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才开始,都在说什么呢——塙坂一边在心里责备这是哪门子的“简单”,一边插嘴问了一个不必要的问题:“真子是谁呀?”
“是当地的偶像。类似最近很火的NG T48这样的团体,这样说你是不是更容易理解?”
“那就更搞不懂了。”
“对偶像不感兴趣的人还是别懂了。在这之中真子小姐是真可爱。我强烈推荐,没有之一。不过,YURI不仅可爱,还是一个多面手的才女。不仅是节目主持人,还担任着司仪。之前还真不知道啊。她居然是马尔凯·紫的夫人。啊,那她也隶属于‘水果打击乐’吗?”
“是的。”荣市点头,话题终于回到了紫藤圭织的身上。
“那我就直截了当地问了。你母亲圭织被人袭击的现场在哪里,荣市先生有什么线索吗?”
“啊?”荣市像毛绒玩具熊一样睁着圆圆的眼睛,“不,什么都没有。母亲是在行木町的家里被袭击的吧,被入侵者袭击了,不是吗?我记得是这样的……”
“她说刚从外面回家,就在门口被强行闯入的人袭击了。”
“那不就是在自己家吗?”
“那样的话,就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涉及搜查工作上的事情,我不便透露详细情况,但你母亲应该是在别的地方被人袭击后,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逃回家才报警的,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那母亲她为什么不说呢?”
“或许是因为头部被打了,所以记忆多少有些混乱。关于你母亲那天的行程,你有什么线索吗?”
“啊,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大概是在正常工作吧。”
“这是必须得走的流程,请不要生气。昨天荣市先生在哪里、做了什么,能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吗?”
“是调查不在场证明吧?昨天,我在‘Gran Mall K’主持慈善活动。活动是从下午一点到三点,但为了事先进行商议,我上午十一点左右就到了。那天早上我因为睡过头并且睡了个回笼觉,差点儿迟到了。工作人员解散应该是下午五点以后。不久之后,警察就因为母亲的事联系我……”
“有没有听说你母亲卷进了什么纠纷之类的事,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其他事情,有吗?”
“纠纷啊,事务所里是有很多艺人和文化人士,也确实围绕着工作方针经常有意见分歧。至于严重到演变成暴力伤害事件的程度,有点……不太可能。”
“很抱歉,再问一个比较冒犯的问题,你母亲一直是单身吗?”
“自从我上小学前她和父亲离婚以来,一直都是。”
“你之后想过要和父亲见面吗?”
“不,一点也不。我只听说他离婚后搬到了外地。我甚至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在世,完全没有消息。”
“离婚的原因是什么?”
“是父亲的女性关系问题。他在家里光明正大地养着情人,而且多的时候能跟两三个人住在一起,这种做法太荒唐了。”
“这就是所谓的妻妾同居吗?听起来艳福不浅啊。”
“算是打破常规吧。当时我也很小,不太清楚具体情况,还以为那些女人是包住宿的保姆之类的人。姐姐纱智子倒是对她们的行为相当鄙视,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也就是说,你姐姐当时是小学生吗?她说过她知道那些女人不是保姆吗?”
“应该知道吧。总的来说,女孩子都比较早熟……”荣市再次意识到姐姐的意外死亡,他的眼睛湿润起来,童颜也随之变得扭曲。
当晚,高和警署和县警的联合搜查总部召开了搜查会议,主要议题围绕弓削田纱智子被杀一案展开,紫藤圭织遭到殴打的案件也并案处理。
“总之,我们完全不清楚作为第一发现者的被害者丈夫弓削田健吾当天的行踪。”面对搜查一课课长、鉴识课课长、搜查主任、高和署署长,须贝轻拍了一下白板。
“他坚持说这是行程复杂的一天,不记得细节了,但根据周围人的证词,他当天应该是在休息的。而当我把这一点告诉他时,他又改口说虽然都是些私事,但真的很忙,去了银行、邮局,逛街购物,在咖啡店休息之类的。”
“全都是一个人?”
“是的。顺便说一下,健吾顺路去喝咖啡的那家店当天正好临时停业。即使指出这个事实,他也只是说是自己记错了,实际上是在另一家店喝的。他的态度十分敷衍,就这样一直逃避问题。”
“这样胡言乱语,很难不让人想他是故意的。”
“实际上,在案发当天行程不明这一点上,受害者也是一样的。”
“这话怎么说?”
经确认,弓削田纱智子在案发当天的早晨,与越河彩夏、武良清宏、武良庆子三人一起去了位于县东部一个叫“高和乡村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
“这三人都是纱智子的高中同学。四人乘坐武良清宏的车于上午十一点左右到达与高尔夫球场相邻的一家名为‘海洋之宝’的度假酒店,并办理了入住手续。她们母校‘私立迫扇学园’的同学会就在这家酒店召开。”
下午参加高尔夫比赛,之后在大厅举行派对。“从位置来看,酒店周围没有其他可供娱乐的店,所以酒店内的酒吧、休息室、卡拉OK室等都被她们预订了。在那边住上一晚,第二天的早餐以及高尔夫球赛可以自由参加,然后解散。大概就是这样的流程。”
也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高雅啊。
“开车的武良清宏和庆子是夫妻,纱智子打算和越河彩夏住在一起。据说纱智子事先说好不参加当天下午的高尔夫比赛,在酒店周围随便走走散散心,所以登记入住后,即使没见到纱智子的身影也没有人在意。然而她也并没有出现在大厅的派对上。夜深了,越河彩夏回到客房后,纱智子果然不在。她的行李就那么放着,也没有留言,手机也没有收到邮件。这是怎么回事?武良夫妇很担心,觉得这应该报警……就是这样的情况。”
“原本纱智子计划在酒店住一晚后,第二天坐武良夫妇的车回高和吗?”
“是的。但是她在晚会开始之前就被杀了,在远离酒店的步杣町的家里。”
“她是如何从‘海洋之宝’回到高和市的呢?纱智子会开车吗?”
“会开,但她的轻型车还停在自己家,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她也可以乘坐‘高和乡村俱乐部’的往返巴士然后转乘JR电车,或是在酒店附近打一辆出租车。如果不是被谁强行带回的话,我想应该是选择了其中一种方式吧。”“海洋之宝”到高和市的市区直线距离约七十公里。如果开车的话,走高架或高速公路,需要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
“留下行李,没有留言也没有发邮件。也就是说,如果纱智子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酒店的话,至少她计划在晚上的派对之前回到‘海洋之宝’。”
“这样的话,她是否回到了高和市?更重要的是,她是否回到了步杣町的家中?”
“有没有可能她是在另一个地方被杀害后再被凶手搬到家中的?”
“纱智子的衣服并没有特别乱,尸体上也没有发现死后移动的痕迹。杀人现场肯定是在自己家。但是,仅凭这一点无法判断纱智子究竟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回到了步杣町,还是被谁带回来的。”
“关于在遭到歹徒袭击的同一时间,亲生女儿被某人杀害这件事,紫藤圭织是怎么说的呢?”
“其实,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进行取证。”麻薙的表情很失望,“一听到纱智子被杀害的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她就陷入了呼吸困难的状态。医生禁止我们继续取证。而且因为她受伤的关系,现在只能暂时观望。”
“那就没办法了。然而,正如一开始所说的,如果紫藤圭织在殴打现场和歹徒的身份上说了谎,那么就能认为她是在包庇某人。说到母亲应该包庇的对象,首先想到的还是亲属,特别是儿子,但荣市是不可能犯罪的……”
“关于这件事,”塙坂举起了手,“有一点,比较奇怪。”
“奇怪?”
“确实,紫藤荣市在该时间段在‘Gran Mall K’做慈善活动的主持人。”受到塙坂的催促,比吕继续在后面说明,“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个‘Gran Mall K’距离紫藤圭织位于行木町的家兼事务所非常近,骑自行车往返,只需要五分钟。”
“但因为他是主持人,所以始终处于人群的视线之中。”
“对,是这样的。但活动的内容很丰富,中间有几次休息,十分钟、十五分钟不等。只要有这个时间就可以在‘Gran Mall K’和紫藤圭织的家之间往返。理论上是这样的。”
“理论上啊。但是,还有一个前提。紫藤圭织陈述自己在家中遭到袭击这一点是值得怀疑的。此外,无论那个真正的现场在哪里,至少两地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圭织必须使用汽车才能到达。我说得对吧?毕竟车内座位上的那个污渍是血迹。如果是这样的话,假设荣市在活动的间隙骑自行车离开会场并伤害了他的母亲,这多少有点不合理。”
“确实。如果现场不是紫藤圭织的家,那就有点不合理了,是吧?但是,根据她自己说的,如果她的家是现场的话,那么荣市完全有可能进行犯罪。这就是我所说的奇怪的地方。目前,没有足够的材料完全否认圭织的证言。也就是说,即使我们有所怀疑,根据受害者的证言进行现场验证也很重要。”
“真是讽刺啊。被怀疑说谎的圭织如果说的是真相,她的儿子就会成为最重要的嫌疑人吧?”
搜查会议的第二天,麻薙去了板羽町紫藤荣市夫妇居住的公寓及其周围进行走访,在返回警察局的途中,遇到了比吕和塙坂。
“我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麻薙和他们说道,“案件发生的当天早上,公寓管理人好像偶然在玄关附近看到了荣市的妻子紫藤悠理。那个时候还没什么异常情况。”
“欸?”比吕和塙坂面面相觑,“在说什么啊,没异常是指?”
“对哦,你们两个人还没有直接见过悠理吧?关于纱智子被害的事,我去医院问过圭织,正好悠理也在,她说是来送换洗衣服的。我顺便问了她一下,其中就包括那天的不在场证明。悠理说她那天休息,一直待在板羽町的公寓里。”
“是一个人吗?”
“好像是的。令我在意的是悠理左眼上戴的眼罩。”
“眼罩?”
“我若无其事地问她眼睛怎么了,她说是麦粒肿之类的病,突然就肿起来了。随后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就在不久之前,麻薙在板羽町,还跟紫藤荣市和悠理的公寓管理员交谈过。“事发当天的早上,管理员好像在九点左右偶然看到了悠理。地点是在玄关大厅,她看上去像是要去哪里似的,不过由于没有直接对话,所以也不知道悠理要去哪里。问题是当时的悠理没有任何异常,更具体说就是,那时的她并没有戴眼罩。”
“是那天早上九点左右吗?”
“还有后续。管理员说当天下午——推测时间是从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时间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在公共入口处又看到了悠理的身影。他说这个时候对方是戴着眼罩的。他想‘哎呀,今天早上明明没戴那样的东西’,他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是说……”塙坂抚摸下巴,歪着头,“从早上到傍晚之间,悠理除了拿东西外还发生了其他事,是这样吧?如果眼睛肿了,很有可能是因为被什么人给打了。进一步说,悠理可能直接参与了圭织被殴打事件或者纱智子被谋杀一案,也有可能两边她都参与了。”
“假设悠理在真正的事发现场袭击了圭织,圭织也用某个东西予以还击,换句话说双方曾互殴过。圭织设法回家报警,但又不能说是被悠理打的。毕竟是儿媳妇,说出来可能会引来很多麻烦。”
“如果这个判断是对的,那么真正的犯罪者悠理现在正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医院照顾着身为受害者的岳母圭织……”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肯定已经事先串通好要保密,以防事态变得更糟糕。”
“或者,与悠理有关的只是纱智子被杀事件?”
麻薙将视线从塙坂转移到比吕身上。“你是想说悠理在事发当天可能并没有一直待在自己的公寓里,而是去了弓削田家?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能想到的是,为了和那天也不上班的弓削田健吾见面。有没有可能是悠理和姐夫健吾出轨了?然而有一个人发现了这一点,那就是健吾的妻子纱智子。”
“纱智子是这么想的——如果自己参加同学会不在家的话,丈夫和弟媳一定会密会吧。”
“为了伪装,她坐朋友的车先去了‘海洋之宝’。由于往返巴士和换乘JR电车太费时间,所以她大概率是坐出租车回的家。目的就是为了亲自在丈夫出轨时抓他现行。”
“然后健吾真的和悠理见面了,三个人很自然地产生了争执,悠理眼睛的伤口应该就是被纱智子打伤的吧。健吾为了制止妻子的行为,又与其发生了争执,他在情急之下用什么东西勒住妻子的脖子致其死亡。大体上应该是这么个情况吧。”
“果真如此的话,弓削田家应该会有争执过的痕迹。但从现场来看,这有些难以判断。”
“确实。即便弓削田家里有悠理的指纹和头发,但毕竟是亲戚,很难确定就是事发当天留下的。”
“血迹呢?悠理被打的时候可能出血了吧。如果出现鲁米诺反应并鉴定出来是她的血的话,那就不一样了。虽然亲戚之间有可能经常来往,但发生受伤出血这种事的概率应该很小吧。当然这也只是间接证据,并不是绝对的证据。”
“总之我还是得跟紫藤悠理重新谈谈,尤其是关于眼罩的问题。”
然而,就在经过各种取证之后,弓削田健吾向高和警署自首了,麻薙感到挫败。
“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其实是我把社长——岳母紫藤圭织打伤了。”
根据健吾所说,两起重大案件都涉及他的亲属,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再隐瞒不说势必会使警方的调查出现混乱,并且会给纱智子被杀案件的调查带来障碍。就算在嫌疑人不明的情况下举行葬礼,妻子也难以瞑目。尽管这很丢人,他还是决定向警方坦白真相。
“一切的开端是我和荣市的妻子悠理出轨。”到这里为止都和比吕的观点相吻合,但不同的是密会的地方。“我到板羽町的公寓去见悠理了。那天荣市有慈善活动的工作,一直到晚上他应该都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