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市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便乖乖地遵循妻子的建议……结果没想到写给姐夫的信后来被用作了他的遗嘱。
内容由悠理指导。例如,原本应该指姐姐死亡的“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可以理解为“我的妻子被姐夫偷走了”;本来是想表达让杀死纱智子的人去赎罪的“难以挽回”,也能被解释成自己对妻子和姐夫的婚外情感到绝望而厌烦。
悠理巧妙地将带着这封信的荣市骗到行木町的圭织家,先让他服下安眠药。伪装成上吊的话,不论是谁都会认为荣市是因为姐姐的死和妻子的婚外情而自杀的。实际上她也是这样实施的。
接下来,再处理那个名叫北尾铃江的女人,就是她让荣市产生了多余的想法。那就让她失踪吧。体力活交给男人,也就是健吾。即便如此,一个人也是相当困难的,先让圭织叫她过来,假装要给封口费,因为她曾威胁要将他们的关系暴露给媒体。健吾不知在什么时候说过,自己在偏远村落拍摄外景的时候,发现山里面有间户主不明的空房子,这样一来处理遗体的事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最后一道工序,只需伪装成荣市在行木町的家中刺杀圭织,然后自己服用安眠药上吊就行了。以荣市强迫母亲跟自己一起赴死的形式结束一切。
*
“啊,婆婆。”悠理发出甜美的声音,吸着圭织的嘴唇,“我有点不安。”
“怎么了?”圭织用舌头从悠理的脖颈舔到乳房,“还有,不要叫婆婆,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嗯,啊,是的。对,夫人,是吧?”
“对,对,叫我夫人。啊哈哈哈。”圭织打开悠理的腿,将脸埋在她的胯间。
“我想起了以前和丈夫的情人们这样互相舔对方的情景。像是一部奇怪的婚外恋电视剧,让人心惊肉跳。”圭织把悠理的身体翻过来,从背后抱住,“然后呢?有什么不安的?”
“如果纱智子突然在这种时候回来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那孩子应该会在那边住上一晚,是吧,小健?”健吾的阴茎越过悠理的后脑勺伸了过来,圭织用嘴迎上去,“那就没问题。”
“我曾妄想过,其实纱智子很早就注意到我们了。她现在正准备要抓个现行。”
“然后呢?要是咱们三个人做的事情被纱智子发现了该如何是好呢?”
“啊,夫人开始兴奋了。就让危险的妄想继续燃烧吧。”
“纱智子可能怀疑我和悠理了。但是,我想她压根儿没注意到我和岳母的事。”
“啊,好啊。小健,请多叫我岳母。一想到和女婿做了不该做的事,啊,已经不行了,太兴奋了。”
“可是,如果她怀疑我和小健的事,然后抱着这样的想法跑来这里一看,结果居然是三个人搞在一起。母亲和自己的丈夫以及弟妹搞在一起,纱智子肯定会很震惊,不晓得她会做什么,很有可能冲上来把咱们杀了。”
“这种妄想有时也很让人兴奋。但你会选择乖乖被杀掉吗?肯定会向纱智子还击的。”
“在这里?难道要杀了纱智子?哎,怎么办啊,要是出了那么大的事……”
“把纱智子的尸体遗弃在其他地方是不现实的。毕竟人类的尸体可不会那么容易出现在各种地方。”
“那么,纱智子的遗体就放在这里,假装被人杀害。那我们呢?”
“只能各自确保不在场证明了。办法会有的。万一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就说在悠理那边的公寓里密会。至少可以确保杀死纱智子的不在场证明。”
“这是一种舍身的战术。真大胆,哇,一旦妄想不该发生的事情,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兴奋。夫人,再舔一舔。啊,哎呀,小健也是。两个人都多来点。”
以纱智子为受害者的这些假想对三人来说只不过是挑逗性的枕边谈话,谁也没想到会成为现实,而且除了纱智子之外,死亡人数还会增加。
直到纱智子从举办同学会的“海洋之宝”回来并闯入寝室。
“你们果然是……什么,什么?母亲?你在干什么呀,母亲?你怎么穿成这样……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章 独角戏
“说起来,那是在八月,也就是还没到九月吧?那个新闻阿柾你应该知道吧,就是K电视台高和频道那个叫两坂静流的播音员失踪的案件,还是说那个时候你连电视都没得看,处于摆烂状态?”
日渡香菜美眯起眼睛,望着照进病房的阳光。听到她的这番话,露久保柾海整个人瞬间僵在病床上。很快,他的身体就像溶化成液体似的放松下来,一阵虚无感也随之涌上他的心头。
终于……这个时刻还是来了吗?回想起来,在上个月,也就是二〇一九年十一月三十日,那是一个星期日的深夜,一动不动的柾海在公园的凉亭里被人发现,叫来救护车的人正是时隔十五年再次相见的学生香菜美,真可谓是段不幸的偶遇。因为家庭原因,她的姓氏已经改变,但无法改变她是宇德真治郎亲妹妹的事实。这完全可以称之为命运了吧?
“你知道两坂吧?平日里总能在晚间地方新闻上看到他的名字。他应该还不到四十吧?虽然常被人们看作帅哥,但很遗憾,在我这里他还真算不上英俊。总觉得他是那种进入事务所后没有成功凭借CD出道的杰尼斯艺人。以为他是本地人,没想到却是从东京派遣来的。”
“失踪……”柾海这句话在香菜美听来就是个疑问句。
“这样啊,你果然没看啊!我最开始看到的新闻是,两坂先生的太太以及儿子在夏威夷的旅途中遭遇重大交通事故不幸身亡。不知道电视台有没有报道,至少我在其他电视台上见过。”
香菜美似乎没有注意到柾海僵硬的表情,继续说道:“实际上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寻找他夫人,因为联系不上两坂先生,弄得他们焦头烂额。好像已经报警了。这么说的话,那个时候确实有一阵子没有在电视上见过两坂先生的脸。那个,柾,你知道吗?”
柾海迷离彷徨的视线,迟缓地回到香菜美身上。
“客死夏威夷的两坂先生的夫人,名字叫郁奈。馥郁的郁加上奈良的奈,以前叫曾根郁奈,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总算……总算说出那个可恶女人的名字了。这果然是上天的安排吧?柾海似乎也听天由命了。为了坦白并忏悔迄今为止犯下的罪行,上天替他安排了这出独角戏。观众只有香菜美一人。这场戏则是用超越人类的意志与力量准备的。
“真……”他的嗓音变得沙哑起来,然后重新说道,“真治郎。”
“什么?”
“就是你哥哥啊,宇德真治郎。他曾交往的女朋友就是曾根郁奈。”
柾海无意识地直呼起对方的姓名。正在犹豫是否该改口之际,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进来的是已经熟识的护士。她斜视着放在推车上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给他测量体温、血压以及脉搏,今日定时检查的例行程序就这样结束了。
护士离开后,屋里充斥着与刚才性质有所不同的气息。或许是为了打破尴尬氛围,香菜美发出爽朗的声音:“阿真和郁奈交往过,真的吗?我哥哥他确实很受欢迎,但至少我并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关于你哥哥的事,我有件事必须跟你说。准确地说,我必须跟你道歉。”
香菜美闭上嘴,坐在折叠椅上扭动身体。她神情困惑地盯着柾海,那眼神让人感觉她像在提防着柾海会忽然犯邪,从病床上坐起来袭击她。
“真治郎是在上高一的时候失踪的。”
香菜美注视着柾海,轻轻抬起下巴。“那是发生在二〇〇三年吧?我记得是阿真喜欢的施瓦辛格成为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的那一年。都过去十六年了啊。他现在人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啊……”
“很遗憾……”柾海打断香菜美的话,痛苦地说道,“很遗憾,他已经去世了。”
香菜美眨了眨眼睛。面对怅然若失歪着头的她,柾海有些烦燥地接着说道:“是真的。即使难以相信,真治郎也已经不在了。”
“不,不,我说,老师。”她没有说“柾”,而是老师。在这个称呼中流露出香菜美不知如何是好的心情。“不是这样的……”
“是我杀的他。”
香菜美从折叠椅子上微微向前倾,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住了。
“我现在的精神很正常,也没有喝多。自从被抬到这家医院后我就没有再摄取过酒精,哪怕一滴也没碰过。”
香菜美犹豫要不要站起来,最终还是决定重新坐下。
“你是说‘你杀的他’吗?是老师把哥哥给杀了吗?”
他试图用正式点的语调开个玩笑,但似乎并不奏效。只见香菜美愤怒地站起来,低头盯着柾海道:“阿真确实不在了。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就在我们的面前。然后,在那以后……不过,这件事到底和柾你有什么……”
“不仅仅是真治郎。”
“什么?”
“你还记得峰村吗,峰村健也?”
“难不成是社会科的那位峰村老师?”
柾海点了点头。他掀开床单抬起上半身,不住地咳嗽起来。“他其实也失踪了,应该是在日读同学读高中的时候吧。”
“不是日读,是日渡。我的名字是日渡而不是日读。真是的,这些年明明一直在纠正大家这个错误。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了。嗯,我还记得,是上高二的时候。当时和我交往的前男友非常喜欢棒球,第一届世界棒球经典赛日本夺冠的时候,可把他高兴坏了。”
“二〇〇六年……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了。峰村老师失踪的真相,其实也是我杀了他。”
“等、等一下。”
“被我杀死然后藏起来的尸体,并非只有他们两个的。”
“啊。”
“下舞那个家伙也是。不过就算说出来,日读应该也不认识这个男人。”
“我都说了,我是日渡。你真是……唉。”香菜美紧皱眉头,将身体前倾,“下舞?奇怪,为什么你会说我不认识……”她本想偷偷看一眼柾海,但停止了这个动作,而是望向天空。“稍微冷静一下吧,你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播音员的事。”
“你说什么?”
“原本咱们在聊两坂的事。”
“你是说两坂主播下落不明的新闻吧?你听到这个消息后,就联想到以前阿真还有峰村的事了?难不成,两坂主播也是柾杀害的吗……”
香菜美的声音有些发蔫。她和柾海四目相对,一时间无法动弹。“等、等、等一下。”她噶嘶噶嘶地挠着短发,咚的一声坐回折叠椅上,“等一下,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深呼吸。冷静。嗯。”
“也是。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然了。如果不从头开始说明的话,日读也只能听得一头雾水。”
香菜美跷起二郎腿,发出“啊啊啊”的令人不快的叹息声。“从头说明是什么意思?算了,姑且先听一听吧。”
“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事情发端于十六年前的二〇〇三年,上高中一年级的宇德真治郎突然下落不明。那时候日读你应该还是初二的学生吧。在此之前,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他和你之间是亲兄妹的关系,不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不知道。”
“什么,你说没人知道?大家都很清楚啊。阿真和我在户籍上是叔侄关系,但实际上是真正的哥哥与妹妹。”
香菜美的外公外婆宇德夫妇没有儿子,只有四个女儿。由于迟迟没有谈好赘婿方面的事情,于是在三女儿婆家日渡家的体谅下,过继给宇德夫妇一个男孩。这个孩子就是香菜美的亲哥哥,真治郎。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我就不知道。直到你们家请求警方寻找真治郎,引发骚动的时候我才知道此事。”
“怎么可能?朋友们全都知道。搞什么,老师竟然不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
“当然,班主任他们应该会知道这种事吧,不过即便是老师,也不可能清楚全校学生的隐私问题。学生也是一样吧?所谓众所周知的事,都是限定在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之间。如果在校内外看到你们亲密的样子,肯定会有很多同学不知道你们是兄妹,而误以为你们是在交往吧?”
“不,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这样的人。”
“当然有,曾根郁奈就是这么认为的。”柾海冲不禁发笑的香菜美投以怜悯的笑容,“郁奈坚信真治郎被你所吸引,并对你产生了强烈的嫉妒之情。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请求我,不,应该是命令我,杀害真治郎。”
“这——”香菜美抱着胳膊,“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郁奈不知道你们是兄妹,她的妒意严重到萌生杀意,直到最后要杀人的地步……”
“你说严重到萌生杀意,是对谁,阿真?难不成郁奈暗恋我?她是隐藏的女同性恋?”
“不是的,你在说些什么啊。郁奈和真治郎交往过。然而她却误以为真治郎在偷偷地跟日读你交往,所以才会……”
“她真的不知道我和阿真是兄妹吗?那她想杀的人应该不是阿真,而是我呀?”
柾海半张着嘴,用手指擦拭着鼻子下方。“这……那、那个……”
“不论怎样想,如果胡乱猜想自己的男友跟其他女孩之间的关系而产生杀意的话,正常情况下都会这样做吧?”
“不,郁奈说如果无法留住对方的心,那就要找个机会亲手夺走对方的性命。”
“可她压根儿就没有亲自动手。你刚才说她命令你做这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柾海来回揉着自己的脸,双手的指缝透出他可疑的三白眼。“毕竟……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方面的很多细节已经不可靠了,总之郁奈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女人。她不仅性格冷酷,而且想法异于常人,可以说她拥有超越人类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随意操控他人的意识。”
“剧情怎么变得如此突然。我本以为会是失踪杀人之类的刑侦剧情节,没想到会是偏向恐怖的悬疑剧,还是说……是超自然风格的悬疑剧?”
“即便被你惊讶地说这些事荒唐且毫无根据,也没办法。我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虽然极不情愿说出的这些话,会令人怀疑我是不是在酒精依赖症下,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中因神经错乱说出了疯言疯语,但我再也没有其他方式表达作为当事人的真实感受了。我就像被施了魔法,或者说是被施了强大的催眠术,在郁奈的操控下杀害了他人,而且还是四位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