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这种态度,一时间让太后、太子妃和陶慧茹都愣住了。

  太后以为陛下气疯了,只能小心翼翼提醒:“皇上……她可是怀了四个月的身子啊!”

  皇帝转了转手里握着的佛珠,和蔼道:“四个月了?好啊。翼儿那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如今他有后,朕就安心了。”

  太后都坐不住了,扯着皇帝的手,担心地摸着他的额头,压低声音道:“可陛下,三皇子……他回来也才不到一个月吧?”

  皇帝安抚地拍了拍母后的手,转脸看向太子妃:“你说跟三王妃有染的那人是谁?”

  太子妃可不是个惹祸精,方才的阵仗,真是看得她都跟着心惊肉跳,所以听陛下问,她连忙撇清关系道:“我也是听陶家四姑姑说的,她说……她曾经看到三王妃跟女学的廖夫子过从甚密……”

  听到这,陛下更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他当初与三儿子相认的时候,就问过儿子,之前为了冲喜而给他娶的正妃,不知他可喜欢。当时儿子就一脸坦荡地向他承认,自己之所以愿意来相认,就是为了陶雅姝。

  他与她两情相悦甚久了,今生非她不娶。

  也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看着儿子跟方氏相类的坦率不羁,陛下甚至都不觉得儿子与陶雅姝结下私情有何不妥之处。

  所以儿子跟雅姝婚前就暗结珠胎相比,这个打着陶家长辈的名义,跑来宫里搬弄是非的陶慧茹才显得尤为可憎!

  尤其是陛下看到一旁太监端着的堕胎药时,心中更是恼恨极了。

  今日,若不是楚琳琅及时跑去通知他,那老三的心里岂不是要因为祖母的一碗堕胎药,而生了罅隙!

第110章 烫手山芋

  想到这, 老皇帝心里对今日来宫里搬弄是非的祸殃子起了恼。

  可从表面上倒是看不出陛下的悲喜,他只是转脸面无表情地问陶慧茹:“你说三王妃和人有染,人证俱全, 可曾去找廖静轩处查证?”

  陶慧茹听到这, 心中一喜,以为陛下到底是听进去了, 连忙道:“工部的大人们说, 廖大人似乎又领了差,不在工部当差,甚至已经许久不在京城了。连他的昔日同僚也不是很清楚他的下落。奴家也没法去找廖大人来问。”

  陛下听到这,突然面色一沉道:“我儿府中有喜, 他们夫妻二人都是欢喜以待, 偏你这个沾亲的姑母,却要鸡蛋里挑骨头, 到处钻营打听, 非要编纂出些子虚乌有的丑闻。越过三皇子, 跑到宫中太后的跟前搬弄是非!”

  说到这时,皇帝语气已经愈加严苛。

  陶慧茹终于听出话茬不对,慌忙抬头, 要为自己辩驳:“可是陛下, 雅姝那孩子的月份不对啊, 她独守王府数月,怎么可能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啊!我怕这个做姑母的就算有心偏私她, 也没法睁眼说瞎话,隐瞒陛下和太后啊!”

  若算月份, 陶雅姝可能连王府都没嫁过去呢, 就已经暗结珠胎了!老皇帝就算不欲皇家丑闻闹得满城风雨, 也不该如此乱判,恼恨迁怒她啊!

  要知道,她很贴心地来到太后的宫中告状,可没在大庭广众下戳穿侄女的丑行,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可惜陛下的心眼子,歪得已经不行了,立意要维护了儿子和媳妇的名声。

  这个陶氏原本看她可怜,当初杨家灭门的时候,他是看在陶家的情分上,饶了她和儿子的性命。

  而后来,皇帝又是因为后悔当初草率的决定,对杨家起了些微羞愧的心思,更不曾针对她们母子,还让她的儿子做了寺官。

  她若老实安分地做修行人,自然是有一份太平安逸的前程。

  可这陶氏,毫无出家人的慈悲,连对自己的侄女都这么心狠。

  如此家丑谁不是替家人遮掩着?而陶氏却越过了父亲和兄长,非要到太后这来置侄女于死地。

  这一份心狠,一定有着私人恩怨,在朝堂浸染了那么多年的陛下如何看不出来?

  再加上她又撺掇着太子妃同来,不就是要搞得他两个儿子兄弟阋墙吗?

  想到这,陛下因为愧疚杨家而分给陶氏的最后一点怜悯也消散不见。

  他垂下老迈的眼皮道:“陶氏毫无长辈心肠,专在宫闱里煽风点火,其心可诛!”

  手握极度王权的人,就算想定人莫须有的罪又如何?压根不需要逻辑章程。

  他冷冷吩咐道:“陶氏妄动口舌,搬弄是非,命人掌嘴二十下。她一身出家人的打扮,却耽与世俗内宅里的事情,着实是六根不净,既然如此,就赏你寺中清修,断一断心中杂念吧!”

  说到这,已经有侍卫进来,拖拽着陶氏出去领嘴板子了。

  陶慧茹慌神了,正想开口辩解,却被侍卫手疾眼快,一下子堵了嘴,跟拎提老母鸡一样,拉到外面就开始打嘴板子。

  因为被堵了嘴,陶慧茹就算疼得是眼眶欲裂,也喊不出来。

  等这二十个嘴板子打完。侍卫扯下她堵嘴的汗巾子时,陶慧茹已经牙齿松动,伴着嘴里的鲜血,吐出了三颗牙齿来。

  还没容得她继续喊冤,又被人拖拽出宫,被送到皇寺后山的禁庙去了。

  那禁庙的旁边,有一座小小的尼姑庵,是专门收送出宫的妃嫔的受罚之地。

  送去那里,形同坐牢,终身都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陶慧茹肿着脸,也喊不出话来,只急得两脚踹地,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老皇帝今日这顿乱判是何意思!

  再说太子妃,在陶慧茹挨耳光的功夫,就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她上次来宫里时,就被个粗野莽汉惊吓到,精气神还没有养回来呢!

  这次又被太子胁迫着,跟陶家四姨母来宫里翻云覆雨。

  结果一不小心,催发了冰雹一场,还个个都砸在了自己的头顶上。太子妃更是吓得心绪不宁,不知自己会受了什么罚。

  陛下虎着脸,申斥了太子妃一通,申斥她耳根太软,被人搬弄是非,搅和皇弟府上的清净。

  今日之事,若是日后有半点风声,皇帝都要将此事算在太子妃的头上。

  至于三皇妃那边,陛下则当着太后和太子妃的面,温声宽慰,让她回府好好养胎去。

  而琳琅今日提醒陛下过来,免了悲剧一场,再加上她先前寻找三皇子有功,只是当时不好赏,今日正好一并赏了,赐下黄金千两,同时擢升五品宜人封号。

  这心眼子偏的,太后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方才陶慧茹受罚,她就在一旁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陛下金口已开,她也不好驳斥,以为陛下是不欲丑闻外泄,才做了遮掩。

  可放着陶雅姝挺着四个月大的肚子回去,一朝瓜熟蒂落,岂不是要乱了皇家的血脉?

  所以待人都走干净了,太后便迫不及待问陛下是何意思。

  陛下老神在在地饮了一口茶,并不欲败坏儿子和儿媳的名声,只简单解释道:“翼儿早就归府,与王妃在一起了。他又不傻,若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能忍到现在?还请母后不必操心,朕的心里有数。”

  只一句话,就将太后的嘴给堵上了。她虽然理不清这里的缘由,但看陛下的意思,是不宜再刨根问底了。

  方才陛下罚得那么重,就差杀人灭口了,想来是有些缘由的。

  到底是她这个老婆子多事了,白白得罪了人。

  不提皇帝跟太后的解释,再说被楚琳琅一路搀扶出宫的陶雅姝也是心有余悸。

  那一碗堕胎药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息,若不是楚琳琅及时请来了陛下,她就算真扎死了陶慧茹,也无济于事。

  “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快?我都没琢磨出来,你却想到请陛下去了?”

  楚琳琅其实也后怕得很,当时她虽然觉得事情不对,可偏又不好跟陛下明说。

  所以她先诓了个十万火急的事务说给宫人听,引得陛下见她后,她便又扯起了神棍那一套,直说自己今日批卦,算得陛下今日有一喜,只是这一喜在太后的寝宫,错过时辰,就过时不候了。

  亏得陛下当时批奏折批得乏累了,正想走动,看这新梅安人说得神采飞扬的样子,也是一时起了好奇心,便干脆起身,带着她往太后的宫里走。

  “我寻思着,若是太后宫里太平无事,我还要绞尽脑汁再编一桩‘喜事’,免得挨皇帝的板子。幸好你那四姑姑真是个搅事精,倒是免了我再诓骗一场。”

  陶雅姝可是知道自己的闺蜜是个何等的人精,就算太后宫里风平浪静,只怕她也能遮掩过去。

  不过现在,陶雅姝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尽感激。

  若不是有琳琅的仗义相助,她是绝保不住腹中的孩儿的。

  “等孩子出生,你做孩儿的干娘可好?”

  听了陶雅姝的话,楚琳琅笑道:“好啊,那可是求之不得,我若成了堂堂皇孙的干娘,走起路来岂不是更威风?”

  陶雅姝话出口时,其实是后悔了。她怕自己无心的这话,却勾起楚琳琅的伤心事。

  不过楚琳琅可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只是笑吟吟地接话,看起来浑不在意的样子。

  雅姝心里默默叹气,多好的女人啊!

  是不是上天看她太过完美能干,才非要让她有些缺憾呢?

  想到这,雅姝又是替琳琅感到心疼。若是司徒大人能善待琳琅,那是最好。

  若他不能,那么她陶雅姝就是穷极毕生,也决不让琳琅受到半分的委屈!

  琳琅听了陶雅姝的话,更是乐了:“他会给我什么委屈,你可切莫冤枉司徒大人啊!”

  陶雅姝却是微微苦笑,不知该不该提醒楚琳琅。

  这次去迎和亲的队伍,本该是礼部官员的事情,可是却的人却偏偏是三皇子和司徒晟,难道她没发现不妥。

  可话到嘴边,陶雅姝又咽了下去,有些事情,还是等真要发生了再说吧。

  不然现在说出来,也只能是徒增烦恼。

  再说太子妃,被皇帝申斥了一通后,便失魂落魄回府。

  太子早就在书房里转圈拉磨了。

  一看太子妃回来,立刻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太后有没有将人找来问询?陶雅姝真的有身孕?”

  太子妃蔫蔫道:“有了,四个月了……”

  太子闻听,不禁狂喜握拳:“太好了!那太后有没有通禀父皇,又是怎么处置陶雅姝的?”

  太子妃瘪了瘪嘴,哭泣道:“陛下赏了陶四姑姑二十嘴板子,又将她囚禁在禁庙旁的静心庵了……还罚我回太子府,禁足三个月!”

  啊?太子听得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疑心自己漏听了什么。

  可他听太子妃详细讲述一遍之后,心里只剩下悲愤了——父皇,你这心眼子偏的,只要是三皇子的,就算不是他的孽种也要维护吗?

  可还没等他悲愤完,陛下问责的旨已经下到了太子府,让太子立刻入宫听训。

  太子妃深知太子的脾气,也顾不得委屈痛哭了,只赶紧跟太子叮嘱:“殿下,一会去了陛下那,可千万别再论什么曲直对错了,更别提三皇子的家事。你便尽往我的身上推,只说妇人嚼舌根的事情,你全都不知情!”

  太子却气恨跺脚:“凭什么!除了方良娣肚子里掉出来的是他的亲骨肉,我这个嫡长子,是街上捡来的不成!如此不辨是非,父皇是老糊涂了?”

  这话太大逆不道,吓得太子妃连忙捂太子的嘴。

  太子反手搂住太子妃,跟个孩子一般,开始嚎啕大哭。

  亏他还是堂堂国储,却累得自己这般贤良的正妃在宫中频频遭受折辱。

  可老三的媳妇,都他娘的怀了孽种,还能让陛下为她撑腰!

  这一刻,太子既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媳妇觉得伤心委屈。

  可是哭过一场后,还是得抹掉中年人无用又悲凉的眼泪,乖乖入宫听训。

  皇帝的这一场训,骂的十分不客气,连带申斥了太子最近一段时间的政务无能。

  帝王对王储虽然向来都是管教严厉,但也是要给未来国君几分面子的。

  而陛下当着几位重臣,对太子的骂,显然是已经不留情面了。

  而且太子如今手里几乎没有什么实权了,他以前兼管的政务,如今却被陛下一点点往三皇子的手里转。

  这意味着什么,朝中的老狐哪个嗅闻不出来?

  虽然有那不开窍的老臣,担心陛下做出废长立幼的事情来,早早上书劝谏。

  可陛下的回复却是异常冷淡,奏折上只有不见起伏的三个字“知道了”。

  这样一来,那些老臣也很是无奈,因为太子虽然不握着实权,却依然挂着皇储的名头,叫人挑剔不得。

  而太子似乎也习惯了父皇的冷落,老老实实地回府当起了缩脖子的乌龟。

  跟风平浪静的太子府相比,陶家就不甚太平了。

  这陶慧茹好端端的,为何会跟太子妃入宫,又如何惹了雷霆之怒,被押送到了静心庵?就连陶国公本人都莫名其妙。

  命人去打听,可宫里的人都讳莫如深,谁也不肯说当天发生了何事。

  陶海盛听闻妹妹在宫里被打得牙齿脱落,心疼得直跺脚,差一点就要入宫去拜陛下,恳请他可怜陶氏,收回圣命。

  吴氏吓得赶紧扯住丈夫,劝他不要多管闲事,却生挨了陶海盛的一耳掴。

  “我亲生妹妹的事情,岂是多管闲事?她出生时就早产,那么大的一点,谁抱都哭,就是在我怀里才乖巧,我身为她的兄长岂能不管她!”

  吴氏可没少跟着陶慧茹吃官司,今日又挨了一嘴巴,也是心里来气:“你亲生的妹妹?怎么不见你管教她的言行?陛下能如此罚她,足见她闯下了何等大的弥天大祸!你却不看眼色,还要入宫给她求情?就不怕自己也比送到禁寺去做光头和尚?她现在是躺在你怀里的柔弱婴孩吗?那心眼子多的,都能吓死个人,我看啊,她是克光了夫家,又来克娘家了!”

  这话,惹得陶海盛大怒,伸手还要打吴氏。

  可就在这时,陶国公却一步迈进来,二话不说,便给了儿子一记耳光:“国公府可是乡野小民之家?你一言不合就动手打自己的正室,是要丢光我们家的脸?况且吴氏哪里说错?陶慧茹看谁不顺眼,就非要弄得人家破人亡的性子,不就是你这个当兄长的惯出来的?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去三王府见见雅姝那孩子,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海盛不敢在父亲跟前抖威风,只能低眉顺眼,诺诺称是。

  陶国公将儿子叫到了书房,只父子独处的时候,陶国公才一脸严肃道:“你妹妹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她不知跟太子勾搭做了什么事,一起惹了陛下的厌烦,依着我看,陛下大约起了废储的心思,就是不知何时才会下诏。”

  陶海盛听了大吃一惊,连忙问:“那依着父亲看,会是谁成为下一位储君?”

  陶国公捻着胡须道:“爱谁谁!反正我们陶家屹立几朝不倒,自有根基。无论是谁,都得想着好好靠着大树乘凉。只是这位三皇子,似乎不明白这点。雅姝那孩子跟家里怄气,他却不该跟着雅姝与陶家冷淡。我看过几日,还是你这个做岳丈的低低头,让他们夫妻一起回门,大家吃一吃团圆饭吧。”

  陶海盛了然点了点头。同时他在想:妹妹的事情,一般人不好出头,若是到时候他求三皇子出面,相信陛下也会给爱子一个薄面的。

  ……

  就在这场宫中闹剧的第二天,三皇子和司徒晟才迎亲回来。

  听闻了这件事后,三皇子还特意去宫中,谢过父皇对雅姝的爱护。

  皇帝说:“要不是新梅安人摇龟壳跟朕报喜,朕还不知你府上的喜事。为何不早点告知朕?也省得太后误会了你们。”

  刘翼自是向父皇认错,只说孩子的月份不好,雅姝感到有些羞愧,不知该如何向陛下言说。

  皇帝可不是要讨伐儿子与儿媳的,所以话题一转,便到了他们去迎和亲队伍的事情上来了。

  荆国和亲的公主,已经被三皇子和司徒晟迎入了京城里。

  这次荆国人倒是很重视这次和亲,送来的是安谷的小女儿阿丹娜。

  这也是杨毅上次在北地特意让司徒晟要重点照顾的小公主。

  这所谓的照顾,就是司徒晟务必要保证这小公主入了后宫,成为陛下的妃嫔。

  司徒晟之所以会跟刘翼同去,也是碍着杨毅手里攥着威胁他的筹码。

  当公主的和亲使团还没到了京城的时候,便有人给司徒晟送了信,让他设法向仁帝求恳亲自相迎。

  看着这信时,司徒晟就有些压抑不住心内的杀气。

  他并不想理会,可那信中夹着一缕掺了银丝的长发,司徒晟不能不疑心,这是母亲的断发。

  没有办法,他只能跟着三皇子前往。

  而公主入京之后,却并没有被陛下宣入宫中,而是暂时安置在了驿馆。

  皇帝想要问问几个近臣的意思,看看如何安置这个烫手的山芋。

第111章 旅途偶遇

  最省事的法子, 自然是将公主安置在宫里,随便赏个妃位。

  可是那位安谷可汗却很有意思,直言送来的是他最为之骄傲的女儿, 若是大晋陛下重视两国情谊, 就请像慈父一般,妥善安置这位荆国的明珠。

  荆国如今, 虽然处于低势, 却跟天灾有关。

  一旦荆国缓过来,难保日后两国的情形不会对调。

  陛下是打算恩威并施,也打算送去和亲的大晋公主。

  这样一来,还是尊重一下这位荆国的小公主才好。

  既然人家不客气地说他的年龄都足以当公主的父亲了, 自然得给这位公主挑选个适宜的夫君才好。

  只是这女子到底是个异族人, 将她许配谁就成了问题。

  皇子或者重臣,都很相宜, 只是年岁还都不能太大。

  朝中的臣子, 大都熬到了年头, 一个个都胡子花白。

  相形之下,这没有婚配的似乎就只剩下司徒晟了。

  而且他的孝期也算过了,也正好替陛下分忧。

  当有臣子提起的时候, 不待陛下开口, 司徒晟已经冷冷瞥向提议的臣子, 然后对陛下道:“臣性情孤僻,不喜异族女子。”

  岂止不喜, 满朝与荆国主战的臣子,就是以司徒晟为首了。让司徒晟来娶荆国的公主, 未免太过讽刺。

  但是, 他主动开口提出自己性子孤僻, 这么直接了当,也是够绝的了。

  天子恩赏岂容他喜不喜欢?

  不过司徒晟能说得这么不委婉,也是有底气的。

  老皇帝向来待司徒晟宽和。

  只因为司徒晟当初力排众议,改革职田,走的是孤臣路数。

  大部分时间里,他与朝中的臣子都或多或少保持些距离,平日清冷的府中更无设宴宾朋的那一套。

  到了这等年岁还不婚者,虽然有守孝的客观原因,也足见眼光之高,不肯屈就寻常女子。

  若他不愿意娶,而且都这么直接了当说出来了,若再逼迫,那么真是废了自己的肱骨之臣!

  老皇帝不打算给自己的得力近臣添堵,就此轻飘飘略过。

  就在群臣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在殿外候着的那位阿丹娜公主却派人送来了帖。

  她是代表堂堂荆国,虽然两国交恶,但是也是战战停停,没有陛下迟迟不见公主的道理。

  这帖,据说是公主方才在殿外,自己亲手写的。

  她父亲安谷可汗痴迷中原文化,而这位公主一手娟秀的书法也可见功底笔力。

  陛下看得这字字句句有理有据,看得也是暗自点头。不由得对这位荆国公主兴起了些好奇心。

  于是宣召让公主进殿说话。

  本以为蛮族公主,必定生得相貌雄性,样子粗糙。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公主居然生得个头高挑,五官明艳,一时竟叫群臣有些看直了眼……

  那日,司徒晟直到下午,才从宫中出来。

  他今日终于闲得无事,便去看看琳琅。

  琳琅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忍不住问:“怎么了?”

  司徒晟洗漱之后,咣当一下枕在了琳琅的腿上。

  “那个公主,指名道姓,要嫁给三皇子刘翼。”司徒晟说出了今日朝堂上的情形。

  楚琳琅微微蹙眉:“她……对三皇子一见钟情了?”

  若说一见钟情,那位公主也该是对司徒晟一见钟情才对啊?

  不过陶雅姝也曾委婉提出,陛下让司徒晟和三皇子接亲的微妙,难道陛下也是想从这两个人里挑出一位来安置了这位公主?

  毕竟他俩一个是朝廷重臣,一个是陛下爱重的儿子,安排哪一个,都不算委屈了公主,也能跟荆国说得过去,为接下来的和谈做个铺垫。

  司徒晟丝毫不诧异琳琅的聪慧。伸手握住了她的纤掌道:“陛下看来是有意历练三皇子,想看看他的帝王韬略,所以才安排他去相迎。”

  帝王最忌痴情。不过刘翼却对自己的王妃早就暗生情愫,日日如胶似漆,连陛下后来恩赏的美人都婉拒了。

  寻常人家,夫妻和睦,不纳妻妾倒也有没什么。可一国之王爷怎能如此?

  所以,陛下安排刘翼去,也是希望他以后行事能从国之角度出发。

  毕竟他不再是平民之家的儿子,不能沉迷于小门小户的那一套。

  而安排司徒晟同往。则是陛下当爹的私心。

  若是公主太丑,三皇子实在看不上,用司徒晟这样的尚未婚配的美男子来顶,也算说得过去。

  只不过司徒晟在群臣面前,完全不打算理会陛下的苦心,早早出言拒绝,免了陛下的拉郎配。

  只是没有想到,那位公主倒是慧眼识宝,指名道姓要嫁给三皇子。

  楚琳琅不禁低声道:“这位公主,可真是个人物!她倒是熟悉内务,难道也知道三皇子正得圣宠?可是……廖夫子能同意吗?”

  若是廖静轩,如何能同意?他与陶雅姝正是新婚燕尔时,况且陶雅姝还怀了身孕,这时候纳一位异国公主入府,岂不是破坏了夫妻之情?

  司徒晟笑了一下:“你倒是了解你的夫子……所以那位公主当面点夫后,三皇子毫不客气地也当面拒绝了。”

  当时公主的身边还有荆国来议和的使臣,听了三皇子毫不客气地拒绝之言,那脸色也不甚好看,说了许多斥责三皇子无礼的话。

  可就是这样,三皇子也毫无退让之意。

  楚琳琅听了叹了一口气:“夫子这么做,虽然是对的。可是在陛下看来,这一科的帝王牺牲韬略,他算是没有过关啊!”

  身为天子,有什么夫妻情重可言?为了权衡各大家的力量,哪一个大家的女子不得笼络于后宫?

  三皇子如此,在陛下那看,显然要不合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