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笑道:“就是自己的身子不太好,可惜了,据说来之前病了两日呢。”
“说来最近这京内的奇事就是多,杨大小姐是一件儿,昨儿那个什么……在那种地方杀了个人的。听他们说的,简直不当人子。”
“据说开膛破肚……还……你说那恶人到底……”
脚步跟说话声渐渐远去。
陈献起初还笑眯眯地,听到最后,见杨仪也有些入神,他便附耳道:“他们说的这个,就是十七昨儿接了的。活吓煞人,你想不想去看看?那个场景,我想只有你能受得了,据说肠子都拉出来那么老长……你若想去,我带你去如何?”
杨仪忙离他远点。
冷不防闻北蓟听见两句,惊得面无人色:“十九!在说什么!”
陈献回头:“没跟你说,你把耳朵捂住。”
杨仪定神,正色道:“陈旅帅,我该告辞了。”
“急什么,”陈献举手将她一拽,轻而易举拉了回来:“我还没说完。”
他的手劲居然也奇大,杨仪又见他脸色不太对劲:“陈旅帅想说什么?”
陈献往外看了眼见无人,才摸了摸下颌,思忖道:“你跟十七……到底是怎样的?”
“陈旅帅这么问什么意思,”杨仪转开目光,假意看墙头上伸下来的一丛白蔷薇:“我跟十七爷……算是同僚罢了。”
陈献道:“少瞒我,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的,忽然靠近杨仪,吓得她猛地后退,几乎靠到墙上去。
陈献笑道:“绝不清白。”
杨仪不知自己脸色变了没有,但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不会好看。
陈献的舌尖在唇上一扫:“让我猜猜看,他那个莽莽呆呆的样子,只怕并没得手……不过也说不定,至少该……亲了?”
杨仪心悸,双眼微睁,恼怒:“陈旅帅!”
“连亲都没有?”陈献显得很惊愕,又一想:“也难怪……那,搂搂抱抱总是少不了的吧。”
杨仪涨红了脸:“你……”
陈献却嗤之以鼻,似乎觉着并不够劲儿:“这又没什么稀罕,你脸红什么。”
此刻闻北蓟在后面连连咳嗽:“十九哥,你别、别为难仪姑娘了。且叫她去吧……”
“你别出声,叫你捂住耳朵。”陈献扭头呵斥了一句,又看向杨仪,望着她雪肤之上泛出的淡淡晕红,忽然温声道:“杨仪,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走。”
杨仪警惕地问:“你想怎样?”
“这很简单,”陈献凑近,目光溜溜地落在她的唇上:“你让我亲一亲,就行……我总要有一件事做在他的前头……”
话音未落,杨仪抬腿向上一撞。
陈献靠得很近,毫无提防,顿时被她在要害处顶了顶,十九郎“啊”了声,伏身捂住。
闻北蓟急忙过来扶住:“怎么了?莫非肚子疼?”
陈献埋头苦笑,他倒是宁肯肚子疼,额间已经有冷汗涔涔。
杨仪的右手已经摸到领口的银针了,见这一击奏效,便没有再取针。
她往旁边撤开一步:“你再敢无礼,我就去告诉绮姑娘……”
陈献咬牙抬头,脸色依旧扭曲,忍痛道:“你也太狠了,开个玩笑而已,想叫我断子绝孙?”
杨仪道:“那就长个记性,下次别跟人开这种玩笑。”
她不知陈献何时恢复,便只向着闻北蓟一点头,转身出了院子,头也不回往前。
跨院中,闻北蓟问:“怎么样?不会是撞到那里了吧?”
陈献苦笑:“你以为呢,我真肚子疼?”
闻北蓟呆:“可是她……是个姑娘家,怎么……”
“姑娘家,你梦里的姑娘家,她比好些爷们还狠呢。”陈献咬牙切齿,又有点后怕地嘀咕:“还好她只威胁说要告诉表姐,万一说要告诉十七,哎哟,那就惨了!”
闻北蓟怔怔听着:“十九,你说的十七就是扈远侯小侯爷吧?他跟仪姑娘有什么关系?”
陈献突然露出狐狸般狡诈的笑:“关系?现在未必,不过很快就有了。”
“你怎么知道?”闻北蓟茫然。
陈献低头,小心翼翼地拨了拨自己的物件,感觉虽然疼丝丝的有点麻,幸好还有知觉,可见没坏。
“没想到今儿吃了这个亏,哼……”他爱惜地轻轻抓了抓,却又神秘一笑:“我昨儿回来就去京畿巡检司找他,因他不住在家里,搬去了巡检司,我便直接去他屋内……谁知正看到他那个南边回来的跟班在洗……”
“洗什么?”闻公子眨巴着眼,好奇。
陈献眼珠一转,笑着拍拍闻北蓟的脸:“罢了,你还是个生瓜蛋子呢,我还是不带坏你了。”
他的手也跟挑瓜似的,在闻公子脸上拍出了几道浅浅红痕。
作者有话说:
17:谁说19可爱的!
19:人家就是一张可爱的脸鸭
17:我给你修理修理会更可爱~


第145章 最新加更君
◎意欲求娶,辣手摧花◎
白淳府上出事那夜,杨登陪了白淳半宿,俞星臣则在白府留了一整夜。
因为涉案的万蕊儿跟白渝都已经给带回了巡检司,只剩下那孩子,大概是感知到有事,嗷嗷大哭。
夜深人静,小孩儿的哭声又高亢尖锐,竟传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在这才发生过离奇命案的府内,听起来更有些凄凉惊人。
俞星臣听的头疼,又怕白淳不自在,就喝令奶妈把孩子抱远些。
奶妈子因知道事情原委,也明白这小孩儿并非白淳亲生,自然是要“失宠”了,过了今晚上,明儿还不知在哪儿呢。
于是灰溜溜地抱着躲的远点儿。
白淳仿佛回过神来,见俞星臣还守着自己,便道:“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明儿还有正经事,且去吧。”
俞星臣道:“我再坐一坐。”
白淳道:“你难道怕我想不开自寻短见?”
俞星臣一笑:“要真如此,你可是一等一的傻子,十恶不赦的是他们,你却先服了刑?”
白淳也跟着笑:“我心里闷,出去走走。”
俞星臣起身:“我陪你。”
白淳制止了:“你别动,我转一转就回来。”
他出了院子,见漫天清辉冷冷飒飒,缓步出门,不知不觉回到自己卧房院外,望着院门口的花,有几盆是自焦山渡带来的,其中就包括那盆夹竹桃,只是先前被巡检司带走当证物了。
当时他以为夫人真是极有情调,搬家也不忘记带花花草草,现在才知道原来是早有预谋,要送他归西。
白淳怒上胆边生,冲过去一阵乱踢乱打,将那些花盆推倒在地,他身体不好,这样疯癫的一动,自己也跌倒在地,呼呼气喘,却是欲哭无泪。
院门外,俞星臣站在墙边,听到里头的杂乱响动。
一度他想进去劝止白淳,可又知道与其让白淳憋着,不如让他发泄出来。
于是俞星臣只是安静地等待,只要白淳没有伤害他自己,俞星臣便袖手旁观即可。
袖手旁观……
之前薛放带人离开之前,特意又叫人把整个白府上下人等名单记录清楚,对号入座。
十七郎不知道为何要这么做,只是直觉。
白府这些人里,有些是万蕊儿他们从焦山渡带来的,也有白淳之前置买宅子后,京城内雇买的人。
白淳万念俱灰,杨登惊弓之鸟,万蕊儿跟白渝自然也想不到……所以没有人告诉薛放,在白淳置宅子跟“买人”这两件事上,多亏了俞星臣“相助”。
往细里说,宅子是俞星臣过目的,人,也是俞星臣“掌眼”的。
杨仪明明不待见他,那天在茶馆,在主动问起薛十七郎外,唯一提的就是白淳的药了。
殊不知在这之前,焦山渡叫她给白淳诊脉,已经是俞星臣起疑之初。
白淳自然没把自己的不举之症告诉过俞星臣,但是有一件事让俞星臣心里介怀。
那就是当初白淳没离京之前娶了娇妻,俞星臣因跟他交好,时常前去府里,听听他新调的乐曲。
从第一次见万蕊儿,俞星臣心里就说不出的……微妙,后又见了几次,那妇人越发露骨,飞眉抛眼,借着敬酒之时蹭他一蹭,俞星臣面上自是丝毫不露,心中却已经大恶。
还好白淳极快告病回乡了。
等杨仪又诊断白淳十年不举,俞星臣就知道那妇人绝对安分不了,那孩子只怕也掺了假。
只有白淳自己乐呵呵的,他天生钟爱乐律,对于别的事情上总抱有一种单调的纯粹。
他不回京也就罢了,回了京在俞星臣眼皮底下,俞大人温润之表辛辣之里,也容不得这个。
恰好杨仪提醒他白淳的药。
杨仪是那么自矜的人,竟一反常态同他提起那药如何,俞星臣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就警铃大作。
俞星臣抬头,头顶月明星稀。
他想到薛放那个“武松潘金莲”的比喻,好奇那个少年到底知道了多少。
至少薛十七郎应该不晓得自己在这件事中真正做了什么,不然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俞星臣稍稍有点担心,怕十七郎真的较真起来,那么他安排的人……未必不会露出马脚。
但似乎天相助,当夜章台街就发生了另一起骇人听闻的血案,让薛放无暇再管这件事。
里间白淳安静下来,俞星臣却又听见那孩童的哭泣。
他心里烦恼,寻思着等明日……或者该找人把这孩子送到保婴堂去,眼不见心不烦。
白淳却循声而去。
俞星臣心里一动,他有点拿不准白淳要做什么。
跟着白淳来到婴儿啼哭的院落,只听里间是奶嬷嬷恶声恶气地说:“哭哭哭,整夜里号丧!以后有的你哭呢!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是个野/种,赶明儿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那孩子似乎更觉着冤屈,越发嚎啕。
奶嬷嬷忍无可忍,啪啪地在他身上打了几下:“你以为你还是之前千宠万爱的小少爷?婊/子养的杂/种!我现在打死你也没有人管!”
俞星臣虽不喜这孩子,可听这恶婆娘如此行径这般言语,仍是皱了眉。
他微微转头,却见白淳竟径直走了进去。
一脚把门踹开,白淳怒道:“谁许你在这里打他……滚出去!”
奶嬷嬷那边吓得退后,赶忙蹑手蹑脚跑了出来,跑的着急,竟没发现俞星臣在门侧。
俞星臣只听她边走边碎碎念:“没用的王八,蠢货!老婆偷人,戴了绿/帽还神气活现。”
说着还狠狠地啐了口。
俞星臣眼神一变,招手叫了灵枢。
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杀人,只是命人把这婆子捆起来,痛打一顿,等明天驱赶出京师,胆敢再胡言乱语或者进京一步,就打断她的腿。
里间,白淳走到那孩子跟前。
小孩儿哭了半宿,见了他,呆呆地仰头望着,忽然似认出他,竟含泪蹒跚靠近,张手抱住白淳,嘴里喃喃不知说什么。
白淳原本心里恨怒,对于这婴儿也自抱着怨,谁知见婴孩如此……心顿时软了下来。
他本就不是那种狠绝之人,刹那间蹲下身子,抱着小小的孩童,感觉那小小柔软的身体紧紧靠着自己,白淳鼻子发酸,竟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就把心里的郁结都发了出来了。
只是让俞星臣没料到的是,白淳居然要将那孩子留下,养在身边。
俞星臣觉着他很不用这么“大度”,委屈自己,白淳却道:“错的都是大人,稚子何辜?再说,我倒也颇喜欢这孩子……”
他将小孩儿抱入怀中,逗着玩:“现在我身边一下子去了这么多人,只有这个小家伙在了,倒也算是一个慰藉,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他的神情确实透着几分轻松。
俞星臣在旁不语,只是默默地望着白淳跟那小娃儿。
因为他先入为主,认定了这孩子是万蕊儿偷人所得,所以向来不愿细看,如今见白淳抱在怀里,那孩子白白胖胖,眉眼里,倒确实有几分像是白淳。
难不成是白渝的?或者……
俞星臣心里一动,便问白淳:“昨夜薛十七郎传你,到底都问了些什么话?”
白淳怔,面色有点尴尬:“无非是些过去的混账事,还有……”他笑的窘然。
俞星臣道:“还有什么,不能说?”
白淳抱着小孩儿晃了晃,叫个丫头先抱了过去,才道:“我知道你心里当我是个傻子,明明不举,还毫不怀疑这孩子是我亲生的,其实我本来没念想,是……万蕊儿想了个法子,总之她给我弄出了些许精水……她自家就填送了进去……咳。所以我并没有疑心,反而欢喜。”
含含糊糊说了这句,白淳道:“我当时以为她一心求子,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不过现在也没要紧了,不管怎样,我只管好生教养这孩子就是。”
他说完这些不堪,又赶紧叫丫头把婴孩送过来,竟是爱不释手。
俞星臣的目光在他跟那孩子的脸之间徘徊,若有所思。
白淳道:“只是我有点意外,怎么薛十七郎会问起这个?看着那少年也不像是懂这些的,对了,难不成……”
俞星臣本来没想别的,听了这句:“什么?”
白淳笑道:“我知道了,必定是杨家的仪姑娘教给他的。”
俞星臣只听这句话就觉着脸要红了:“这、这是你胡说。怎么可能,她毕竟是个没出阁的……谁知道那小子是从哪里学的这些……”
“你以为这是不能说的下/流/淫/秽之事?”白淳大摇其头,笑道:“我的俞大人,你何必这样食古不化,你想想,万蕊儿虽万恶,但这法子未必不管用,我不是说我……是说天下人吧,倘若有很多恩爱夫妇,因为似我这样的症状而不得子,学了这法子,但凡有一两个管用的……倒也算是造福世人了。仪姑娘虽是女子,更是至为高明不可测度的大夫,她懂这个,何足奇哉。”
俞星臣忙起身告辞:“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学这些,也不打扰你教养孩子了。”
“等等,你答应我再给孩子找个好的奶嬷嬷,可别忘了。”白淳叮嘱:“要尽快!”
俞星臣揣手而笑。
他出门的时候,白淳正乐呵呵地逗孩子。
俞星臣看着他笑的眉眼舒展的样子,觉着做人如白淳,傻乐天真的,什么事儿也不往心里搁,倒也不错。
他一宿没怎么睡,还要忙着去巡检司查阅昨儿审讯的证供等等,以及昨晚上章台的那案子。
叫灵枢去茶楼取了两块滚热的毛巾,在轿子里把手脸擦拭了一番,正准备趁着路上的功夫稍稍假寐,就听到灵枢说:“才听了消息,说是今日漕运司的顾司使将往端王殿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