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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问题一天不搞清楚,案子就一天破不了。至于行动小组的最终目的,找到“东亚丛林”服务器,揪出幕后黑手,秦向阳他们现在连想也不敢想。
秦向阳很清楚,吕秀丽和刘新华的比特币流动链条虽然捋清了,却无法作为证据。因为他们比特币流入的是X账户,谁也无法证明X就是“东亚丛林”,那么当面对质时,吕秀丽和刘新华只需沉默,就能让警方无计可施。
这也是暗网犯罪的特殊性。这要是传统买凶杀人案,很可能早就破了,但从暗网一过手,一个小小的比特币匿名链条,就胜过所有花招。随着调查深入,秦向阳对暗网犯罪在匿名方面所能带来的麻烦,有了越来越深的体会。
众人忙了整整一天一夜,不知觉间已是傍晚。丁厅长把一切看在眼里,自己变换了角色,亲自为大家准备了饭菜,让小年轻们受宠若惊。饭间,秦向阳突然收到了李天峰的最新调查。李天峰上次调查了张云生的人事关系,回分局后又意识到很不彻底,这才又调查了张云生的企业状况。这一查,出现了新情况。
李天峰说,张云生近一年来,连连出手,收购了好几个企业。他看上的,是国家大力治理污染企业的机会,那导致很多中小企业濒临倒闭。这么一来,那些企业主巴不得有人接手,要的价格也很低。张云生连连出手,以较低的价格,买下了一个包装厂,两个尿素厂,一个蔬菜育苗厂,还有个造纸厂。这一行为,很符合张云生投机的性格。他把造纸厂的老设备处理掉,把车间空出来,对外说要进新设备,开肥料分厂。
在新旧动能转型,实体经济普遍不景气的大环境下,张云生这番大手笔,令他的合作伙伴很是不解。刘新华和胡卫东屡次劝解,张云生才吐出肺腑之言,他想趁机扩大企业规模,增加企业资质,为上市做准备,等上了市,再从股市套钱。这年头,好好做实体?张云生投机了一辈子,才没那么傻,他的目标是股市。
好大一盘棋。胡卫东和刘新华一听就傻了眼,敢情买一堆濒临到底的小企业,是为了凑规模上市。可那些企业再便宜,也不是买菜,五六笔收购资金加起来,那可是一大笔。再说,上市那么简单?规模是凑就能凑起来的?现在大环境不好,应该夯实业务,守住根基,再徐图发展。胡卫东和刘新华意见一致,连番劝说,就差把嘴皮子磨破了,可张云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谁劝也不听,说上市就是他张云生的最高理想,非干不可。
谁知,张云生固执己见,折腾了大半年,规模没搞起来,企业资产反倒缩水了三分之一多。买来的企业,只有一个包装厂投入了正常生产,给他的肥料产包装,别的几个小厂无一例外,连人都招不齐,还牵扯到各类运营成本,一直处于停业状态。
这时,胡卫东和刘新华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又劝张云生就此停手,赶紧把那些烂摊子卖掉。可张云生已是骑虎难下,还是咬牙不卖,说已经投入了,还要再坚持半年。为此,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可谓是矛盾日深。
听了李天峰这番汇报,秦向阳深感意外,夸了李天峰一顿,说他这次找对了症。张云生企业状况中的矛盾,极可能是张云生被杀的真正原因,但这么一来,幕后雇主就很可能要加上胡卫东了,刘新华才占25%的股份,他自己做这件事,似乎说不过去。
刘新华的动机这回靠谱了,那吕秀丽呢?
想到这,秦向阳叫上项西川就出了门。钱进忙了一天一夜,还要跟着,被秦向阳劝阻了。他只得领了好意,留下来休息。
在警方帮助下,秦项二人很快找到冯玮玮,也就是高强的小三。这女人最多三十岁,长得很漂亮,一见警察,马上哭成了泪人。秦向阳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几眼,试探道:“你怀孕了?”冯玮玮闻言又哭闹起来,一边哭,一边捶自己肚子:“生什么孩子,死了算了!高强都给害死了,我们还有什么活头!”等她哭闹完了,秦向阳安慰她:“高强的死是意外。”“意外?”冯玮玮像看白痴一样瞪了秦向阳一眼,才接着说,“我看过视频的,大哥!他不是被随机挑选的,是有人买凶害他!我知道,就是那个贱人!”看来有情况,听到这儿,秦向阳索性闭口不言了。“没想到吧警官?就是他老婆吕秀丽干的!我要举报她,给高强报仇!”冯玮玮激动起来。“话不可乱说,尤其当警察的面。”秦向阳故意警告她。冯玮玮哼道:“乱说?”她从钱包里拿出一沓银行卡放在秦向阳面前。“这些,都是高强给我的,总共多少钱,我也没算过。”冯玮玮收起卡,又说:“高强和他老婆早没感情了。”
“你怎么知道?”
冯玮玮笑了笑,未作解释。“就算没感情,吕秀丽也不至于杀人吧?”
“看在钱的面子上,就至于了!”冯玮玮叹了口气,说,“我怀的是男孩,高强很高兴,毕竟他没儿子。可他不想离婚,一离,一半共同财产就没了。”
“他不想离婚,吕秀丽应该高兴才是。”秦向阳说。
“他不离婚,却常常往我这儿转大笔款子,吕秀丽还能高兴?再这么转下去,对吕秀丽来说,岂不是比离婚还亏?”
唉,很多内情通常都俗不可耐,秦向阳叹了口气。
冯玮玮也跟着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怀念:“高强,很真,很爷们儿。他说过,要给我们弄个外国身份,在国外结婚。”
“照你这么说,吕秀丽应该杀你才对。”秦向阳的问题很尖锐。
冯玮玮突然笑了笑,说:“杀我?我也这么想过。那是你不了解高强,不了解他们夫妻的婚姻状况,吕秀丽可了解得很。杀了冯玮玮,会有张玮玮、李玮玮……”
就在这时,秦向阳的电话响起,打断了冯玮玮的话。
电话是钱进打来的,声音很兴奋:“‘东亚丛林’的帖子,那个收玉器的帖,有人回复了!”
秦向阳早忘了这个茬,叫钱进详细说说。钱进说,回复时间是昨晚,回复内容很简单:有货,如有意向,站联,不议价。内容下面,附着十几张图片,每一张图片里一件玉器,每张图片下面,则标着相应的原价和折扣价。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则消息引起了钱进的注意,那是视频直播间的推送消息,类似于明网的小喇叭提醒,分别用英语、汉语等多种语言重复播放。消息说,近几天某直播间有精彩表演,具体时间请随时留意。
精彩表演?什么玩意?又是杀人直播吗?钱进暗暗把这事记在心里,没跟秦向阳提起。
挂了电话,秦向阳和项西川赶紧返回。
他们一进门,钱进就迎上来说:“正主回帖了,那些全是拍卖会被抢的玉器。”
“怎么确定的?”秦向阳快步来到电脑前。他一看帖子马上明白了,有一张翡翠手镯图片正是钱进拍下的那件。拍卖会上玉器不少,可手镯只有三件,秦向阳一眼就认了出来。认出来这件,那别的,就一定是被抢的玉器了。那就是说,劫匪首领联系了他们。
那件翡翠手镯,是唯一未标注价格的玉器,但它下面有个备注:已订出。已订出?他立刻想起,他们发帖当晚,还有人发了另一个帖子,就是专门收这件手镯的。
这时钱进说:“找了,那个帖子没了。就算有也没用,咱们看不到别人的回复。”“看来,这家伙是别的路子出不了货,又跑暗网做起买卖来了!”项西川说。“怎么办?难道真要申请一笔钱,跟他做生意?”钱进自言自语。这时,秦向阳紧盯着屏幕,纳闷起来:“奇怪,这上头的原价什么意思?”他看的是图片下标注的价格,卖家分别标注了原价和八折的折扣价。秦向阳这个关注点,是个很小的细节。钱进认为,古董哪有什么原价?标价当不得真,两个价格就像搞促销。对方说不议价就不议价?真交易起来,一定还能另谈。钱进的话有道理,项西川想了想,也认同了。“跟丁组长汇报吧,机会来了,咱们只能跟那家伙做买卖了。”钱进不停催促秦向阳。
搞促销?还能另谈?那为什么不直接标上价格另谈呢?秦向阳摇了摇头,从共享资料里调出来一段视频。
那是拍卖现场的监控视频。歹徒冲进现场后,把现场监控掐了,监控里录着掐视频之前的内容,它一直在警方手里。
视频里交易的玉器小件,总共十几件,细看之下,竟然全是帖子里图片上的货。
秦向阳把视频里的交易价挨着记下来,去和图片标的原价一对比,这下明白了:那些所谓原价,都是拍卖价。真不是乱标的?歹徒怎会知道拍卖价?钱进和项西川无语了。
理论上,所有拍品价格,只有拍卖师当场记录。除了拍卖师的记录,也就剩警方手里的现场视频了。至于现场顾客,就算不经历那场劫难,也没人能记住那么多价格。
从那段监控视频看,歹徒出现后,现场一片混乱,拍卖师一直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和歹徒之间没有接触。
钱进以行动组的名义立刻联系到巡警,让巡警找到了那个拍卖师。拍卖师说,拍卖会黄了,拍卖数据谁还记得?现场数据当时记在掌上电脑上里,但谁能料到那天有恐袭?现场混乱时,数据都没保存。“拍卖师有没有撒谎的理由?”秦向阳考虑片刻说,“要是他没撒谎,那就还剩一个人可能有拍卖数据。谁?魏名扬。”又是魏名扬。魏名扬是拍品的主人,当然有理由现场记录。
难道歹徒和魏名扬有联系?钱进把魏名扬那份通话记录又找了出来。他们针对记录内近几天的电话,逐一分析、排除,很快发现里面有个不记名电话,跟魏名扬联系过两次,而其他号码都有名有姓。这就非常可疑了。那个可疑号码是关机状态,但钱进很快定位到了它的位置。大屿山大澳镇。
钱进跟进那个地址,发现魏名扬在那儿竟有一处旧宅,应是其父母生前的住所。
谁在旧宅用未知号码联系魏名扬?秦向阳建议先去探明情况。
丁奉武得知后,为确保安全,立即联系总警司马跃派人与行动组会合,一同前往。同时,魏名扬家那边,也安排了人监控。
“早该监控魏名扬了。”项西川说。“这也不晚。”钱进答。哥几个路上你一言我一语,稀释着内心的兴奋。接下来将面对什么?是一场空,还是收获?到达目的地时,已近午夜。
那是一栋二层小楼,楼下有个小院。楼上漆黑一片,情况不明。警察把楼围住后,马跃要派人进去侦查。“我去。”话音未落,项西川就爬上墙头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想象中的杂草,看来这里住过租客。一楼的房门锁着,无法判断是否有人,项西川进不去,这可咋整?
一楼门洞外有台阶。他到台阶上试了试,跳起来一把抓住了二层走廊外沿,然后双臂用力,像翻单杠一样翻到了二楼走廊上。
走廊很短,左右两侧各有一扇窗,窗户都关着,中间正对走廊有一扇落地窗,这个窗子开着一半,清凉的海风从那儿灌进室内。
好像有人,又不确定。项西川犹豫片刻,还是轻轻推开落地窗,一步一步挪了进去。
他刚进屋,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劲风。他赶紧弯腰闪躲,就地打了个滚,再站起来时,身子撞到了墙上。“啪!”他刚好撞到墙上的开关,灯亮了。这下他看清了,他对面站着个人,那人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穿着军绿色背心,手里握着把匕首。灯一亮,楼外骚动起来。
小个子觉察到楼下的动静,猛然间扑向床头柜。床头柜上放着个类似遥控器的玩意。项西川一惊,心想,那肯定不能是电器遥控器,不然对方拿那玩意干什么?“炸死你们!”这时小个子已经拿到了遥控器,顺势按下一个按钮。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项西川来不及多想,要去阳台预警,但已经来不及了,院门口方向轰的一声炸了。
小个子还要接着按下去,项西川飞身一脚,把遥控器踹飞了。接着两个人贴身肉搏起来。
这时,外面的警察早都四散开去,谁也不晓得会不会再炸。由于警察是围在院子四周的,很分散,但爆炸还是炸伤了两人,其中就包括马跃。马总警司这真是流年不利,前几天恐袭事件发生时,身无寸功,今晚刚出马,就被炸伤了。
项西川和小个子的格斗仅仅持续了三分钟,秦向阳就冲了上去,场面变成二对一。而一对一的那三分钟,彻底改变了项西川对擒拿格斗的理解。他记不清那三分钟是怎么撑下来的,对他来说,那三分钟没有任何格斗技巧可言,有的只是面对生死的本能反应。
他中了两刀,浑身是伤,给自己换来一个体会:真正的杀人者格斗时,眼里没有自己的生死。
那场格斗最终因三人力竭而止。
项西川靠在墙上,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着对小个子说:“波刚,你完蛋了。”
第十章 坟墓
郭震一进戒断中心,手机和随身物品就被没收了。
郭大山走后不久,他见到了黄赫和杨依。
郭震看着眼前一男一女,很是不屑,心想,这就是父亲找来看病的狗男女?他满脑子想着怎么逃出去,对杨依的自我介绍无动于衷。
黄赫叫杨依先出去,接着甩给郭震一根烟,自己也叼起一根,说:“小子,听说你不但喜欢咬东西、咬人,还喜欢上暗网?”
郭震大惊,心想:要坏事!这货怎么知道的?他狐疑地看了看黄赫,不知怎么回答,干脆继续沉默。
“别担心,我不是警察。”黄赫说着把烟点上了。
“我分分钟就能把你手机和电脑全黑了。”黄赫见他不吭声,继续刺激他。
“你是黑客?我爹找来个黑客?”郭震翻了个白眼。
“你手机里的视频,我已经给你父亲看了。”
“你想怎样?”郭震忍不住问。
“你不用戒网瘾,以后别上‘东亚丛林’就成,不然,以后找你谈事的就真是警察了。”
“什么?”郭震一时乱了方寸,狠狠瞪着黄赫。
“别瞪我。你那个咬人的臭毛病,其实可以回家慢慢治,你最大的问题是暗网,有数了吧,小伙子?”
上暗网怎么了?又进不了监狱。郭震深吸一口烟,心想:他妈的少唬我,黑客了不起?就算去直播间杀人,那也没法查出来。他很清楚,直播间组织者不问顾客身份,而行刑者,都戴着面具。
“上暗网那破事,你最好别告诉心理师,省得给你惹麻烦,记住了吧?”黄赫给郭震交了底牌,见郭震不言语,出门叫杨依。“这黑客真奇怪,把我弄到这儿,就为了叫我戒暗网?这人不是警察,可他到底干啥的?我爹从哪儿弄了这么个多事的货来?”郭震很是纳闷,弄不清黄赫的意图。
杨依也很奇怪,做心理诊疗,为什么要把人关到这里?
黄赫考虑得很清楚,不能透露“东亚丛林”和小丑的事,省得杨依细究起来,自己不好应对,便简单地告诉杨依,郭震有网瘾。
杨依没再多问,进入房间对郭震说:“郭震你好,你不用紧张,其实,你没什么大毛病。咱们都真诚一点好吗?我不会像别的心理师那样讲套话,我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朋友,我就是陌生人。但是,跟陌生人讲话最安全,对不对?我想帮你。你呢,也不想下一个女朋友再因为那个小毛病和你分手,对吗?”
郭震看了看杨依,沉默。杨依笑着说:“我小时候喜欢咬指甲,你呢,什么时候开始有咬东西的习惯?”郭震摇了摇头,那意思,忘了。
“小时候你成绩好吗?”
“还行,”郭震淡淡地说,“我是个网络监管员,其实我小时候很健康,断奶也正常,不用问了。上高中时,我怀疑自己小时候被狗咬过,其实并没有,呵呵。”
“嗯,你想象力很丰富。咱们聊聊恐怖片吧,你喜欢吗?”“不,那很无趣,”郭震顿了顿,突然问杨依,“你知道‘返祖’吗?”“‘返祖’?”“其实,所谓的心理师都只会照本宣科,简单问题复杂化,有些东西本来很简单,我这个,就是‘返祖’现象。”“‘返祖’现象?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就好比磨牙不全是因为肚里有蛔虫,”说着,郭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要不明天再聊?困了。”
杨依和黄赫对望了一眼,点点头,起身离开。到了外边,黄赫说:“这小子不配合,纯粹胡扯。”
杨依笑笑说:“正常排斥。明天我先找他父母好好聊一聊,尤其是他的童年,今天来得太仓促了。”
黄赫点点头,忽道:“见到病人,很多心理师貌似都是叫人填什么问卷……”
“心理测评量表?比如EPQ人格测试、明尼苏达多相人格测试……”杨依微笑道,“程序而已,就像医院接到病人就各种拍片。心理诊疗,说破天就三个阶段,了解、陪同、破境。了解什么?了解病人的世界,了解他们的困惑,了解他们的一切,了解他们的现实境况和心理困境,并设法找到原因,最根本的原因。陪同谁?陪同病人。作为战友和伙伴,心理师既要全身心进入病人的世界,又要即时跳回健康世界,跟病人一块,在两个世界中间找到通路,适合对方的路。破境,就是结果,就是那条路。目前,我只知道郭震的心理异常表现,除了他是个网络监管员,对他的世界一无所知……”
“他的世界?”黄赫微皱眉头,心里再次疑惑起来,要不要把郭震上暗网的龌龊事讲出来呢?
“说到了解,对你的世界,我似乎也是陌生人。程序员?游戏设计师?你在哪家公司任职呢?”杨依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黄赫。
“我的世界?”黄赫迎着杨依的眼神,诚恳地说,“郭震的事,你辛苦了!”说完,他避开杨依走了出去。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拿出电话打给郭大山,叫对方最好去郭震房子里住。郭大山问为什么。
黄赫说,防止郭震万一“越狱”回家。郭大山答应了。打完电话,黄赫又向保安了解这里的安全情况。
保安指着高大的围墙告诉黄赫:“逃跑?可能吗?再说还有巡逻的。”黄赫这才放了心。杨依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黄赫思虑真是周全。可他为何对郭震的事如此上心呢?
郭震被人送回了二楼宿舍。
他知道刚才自己要是不说点啥,那二人是不会走的,他可没心思听对方废话。
他宿舍里有两张床,上下铺,住着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加上他是四个人。那些少年之间并无言谈,各自躺着看书。郭震心想,这是被折腾傻了吧?他走到窗边看了看,见窗外都焊着拇指粗的防盗窗。
“别看了,出不去。”有个少年幸灾乐祸地说。“有人出早操时跑过,又被父母送回来了。”那少年叹了口气。“你最好别有想法,不然我们会举报的。”少年又说。
“举报?“是的,有奖励,少挨一次电击。”少年的话很实诚。郭震笑了笑,躺下了。
二十二点准时熄灯,不久,宿舍里起了鼾声。又挨了一阵子,估摸着快半夜了,郭震穿好衣服下床。借着月色,他走到角落,毫无征兆地,拿起一袋洗衣粉就往嘴里倒去。那玩意太难吃,他闭着眼使劲往下咽,中间还喝了一大杯凉水。片刻之后,郭震捂着肚子倒地,大叫起来。少年们被惊醒了,见新来的大哥正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赶紧出去叫人。
工作人员很快赶来,见郭震吃了洗衣粉,立即打120。120赶来后,两名工作人员一块上了车,又打电话通知郭大山。郭大山听了黄赫的建议,住到了郭震的房子里。接到电话得知儿子吃了半袋洗衣粉,他立马慌了,开车直奔医院。救护车上,在医护人员帮助下,郭震吐得没了力气,挺着直翻白眼。到了医院门口,医生刚把担架抬下车,郭震突然翻下担架,一溜烟跑了。“这怎么可能?”医生待在原地。戒断中心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大吃一惊,赶紧去追。郭震作假吗?不是。他真吃了很多洗衣粉,应该洗胃。可他早琢磨好了,知道要想跑,就不能进医院。好在路上又是灌水又是吐,缓解了不少,然后故意翻白眼,给自己创造了个好机会。
郭震强忍着腹痛,打上车回家时,郭大山刚到医院门口。郭大山下车时,两个工作人员正在门口喘粗气。“你儿子跑了!”工作人员告诉郭大山。“跑了?”郭大山赶紧上车,对工作人员说,“我找找再说吧。”郭大山一边开车,一边给郭震打电话。电话没人接,他才想起,儿子电话被戒断中心没收了。这算哪一出?孩子吃什么洗衣粉?别闹出毛病来!郭大山越想越烦躁:本来没多大事,一切都好好的。咬人怎么了,还娶不上媳妇了?都是那个什么狗屁黑客闹的!
郭震回到家,先去厕所吐了两分钟,又找来牛奶、醋、生鸡蛋、一股脑喝了一肚子。完事也顾不上难受,把身份证、护照、银行卡、现金、笔记本电脑收拾进背包,闯出门去,消失在夜色里。
儿子能去哪儿?八成回家了吧?郭大山想得没错。可他回去一看傻眼了,他看得出郭震回来过,赶紧给媳妇打电话:儿子不见了!
郭震可不傻。他打车先到最近的医院洗了胃,随后休息了一会儿,又打车出城,去了邻近城市。
到那儿时,天色刚亮。郭震去酒店睡了一觉,午时醒来,这才连上笔记本登录“东亚丛林”去看站内信。
这次,对方发来了地址。郭震又惊又喜,怎么也没想到,完成他人生梦想的地方居然近在缅甸。确切地说,那地方属于缅甸西北部山区。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第一次站内信,对方之所以没回应,是在暗中调查、确
认他的身份。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人,小心着呢。他把地址记住后,习惯性地去拿手机查地图,才想起手机还在戒断中心。算了,不带也好,省得那个什么黑客定位到位置。一想起黄赫,郭震突然意识到另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家伙要是真的很厉害,就算不带手机,那也一样能通过身份证定位到自己啊!那样一来,岂不是酒店也不能住,飞机、火车也不能坐了?
想到这儿,他赶紧收拾东西退房。怎么办?先去云南再说。
怎么去?琢磨了一会儿,郭震有了主意。
他打车找到货运站,从那儿找了辆去昆明的货车,和司机讲好价,坐车去了昆明。他确信这是个好办法,黄赫肯定查不到。
黄赫的确查不到。上午他和杨依赶到戒断中心时,才得知昨晚发生的事。他一听急了,马上给郭大山打电话,责问对方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郭大山更是一肚子气:“我也真是昏了头,要不是答应你搞这一出,我儿子能吃洗衣粉?你他娘的别闹了,他会回来的,我孩子,我了解!”
黄赫一听真生气了:“哪有这么当爹的?分不清是非轻重!”杨依不知道郭大山在电话里说什么,见黄赫被气得不轻,只能好言相劝。
“他这一跑,怕是要坏事啊!”黄赫把杨依送回诊所,就上网去查郭震的消息。
他先查了郭震的手机,才想起手机在戒断所。接着查身份证,这一查,郭震入住酒店的消息出来了。他顾不上高兴,拿上笔记本电脑,驱车赶往目的地。到那儿时,已经晌午了,他去酒店一打听,得知郭震半小时前退房走了。他倒吸一口凉气,拿出电脑联上酒店Wi-Fi查起来。火车、汽车方面没任何信息,飞机方面也没有,这小子上哪儿了?黄赫对着电脑愣了一会儿,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发现自己没招了。他颓然地靠在大厅沙发上待了一会儿,突然瞅见了酒店门口的摄像头。对啊,怎么把它忘了?黄赫赶紧开了个钟点房,重新上网,切入酒店监控。他根据前台提供的大体时间点,很快找到了目标。监控显示,郭震在酒店门
前上了辆出租车,又不见了。“小子!看你往哪儿跑……”黄赫叼起烟,双手来回搓了搓,入侵了交通监控系统。
很快,他找到了郭震坐的那辆出租车,又一路顺着监控找下去,最后发现出租车在城西的货运站停了下来。
黄赫瞬间明了:怪不得找不到乘坐交通工具的信息,原来那小子想搭乘货车。
他立刻前往货运站寻找线索。可是到那儿一看,他傻眼了。
货运站场地太大,场地中间没有摄像头。他向别人打听,可根本没人注意到郭震,线索到此又断了。
他连连责备自己大意,没想到郭震自残逃跑。那小子会去哪儿呢?难道真要出事?他有种不好的感觉。难道不该接这场赌局?可是郭震的状况,也证明了小丑所言绝非危言耸听,既然小丑赌上门来,又怎能见死不救?那可是三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