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楚琳琅有些好奇地问:“就没有主动求娶那位荆国公主的?”
司徒晟笑了一下:“当然有,太子和六皇子都提出可以纳娶那位公主,替老三分忧。”
“那最后配给了谁?”
司徒晟这个时候却卖起了关子:“你猜呢?”
楚琳琅想了想:“那位公主行事还真有趣,我都没听说过一个和亲的公主能当着皇帝的面挑拣夫婿的。她能舍了你这等人间绝色,选三皇子,可见是冲着未来国储去的。所以无论她选谁,肯定不会选太子就是了。”
太子的颓势,如今朝中哪个臣子都品酌出来了。若是嫁给他,将来也不过是弃王的妃嫔罢了。
司徒晟起身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一下:“以卿之才,我当聘入府中为军师。”
因为琳琅又猜对了。那位公主一看三皇子是宁可得罪皇帝老子,也不愿娶她,倒是骄傲地不再坚持。
不过她直言太子太老,可以当她的叔叔了,所以跳过了太子,表示六皇子气质独特,是她们草原上不可多见的男子,她愿意嫁给六皇子。
楚琳琅觉得这荆国公主的这番话也不算撒谎,像六皇子那么纤细的豆芽菜身材,的确是青青草原上不可多见的。
吃惯了牛羊肉的,转而改吃清炒豆芽菜,也是怪叫人担心,那位公主会不会适应口味。
不过这样一来,楚琳琅觉得那太子应该很是下不来台,想想当时的情形,都有些替那位老太子尴尬。
他如今遭受陛下的冷落,还要在群臣面前被个异族女子奚落,只怕面子上要很是过不去了。
如今的太子,可千万别狗急跳墙才好。
不过司徒晟如此疲累,显然不是因为心焦公主婚配的事情。
所以楚琳琅听司徒晟简单说了那位公主的亲事后,问司徒晟:“你……怎么了?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
司徒晟淡淡道:“荆国的雨季快要来了……”
楚琳琅听司徒晟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
现在荆国势弱,有一大半是草荒的缘故。一旦荆国缓过了这百年一遇的天灾,吃饱了肉的虎狼,呈现的会是迥然不同的力量。
司徒晟一直想要趁着荆国势弱,一举反攻,将荆国彻底打垮,逐出负水之地。
可是陛下的态度却并不明朗。身为一个守成多年的天子,老陛下早就没有年少时,做出一番丰功伟绩,青史留名的雄心壮志。
他到了这把年岁,无论政事,还是家事,都追求一个“稳”字。
所谓“稳”就是不可有半点风险,免了他这把年岁,却激进落败,在帝王国史上留下败笔的风险。
所以陛下虽然倚重司徒晟,可到了决定反扑大战之际,却犹疑不前,一边备战,一边又跟荆国和谈,不愿跟荆国彻底撕破脸。
只看如何能用最少的损失取得最大的利益。
司徒晟却是坚定的主战派,主张以战止战,就是要彻底将荆国打趴在地,免了他们南下的野心。
如今北地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司徒晟也准备前往北地,只待李家军一举反攻,收取负水。
可现在两国议和,皇帝态度也不明朗,眼看着着司徒晟苦心盘营多年的计划落空,难怪他会如此疲惫。
不过楚琳琅更是知道,让司徒晟心焦的不止于此,他一直被杨毅掣肘,才是最让他不能抒怀的。
她伸手轻轻揉着司徒晟的头穴道:“这些日子,我让夏青云往北地派了不少商船,沿着北地城镇游走。现在边地的战事趋缓,若是你母亲还在北地,我相信,总能找出她的蛛丝马迹的。”
司徒晟听了这话,突然伸手搂紧了楚琳琅。
他将脸埋在她的怀里,也不肯抬头,只是低低道:“这么久了,毫无线索,我甚至都怀疑……她可能已经不在了。”
楚琳琅知道,温氏是司徒晟的心结。
若是温氏真的跟他连一面都不见,就这么悄然客死他乡,那么司徒晟的心结真是一辈子都打不开了。
这怀里的男子,也只有在琳琅的面前,才会展示一丝丝的脆弱。
不过司徒晟是不会允许自己沉溺在脆弱中太久的。
他微微宣泄了情绪之后,便抬起头来,冷静说道:“北地的反击刻不容缓,就算陛下一时下不定决心,我也要极力说服……过些日子,我便要前往北地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我不太放心,你要不要去岭南呆些日子?”
楚琳琅明白他担心着自己,不过她也早计划好了,对司徒晟道:“你走了,我也不会留在京城。夏青云那边的生意,我一直没容得功夫去看看,到时候正好去散散心,等你回来,我再回京城。”
司徒晟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夏青云还没有娶妻?”
楚琳琅似乎嗅闻出了些许的醋味,不禁笑道:“人家虽然没娶,可是老家那边已经说定了亲事,而且已经陪着他经商,你不必担心有人惦记我这半老的徐娘了!”
司徒晟被戳破了心事也丝毫不慌,只是一本正经捧着楚琳琅嫩滑的脸儿道:“让我看看哪老?是我炖煮得太过火了?待我入口尝尝!”
算起来,他们也有些日子没在一起缠绵了。
司徒晟今日好不容易与琳琅团聚,自然迫不及待想要好好大快朵颐了。
可惜琳琅今日身子似乎不太爽利,方才玉带轻解,帷幔半放,楚琳琅就觉得一股子冲脑门的恶心,让她推开司徒晟,趴在床边干呕了起来。
司徒晟连忙拍着她的后背问:“怎么了?”
看琳琅久久不答,他又要喊郎中。
琳琅扯住了他,勉强压住了恶心,羸弱道:“别折腾人来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许是我中午贪嘴,多吃了几块卤肉的缘故。等一会饮些酸梅汤,消食一下就好了。”
她向来不爱看郎中,尤其不爱吃苦苦的药。
平日总是要饮司徒晟给她所谓名医调理的药包也就罢了,可别再让郎中给她开苦药吃了。
司徒晟看她干呕了半天,也并没有吐出什么,也便略略放了心,叮嘱她若是再这样,可一定要看郎中。
司徒晟并未在她这里逗留太久。
他还有公务,走脱不开,在临去北地前,总有些事务要交代妥当。
琳琅也习惯了他的来去匆匆。
不过琳琅也没想到,三天后,她却是比司徒晟还早就离开了京城。
只因为夏青云给她来信,原来他因为生意买卖,跟西北当地的一个地痞起了龃龉,那地痞居然纠结了官府,将夏青云扣在了监狱里。
下面的掌柜没有法子,只能写信通知琳琅,让东家过来,想法子找人疏通一下。
楚琳琅收到信后,就派人给司徒晟那边打了招呼。
然后她也是急匆匆地便领着夏荷,冬雪,还有七爷和一众伙计随从先上船去了。
夏青云得罪的那个恶霸在西北很有名号。当初夏青云做淘金生意的时候,就跟那人起了很多次冲突。
不过好在夏青云听楚琳琅的话,多次忍让,这才落得相安无事。
可是现在那淘金的生意都快收尾了,怎么又闹出这等幺蛾子来?
有些小地方的黑心官员,仗着天高皇帝远,跟地痞勾结更是心狠手辣。
楚琳琅不敢耽搁,便坐快船一路去了西北。
只是船走半路的时候,西北那边又有人送信过来,说是夏青云在狱里挨不住,已经被打晕了。
还好,夏青云的未婚妻丘氏颇有些胆色,主动拿出了五百两银子送入了官府,总算是将人给赎出来,只是夏青云的一条腿好像是要落下残疾了。
夏荷在旁边,已经听得痛哭失声。楚琳琅也听得心里憋气。
能以莫须有的罪名落罪。
五百两却只能买回一个落下残疾的无辜生意人。这个地方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不过不管怎样,人的命总算是保住了。楚琳琅总算能略略放心,从容赶路,到时候再看看夏青云是如何遭人暗算的。
临近傍晚,他们一行人总算从水路转到了陆路。来到一处官道旁边的平地。
七爷说这是附近比较适宜的宿营之处,楚琳琅便停下决定今夜在此处休息。
晚上吃的是烧饼卷肉,下人捡拾些干柴,点燃起来烤着烧饼和干肉。
这里应该是行商们和往来之人惯用的宿营之处
天色愈来愈晚,不时有三两行商和旅人停在这里休息。烧火热着饭菜,吃过后大部分行商在马匹上取下帐篷,搭起来两三个人共用一顶帐篷休息。
当然,也有奢华富庶些的,不惜人力,打下木桩子,在上面架起牛皮制成的帐篷,看起来宽敞坚固。
日头落下,天色彻底黑下去,天上逐渐显露出点点繁星。
这时远处又来了一个队伍,咔嚓咔嚓车轮压在沙上的声音和马不时嘶鸣的声音汇合成一股音浪,离宿营地很远就传了过来。
来到近处,楚琳琅发现这应该是走镖的商队,两侧有许多精干的汉子骑在马上守护着一队马车。
七爷抬头瞟了一眼,却定住了目光。
不同于楚琳琅这个外行看热闹,他一眼就看出此队伍的不同。那护卫的汉子看着个个都是练家子,眼神冷冽如刀,不易亲近。
几十个人,数十匹马行走间悄无声音,却配合极其默契,移动时位置丝毫不乱,而且互相错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三四个人挡在路上。
这种前行的方式,让隋七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是将军侍卫出身,自然能看出来,这种行进的的方式,一般只有军中首领的护卫才会如此。
不过也难保有些行伍出身的人,做了保镖的营生,保留了这种习惯。
这队伍来得晚,好地方都已被人占了去。
这个队伍毫不迟疑,直奔中间最好的位置。这位置上已经有一小伙行商,看到这么大队人马过来,脸上色变,没敢说什么就准备让开位置。
那个队伍中出来一个像是管事的中年人,旁边有两个汉子跟随,说话倒是客气,谢过了几位行商,又让人帮着将行商的帐篷等物搬到另一处。
那些精干汉子一部分仍坐在马上,围着场地打转,眼神冰冷,注意着任何的风吹草动。
一部分汉子下了马,错落站着,将马车围在中间。然后几辆马车上的车帘打开,呼啦啦下来一群仆役,手里都拿着工具和家伙什,有的埋桩绑绳竖帐篷,有的挖坑垒灶烧火。功夫不大就搭好数座大帐篷和简易炉灶。
这时中间几个马车又有人下来,因为被精干汉子挡着视线,看不太清,影绰绰好像是一位围着披风的妇人和几个丫鬟。
旁边的行商都被震到了,一个个小声议论着这些是什么人。这些人排场虽大,好在并不跋扈,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一阵,那个队伍的吵杂声渐渐小了,大部分汉子进了帐篷休息,只有少部分还在外面,似乎是警戒。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来,楚琳琅忽然抽了抽鼻子,她刚刚好像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似有若无,她一时无法确定,又使劲地嗅闻了几口。没错!正是当时她给司徒晟,让他送给自己母亲的汤药的特殊味道!
她当时为了确认药性,更亲自煎熬了一副,自然也记住了这种特殊的草药清香里夹杂着的酸辛的气味!
此时那隔壁宿营地的火堆上正挂着一个药罐,里面的药香不断扩散蔓延……
楚琳琅借着披风的遮挡,不露痕迹地观察着那中间的营帐。
看他们前行的方向,跟许多避难的百姓一样,准备前往不远处的边镇,那里距离战乱的地方甚远,是个稳妥的落脚之处。
就在楚琳琅思索的功夫,那对面营帐里走出个小丫头,正拿着碗,准备把药罐里的药倒进去。
可惜药罐太烫,小丫头不小心烫到了手,疼得她一缩手,结果将旁边的碗给碰落了,咔嚓碎成了几瓣。
就在小丫头都没缓过神来的功夫,楚琳琅已经手疾眼快,随手将自己碗里的零食倒掉,拿着空碗奔了过去,假装热心肠地道:“我正好有多余的碗,借给你用。”
小丫头一愣,连忙说不用。
可是楚琳琅却十分热情,很是坚决地将碗塞到了小丫头的手里,还主动用手帕垫着药罐,要帮她倒药,随口问:“这是谁生病了?旅途中还得煎药?”
小丫头顺嘴说了句:“是我家夫人……”
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那个管事已经过来,冷脸呵斥道:“还不快去送药,在这啰嗦什么?”
小丫头赶紧端药走人了。
那管事皮笑肉不笑地盯看着楚琳琅,伸手示意请她离开他们的营地。
第112章 金锭官司
虽然那管事撵客, 可琳琅最善滚刀肉了,只是浑然听不懂人撵客一般,笑嘻嘻地与管事闲话, 只说今夜看着像是要起风, 真是羡慕他们的牛皮帐篷,看着就能遮风挡雨。
就在楚琳琅废话连篇的功夫, 那端药的小丫头掀起了营帐帘子, 楚琳琅越过那管事的肩膀,瞥见了坐在营帐里的女人。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可是楚琳琅还是一眼认出,那个目光微微有些呆滞的女子, 正是隔壁的疯女人温氏!
看来她这些年受到的照顾还算妥帖, 看那样子,虽然照比记忆中的女子有些变化, 可是脸颊丰韵了许多, 看上去仿佛并没有太过衰老。
楚琳琅不动声色收回目光, 冲着管事笑道:“若是短缺了什么东西,尽管开口,我们出门在外, 都不容易, 彼此照应些也是应该的!”
琳琅笑起来向来甜美可人, 那管事本觉得她话多聒噪,心里有些不耐烦, 可被她如此甜美的微笑感染了几分,微微缓下了脸, 先道了声谢。
楚琳琅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直到入了自己的营帐, 才快速绕到马车旁,小声同七爷说自己方才的发现。
饶是七爷一向木着脸儿,这次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紧声问:“你确定没有看错?”
说着,他腾得起身,要去确认。
琳琅连忙拉住了他衣襟,低声道:“他们人多,而且个个都不是善茬子,您就算武艺高强,也要稳妥些……”
七爷知道琳琅说得有道理,他想了想,低声道:“这里是两州交界,三不管的地界,只怕找官府援兵也来不及。不能跟他们硬碰硬,那就只能智取了……”
楚琳琅点了点头,也压低声音道:“那帮子人都是中原人士,看他们应该是和那些逃难的难民一样,从北地过来避祸的。只是若是杨毅安排温氏来此,难道在西北有什么能落脚的地方吗?”
隋七爷想了想,低声道:“杨毅年轻时走南闯北,在西北也从过军,还真有些过命的友人,许是暗中跟旧友联系,安置温氏吧。”
楚琳琅点了点头,略微紧张地咬了咬指甲。若是这样,真不能再拖延。
西北民风彪悍,杨毅能放心托付的朋友肯定也不好相与。若等他们跟地头强龙汇合,再想救人就难如登天了!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备下的好物。
自从绿洲遇险之后,楚琳琅也算是充分认识到了江湖险恶,那种被人举着刀在后面追撵的滋味尤其不好受。
所以这次楚琳琅可特意去药铺,抓了好几包一般地方买不到的药粉。
想到这,楚琳琅让冬雪从车上拿了一包,递给七爷:“这里是郎中给伤者止痛麻痹用的醉心散,是曼陀罗花搭配几种药材调配而成的,若让他们吃下去,行事就方便许多了。”
这东西若是剂量得宜,能放倒一匹高头大马,若是给那些人吃下,待他们毫无知觉,就可以安稳将温氏带走了。
七爷掂量了一下药包,问琳琅:“你试过药性吗?”
楚琳琅赶紧点了点头,这是用来保命的,她买来就试了。的确很灵验,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放倒好几条狗子,灌了甘草汤才能解药性清醒。
虽然药粉好用,但今日无风,不好顺着风口扬在半空中,还是口服为佳。
怎么将这些药粉送到那些护送车队的汉子嘴里,又是让人觉得挠头的一件事情。
楚琳琅绕回到自己营地的炉火前,看着隔壁那些人生火做饭。
也许是他们备下的柴有些发潮的缘故,烧出的火不太旺,炖煮的汤迟迟没有烧开。
楚琳琅低头弄了一会,便随手拿起了自己营地的一捆柴,另一只手捏着手帕便走了过去。
一边走,楚琳琅一边笑着对坐在那里的管事道:“我看你们的柴不太干,烟气大,这是我们刚才烤过的,烟小火旺,烤火做饭都好。你们若不够用,尽管跟我说……”
楚琳琅走时,纤腰摇摆,走得婀娜多姿,管事忍不住分神瞧了一眼。
只是走到火堆旁时,楚琳琅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连忙两手急挥,手里的柴都掉了,挥舞了几下才站住,手上的巾帕子都差点甩出来。
此时夜色已经暗沉下来,管事并没有注意到那原本卷着的手帕里,有粉末轻轻地从卷起的巾帕子里滑下,落入锅中……
那管事及时扶住了楚琳琅,谢过了娘子的柴,又顺便问了问娘子的行程,准备去往哪里。
楚琳琅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的,她一边热心帮着烧火的丫鬟添柴,一边顺嘴说了自己姓宫,家住西北圆磨县,是城中有名的富户。
她这也不算胡诌。因为诬告夏青云,害得夏青云瘸了一条腿的恶霸,就是圆磨县的宫家。
等热情寒暄了一气之后,楚琳琅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因为有了琳琅那捆柴的助力,隔壁营地的饭菜很快就做好了。
旅途上的人向来爱饿,吃起饭来也是又多又快。
很快,那一大锅的汤菜就被分得干净。
不过七爷还是有些担心,怕琳琅下的药量太少,不够迷翻那么多人。
琳琅却小声道:“我趁着替他们添柴的时候,又顺着袖口放了些,足有小半包呢!”
当楚琳琅发现那原本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消食的管事正半耷拉着脑袋时,便知道自己这次买的药粉很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而那营地放哨的其他卫兵也是如此,一个个东倒西歪,全都被麻翻在地了。
七爷赶紧带着自己的随从站起来,朝着那营地走了去,当掀开帐篷的时候,帐篷里那个女人似乎没有吃东西,并没有被麻翻,只是哼着歌儿,对着一面小铜镜在自言自语。
看七爷走了进来,那女人也没慌张,只是眨着眼看着七爷,问:“迎亲的队伍来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七爷一眼便认出,这女人正是温氏!
她的精神状态虽然比在江口时略好些,却似乎仍然沉溺在少女婚前的美梦中……
他不再废话,走过去一把抱起了温氏,然后大步开始往回走。
可就在这时,营地里有些人因为吃得不多,并没有彻底被麻翻。见隋七爷要带走人,便摇晃抽刀走了过来。
隋七爷带的人,可都是身手敏捷的江湖老手,回身便将人折服了。
而琳琅这边也快速收拾好东西,坐上马车。
待七爷将人救下后,便开始准备走人。
当马车行驶出去时,琳琅还有些不放心地问:“那些人……不会追上来吧?”
隋七爷道:“他们应该是杨毅从镖局雇来走镖的,并非荆国骑兵,虽然有些手脚功夫,但是也不至于不死不休地和我们搏命,就算追上来,应该也不足为患。不过为了稳妥,我已经砍了他们的车轴,还划破了马腿,他们一时半会,应该追撵不上来。”
琳琅听了,这才放心,转头看向了被隋七爷抱过来的温氏。
以前太小,不懂得欣赏,现在细观温氏,她长得可真好看!司徒晟面容里的那种说不出的优雅线条,应该都是承袭了他的母亲。
只是跟司徒晟呈现出来的坚毅气质不同,温氏这美极了的面庞却呈现出易碎的脆弱。
此时温氏正死死盯着楚琳琅,手指微微痉挛地抓握着,眼神也在不停变化,低低问:“你……长得这么好看,可是杨郎新认识的红颜?”
楚琳琅知道她跟正常人不一样,不过她吃了那么久自己送去的药,应该有些安神的作用,所以琳琅试着跟她说通:“我是住在你隔壁的小姑娘啊,经常与你儿子一同玩耍的,我叫楚琳琅。”
听到这,温氏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迟疑道:“儿子?我有儿子了?”
听着温氏迷惘的话语,楚琳琅的心都在微微作疼。
倒不是心疼温氏——她一直迷走在自己的世界里,就算疯癫,也总算是给自己的心包裹了一层乱麻护甲,不再受外界的干扰。
可是司徒晟呢?就算内心再怎么迷乱癫狂,也不得不清醒地游走在人世间,尝尽辛酸苦辣,却无人庇护。
就连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母亲,也不记得他了……
想到这,楚琳琅的心里都微微发堵,她勉强克制住突然起伏的心绪,尽量柔声道:“你的儿子,叫戒行。他很乖巧,很懂事,总是帮你洗衣做饭,你……不记得了吗?”
不知温氏是不是记起了,她只是沉默不再说话,眼神迷惘地转向了窗外。
琳琅清楚记得,温氏在江口的时候,也并不总是犯病,偶尔也会神志清醒地坐在儿子的身边,默默打量儿子瘦削的脸庞。
在她的心中,应该也有儿子的一席之地吧。
只可惜在温氏的心中,儿子并没有占据
第一的位置。
不然的话,她当初也不会被陶慧茹轻而易举地激怒,并且崩溃得失去了理智。
果然,不消片刻,温氏又反复问:“杨郎呢?他不是说,很快就来娶我吗?”
楚琳琅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试着唤醒温氏,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快了,杨郎住得太远,得翻山越岭才能过来呢,你乖啊,先睡一会,等过两天,他就来接你了……”
楚琳琅等一行人,并没有去圆磨县。
虽然夏青云先前的生意都在那里,可是自从吃了官司出了事,夏青云的未婚妻丘氏怕夏青云再落入那些地头蛇的手里,便去了隔壁的榆树县,租了一间屋,请郎中给夏青云治病养伤。
当楚琳琅赶到的时候,夏青云正在给伤腿换药。
挺大的小伙子也算是能吃苦的了,可依然疼得哎呦直叫,听得一旁的丘氏频频落泪。
楚琳琅待郎中换好了药,这才进屋。
夏青云一看楚琳琅,羞愧得差点跪在地上:“大姑娘,您骂我吧!都怪我,没有听您的话, ”
关于他跟宫家的冲突,在淘金之初就已经产生了。
只是那时,楚琳琅吩咐过夏青云,他们是外来的和尚,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吃些亏是福。
所以就算是嘴里的肉,也会吐出些,分给本地狼一些。
这样落得大家都有肉吃,便也相安无事了。
起初夏青云就是照着这么做的。可惜那本地狼的胃口却是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贪得无厌,想要插手炼金的生意。
而琳琅听到这话,也只是嘱咐夏青云早点将铺子脱手,彻底结束在西北的生意。
可是夏青云有些贪心了,舍不得排到年底的单子,表面上答应琳琅,已经结束店铺的生意。
其实这边却依然没有停手,打算做到年底再将店铺盘出去。
结果跟宫家撕破了脸的结果,就是招了宫家的小人诬陷,被官差发现,在他们的炼金铺子里有官矿的金砂袋子。
于是官府就以夏青云与官矿吃里扒外的矿工勾结,私炼金矿的名义,将夏青云抓了起来。
现在丘氏虽然使了银子,将人救出来了,可那炼金铺子却被官府查封,里面还有没来得及转出的金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