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智子也因为出席同学会不在家,当健吾被问到是否考虑过把悠理叫到位于步杣町的家里时,健吾这样回答:“那是不可能的。女人的直觉不可轻视。如果趁妻子不在的时候将外人带回家,妻子肯定会有所察觉。至少我不想冒这个风险,悠理也从女性的立场上认同这一观点,因此还是板羽町更令人放心。但这并不意味着荣市很迟钝。不,还是那个意思吧。那个先不说了。”送走和朋友们一起出发的纱智子后,健吾立刻前往悠理位于板羽町的公寓。“我在那里和悠理缠绵,完全没注意到社长回来了……”
那栋房子在长子夫妇居住之前就是圭织名下的房产,她拥有板羽町公寓的备用钥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当被问到大门的链条是不是没有挂起来时,健吾回答道:“本来打算挂上的,但好像忘了。”
听说当看到躺在床上的儿媳和女婿赤身裸体地抱在一起时,圭织异常愤怒。
“你们,果然……虽然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就是那种很压抑的声音。我想她快要抑制不住自身的愤怒,可能真的要大声叫出来,但她又害怕被邻居听到。总之社长扔了个东西过来,直接击中悠理的脸……”
看着惨叫并捂住脸的悠理,健吾也慌了。“我马上抓住放在床边的闹钟——当时也没意识到抓住的是闹钟,从床上跳起来,挥舞着胳膊直接朝走过来的社长头上砸去。”
圭织捂着自己的脑袋,发出呻吟声,从床边摔倒在地。健吾说当他注意到血从她的手指之间滴下来时,大脑才在一瞬间冷静下来。“社长用自己的披肩捂着头,呻吟着。当时的我已经不知所措了。总之,我认为必须叫救护车,于是拿起手机。但社长露出了可怕的表情,并让我赶紧停下。”圭织随即指出,如果这种场面被外人看到的话就不好收场了。“确实。悠理和我都没有穿内衣,但我不能放任不管。就在我们犹豫不决时,社长这样吩咐我。”
圭织决定立即回家,自己报警说被身份不明的入侵者袭击了,还让他们不要把今天的事说出去。但当时圭织有些头晕,不确定自己能否正常驾驶。“于是我急忙穿上衣服,把社长送上了她的车。好在社长还能正常行走,所以我只需要简单帮一下忙就行了。在到停车场之前,我们还和两对素不相识的老人擦肩而过,看上去应该是公寓的住户,他们并没有觉得我特别可疑。”
把悠理一个人留在公寓,健吾带着圭织回到行木町,但圭织没有让健吾开车回家,只让他把车停在便利店的停车场里。“社长说要自己开车回去,于是我把驾驶座让给她,然后她便开车朝自家方向而去。虽然很担心她能否安全到家,但我还是按照社长的指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不,不是自己家,而是回板羽町那边。因为我很担心一个人在家的悠理。”
回到公寓,悠理已经戴上眼罩。“听说是在附近的药店买的。除此之外好像没什么大碍,这时我才想着该回家了……”他突然对用来打圭织的闹钟感到不安。“不管社长再怎么声明自己是在行木町的家里被歹徒袭击了,警察终究不是傻瓜。如果他们将怀疑的目光投到她的亲属身上,最后很有可能推测出真正的现场就是板羽町的公寓,通过血液鉴定或其他方法就可以确定那个闹钟是凶器。那样的话就完蛋了,我将无法脱身。一想到这里,我坐立不安,于是想干脆把那个闹钟扔到什么地方给处理掉吧,但是那样的话……”
回到家的荣市如果发现本应该放在家里的闹钟消失了的话,肯定会有所怀疑。“其实姐弟各自结婚的日子是在同一天,于是社长——岳母各自送给我们一个完全相同的闹钟。那个重要的纪念品跑哪儿去了——如果遭到荣市的逼问,悠理也没有办法辩解。最终我只是擦掉上面的血迹就放回原处了。”
当健吾终于回到位于步杣町的家里时,却发现了妻子纱智子的遗体。“到底是谁干的?纱智子不是应该去同学会了吗,为什么在这里?我没时间多想就报了警。虽然报了警,但我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答,在纱智子被杀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在哪里、又做了什么。没有社长出谋划策,我什么都做不了。然而荣市又一直待在病房里,我根本就没法找社长商量。面对警察的问题,我别无选择,只能用模糊的回答搪塞过去……”
听了健吾的陈述,调查组向悠理和圭织询问了事情的真伪。悠理很爽快地承认了,一切正如健吾所说的那样。但圭织却坚决否认,声称袭击自己的不是女婿健吾,而是一个陌生的暴徒。案发现场也不是板羽町的公寓,而是位于行木町自己的家。虽然圭织一直这样坚持,但不断有证据证明健吾的说法。
板羽町公寓的闹钟测出了鲁米诺反应。此外,残留物上提取的DNA也与圭织的一致。最具决定性的证据,当属圭织家附近的便利店的监控录像。
在录像里能清楚看到,从副驾驶席上下来的圭织与健吾交换位置,而且圭织确实用披肩紧紧地按住自己的头。
看到这段影像的圭织放弃了抵抗,承认她最初在家中遭到歹徒袭击的陈述是假的。“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但是……一考虑到荣市的心情,我怎么也说不出实情。媳妇出轨了,出轨对象居然是姐夫,是自己姐姐的丈夫……”
再加上纱智子被人杀害,圭织遇到的事简直一个比一个惨。她崩溃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调查本部收到有关纱智子被害案件的证词。据说在事发当天中午十一点四十分左右,刚办完入住手续的纱智子出现在了“海洋之宝”的停车场里。
“纱智子坐在一辆白色轿车里,且并不是一个人。在后座上跟她并排坐着的还有一位年轻女性。”
据目击者称,虽然不清楚年龄,但驾驶座上的似乎是一个男人。警方根据该车的型号,对纱智子身边的朋友进行调查,发现该车主是一名三十二岁的男子,名叫岩月良太。岩月是纱智子学生时代兼职的录像带与漫画租赁店的店长,还和她交往过一段时间。
“说白了就是前女友。”岩月自嘲似的笑了起来,“即使在纱智子大学毕业之后,我还执着了一段时间。但当她结婚的时候,我就彻底放弃了。不,我是认真的,本来打算干脆地放弃此事,但之后她偶尔还会跟我联系,比如有空的话去喝一杯什么的。不,不,我这边也不是随时都有空的。我知道纱智子的意图,只是想要好友通票而已。”
“好友通票是什么?”
“航空公司员工的家人可以使用的廉价机票叫家庭通票,好友通票是那种机票的朋友版。我叔叔是某大型航空公司的乘务长。只要拜托他,就可以获得好友通票。纱智子的目标就是那个。毕竟只要有空位,就可以用低廉的价格买到商务舱的座位。”
“还真是很好的福利啊。”
“但是得等,也就是等有空位才行。这种票不能根据自己的意愿来使用。即使幸运地有空位,也因为有先后顺序所以无法确保能获得那个空位,因此有时间要求的人可能无法很好地使用它。在这一点上,身为自由职业者的纱智子能在购买到好友通票时请假,所以这对她来说诱惑很大。她的工作是导游,或许也有学习的意图,不过主要还是为了玩吧。”
“于是纱智子每次想要去旅行的时候就会联系你,让你准备好那个好友通票?”
“就是这样。我倒不是不愿意帮忙,毕竟不是我去购买机票,就是还得和叔叔讨价还价。不过每次都挺轻松的。当然,我不否认这样做别有用心。纱智子那边也知道,只要拜托我就不会遭到回绝。虽然不知道这种关系是否算孽缘,但至少叔叔从现在的公司辞职之前,纱智子和我的联系也不会中断吧。”
事件发生的前一天,当纱智子打来电话时,岩月认为这次也和以前一样是想获得好友通票。但电话刚接通,她就问:“车还在吗?还记得维护费什么的很让你头疼吧,车是不是已经处理了?”
岩月补充说,他目前辞掉了所有兼职,正准备重新报考医科大学。“我回答说车还在,于是纱智子就让我明天开车接送她。”纱智子让他在上午十一点半之前到达“海洋之宝”并在停车场等着。“纱智子让我那天带她去高和,完事后再回到酒店,还说很抱歉让我往返两次。”
“为什么要拜托你那么奇怪的事情呢,纱智子说明缘由了吗?”
“没有,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我还试探着问了一下,这该不会是什么游戏之类的吧,结果被她糊弄过去了。我很了解她,根据以往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纱智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回答的,我只能等她主动告知一切。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左右,我一个人从高和这边出发了。”
岩月到达“海洋之宝”,在停车场等待时,纱智子出现了。“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同伴,这让我有些困惑。”
“那个同伴是女性吧。你认识吗?”
“不,那是第一次见面。纱智子也只说是朋友,并没有给我介绍的意思。随后我便载着她们俩迅速出发了。”
到达高和市后,和纱智子同行的女性在闹市区下了车。“然后我又开车送纱智子……你说她家?我不知道在哪里。车就停在步杣町的商店街入口附近。下车的时候纱智子说有事要办,等事情一结束就会用手机联系我,让我马上去接她。但我没问具体是什么事。”
“她说要花多长时间?”
“大概一小时就结束了。”纱智子说完就走了,岩月在一家常去的名叫“罗格斯利”的咖啡馆里等她,但最后也没有接到纱智子的电话。
“那位同行的女性有没有什么特征,或是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
“呃,对啊。这么说来,她可能是受伤了吧,左手缠着绷带。好像是左撇子,我还感叹她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没多久她便在车里和纱智子抱怨起自己的丈夫。”显然,这个女人似乎已经结婚了。“那女人说:‘因为吵架惹我生气,我把丈夫留在酒店里。’纱智子听后表示理解,说:‘我丈夫也是,也许是觉得我没有注意到吧,还得意地和年轻的女人打招呼。光是女大学生就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男人真是傻瓜,没完没了地折腾人。’”
“也就是说纱智子在谴责自己的丈夫和女大学生有不正当的关系?”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听起来是那样。她的朋友也很生气,说这样的女的应该和她的丈夫一起解决掉。啊,对了。这么说来,纱智子管那个同伴叫铃。她们看上去关系很不错,感觉认识很长时间了。”
警方调查了来“海洋之宝”参加“迫扇学园”同学会的人员名单,那女人的身份很快就调查清楚了。北尾铃江,二十八岁,是纱智子的同班同学,她们好像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了。
铃江本来是和身为同学的丈夫一起前来参加同学会的,但因为一点小事吵架了。她没去参加已经报名的高尔夫比赛并离开了“海洋之宝”。她说:“反正手也骨折了,没法打球。”她原本打算乘坐班车前往JR车站,却意外地碰到了纱智子。
铃江在得知纱智子打算先回高和市的家后感到非常幸运,于是纱智子便决定让她一同搭乘岩月的车。
“你对于搭乘初次见面而且还是男性驾驶的车,就没有感到犹豫或是有心理上的抵触吗?比方说,疑惑这个人是谁,他和纱智子是什么关系。”
“完全没有。这种事一点也不稀奇。纱智子就是这样的人,有很多可以随时委托各种事情的男性朋友。”
“他载你们到高和后,你在闹市区下了车,之后干了什么?”
警察肯定不会因为兴趣而问这种问题。铃江也充分认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这其实是杀人事件调查中的一环。她调整好呼吸,停顿了一下,严肃地看着比吕。“和纱智子分开后,我肚子饿了,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可当我想查找心仪的饭店时,才发现手机不见了。好像是忘在车里了。”
比吕默默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些信息在此之前他就知道了。根据岩月的说法:“对了,那个女的下车后,纱智子说了——‘啊,铃也真是的,手机都忘了,之后得给她送过去才行。’”
“这是事实吗?也就是说,岩月先生你亲眼确认了那个叫铃的人把手机落在你车上吗?”
“没错,我通过后视镜看到了。”
铃江说,虽然她意识到手机在纱智子那里,但并没有立即去取。
“为什么,搜不到能吃午餐的地方不会很困扰吗?”
“那是因为我觉得即使马上去纱智子家,她那边也一定是激战正酣。”
从“海洋之宝”回高和的路上,纱智子在车上说她打算抓丈夫出轨的现行。“出轨对象是指之前说的那个女大学生吗?”
“应该是吧。纱智子虽然没有说出名字,但说会让那个女人后悔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应该是个玩笑吧,但她的眼神并不像在开玩笑,气氛也变得严肃起来。说不好连我都会受伤——如果我真的去了那个地方,然后说对不起我忘记了手机,那会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等事态平息了比较好。但我并不太清楚具体要等多长时间。”
铃江先等了一小时左右,才前往位于步杣町的弓削田家。“不论怎么按门铃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没人在家呢,可大门又没有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打开门往里面一看,鞋柜上放着我的手机……”
于是铃江拿起自己的手机就离开了现场。她还说自己什么也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关于纱智子女士被杀害的事情呢?”
“我是看了第二天的新闻才知道……”纱智子生前最后和她在一起的人是那辆车的司机(铃江声称她没有听说过岩月的名字)和自己,但铃江并不敢出来承认。她认为这样做并不会对调查有帮助。而且,如果让人得知她也参与其中,不仅是她自己,就连她丈夫以及周围的人都有可能受到困扰,这样做无疑有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铃江说的都是事实。”比吕耸了耸肩,“从时间上说,当她在弓削田家的鞋柜上发现自己的手机时,纱智子可能已经死在卧室里了。”
“那时,杀害纱智子的凶手是躲在屋里还是已经逃跑了呢?”
“会不会已经逃走了?我认为铃江当时应该不仅把自己的手机拿走了,而且还进卧室里亲眼看到了纱智子的遗体……”
“很有可能。”塙坂交叉着双臂点了点头,“在这种情况下,她可能害怕自己陷入困境,于是默默离开了。如果没有手机的事,铃江从岩月的车上离开后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