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杨毅伸出左掌探向司徒晟的面门,待司徒晟向旁侧闪过时,右手握拳快速击打司徒晟的胸膛。
司徒晟用手掌拔开杨毅的拳头,另一手提掌打向杨毅的腹部。
两人都是武道高手,身形在方丈之间不断闪转腾挪,时而握拳击出如风,时而按掌如惊涛拍岸,时而变爪如虎啸平原。
打了一阵,杨毅心中暗暗惊讶。
以往司徒晟虽然技艺惊人,但和自己比,毕竟少了太多生死间的磨炼,闪躲和进攻时无法做到恰到好处,动作幅度太大,亦不知留力,每一次都是全力以赴,很快就会脱力,然后杨毅就可以慢慢收拾他了。
但是这次司徒晟几乎没有多余的闪躲,拳掌间也是有轻有重,赫然和自己一样经验老道。
这绝对是实战中发现了自己弊端,然后经过刻苦的训练调整的结果。
年老不以筋骨为能,杨毅强的是经验,身体强健却是比不得儿子的正当壮年。
如此不露破绽,就是比着体能消耗了。
再打了一阵,杨毅全身汗流不止,心脏跳得都快蹦出胸膛,耳中也是嗡嗡翁的声音,他知自己已经脱力,再无力打下去了。
猛的打出一掌,然后向后一跳,弯下身子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司徒晟也停下手,只是略略有些喘气,冷冷地看着杨毅。
曾经在战场上威猛无比的男人,如今也是两鬓斑白,露出了迟暮颓态。
可就算如此,杨毅却还是冷笑道:“上次被我揍得不轻,这是憋了老大的一口气,下了不少功夫啊!”
司徒晟面无表情地看着有些狼狈的杨毅,冷冷道:“我下功夫的地方,可不止这些!”
这次北地用兵,规模之大,远超乎荆国与朝廷的想象。
在司徒晟说服尚闵归降李将军后,还有无数北地的义军纷纷投诚。这些在编制之外的大小力量汇聚,便是不容小觑的隐形力量。
所以李将军上报的军力虽然并无隐瞒,可实际上却不止这些。
北地的这场反击战,也绝非朝廷臆想的那般,是两国和谈前的小小震慑。
而这惊喜,现在已经在北地开始了。就在杨毅逗留西北的功夫,李成义父子的反攻也同时开始了。
想到这,司徒晟对杨毅道:“我若是你,绝不会留在此处,而是应该回去看看地图,想想自己接下来该往何处去了。”
杨毅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你这是何意?”
司徒晟淡淡道:“因为再过不了多久,你在身边藏匿前妻,一直秘密照顾她多年的消息,就会原封不动地传到你那公主妻子的耳中。听说她为人最是善妒,若是知道你如此三心二意,你想她会不会闹?若是荆国战场失利,而你身为驸马却为了追撵前妻,来到了大晋的州县,那位生性多疑的安谷可汗,又会如何看你?他可是连亲侄儿都能毫不迟疑下手的人啊!”
杨毅听了,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你竟然是温氏生出的孩子!真是可笑,她若有你一半的冷血奸诈,也不至于脆弱成这般不堪的地步!”
杨毅冷笑了两声,事已至此,再是愤怒也是无益。当务之急,当是想着如何挽回颓势。
时态的发展,此时也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事已至此,他也不好再多停留……
想到这,他冷声对司徒晟道:“你不肯配合我,却为那个狗皇帝尽心效力。难道你没听过狡兔死,走狗烹吗?一旦那狗皇帝知道了你的身世,你会连狗都不如!我才应该劝劝你,还是别想着再回京城了!”
就在他说话的功夫,相隔不远处突然传来火石炸裂的声音。
司徒晟立刻回身护住了一旁的楚琳琅。等他再回头时,杨毅已经消失不见踪影。
那些炸开的碎石,有许多碎屑都飞入了琳琅所在的院子里。
可见杨毅若是有心,可以将这座院子都炸飞。这也是他单刀赴会的底气。
楚琳琅心有余悸,抱着司徒晟道:“这是什么霸道火石,竟然这般威力?”
穷寇莫追,司徒晟并没有派人追去。
这次北地大战,自己做了充足的准备。纵然杨毅赶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也知道杨毅的为人,骨子里是深恨荆国的。
以前荆国势大,杨毅又无根基,只能蛰伏。等这次大战结束,荆国内乱,若是安谷对杨毅有猜忌,这对翁婿彼此攀咬得势必厉害。
留着他和安谷可汗狗咬狗,进一步削弱荆国的元气才是正理。
不过他现在要狠狠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楚娘子才是正理!
她当自己是女将军不成?居然敢单枪匹马地会见杨毅,若是杨毅得手,真将她擒住了,那跟他母亲温氏被扣在他的手里,有何区别?
可听司徒晟这么指责,楚琳琅却胸有成竹道:“就算你不来,李成义将军的兵马也该到了。而且我已经跟白知府打了招呼,他派来的重兵人手就在府外不远处候着。白知府为了巴结我,可是用心着呢!杨毅来时也一定听到了风声。若想带我走,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而且杨毅其人,骄傲着呢!他若真的自己肯来见我,无非是想知道温氏的下落。我惹急了他,他顶多出手给我些教训,我身边不是还有七爷,岂能让他轻易得手?再说了,他若真拿捏住了我,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叫他用我来要挟你!”
这妮子的胆子,真是从小到大,一如既往,总是要做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勾当来。
而她的话更是句句敲打人的脑壳。
听到这,司徒晟恨不得堵住她那气人的嘴,冷脸道:“你不是最迷信的人吗?怎么现在满嘴的生死口无禁忌?还不赶紧给我呸呸呸!”
楚琳琅却是笑着揽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以后不再乱说了!”
二人相拥的时候,楚琳琅的脑子却还漾着方才的那一场爆炸。
她在想,杨毅手里居然有这样的东西,他……是准备将这东西用在战场之上吗?
想到这,她刚想开口说话,可是一股子恶心劲儿却直冲喉咙。
第115章 惊闻喜讯
司徒晟见她这样, 陡然想起她在离开京城时也曾经这般恶心过。
就算吃坏了东西,这次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所以他顾不得跟琳琅说事情,只是一脸严肃问:“有没有请郎中来看?”
可琳琅却觉得问题不大——不过是因为远处飘来的那股爆炸后的硫磺, 还有一股子莫名的药味有些熏人, 她才泛起恶心的,只要吃些酸梅子压一压, 就没事儿了。
听琳琅这么说, 司徒晟很是不赞同。
不过琳琅看郎中向来都费劲,生怕郎中给她开了苦药。
所以他挥手便叫来了观棋,让他去请个当地靠谱的郎中来,给琳琅看一看病。
这时方才爆炸的地点也查明了, 居然是当地存放运转物资的仓库。
西北乃是盛产药材的地方。
当初琳琅来这里买地, 图的就是当地的药材,药性好, 也好卖。
而北地用兵, 自然也缺药材。所以这边收上来的药材, 都是在当地晾晒加工以后,再运往北地。
杨毅倒是贼不走空,没有接到温氏, 却顺手将西北的药库给炸了。
事关军情, 司徒晟当即叫来了白知府, 问讯此事。
如此军事重地,一般都有重兵把守, 为何叫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接近?
这一细细追查,便发现白知府的玩忽职守, 居然调拨了仓库的人手, 去了金矿那里维持秩序, 更是又调了不少人去看顾当地富户宫家的安全。
想到前线战士们一旦少药而陷入窘境,司徒晟的火气也压制不住了。
所以白知府被当场摁在了地上,除了乌纱帽落了大狱。
再说琳琅,乖乖接受郎中的诊脉之后,还有些不放心地吩咐:“郎中,若是不太严重,能不能不吃药?我食疗就是。”
那郎中一脸喜色,抬手恭喜道:“食疗是肯定食疗了!恭喜这位娘子,您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的身孕了!”
啊?琳琅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笑。
西北这个地方太不靠谱,不光恶霸横行,就连郎中也是二把刀的水平。
她怀孕了?怕不是问脉看错了吧!
可听琳琅质疑,郎中却无奈道:“一个喜脉而已,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老朽如何会看错?娘子若不信任老夫,再寻一个来看就是。”
楚琳琅却一脸不敢相信,迟疑道:“可是我婚后八载都没有子嗣,郎中说过,我的身体似乎不能受孕啊!”
她若能生养,早就生了,何必在周家被婆婆暗骂那么多年?
郎中听了,再次举手给她诊脉,确凿无疑道:“真的是喜脉。而且这婚后多年不生子,一朝生了便停不下来的,也大有人在。娘子为了保靠些,再寻别人看看也行啊!”
说完,他便起身告辞了。
夏荷送完了人,就看大姑娘一动不动,呆愣愣在了坐在椅子上,还是缓不过神来。
等夏荷又找了两个郎中,二位说的也跟先前的一样,楚琳琅的确是怀孕了。
楚琳琅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有种不知被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东西,砸晕之感。
她甚至都不敢笑,怕郎中误诊,让自己白白空欢喜一场。
就像她没有和离前,每次怀疑自己有了,却被事实无情打脸的那种踩空感一样。
当司徒晟料理了公事回来时,便看见楚琳琅呆愣愣,满脸心事的样子,他察觉不对,挥手叫来了夏荷,小声问:“你们大姑娘这是怎么了?请郎中了吗?他是怎么说的?”
夏荷其实也被郎中的话砸了得有些发懵。
她先是替大姑娘高兴,毕竟能有孩儿是大姑娘一直以来的夙愿。可是她又忍不住替大姑娘担忧。
毕竟司徒大人一直对她迟迟不娶。
如今司徒大人的官是越做越大,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见异思迁,改而娶了别的名门望族的女子?
所以她觉得这话,不该自己告诉大人,只能迟疑道:“大人……您还是去问大姑娘吧!这话由我告诉您,不大好!”
说完夏荷福了福礼,转身下去了。
司徒晟看这丫鬟卖起关子来,说明事情不甚简单啊!
他一脸的严肃,转身便入了屋子,问还在发呆的琳琅:“郎中有没有说,到底得了什么病?”
直到这时,琳琅才发觉他进来了,却带着跟夏荷一样的欲言又止:“小地方的郎中看得也不太准,要不……还是回京城再找郎中瞧一瞧吧!”
司徒晟有些急了,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到底是什么病?你这么吞吞吐吐,是要急死我吗?”
司徒大人年少老成,在人前向来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他这样语带忐忑的样子,其实是极少的。
琳琅这一下午,其实想了许多。包括她万一真的怀孕,司徒晟会是怎样的态度。
他的经历绝非寻常人能比,童年的时光都不带些许甜意。
他说,他不知如何当孩儿的父亲,也不想生下孩儿遭受世间苦楚。
这并非简单宽慰她不能生养人的话,而是司徒晟发自内心的想法。
他从小到大,除了跟祖父相处外,几乎没有跟自己爹娘相处的美好记忆。
他不止一次地说他不会当爹,也不想当爹。
琳琅并不确定司徒晟听了郎中的话,是喜是悲。
不过这事儿,也不该瞒着他,所以琳琅想了想,还是老实道:“郎中说……我有喜了。”
果然,跟寻常男子听说要当爹的喜悦不同。
眼前的男子听了她的话之后,发愣得明显,一看就有些被劈得回不过神来。
若说在告知他之前,琳琅还有些忐忑。
可看到他并不是十分喜悦的表情后,琳琅的惴惴不安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有那么一刻,琳琅甚至都想好了以后自己一个人该如何养大孩子了。
遇到麻烦事,楚琳琅从来没有逃避退缩的习惯。
她冷静开口道:“若真有了,我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司徒晟缓缓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他的反应,却让琳琅的火气却腾得一下子冒起来了,她强压着火道:“我知道你不想当爹爹,也不会勉强你。以后孩子就叫你……司徒叔叔吧,总归是给孩子做个长辈,逢年过节,发个红包装装样子就行……”
听了这么气人的话,司徒晟却依然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想什么的样子。
楚琳琅却是被自己挖的坑,崴得一溜跟头。
这都可以?他还真想当个甩手老子啊!
想到这,楚琳琅腾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原地转圈,然后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分开的好。免得你以后看着孩子别扭,我楚琳琅别的能耐没有,给他找几个合适的男人当爹,还是富富有余的,就不劳烦你了!”
这次司徒晟总算是听入了耳朵,听到了楚琳琅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皱眉道:“你再说一遍,你有什么本事?”
楚琳琅不怕死,还真挑着眉说了一遍。司徒晟气得嘴角半扬了起来,轻声道:“那你说说看,哪个男人有本事活着做我孩子的爹?”
那“活着”二字,是从牙缝里,咬牙切齿生磨出来的。
不过看着琳琅满身是刺,一脸戒备的样子,活似护崽儿的母猫一般。
司徒晟也终于反应过来,琳琅方才胡想了什么,又为何这么说了。
他伸手便将她拉入怀里:“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的孩子,怎么可以管别人叫爹?”
琳琅却还是觉得心口发闷:“……可是你听了我有喜,却并不高兴……”
司徒晟低低道:“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你我虽然有了婚约,却还没成礼。北地用兵在即,我也走脱不开……可是你却有了孩子,我若不能立时给你名分,将来你和我们的孩儿如何立在人前?”
原来这才是司徒晟方才走神的原因。
听到琳琅说她怀孕之后,司徒晟的心里立刻默默将自己的行程调整了一下。
琳琅和肚子里的孩子都等不了。他需要赶在去北地前,立刻将琳琅娶进门,让琳琅可以名正言顺地待产生娃。
琳琅听了这话,冒火的大眼睛终于变得有些湿漉漉,却还是有些迟疑:“可是……你以前说过并不喜欢孩子啊!”
司徒晟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怕自己做不好爹爹……既然是你生的,只要孩子别像你小时那么顽劣调皮,刁蛮任性,我想,我还是能忍的……”
这话可真讨打!
楚琳琅被气笑了,伸手拧他的耳:“瞎说,你那时爱死了顽劣的小丫头呢!可没少爬墙偷看我吧!”
司徒晟想了想,倒是大方承认了:“我每次爬墙递给你吃的时,你不是也爱死我了?每次都是眼睛晶亮,默默流着口水?”
楚琳琅小时候还真是小馋包。那时司徒晟可没少钓螃蟹,摸鸟蛋的给她弄吃的。
以至于看到他举着碗爬上墙头,她便口舌生津,止不住地流口水……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盘旋琳琅心头的不确定感,便烟消云散了。
是呀,虽然司徒晟口口声声说不希望当爹。可是他却绝对会是世间最合格,最会照顾人的爹爹。
想到这,她终于放心地投入到他的怀里,说出了自己这半日来的忐忑:“若是庸医误诊,让我空欢喜一场,又或者我体质不好,到头来依然保不住这孩子……该怎么办?”
司徒晟明白这孩子对她的意义,远超过婚姻。
每次去别人府宅里吃满月酒,她看到奶香的小娃娃,都有些挪不开眼,走不动路。
她都能想着去父留子了,可见她最怕的并非自己不肯负责,而是怕自己保不住腹中的骨血。
可是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要跟没出世的孩子吃一吃味。
“你与其担心那些,倒不如想想要不要先在这里置办好嫁衣。你我回京就得立刻成亲了,难道你想要我们的孩子,顶个未婚子的名头?”
直到这时,琳琅才想到这一点,她愣愣道:“也是啊!”
她方才想东想西,就是忘了自己还没和司徒晟成亲呢。
司徒晟已经做决定,他送琳琅回去之后,立刻成亲!
不过西北草药被毁,必须想办法填上这个窟窿才行。
琳琅听说之后,却觉得甚好解决:“我之前跑过草药生意,许多草药不像粮食一类,只要保存得宜,是能放个几年的。所以西北这边许多药材商的手里都有囤货。若是今年的收价不好,有些人宁可再等两年,等到好价钱再卖。所以只要能拿出钱来,不用担心收不到应急的草药,就是怕这些奸商听说草药库被炸的事情坐地起价。当务之急,趁着消息没有扩散前,先将要紧的几样收到手里。”
说着,她便拿起了纸笔,写出了当地几个药材商的名字:“这几人,何夫人都帮我联络过,也做过几笔买卖,生意做得都还算厚道。由我出头收草药,价钱也能讲得公道些。”
司徒晟简单算了一笔,这草药的采购进项可不是小数目,若是按部就班等朝廷调拨,只怕要来不及了。等到草药价格涨得满天飞时,收也收不回来了。
可楚琳琅一听,却觉得这不算事:“没关系,我替你先垫付。等你从朝廷批下来银子,再给我也不迟。”
司徒晟挑眉:“这么多的银子,你能拿出来?”
楚琳琅觉得司徒晟不太了解她如今的财力,那句“给孩子随便找爹”可不是狂言浪语。
所以她在算盘上敲了一个数目,然后问司徒晟:“你看我现在的身家够是不够?不就是买些药材吗?九牛一毛!就算你不还,也没关系,给北地前线的战士吃用,就是为国义捐,也是应该的!”
司徒晟知道她生意做得大,没想到如今,她竟然闷声发了如此大财。
若换了别的男人,可能在这惊人的数目冲击下,自尊都略略受损。
可是司徒晟却是豁达一笑,揽住会下金蛋的小母鸡,道:“看来我还真得赶紧将你娶进家门,不然这么富贵泼天的夫人,岂不是要被人争抢了去?只是我怕我的身份曝光后,会连累你……”
楚琳琅知道他一直迟迟不肯娶自己的原因,可如今,她却觉得这个原因也无所谓了。
“司徒晟,若你真出了事情,难道你觉我会庆幸,因为没跟你成亲,就可以一走了之吗?‘死生契阔,与子成悦’你看我这一句古诗,用的对不对?”
她在女学读书时,读过这么一句,如今倒是可以跟司徒晟抖一抖书袋子了。
司徒晟百味杂陈地看着琳琅明澈的双眸,无比珍重地捧着她的脸儿,低低说了那诗的下半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烛光闪动间,司徒晟将她紧紧搂入了怀里。
从此以后,也许他们不再只是两人了。
他其实依然不确定自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却知道琳琅一定会是这世间最好的母亲。
而他要做的,就是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人……
想到这,他觉得的确是该回京城了。
关于草药的事情,由琳琅牵线,进行得十分顺利。
一则,是因为那日草药库爆炸的事情,除了当地附近百姓听到轰然一响之外,其他人都不知情。
二则,琳琅的采购的数目甚大,若是能拉住这个老主道,少赚些也值得。
所以琳琅也不客气,砍出的价格十分合适。
置办好了药草后,再由夏青云动用关系,联络了许多相熟的船队装船,将这批草药先运送到北地,免得荆人再动手脚。
而司徒晟则带着琳琅马不停蹄,赶回了京城。
可还没等回到京城,司徒晟就在半路接到了三皇子加了火漆油封的密信。
司徒晟看了信的内容,表情变得严峻得有些狰狞。
看得一旁的琳琅都有些担忧:“怎么了?三皇子说了什么?”
第116章 太子之变
司徒晟径直将信递给了楚琳琅。
楚琳琅展开细看, 脸色也登时有些发白。
原来就在三天前,老皇帝在一次与群臣的朝会时,下台阶时脚滑了一下, 突然摔倒在地。
虽然周围有盛海那帮太监搀扶, 没有摔得太重,但是整个人却并不太好, 半边身子发麻, 而且有口角歪斜之兆。
有经验的御医一看,就看出陛下似乎“中风”了。虽然及时施针,可陛下的病情并不见好转。
不过陛下说话虽略有大舌头,可是神志还算清醒, 当即便宣召几位重臣入内, 想要颁布皇诏。
前些日子,太子和陛下的父子关系愈加紧张。陛下几次当着臣子的面, 申斥太子不贤, 也不止一次跟重臣暗示, 要废太子储位。
只是碍着几个重臣反对,才没有立刻执行。
可是这次陛下重病,倒是下了决心, 要在自己病得张不开嘴前, 将废国储的诏拟写好。
就在昨天凌晨, 太子从陛下身边人那听到了消息,带着人, 以父皇病榻前尽孝的名义,封锁了宫门。
听说他已经逼着陛下拟写退位的诏书, 让自己提前继位, 免得自己的这位父皇再闹什么幺蛾子。
不过陛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居然提前让人将玉玺金印都藏了起来,就是不让太子如愿。
如今那宫里连鼠洞都被挖开,到处翻找国玺金印。
而太子在殿前代理国政,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施政连连。
首先,他大动作地换了京城周遭兵力布防的统兵将军,然后阻挡了群臣要去看望陛下的意思。
更是代为颁布诏令,派人去北地,要将李成义父子换下,同时勒令司徒晟即刻返京,入宫面圣。
可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关于与荆国和亲的事项。
依着皇帝的意思,是要在皇族宗亲里选个合适的女子,加封公主名号后,便去和亲荆国。
可太子却说,北地偏荒,宗亲女子多娇嫩,受不住那的风土。
以前和亲时,也有宫中女官受封,然后嫁过去的先例,既然如此,莫不如在太后的身边挑选个可靠的,加封嫁过去就是了。
可是太子最后敲定的人选,却并不是太后身边的女官,而是经常入宫陪伴太后的新梅宜人楚琳琅!
按太子的原话:“如今我大晋边关连连得胜,不必进献金贵女子卑躬屈膝。新梅宜人,得太后与陛下宠爱,与亲孙女无异。她人长得娇媚,又是嫁过人,会伺候男人的。她那么会拍马逢迎,左右逢源,游走权贵间,又是福气罩体的,去了荆国,岂不是如鱼得水,正有了用武之地?”
于是这道诏令颁布,只待楚琳琅回转京城,便受封为“多福帝姬”,嫁往北地。
三皇子听到消息后,即刻派人给司徒晟送信。只是他的三皇子府也被封了,这封信送出的很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