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着他继续努力,争取让自己有康熙七十年、八十年不行么!

  话说到这里,周元只能笑着附和:“好好好,只要皇阿玛您喜欢,怎么都好。儿子乐于被您疼着,只是您千万珍重自身,莫累着了。”

  话没说完,康熙就甩来一个大白眼,说自己不是纸糊的。

  如此生气勃勃,周元跟诸皇子都长出了一口气,以为他老人家算是又平安度过了这一劫。于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父子同心,都在为周元即将到来的生辰而忙碌不停。

  康熙十七年生至今四十五虚岁的周元笑,只说散生而已,再也没必要如此隆重。皇阿玛若有心,不妨等着儿子四十九的时候再来为儿子好生操持。

  都不确定自己能否活到明年的康熙又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今生能为你张罗这么一回,就已经让你成为诸皇子中的翘楚了,还指望再来?你这小子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好,是儿子僭越了,能得这么一回,儿子就已经万分欢喜,哪敢再让皇阿玛劳累?”

  “这还像句话!”

  “多谢皇阿玛夸奖。”周元郑重行礼,好像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肯定一般。

  惹康熙笑骂,说他老了老了,怎么还这般促。

  周元却只理直气壮地道:“在皇阿玛面前,儿子就算再怎么老,也是儿子。当儿子的与老子撒娇,那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生让康熙瞠目,却又无法反驳。

  那好气又好笑,还带着些许宠溺的表情镌刻在周元脑海里,经年不忘。但凡想起自家皇阿玛来,总会回忆起这一日。

  老父亲带着兄弟们,欢欢喜喜地为他准备生辰宴。

  不但命内务府烧了专门的瓷器碗碟,一道一道详拟了菜单。圣驾离开畅春园,专程摆驾回宫。特意在太和殿设宴,遍召文武大臣赴宴。

  整个皇宫中都张灯结彩的,比过年还热闹。

  场面宏大的让周元诧异之余连连逊谢,觉得自己如今这身份往太和殿摆宴庆生可太逾越了。

  作为紫禁城中的最大殿宇,太和殿一直是皇帝举行重大朝典之地。如皇帝登基、皇帝大婚、册立皇后、命将出征等重大场合。

  或者万寿、元旦与冬至三大节,皇上会在太和殿接受朝贺。

  连被称为满族族诞日的颁金节都差了那么点意思,无缘在太和殿举行。

  更别说他区区一个亲王的散生了。

  康熙皱着花白的老眉坚持,问他是不是要罔顾老阿玛、赵蒹葭、福晋跟诸多兄弟们忙碌许久的心思,执意讲什么礼制规矩?

  周元眼看着他把手捂在了心口,哪里还敢强梁?

  赶紧乖乖巧巧跪下,言说一切都听皇阿玛的。直到他生辰的这天,苏培盛给他捧出来件明黄色朝袍来,他才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二三四五,那袍子上的龙爪分明是五个啊!

  有刁奴要害本王几个字刚浮现在脑海,苏培盛就扑通一声给他跪了:“主子爷明鉴,可都是皇上的意思啊……”

第265章 非常寿宴不但让穿龙袍、坐龙椅,还连……

  皇阿玛?

  皇阿玛会直接命令他穿龙袍吗?

  就算会,这也不是他能随便乱穿的呀!周元心中沉吟,面上却满是讶异。只道定是哪里搞错了,所以任凭苏培盛把嘴皮子磨烂,他也拒绝换衣。

  只坚持穿自己的亲王吉服,还要亲手捧着那崭新的龙袍,再叫人帮了苏培盛。

  斗大的冤字出现在苏培盛脑海。

  他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活,所以百般拒绝。但是皇上非要坚持,还说有他老人家,必定能保他无恙。

  结果嘞?

  不愿被五花大绑的苏公公尖着嗓子喊:“主子爷,主子爷您明鉴,这真是皇上的意思啊!奴才只是遵旨而行罢了,不信的话,您可以问福晋、问世子爷跟贤郡王啊!”

  被点名的几个联袂而来,倒也都证明了苏培盛的话。

  但周元但是不敢逾越。

  生怕自己九十九步都走了,却败在最后这临门一脚上。直到康熙出现:“朕就知道,你小子是个犟的。朕若不来,你肯定不会配合。”

  亲耳听他老人家这么说,周元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缓缓放回原处:还好还好,这真是皇阿玛送给自己的生辰贺礼,而不是又一次考验又一个坑。

  但是……

  雍亲王无奈地笑:“天无二日,国无二主。龙袍这等至高无上之物,岂是儿子区区一个亲王可以沾染的?皇阿玛这个厚爱,儿子委实招架不住,更不敢轻易配合呀!”

  “好一个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康熙微笑颔首:“早在法富尔申比他们大败李氏,凯旋归来的时候,朕其实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皇帝龙袍工艺繁复,制作起来殊为困难。竟是忙到九月底,才终于完工……”

  解释完其中原委之后,康熙长长一叹:“早在五十七年,朕犯了风疾几乎不治的时候就已经,着人传旨让你登基。只是你这孩子孝顺,几次三番拒绝。赶着朝廷对李氏用兵,这时候皇权更迭可能会影响前线战事,朕便也没有坚持。”

  “如今战事已熄,天下承平,这个事儿自然也要重新提起来。赶着今天这吉日,不如……”

  康熙这话还没说完,周元就噗通一声跪了。

  含着眼泪说自己如今只想好生侍奉皇阿玛,争取康熙七十年、八十年。绝不可能在此之时,自己登基做什么皇帝。

  态度坚决到连康熙都服了,只好退一步说话。

  让他穿上这龙袍,父子两个一道坐着龙辇往太和殿。

  周元还要说于礼不合,康熙却只道:“孝顺孝顺,重点在顺。朕特意吩咐能工巧匠辛苦半年多,才终于见着成品。如今巴巴送到你府里,就想看看你穿上之后的效果。这点小心愿,你当儿子的都不肯满足吗?”

  生让周元无话可说,只能乖巧配合。

  于是,已经云集在太和殿的诸皇子亲王贝勒、宫妃、公主、文武大臣与三品及三品以上命妇们就瞧见了让他们震撼不已的一幕。

  颁金节宴匆匆出现了一会儿的皇上被雍亲王小心翼翼地扶着,一步步往龙椅方向。

  父子两个皆是一身明黄,而且……

  一二三四五,胆大的老庄亲王眯着老眼细数了数,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悚然一惊:所以,皇上和诸皇子忙忙碌碌许久,直接摆宴太和殿。

  除了庆祝雍亲王这个散生之外,更主要的是禅位大典么???

  长生天啊!

  时间真的能改变人。

  想当初太子两立两废,群臣之间暗潮汹涌。都盼着跟自己有姻亲或者有利益瓜葛的皇子能脱颖而出,最后荣登大宝。

  一次次试探,各种国不可一日无君,储君之位关系江山稳固、国祚传承,宜应早立以安民心的说法纷至沓来。

  却都悍然不惧,直接下诏言说死生常理,朕所不讳。唯天下大权,当归于一统的皇上啊!

  居然还就一改秉性,直接行起了禅位之道了?

  虽然但是,真的很不康熙。

  他都这么震撼,诸王贝勒与文武大臣们自然更加呆若木鸡。

  眼瞅着雍亲王仔细将皇上扶上龙椅,还耐心地帮他整了整袍脚,然后下一息,就被皇上直接扯住了手:“今儿是你生辰,你可是主角,还往哪儿去呢?再者说你这身衣裳,也不好屈居人下啊!”

  周元:!!!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已经掉进圈套的感觉。

  从被自家皇阿玛商量着,穿上这明黄龙袍的那一瞬间开始。

  但没等他开口说点拒绝之语,就被他家老阿玛按着坐在了龙椅上:“来来来,今日你我父子同座,好好与你庆生,让诸臣与你我一道铭记这百载难逢的一刻。”

  周元小小挣扎了一下,却被自家皇阿玛按得更紧。眼看着他喘息声都变粗了,周元还哪里敢再用力?

  忙苦笑求饶:“好好好,除了禅位,儿子都听皇阿玛的。您可千万别激动,太医说了您这身体且得好生静养呢。”

  日常被嘱咐太多,康熙早就习惯性左耳出右耳冒了。

  只胜利勾唇:“嗯,朕就知道,你是个乖巧孝顺的。打从将宴会地点设在太和殿的那天起,朕就已经想好这一幕了。自从康熙五十七年巡幸塞外,朕半途染恙而归的那一天起,朝中政务悉数托付于你手中。人说康熙盛世,可这海事成法、愈发蒸蒸日上,打李氏再度开疆拓土,实际上都是你的功劳。”

  “如今这海晏河清有你一半,龙椅自然也有你一半。当然你若同意的话,还可以现在就把禅让搞起来,朕也试试做太上皇的感觉。”

  这可不兴乱试啊!

  周元慌乱摆手,求皇阿玛莫来玩笑。

  而康熙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特别郑重地道:“不开玩笑,朕所说的每一句都发自肺腑。若说以前,朕夙夜焦虑,唯恐托付不效误了祖宗鸿业,常说唯天下大权当归于一统。每日里兢兢业业,恨不得事必躬亲,敢有丝毫怠慢。可那次病后,瞧见你虽初生疏,却一日千里般的进步,为父便已经渐渐放心。早想着如老庄亲王一般洒脱,将家业尽赋与你,自己过些个悠哉悠哉的日子了。”

  被点名的老庄亲王博果铎乐:“皇上若真能撂挑子成功,必然比奴才更加潇洒肆意。毕竟,就算再怎么庄稼别人的好,孩子自己的乖,奴才也无法昧着良心说自家宝贝金儿子比四阿哥还厉害。”

  接下来,自然是滔滔不绝一顿彩虹屁。

  从四阿哥周元在无逸斋时就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又至贤至孝开始说起。初入朝堂就立下大功,户部清欠事不但阻止了户部的继续亏空,给许多臣子敲了警钟。

  还直接充实了国库,给皇上出兵噶尔丹提供了强有力的经济支持。随扈出征,从剿噶尔丹。协同推广土豆,使天下再无饥馑。查盐政,整治江南官场,设海事衙门,平刑部冤狱……

  足足说了盏茶时候,全方位立体化没有半分死角地把雍亲王夸了个遍。

  连几个小皇孙都没落下。

  众所周知,妇人生产犹如一脚踩在鬼门关上。娘奔死,儿奔生,凶险万分。再怎么小心在意的人家,也难免有孩子夭折。可雍亲王府前头六子一女,现在府中又有三名姬妾有妊,竟是零流产、零夭折。又何尝不是雍亲王治家有方,府上妻妾相得呢?

  世子颇有乃父之风,办事认真严谨。虽入朝时间短,但所经历的差事件件圆满。贤郡王孝名满天下,连皇上都颇为赞许云云。

  言说教一子成才易,子子成才却难如登天。

  这一点上,雍亲王就随了皇上您。

  一记龙屁拍爷俩,在场之人无不又怒又服,高高对老庄亲王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他老人家。

  只是这么一来,好话都让他给说尽了,大家伙还能怎么着呢?

  唯有是是是,老庄亲王说得是。

  四阿哥至贤至孝,能力超群,有此贤王,的确是我大清之福、天下之福。

  无限赞同之中,康熙满意而笑:“的确,若不是周元三番五次反对,朕早就将皇位禅让于他了。还是那句话,经过这几年的实际观察,朕觉得这大清天下交与雍亲王周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若朕百年之后,他这年号就叫雍正吧。”

  “以此来激励与他,也让他自勉。时时警惕自身,以天下万民为重,莫辜负了朕此时对他的万般称许与无尽期望。希望他年父子泉下相见的时候,我儿可以昂首挺胸地跟朕说一句,皇阿玛,儿未负您期望。”

  周元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双膝跪地:“皇阿玛切莫出此不吉之言,儿子……”

  康熙摆手,笑容中无限通透:“生老病死,人生常事,有什么可忌讳的?比起三缄其口,导致群臣云里雾里,日后都怀疑你这继位的合法性。还不如朕现在就捅了这层窗户纸,给群臣一个明白。也让他们能像拥护我一样,好好拥护你。日后你们君臣同心,将大清带上一个新台阶。”

  那满眼‘此我之愿,我儿愿意助为父达成么’的期盼眼神,硬让周元那些个拒绝反对之语梗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

  只能重重点头:“皇阿玛之命,儿子敢不听从?唯有尽心竭力,不负您老人家期盼。”

  “正该如此。”

  康熙微笑,亲手将眼眶通红的儿子扶起来,笑了句都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周元带着浓浓鼻音回说儿子便七老八十,在您面前也是儿子。做儿子的与老子撒娇,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若苍天怜悯,就让儿子八十岁还与兄弟们吵架,求皇阿玛主持公道。

  康熙大乐,只说自己一定努力。

  至于其他的,却得看上天愿不愿意给面子了。才这么一会儿,就有许多疲惫的康熙想着。

  父子两个重又在龙椅上坐定之后,跪了许久的诸王贝勒、宫妃、内外命妇与文武大臣们才得以起身。

  鼓乐响,寿宴开。

  如同正经的皇帝寿宴一样,也有群臣献礼,百官朝贺。

  为此次寿宴特别烧制的杯盘碗碟,如皇帝寿宴一般的规格菜品,还有皇上万寿才可以演奏的宫乐。

  除了计划中的禅位被取消外,其余种种都如皇上寿宴规格。

  周元百般推辞,一脸诚惶诚恐。

  康熙却只笑,言说这都是他应得的。皇父虽老,却不糊涂。把所有儿子们的表现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再不会让任何一个受委屈。

  这一波,不止周元,所有皇子都微笑行礼,言说能生成皇阿玛之子,是他们此生之幸。

  觥筹交错之间,好一番父子和睦、君臣同乐的场景。

  酒过三巡之间,淑宁一身一等公福晋吉服,亲手端着雕龙凤黄花梨木托盘缓步走来。将其上那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放在周元面前的桌案上:“祝雍亲王生辰欢喜,愿您一口气吃完这碗面。未来一年顺顺溜溜,此后福寿绵长,身体安泰。”

  周元又惊又喜:“前头间姨母未在大殿之内,我还以为您有什么不适,心里正惦记着,却不料您……”

  淑宁福身一礼:“回雍亲王的话,皇上说生辰这天用上一碗至亲长辈亲手所做的长寿面,过生辰之人一定大吉大利。臣妇虽算不得至亲,却是所有亲戚长辈里厨艺最佳的。于是雀屏中选,得了这个巧宗。您且尝尝,可还合胃口?”

  周元还未动筷,就连说了几个和字。

  若非顾着德妃娘娘就在殿内端坐,说多了对自家姨母有害无利。周元恨不得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纠正她,告诉她,在自己心里姨母便是至亲。是比生母、养母都更加重要的存在。

  真心话不得说,他就用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欢喜。

  执筷稳稳夹住那根又细又长的长寿面顶端,小心翼翼送到口中。不但一口气儿把那柔韧又有嚼劲儿的面条都吃了,连面汤都喝了个涓滴不剩。

  康熙直乐:“看来朕命周元家的亲自辛苦一回,与你做长寿面的决定没有错。转眼经年,周元家的厨艺还是那么精湛。当年太皇太后、皇太后跟先皇后都对你的手艺念念不忘,颇为嘉许。”

  淑宁微笑行礼,直说皇上谬赞。

  可事实上,皇上没有没有谬赞,是真的也想尝试一下了。

  而对此淑宁早有准备,上过给寿星的长寿面之后,就有数名宫娥也端着托盘而来。

  给皇上,德妃娘娘跟几位皇子公主与四福晋、跟四阿哥府的阿哥、格格们每人上了碗面条。意思是让所有与他至亲之人同享福寿。

  真·小小面条,大大意义。

  让每一个收到的人都万分感动,吃得特别小心翼翼。

  除了康熙身体实在不适,用不了许多之外。连德妃都连汤带水,用了个干干净净。

  霎时间,大殿内外都在夸奖淑宁的厨艺。吃过的直说满足,没吃上的满眼垂涎。求指导,求开店,这里许许多多朝臣都愿意为了帝王同款面条而积极花钱。

  而事实上,淑宁都已经当了玛嬷、郭罗妈妈的人了,可没有年轻时候那个好体力。还能亲力亲为,让这么老些人都吃上她亲手擀的面条。

  除了她大外甥、嫡姐与皇上之外,其余人等的面条都是来自御厨手艺。

  倒是那煮面条的汤是来自于同一个大锅。

  也算是‘同根同源’了吧。

  一顿让周元万般惊喜而又满足的寿宴之后,康熙还准备了烟花盛宴。

  从晨起一直到三更,这一天的每一幕,每一事都让周元无比新奇而又惊喜。牢牢印在他的心板上,此生不忘。

  而从这一天起,再也没有人说已故理亲王胤礽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了。

  因为就算他还在,没被废除太子之位。也必然不能像雍亲王那样,被允许穿龙袍、坐龙椅,与皇上一样接受群臣朝拜。

  更无法在太和殿里办生辰。

  唔,事实上,因为仁孝皇后崩于难产故,废太子胤礽的生辰从未认真办过。倒是皇上会在那一天怀念亡妻,不是在巩华城,就是往巩华城的路上。

  等地宫建好,两位皇后娘娘从巩华城里挪到地宫后,又改为罢朝一日,独自伤怀。

  二十几个长成皇子之中,哦不,可以说大清立国至今就没有哪个皇子享受过雍亲王这个生辰的待遇。

  甚至皇上亲自开龙口,表示他本来是打算禅位的。

  只是四阿哥孝顺,坚决不肯,皇上才无奈从之,退而求其次。给儿子穿了龙袍、坐了龙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一次确认了他继承人的合法身份。

  还把年号都给提前想好了。

  雍正,将大清天下交给雍亲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啧,只一想想这个理由,就让满朝文武兴奋,惦着用皇上所推崇的那个西洋几何求一求诸皇子们的心理阴影面积。

  尤其是为皇位打生打死,兄弟差点成冤家的大阿哥与已故废太子。还有因为公推太子事被皇上屡屡打击报复,各种绝情之语说遍的八阿哥。

  肯定阴影绝大,还各种羡慕嫉妒恨吧?

第266章 康熙弥留可谁料想着,十一日才略有好……

  其余皇子们有怎样的心理阴影周元不知道,倒是他自己每天都很欢乐。

  只觉得天也蓝了,水也清了,连苏培盛那张老脸都格外和蔼可亲。那日寿宴之上,皇阿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铭刻在他心底。

  让他的心情啊,就好像得了百年佳酿的饮者一样。

  恨不闻着便觉香气袭人,饮一口又沉醉不已。时隔数日,还能回忆起姨母亲手所做那碗长寿面的爽滑劲道、汤鲜味美。

  以至于他整日里眉眼含笑,恨不得走路都带风。

  弘晖不想让人误会自家阿玛都四十几岁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所以就恰到好处的感叹了几句,让所有人都知道雍亲王是欢喜于皇上龙体安康,情况好转。

  结果这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没过几日,京城天降大雪。

  前些日子才好些的康熙夜里又发起了热,等消息辗转转到了雍亲王府。周元再穿好衣裳到了畅春园,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康熙也烧得脸上通红,热到能烫手。

  一见到周元,御前伺候的刘进忠就哭着跪了:“日间雪大,瑞雪纷飞极为壮观。皇上来了雅兴,非要观雪赋诗,奴才等劝将不住,只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衣裳穿的多,碳盆子、手炉子也悉数准备好了。原以为无事,谁料想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烧呢?都是奴才等无能,未曾劝阻皇上……”

  都这个时候了,周元哪还顾得上听他哭哭啼啼,万般自责呢?

  只细问太医,自家皇父如今状况,亲自检视方药。

  可不用太医说,他其实心里也清楚。

  自家皇阿玛眼看着七十的人了,还数度风疾,身体孱弱。上次二哥胤礽去世的时候,他老人家就伤心难过以至于引发了风疾。调养许久,才勉勉强强救治过来。这才好了多久就又……

  果不其然。

  太医听见他这问话之后立即就跪了:“微臣不敢瞒着雍亲王,皇上本就数度风疾,龙体孱弱。此番又这般来势汹汹,恐怕……”

  “臣等自然尽力而为,也请王爷做好心理准备。”

  这么多年,也就是这几年周元才难得感受父爱温暖,正父子相得着呢,自然不愿意这么快就得做好什么准备。

  当即吩咐所有太医全力以赴,好生救治。御药房的大门敞开着,一应贵重药品等无需禀报,直接取用。

  被寄予厚望的太医心里苦,想说自己是人不是神,救命救不了命。

  可皇权威压之下,他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只规规矩矩跪着:“嗻,王爷放心,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周元微微颔首,等所有人都退下,偌大房间内只有他跟龙床上烧到迷糊的康熙时,隐忍许久的脆弱才终于暴露出来。

  只见他拉着自家皇阿玛的手,眼眶微红:“再过一个多月,就是康熙六十二年了。您不是说好了要积极努力,活到康熙七十年、八十年的么?君无戏言,您可不能诓骗儿子啊!”

  龙床上的康熙无知无觉,无法给他半点回应,倒是周元隐忍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来。

  终于平复好情绪,药也熬好了。

  周元亲自端碗,伺候老父亲汤药。可能是良药过于苦口吧,饶是康熙烧得迷迷糊糊,也还是拒绝喝药。

  好不容易喂下去些许,却又吐出来。

  苦涩药汁喷了周元一袍子,素来爱洁的他却毫不在意,只哄着康熙好好喝药,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烧到嗓子沙哑,话都说不出来的康熙:……

  感觉身体从未如此虚弱过,怕是喝了药也不会好了。

  好在前几日,他就张罗着给周元办了生辰宴。龙袍穿了、龙椅做了,连年号他都帮着想明白了。可以说一切周全,再没有丝毫纰漏。

  就算他去见列祖列宗了,大清江山也必然平稳过渡。

  在周元手里,被其余皇子们配合着,一起将大清带往一个全新的高度。

  如此一想,康熙觉得浑身难受都减弱了几分。再看满身狼狈又哭得孩子一般的老四,还忍不住微笑勾唇。

  想安抚两句,却又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来的康熙:……

  还未有所表示,那盛满黑乎乎药汁儿的碗就又凑到了他嘴边,他家四儿子正殷勤相劝:“皇阿玛快好生喝药,如此才能好病。”

  康熙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呢?

  可良药实在苦口,他就算勉强喝下去点,也会变本加厉的再吐出来。几番折腾之间,药是一口也没喝进去,倒是胆汁子都快吐出来了。

  生出了一身汗,体温倒是没有那么高了。但精气神彻底被折腾没,胃口也一并被败坏。

  等其余皇子们闻讯赶来探望时,他已经在周元的伺候下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胤禔双眉紧锁:“昨儿天降大雪,我这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唯恐皇阿玛他老人家龙体才刚刚康复,又受了寒风侵袭。今儿早起听人传信说免朝,我的心里就一咯噔。谁不知道四弟最是勤政啊?能让你下令免朝的,恐怕也只有皇阿玛的身体了。果不其然……”

  胤禔长长一叹,脸上满是担忧。

  毕竟当年他曾得过上天预警,那梦里头,皇阿玛的年号就用到了康熙六十一年。当时他只想着自己那一堆一块,未曾深思。

  如今想来,会不会……六十一年就已经是整个康熙朝了?

  胤禔满心忐忑。

  虽然他这辈子拍了太多龙屁,大部分都有夸张甚至虚假的部分。可自从确定自己与皇位无缘之后,那句希望皇阿玛长命百岁绝对是真的。

  四弟再好,也只有当阿玛的才会无限纵容、宠爱自家儿子。

  其余皇子也与他的心思差不多,真心真意地盼着康熙能平安渡过此劫。真有康熙七十年、八十年。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尽管太医尽心竭力,汤药喝不下去就改药丸,或者外敷、甚至药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康熙的烧给成功降下来了。

  但连番呕吐加上那猛烈的高烧,还是让他精神倦怠,提不起半分食欲来。

  哪怕是赵蒹葭生怕自家赵蒹葭一把年纪被连累,主动毛遂自荐。一日餐,仔仔细细地伺候着。康熙也依旧兴致缺缺,勉强用上几筷子,还会加倍吐出来。

  瞧着就极度痛苦。

  用不得药又食不下咽的,再加上他那个如风中烛火般,随时可能熄灭的破败身子。

  情况可不就急转直下吗?

  只五日光景,他那脸上自胤礽过世至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丝丝肉又都悉数瘦没,连起床更衣都变成了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这下不用太医说,众人心中也约莫有数。

  偏赶着日近冬至,按制,皇上应该提前天就往斋宫斋戒,然后再举行祭天大典。自从康熙五十七年以来,康熙便不怎么过问政事。

  这斋戒的苦差自然而然地,也就落在了周元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