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足球竞技小说推荐上一章:人生中介有限公司
- 足球竞技小说推荐下一章:沙丘序曲:厄崔迪家族
第七章 『凶手』
1
应该从未特别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爱德华兹·希兹沃克斯·马克威斯尔,为什么拥有让全身的骨骼关节脱臼,然后从绳索的束缚中脱身的绝技?答案就在刻在他脸上的蛇纹刺青中。
那是被称为“俄菲翁的印记”的某种宣誓的标志。据说这起源于数百年前失去故乡的难民们在世界各地到处流浪,反复遭到各国的迫害或驱逐后,发誓“自己不再寻求祖国,不再承受所谓国家存在的压力,将与同胞相互扶持活下去”的时候,作为证明刻在身上的刺青。
与整个世界斗争的难民们,最终只是四散而去,关于共同体的梦想也随之化为尘埃。但是不知为何,他们的誓言却在某些地方得以保留下来。
在一部分旅行商人和游走于各国的流浪艺人中,不断有人刻上这种刺青。他们自称“俄菲翁的孩子们”,将不被周遭现实所左右的不屈精神(虽说原本的誓言就是屈服于现实的产物)作为自我证明的依据。
这些人不像当初的难民那样具有固定的群体生态,更像是无定型的流浪者的集合,却也因此要比原来的难民群体更加坚韧。他们总是突然联合起来成为一股大势力,到了第二天就已经全员解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这个难以捉摸的集团,据说当时世界各国的掌权者都束手无策。
然而,当凭借那股凝聚力、坚韧和灵巧都无法抵抗的压倒性的暴力出现在“俄菲翁的孩子们”的面前时,他们就彻底灭亡了。
受到希基利赞桑火山喷发的影响,全世界曾经遭受过长达五年的灾荒,在当时的黑暗时代,甚至有数个国家和民族因此灭亡。在这种情况下,有一名独裁者高举着“要生存下去,就只能牺牲他人”的强硬主张,多次对其他国家实施侵略行为。在民众的压倒性支持下,其所在的势力吞并了七个国家,站在了当时世界的金字塔尖。
“俄菲翁的孩子们”就是被这名独裁者视为眼中钉的存在,只要被发现,就是格杀勿论。
如果世界更加富裕,如果世界不是充斥着饥饿、焦躁和战争,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暴行。然而,当时全世界都陷入了疯狂。就连独裁者所支配的国家以外的人,都会打着“俄菲翁狩猎”的旗号,将身上刻着刺青的人残忍杀害。
独裁者在登上顶点的短短半年后,就被自己的心腹暗杀了,国家也随之解体,到了现代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硬要说的话,其实七海联盟与独裁者所在的势力非常相似,因为七海联盟原本就是基于大灾荒时代的国际互助条约建立起来的。
如今,“俄菲翁的孩子们”和人类在疯狂中展开杀戮的可怕记忆一起被封印起来,成了无处可寻的存在。因为人类总是喜欢把目光从不愉快的事情上移开。
ED之所以戴面具,隐藏自己的真面目和“俄菲翁的印记”,也是这个原因。看到这些,人们就会联想起那些可怕、可憎的东西。大灾荒是以前发生的事,那时我还没出生,没有直接的记忆。ED也是在火山喷发之后出生的,在世界受到影响开始动荡的时候,他应该还是个小孩子。至于他是否拥有俄菲翁的直系血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很难想象,在那个疯狂和充满杀戮的时期,竟然有女性从容地怀上孩子。说起来,他的姓氏“希兹沃克斯·马克威斯尔”,有点像过去的东方帝国贵族的姓氏。也许他是那个时期没落的无数望族的唯一幸存者。族人惨遭杀害,只有他孤苦伶仃,被敌人追捕的时候,一伙流浪艺人把他藏起来,将他抚养长大。脱身术等绝技肯定就是在当时学会的。
出生的时候,虐杀就已经开始了,在不断地逃亡中生活,直到虐杀迎来终结。最终活下来的时候,当时的少年有什么想法呢?
那时候,他显然是立下了某种誓言。
所以,即使清除印记的手术如今已不是难事,他却没有接受,而是把印记继续保留在脸上。不,在时间上,也许就是在疯狂终于平息,一切都结束之后,他才把这个印记刻在自己的脸上。这样想会更加符合逻辑。毕竟他当时还是幼儿,像脸庞这种会在成长过程中发生很多变化的地方,是不可能刻上刺青的。
做到这种地步……
甚至做到了这种地步,他到底背负了什么呢?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随波逐流,只会白白让人夺走一切的无助少年了。
因为他成了战地调停士,为防止自己的悲剧重演而采取行动。
*
“街道真宽敞啊……”
我们骑在从附近租来的用于搬运货物的强化马背上,前往罗米亚萨卢斯记录中最后的嫌疑人—马马扎尔·提克塔姆所居住的村庄。
村庄位于希基利赞桑火山的山麓。那座火山的喷发,就是造成过去的大灾荒的原因。虽然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但是这里仍然是一个被诅咒的地方,几乎没有外来的访客。
“不过……这一路走来,都没有碰见人啊。”
除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人前往那个村庄。曾经为了平息火山活动,有许多魔导师和技术人员往来的这条道路,已经完全结束了自己的使命,如今只是寂寞地向远方延伸。
ED仍旧缠着绷带,以此来代替破损的面具。即使我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一味在沉思。
自从我们与少校分别以来,他就一直是这样。
也许他的大脑正在不停地运转,思考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吧。但是,直到目前,还没有任何结论。
这也难怪……
我其实也只能认为少校是正确的。虽然我并不反对让ED调查到他满意为止(毕竟参与停战谈判仍然是他的任务),但是对于龙被杀害这一事件,留给我们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恐怕,不,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即将要见到的嫌疑人不可能是凶手。
就罗米亚萨卢斯的监视体制而言,要突破咒语进入犯罪现场(即洞穴)确实不可能,但管理员似乎很马虎。凶手一定是从“忙着治疗严重烧伤的婴儿”的医生兼管理员那里偷取了解除结界的咒符,实施犯罪之后,再悄悄地把咒符放回原处,所以没有留下记录。
对于这点,我们几乎是默认了。况且ED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始终是“向与龙见过面的人询问其印象”。他收集这些提示,只是为了灵感的闪现。
但是,这也到此为止了。如今我们要见的人只剩下最后一个。
“太奇怪了……不可能,这里要不是这样就太奇怪了……”ED一直在喃喃自语。
就这样看的话,恐怕真的会觉得他是个精神失常的人。
我叹了口气,引导着我们的强化马前进。
“当—当—”远处传来类似敲钟的声音。除此之外,耳边就只有街道上的针叶树被风吹得晃动起来的声音。
我正茫然地听着钟声,ED突然用明确的口吻说道:“莱泽女士,你是站在希斯这边的吧?”
“咦?”
我有些困惑,ED却继续问道:“是友方没错吧?”
“是的,当然没错。”
他说的没错,所以我姑且点了点头。
于是,ED又说:“莱泽女士,其实我……我想让希斯成为世界之王。”
他低声嘟哝着,脸上是苦恼的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希斯,我认为就办得到……他会成为身居尊位却不践踏人民,既有理想又能看清现实,即使面对残酷的现实也会对应得体,不会自暴自弃,史上第一位这样的君主……这样一来,或许‘君主’这个概念就会消失呢……他肯定能够成为这样的人物。”
“是的。”我还是不太明白他究竟在说什么,不过对于“少校有能力成为君主”这个观点,我个人是非常信服的,所以我点头表示同意。
“为此,我不能在这里退缩……不能在这种地方,给希斯留下污点……”
不知道ED是否听到了我的回答,他只是再次开始喃喃自语。
我也闭上了嘴。
只有“当—当—”的声音在周围回响。离村庄越近,声音就越大。
进入村庄的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村里非常热闹。这里的人口确实很少,但不知为何,人们都为了某项工作,正忙得不可开交。
“这是在干什么?”
在我看来,他们好像是在修建水渠。但是,我并没有看到水流,也没有看到水应该流向的农田。水渠的终点只是一个花盆状的巨坑,周围的草木全部都被连根拔起。
“呃,不好意思—我们想见提克塔姆先生。”
我向附近的人询问,得到的却是无比冷淡的回答:“啊?吵死了,等会儿再说!”
我试着问了几个人,结果都是一样。但是,当我问第十个人“提克塔姆先生在哪里”的时候,他好像误会了,用对待同伴的口吻回答我:“还在山上!快去叫他下来!”
“山上?”
是在那座休眠火山上吗?总之,我们就朝那里走去。随后,我明白了,这条类似水渠的东西,就是从那座山上往下面延伸的。
我和ED沿着它往上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连一个人都没有了。但是,我们还没找到目标人物。
而且,我们往高处走的同时,“当—当—”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响亮。这不可能是钟声,这种地方不可能有敲钟的场所。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呢?
听起来就像是两块大石头相互碰撞的声音……
我只猜中了一半,但大体上来说,事态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终点就在比半山腰略低的地方。到达那里的时候,我们都不禁哑口无言。
“那是什么……”
我们看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仿佛扎进了山里一样。我们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块岩石发出来的。
发出声音的虽然来自岩石,事实上是站在岩石上的一个小小的影子正在让它发出声音。
“那是……人吗?”
是的,有一个男人在岩石上,弯着腰,用拳头,看上去只是赤手空拳,用肉身的拳头打在岩石上。
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岩石就会陷入山里,周围也会回荡着高亢而沉重的“当—”的声音。
呃,这是在干什么呢?
正当我茫然无措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我恍然大悟。
对了,这里是火山,而且是曾经发生过大喷发,使得世界陷入黑暗的火山。这片土地上的地鸣,就意味着—
“糟、糟了!”
我们往山里走得太深了,如今已经无处可逃!
这时,岩石上的男人停止了拳击,立起身来。他环顾四周,然后点了点头,回头看向我们。
“别动!现在是逃不掉的!”
他突然喊道。声音里的魄力让我们不敢动弹。
然后,男人朝我们做出了掌心敲击似的动作。尽管我们离他很远,却被一股类似冲击波的力量弹到了空中。
奇怪的是,虽然被弹飞了,但我们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该怎么说呢,就像是“气”让我们飘浮起来。
我们从空中看着男人,只见他往岩石上一蹬,飞向了空中,向我们这边逼近。
我和ED甚至来不及反抗,就被他夹在两侧,飞往更高的空中。
与此同时,眼前的半山腰突然裂开,喷出了岩浆。
位于裂缝中心的正是刚才男人打进山里的岩石。他是以这块岩石为楔子,在山上凿出了一个洞。
我终于明白了。现在从半山腰顺流而下的岩浆,平稳得根本无法与自然喷发时相比。而且,这些岩浆正沿着刚才的水渠,流淌在准确的引导路线上。这样既不会引燃四面八方的森林,岩浆中的大量热能也会平静地释放到大地和空气中。
“太厉害了……”我在空中情不自禁地轻声感叹。
男人仍旧抱着我,此时看着我笑了起来。他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巨岩打进了危险的火山喷火口,将附近的人们从灾难中拯救出来。这是何等壮举!即使是风之骑士,也不可能有这种本领吧。
不仅超乎人类,甚至超乎生物。
是的,正如坊间传言,这个男人拒绝了所有国家的邀请,走自己的路,因此世人都这样称呼他,不需要任何权威的证明,只需要用这个词来称呼他—“战士”。
“他是战士中的战士。”
这就是他,杀龙事件最后的嫌疑人—马马扎尔·提克塔姆的称号。
2
我和ED被马马扎尔抱着,在距离熔岩流的流淌路线稍远的地方着陆。令人惊讶的是,这位战士在这次跳跃中完全没有使用飞翔咒语之类的外物辅助,仅仅是依靠自身体力。因此,着陆过程非常粗暴,我差点以为腰部要脱臼了。当他放开手的时候,我和ED就立刻瘫软在地。
“小姐们,你们没事吧?”
马马扎尔晒得通红的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对我眨了眨眼。
那张脸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表明他的年龄是我们的两倍以上,而且……那锐利的目光也证明,他根本没有衰老,反而还处于全盛时期。
“非、非常感谢。”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ED伸出手。ED也抓住我的手,站了起来。但是,他耷拉着脑袋,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唉……早知是这样,我们就应该在下面等着。”
我嘟囔了一句,马马扎尔就皱起了眉头:“嗯?你们不是普通的旅行者吗?”
“是的,我们是来见你的,战士马马扎尔。”
听了我的话,马马扎尔苦笑起来。
“不要再称呼我‘战士’好吗?我早就不干了。”
“但是,恐怕你仍然是世界上最强的存在。单就战斗力而言,即使是风之骑士,在你面前也还只是个孩子。”我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马扎尔对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反而向我询问:“但是,你们不像是对这种斗争感兴趣的人啊?”
“是的,我们找你是为了别的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想打听的是,一年前你拜访罗米亚萨卢斯时的事情。以你的力量来看,你对龙的印象如何……”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我刚说到一半,马马扎尔就用尖锐的语气反问道。
“那是……”
“因为龙被杀害了。”
ED突然说出切中要害的发言。我感到非常惊讶。这件事是机密,除了偷听过我们谈话的拉尔萨罗夫以外,我们至今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但是,马马扎尔比我更吃惊。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ED的语气听起来很敷衍了事。
马马扎尔看向我,我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