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足球竞技小说推荐上一章:绿血
  • 足球竞技小说推荐下一章:密室考验
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是下层床铺的灯光。柯特·沃伦小心翼翼地坐在床铺的边沿上,面露忧色。
摩根急忙低声发问:“有什么问题?”
“很多问题。”沃伦回答说,“坐下,尽量保持安静。我想我们会等上很长时间,但是谁也说不准那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会干出什么。瓦勒维克去找苏打水了。我们都准备好了。”他朝着墙壁上方的通风口点了点头,那个通风口和隔壁的房间相连,“如果有人进入那个房间,我们立刻就能听到动静。然后我们就逮住他。还有,我把那个房门的挂钩楔住了。不管他的动作多么轻微,开门的时候都会发出声音——会像闹钟一样响亮。”
沃伦停顿了下来,有些焦躁地揉着下巴,同时巡视着昏暗的船舱。他已经摘掉了头上的毛巾,不过纱布和橡皮膏还粘在脑后,因此他的头发仍然像小妖精的头发一样直立着。床铺上的灯光照亮他的半边脸,他们能看到他太阳穴上一根青筋乱蹦。
格伦小姐急忙问:“柯特,怎么了?”
“天哪,我感到害怕。老瓦勒维克在晚餐之前去找过惠斯勒船长……”
“然后呢?”
“我们坐在那里热心地设想狡猾的骗子的时候,大概有不少胡闹的成分。可是,不可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我们猜对了。这艘船上确实有一个受到通缉小坏蛋,这次可不是开玩笑。他在打斯托尔顿的翡翠的主意。还有——他杀人不眨眼。”
摩根觉得肠胃在不安地蠕动——这并不完全因为船只的晃动。
“你确定,还是……”
“我绝对不是开玩笑,惠斯勒也不喜欢开玩笑。瓦勒维克从惠斯勒那里探听到了消息,因为惠斯勒急需有人帮他出主意。老瓦勒维克的说法含糊不清,不过已经足够让人担心了。惠斯勒船长在犹豫封锁消息还是把消息公之于众。瓦勒维克建议采取第二种方法。这是惯常的做法。不过惠斯勒说这是一艘很体面的船——‘居家’邮轮——还有类似的说法……”
亨利·摩根吹了一声口哨。佩吉走了过去,坐在了沃伦的身边。她坚持说这是无稽之谈,她根本不相信。
她问道:“柯特,这个坏蛋是谁?他们知道些什么?”
“这就是问题之所在。似乎没有人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使用化名旅行。你还记得吗?我说过,今天下午在电报室里面,老惠斯勒似乎在和电报员争执……实际上,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收到了一封电报。幸运的是,瓦勒维克很明智地劝说惠斯勒给了他一份电报的副本。你看看吧。”
他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背面潦草地写着:
致公海上的“维多利亚女王号”船长。一名罪犯嫌疑人在你的船上,他使用了化名,涉嫌在华盛顿谋杀了斯坦利和马克基。华盛顿联邦调查局的警官将在今晚抵达,会提供更多的信息。请留意观察油头滑面的人物,如果发现可疑人物,请立刻报告。
纽约警察局局长,阿诺德
“我不知道发生在纽约的马克基谋杀案,从来没有听说过。”沃伦继续说道,“不过我知道斯坦利的案子,因为那个案子轰动一时,有点儿天方夜谭的味道。英国大使也牵扯其中。斯坦利似乎是一个知名的英国珠宝切割匠和珠宝鉴定商人……”
“等一下。”摩根道,“你是说邦德街①的那个家伙?他总是为皇室设计项链,报纸上还经常出现他的作品的照片。”
①伦敦的一条著名的商业街,包括项级珠宝店和时装店。
沃伦哼了一声:“也许吧。他在华盛顿停留的时候,英国大使的妻子要求他把一条项链重新设计或者翻新。我不知道细节——没有人知道详细的情况。不过有一天晚上他带着项链离开了英国大使馆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概四小时之后,他们在康涅狄格大道上发现了那位珠宝匠。他坐在马路牙子上,背靠着一个灯柱,后脑勺被打破了。他没有死,不过从此变成了一个傻子,永远也无法说出一个单词。这似乎是那个讨厌的家伙的怪癖,他并不会杀死受害者,而是用某种手法损毁他们的后脑,导致其痴呆,生不如死……
“老天爷呀!”沃伦激动地攥着拳头又松开,“不知道那个浑蛋是不是对我也使用了相同的手法,只不过因为邮轮在晃动,他的技巧才打了折扣。”
一阵死寂,船舱壁的吱嘎声和外面暴风雨的咆哮更加令人心悸。
“我说佩吉。”摩根忧心仲忡地说,“你最好别掺和这事,我的姑娘。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上楼去酒吧,找一些傻瓜陪你玩桥牌。如果那个小偷真的回来偷窃胶片,我们会通知你。在此期盲理发师间……”
那个女孩儿愤慨地抗议道:“胡扯!别想把我吓跑。你们真是鼓舞人心的好伙伴。为什么不试试讲鬼故事?如果你们现在就开始害怕那个家伙……”
“谁怕他了?”柯特·沃伦吼叫着,“听着,宝贝。我要和他算一笔账,他躲不过去。等我抓住他……”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让沃伦有些不屑地看着惊跳了一下的佩吉。瓦勒维克船长带着两大瓶苏打水,低头钻进了船舱,然后神秘兮兮地关好了门。
亨利·摩根终生难忘随后的两三个小时。为了打发时光,他们没完没了地玩地理游戏。瓦勒维克船长兴高采烈地眨着眼,显得无忧无虑;他坚持要关掉房间里的电灯,把房门开了条缝,让走廊昏暗的灯光透进。他先给每个人弄了杯让人头皮发麻的威士忌,让他们心底又涌起令人激动的冒险精神;然后船长让大家在地板上围坐成一圈,把酒瓶放在中间——就像是围着篝火;最后,他又给酒杯里添满了酒。
“干杯!”在昏暗当中,船长举起了酒杯,“偶告诉你们,这是生活。哈!偶开始同情惠斯勒船长了。吼吼!那个老藤壶快要疯了。真的,就因为那个偷走珠宝的骗子。他害怕这个骗子对英国子爵下手,他劝子爵把翡翠大象锁进船长的保险柜。但那个子爵让他碰了一鼻子灰,他说:‘在偶身边比在你的保险柜里更安全,在事务长或者任何人那里都比在你那里强。’船长说不对。子爵说是的。船长说不对。子爵说是的……”
“行了,你可以跳过悬念的部分。”摩根又喝了一大口,“他们最后怎么决定的?”
“偶不知道他们怎么决定的,不过偶为那个老藤壶感到难过。好了,我们玩地理游戏吧。”
这游戏并不轻松,但是在很多方面都令人兴奋。随着威士忌不断减少,柯特·沃伦和船长之间的争论越来越持久,越来越白热化。每次被一个地名难倒的时候,船长就会提到一些挪威的地名,比如依莫根尼克伯格,或者斯阔夫河。沃伦会言辞激烈地指责船长作弊,然后船长会说他有一个姑妈住在那里。如果这种说法不足以服众,他就会长篇大论地叙述复杂的家史,将那个家族成员说得活灵活现。摩根的手表在滴答作响,他们听说了瓦勒维克船长的兄弟奥古斯特、他的表兄欧勒、他的侄女格瑞特、他的祖父(一位牧师助理)的故事;邮轮的剧烈颠簸也逐渐弱化成了咆哮。他们能够听到主要通道上的脚步声,但是没有人转入门外的小走廊。客舱里开始变得气闷……
佩吉低声说道:“我……我认为他大概不会来了。”她的语调很特别,似乎有一种不安的期待。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到他们的冒险。
“这里热得像地狱。”沃伦嘟囔着。玻璃器皿在轻微地咯咯作响。
“我真的厌倦了这个游戏。我认为……”
“听!……”摩根说道。
他迅速地爬了起来,靠在了床铺的旁边。他们都感觉到了——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响亮的风声,有人摆弄房门上的搭扣的声音,他们也听到大海深沉的喧嚣声更响亮了。有人推开了通向D通道的门。
但是门并没有被关上。他们现在都爬了起来,等待着那扇门被压缩空气推动之后合上所必然发出的声音。那种门很沉重,在风急浪大的天气里,你必须迅速地钻进来。但是过了很久,那扇门似乎还没有合上;他们仍然能够听到外面的风声呼啸,大概有什么东西顶住了门……“维多利亚女王号”被巨浪抛了起来,又摔了下去,剧烈地向右舷晃动,可是那扇门仍然没有合上。周围是各种意率和吱嘎的声音,他们很难分辨出细微的声音;但是摩根有一种惊恐的感觉——那扇门没有合上,因为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门口,卡在了陷阱里面,就在黑暗的大海和温暖而安全的走廊之间痛苦地呻吟。
对,他们听到了呻吟。走廊上,一个微弱的声音似正低声说着什么,同时渐渐消逝。他们认为是有人在叫:“沃伦!”
然后,又是一次:“沃伦……”最终,那声音痛苦地停止了。


第05章 翡翠大象上场了
亨利·摩根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门上的扣锁他差点儿一头栽进衣橱里。他稳住了身子,慌忙地挤了出去,然后招呼瓦勒维克跟上他。
确实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门口。在门框和厚重的门之间有一个不大的、看起来痛苦不堪的女人面朝下趴在足有六英寸高的门槛上。她的头上没有帽子,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落在了脸颊的一侧,在狂风中飞舞。他们看不清楚她的脸。她的身上是一件绿色的外套,配有皮毛领口和袖口,一双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正在缓缓地摸索——那可怕的动作就像是在敲击钢琴键盘。她的身子和脑袋在随着邮轮摇晃,同时,有一道血迹正在橡胶垫子上缓缓流动。
摩根用肩膀顶住舱门,瓦勒维克船长把那女人抱起。“砰”的一声,门合上了,狂风倏然停止。这一切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那血迹……看!”瓦勒维克突然沉声说道,“是从她鼻子里流出来的。她被人击中后脑……”
那女人的脑袋无力地搭在船长的臂弯里面。瓦勒维克挪了挪他的胳膊,似乎要避免触碰她的脑袋。她是一个瘦长却很结实的女孩子,眉毛粗重,睫毛很长,而且脸色苍白,更突出了口红的颜色——她绝对会吸引男人的注意,但是她希腊风格的脸形给人一种抑郁而非迷人之感。她的脑袋无力地垂着,喉咙轻微地颤抖着,发出沙哑的呼吸声。她的眼睛紧闭着,不过她似乎努力要张开嘴唇。
“快进来。”柯特·沃伦在黑暗的船舱里低声招呼了一声。他们把她抬了进去,浑身发抖的佩吉让开了路。他们把她放在床铺上,打开了床铺上的昏暗的电灯。亨利·摩根关上了门。
佩吉脸色煞白,但是她突然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她从架子上扯下了一条毛巾,擦掉了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子鼻子和嘴里的血迹。
“是谁——她是谁?怎么回事……”
“给我一些威士忌。”船长发出了简短的指令。他眨着浅蓝色的眼睛,缓缓地喘着气,用一根手指抚摸了那个女人的头骨的底部,脸上现出怒容,“偶不知道,但是她的伤势可能很严重。哈!帮她转过身,你的衣服都湿了。偶被迫学过点医生的知识,因为在货船上没有医生……哈!也许……”
柯特·沃伦说道:“我以前见过他。”他处乱不惊地倒了一杯威士忌,把杯子凑到女孩唇边。船长稍稍抬起了她的头,“托住她的头……我要试试看能否撬开她的牙齿。糟糕!她在拼命地抽搐……今天下午在电报室里我见过她,我收到电报的时候她就在那里。你认为她的头骨碎了?”
“她也许……”佩吉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也许摔倒了……”
“哈哈!”船长猛地一扭脖子,低声咆哮着,“她摔倒了,就像沃伦先生在隔壁房间里摔倒了一样,这还用说。”他仍然在用手指摸索着,脸色凝重而迷茫,“吼!偶不知。不过偶认为她的头骨并没有碎。偶感觉没有骨折。你看,当偶触摸的时候,她能够感到疼痛,呃?如果伤势很严重,她不会有这种反应……”他沉重地吸了口气,“再试试威士忌。”
“我发誓我听到她喊我的名字。”沃伦低声说,“汉克,把那条湿毛巾拿来。快醒醒——哦——夫人。”他似乎在绝望地哄骗着,“喝一点威士忌……你就会好起来!……打起精神!”
柯特·沃伦用酒杯轻轻敲打着她紧闭着的牙齿,脸上满是一种怪诞而表达鼓励的笑容。那苍白的面孔突然抽搐了一下。“维多利亚女王号”一头扎进浪谷,动作如此猛烈,竟使所有人都被甩向舱壁,他们甚至能感觉到螺旋桨扬到海水上方所发出的沉重的颤抖。不过他们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个声音并不响亮,没有轰隆隆的风声,也没有舱门关闭的动静,但是他们知道通向D甲板的门再次被打开然后又合上。
船舱里充斥着咔嗒咔嗒的声音,但是他们都沉默不语。刚才在颠簸中,柯特·沃伦手上的酒杯里的洒了一多半,他正在低声地诅咒;听到外面的动静,他猛地转过身。在乱蓬蓬的、像精灵一样的头发下面,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自满的恶意。他们都抓住了身边的家具,等待着……
有人正在试图摘掉隔壁房间的客舱门上面的锁钩。
几个人急速地打着手语,无声地争论着。摩根用大拇指指向了隔壁的房间,他的嘴唇痛苦地扭动着,似乎在说:“让他进去。”瓦勒维克和沃伦都在点头;他们在狂乱地打着手势,相互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向通往外面走廊的舱门。沃伦瞪了一眼佩吉,他的嘴唇在说:“你留在这里。”
他指了指床铺上的女孩子,然后又用力地指着地板。她用愤怒的眼光作出了回应,同时叛逆地撅起了下嘴唇;她用力摇头,直到头发挡住了她的眼睛。柯特·沃伦再次发出命令,他起初在表达恳求,然后又模拟了一个被扼杀的景象。“维多利亚女王号”冲出了波谷,再次开始攀爬一个陡峭的波峰……
隔壁船舱亮起了灯光……
在他们的脚下,威士忌酒瓶在地板上滚动,乒乓地乱跳。瓦勒维克船长猛冲过去抓住了瓶子,那架势就像要抓住被狂风吹走的帽子。无声的交流仍然在继续。在床铺的微光之下,他们的手势和表情变得更加荒诞。那个面无血色的女人痛苦地扭动着……
隔壁船舱的房门再次“砰”的一响。
他们无法判断是不是风吹上了门。柯特·沃伦猛地拉开了他的套房的舱门,他脑袋上的纱布就像标语一样率先冲了出去;他蹒跚着跨进了走廊。摩根跟在瓦勒维克的高大的身影后面冲了出去,死死地攥住走廊上的扶手,他刚一站稳,邮轮就再一次向波谷俯冲了下去。通向C甲板的舱门正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