家里等候,便听到门上响了一声,她急忙出去看,却见易仼倒在门内,衣衫不整。
她吓了一跳,上前试探,果真已经没了鼻息。
陶氏惊心动魄,拼尽全力把人拖了进门。思来想去,用一条床单把人裹住,便蒙住脸去找请邻居,请去叫里长,说是丈夫犯了鼠疫突然就死了。
此刻对于鼠疫虽并非最初那么谈病色变,但毕竟也该避忌,当下邻居蒙着脸去叫了里长来。
本来如果按照鼠疫拉去烧化了也就罢了,谁知偏偏又出了纰漏。
因为先前有过别的病症而死的人,却被当做鼠疫拉走,故而顺天府下令,但凡死了的人,必定得叫仵作查看、确定是鼠疫身亡才能烧化。
这么一看,自然是看出了异常。
俞星臣听完后,看过主簿所记录之词,吩咐将陶氏带下去。
陶氏起身的时候,问俞星臣道:“大人,我不明白。”
“什么?”
“一个人,为什么会变得不像他,就像是……完全不认得的陌生人,甚至都不像是人。”
俞星臣罕见地移开了目光。
陶氏还想再说什么,却只垂头,被人带下去了。
俞星臣扫过面前的那些供词。
主簿们以为结案,跟衙役们都退了。
俞星臣却知道这件案子没有完,毕竟陶氏说自己没出门,那么,那个请胡太医给易仼看病的人是谁?
不可能是陶氏,毕竟一出手就三四两银子,不是陶氏能拿出来的。
何况若是她,她没必要隐瞒。
那人,就是关键。
灵枢把在易家找到的几包药送了上来。
俞星臣打开其中一包,见是些粉末,他听陶氏说是“补药”,但吃多了就会害人,却不知是何种补药。
鼻端嗅到一种微辛略刺鼻的气息,俞星臣冷不防吸了吸,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粉末扬起散落,俞星臣赶忙起身避开。
灵枢在旁把他一拉:“大人?”
俞星臣揉了揉鼻子,又打了两个喷嚏,感觉自己好像吸了些粉末进去,他皱眉道:“快去请蔡太医来,看看这些是何物。”
作者有话说:
黑鱼:你想吃的药,我先给你尝尝
17:给俞大人鼓掌,以身试毒我辈楷模
11:请问药效如何?
黑鱼:……
ajada、kikiathena 1个;


第399章 二更二更君
◎情动不能自禁◎
蔡太医原本是要回家去的,可是临晚,见又带了人犯,又打听俞星臣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担心晚上有事。
于是吩咐人跟家里交代了一声,自己便在巡检司过夜。
此刻因为夜渐渐深,蔡太医料想无碍,已经睡下了。
不料又有人来叫,当即忙忙地穿了衣裳出来,问道:“是谁?”
侍从道:“是从犯人家里查到几包药,俞巡检让您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蔡太医忙着出门,又感慨:“俞巡检真是好大的精神,白天里里外外的忙,晚上还不歇息。”
侍从提着灯笼在前,提醒他脚下,又说道:“那可不?才审过那陶氏呢……说来也怪,先前小侯爷跟杨……咳,跟永安侯大人在的时候,还说不审了呢,大家都松懈下来,谁知又变了主意。”
来到厅内,俞星臣正用帕子擦过了脸,也漱了口。
不知为何,总觉着还似有些不妥,时不时地清清嗓子。
见蔡太医来了,稍微心定,请他来看那些药到底是什么补益的东西。
灯光昏暗,蔡太医捧在手里,俞星臣提醒:“小心些,有些呛人。最好别去闻。”
蔡太医正想要闻一闻,听了这话忙停住了。
灵枢把另一个蜡烛举着过来,蔡太医借着烛光,看了会儿,又嗅到一点淡淡的辛气。
他迟疑:“这个,像是有淫羊藿的味道,大人,这是哪里来的,不像是正经的什么药……”
俞星臣虽不懂医,但对于“淫羊藿”三个字,却并不陌生,心里咯噔了声。
此物又名仙灵脾,为何俞星臣会知道这物大名?全因为这淫羊藿,对付男子的肾虚阳痿,是极为灵验的。
就算俞星臣自己没用过,但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他不动声色道:“你再看看。”
蔡太医察觉并非是毒,这才小心地捻了一点,略一闻,肯定地说道:“确实是淫羊藿,似乎还有人参,巴戟天……哎哟!这是……春、药!”
若非相信俞星臣的为人,蔡太医便要怀疑他是想干什么了。
俞星臣早有所料,听果真是此药:“太医可知道,此物若是多服了会如何?”
蔡太医道:“多服……应该也没什么,不过是更加燥热些,在床笫之间,更、更那个……雄风振作罢了。”面对君子,他有点不好意思的。
俞星臣疑惑:“不会致命么?”
“致命?”蔡太医被他问的一愣,忙又再把那包药细瞅了会儿:“这里好像没有能致命的毒……除非……”
“除非如何?”
“除非喝这药的人虚不胜补……之类的,倒是有可能引发猝亡。”
俞星臣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灵枢在旁见他只管问这些,急得不行。见他终于告一段落,才忙问蔡太医:“那如果不小心吸了些进口鼻,会不会有妨碍?”
蔡太医一愣:“吸?谁吸了?”
灵枢不语,只瞅了俞星臣一眼。
俞星臣解释道:“方才我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吹散了些,似乎有些粉末入了口鼻之中。不过已经漱口洗脸……该没有妨碍吧?”
“这……”蔡太医不太有这方面的经验:“若是少量,按理说是不会有碍的,但……也说不定。”
灵枢吃惊:“说不定又是什么意思?”
蔡太医道:“就是,这也跟个人的体质有关。”
灵枢极担心,追问:“有没有什么解药?”
“据我所知并无,”蔡太医拧眉思忖:“这个若中了,只能宣泄出来……或者多喝水……我实在是孤陋寡闻,不知更多了。”
俞星臣道谢,请他去歇息。
等蔡太医去了,灵枢小声道:“大人,会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要不然,去请……”
俞星臣没等他说完便瞪向他。
灵枢因为笃信杨仪,所以没顾忌别的就要提她。
此刻警醒,忙改口:“或者请杨府的二老爷。”
“少胡说。”俞星臣皱眉,又道:“未必有事,现在也不觉着怎样,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他说歇息,自然就是在巡检司里、不回俞家了。
灵枢只得陪着他回了下榻处,本想给他沏茶,又想到了晚间,好不容易要休息,再喝茶,万一又睡不着可如何是好。
于是只倒了一杯白水。
俞星臣喝了半碗,洗漱过后,泡了脚,总算困乏了。
灵枢见他有些倦意,忙给他放了帘子,退了出去。
俞星臣睡在榻上,一刻钟不到,身上突然发起热来。
原来他吸入的那些“补药”,原本不至于发的如此厉害,可他竟泡了脚,那涌泉穴进入的暖热散开,激发了那些药性,自然变本加厉。
俞星臣朦胧察觉自己不对劲儿,却因为倦的厉害,一时醒不来。
胡乱挣扎着,把被子推开。
只是如此还是热的难当,俞星臣又将中衣撕扯了会儿,此刻嘴里已经忍不住开始喘了,身体好像被火烤着,翻来覆去的焦灼。
直到灵枢听见动静跑了进来:“大人?”
叫了数声俞星臣醒来,已经出了满头的汗:“怎么了?”
灵枢道:“大人你……”他抚着俞星臣的肩头,极热:“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听见你在申吟。”
俞星臣方才还半梦半醒,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摸摸额头,果真滚烫,且汗津津地。
他意识到那必然还是吸了药粉的缘故,一时咳嗽了几声:“去倒水。”
灵枢忙又去倒了一杯热水,俞星臣才碰到那点热,感觉体内的那股燥热越发厉害了,忙一把推开:“要凉的!”
“可是、这会儿喝凉水是要伤身的,”灵枢看着他:“或者温的好么?”
俞星臣怒道:“凉水!快去!”这会儿他想要的其实是冰水,不过知道一时不可得,退而求其次罢了:“再打些水来。”
灵枢无奈,只得出来取了一杯凉的。
俞星臣一饮而尽,感觉像是一杯水浇在烧热的炉子上,几乎听见“嘶”地一声响。
灵枢又将帕子浸湿给他擦脸,擦着擦着,目光向下,陡然震动。
俞星臣正自躁闷,恨不得洗个凉水澡。
见灵枢停手,他推开灵枢,起身要去自己洗脸。
不料才一动就察觉不对,垂眸看时,猛地抿住了唇。
半天,俞星臣憋出两个字:“出去。”
灵枢张了张口:“大人……要不然,去、去找个干净的……”
俞星臣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按捺怒意,无奈沉声道:“叫你出去。”
“可、这……要不然再叫蔡太医想想法子?”
“别多事。”俞星臣的声音都有些沙哑:“没什么妨碍,休要当作大事一样闹起来。”
灵枢不放心,建议:“或者、或者我帮大人纾解……”
俞星臣欲言又止,瞪向灵枢。
灵枢发现他的眼角已经开始泛红,扫了眼底下,只得垂首后退:“我就在外间,大人若有不适就叫我。”
俞星臣也没应声。
灵枢小心把门合上,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那块湿帕子,他想要送进去,又停住,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