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能顺利度过此劫,一家子平平安安罢了。
而且……
为赵蒹葭争气,给福晋争脸。
结果因为群臣选了他做太子,惹怒皇阿玛,让他不顾仁君风范,众目睽睽之下骂出那段锥心之语。以至于赵蒹葭心死如灰,为了不拖累他而寻死。
就算被他们夫妻劝回来,也依旧耿耿于怀。病重之时不肯喝药,早早没了命。
而今福晋又……
越想越伤怀的老八泪目,将哭成泪人的郭络罗氏搂在怀着:“乖!你也说,本来就是为了给赵蒹葭争气,给你争脸。若你们都不在了,我就算坐拥九州四海又能如何?”
“而且君王没有识人之明可是大忌,你看我连十四弟都看不准。还以为他会因此欢喜鼓舞,忙不迭接下咱们的示好,让爷混个从龙之功呢!结果这世上,还真有近在咫尺却毫不心动的。连龙袍都穿上了、折子都批上了,还要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此时此刻,胤襈才真心了十四那绝无此心的话。
只是好像来不及了。
十四嘴角狂抽:“什么穿龙袍,批奏折的?这话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我不过是风尘仆仆从前线过来,许多日子未曾换洗。瞧着狼狈也脏,皇阿玛心疼之下赐浴借衣罢了。八哥以往随扈,往来间没驻跸过汤泉行宫,没在其中沐浴过吗?”
“皇阿玛身子不虞,那如山如海的折子对他身体极为不利。我这当儿子的从旁协助一二,给念念、按着皇阿玛的意思替写写罢了。别说这活儿,以往皇阿玛南巡北狩的时候哥哥们连监国都干过吧?怎么到我这,小小事情就升级到如此地步?汤泉行宫中的消息,又是如何传到街知巷闻的?”
问来问去,十四终于有一句话是问到了点子上。
康熙也觉得蹊跷,赶紧派人去查。
起初,他还怀疑弘旻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或者是老九那个大嘴巴,酒后没有个把门的。结果那俩都特别靠谱,什么也没说。
倒是康熙近来颇为重用的魏珠露馅了。
是他二两猫尿现原形,跟对食宫女说漏了嘴。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就这么蔓延开来。小事儿刮起大风暴,弄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都以为不止百姓爱幺儿,皇上也爱。
这不是幺儿出征,载誉而归。病重的老父亲欢欣鼓舞,觉得看到了当年杀伐果断的自己吗?于是赠龙袍以表其心,批阅奏折以锻炼其能力。
依着康熙这几年护着储位如巨龙护宝一样的尿性,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
可连御前大太监魏珠都对十四爷频频示好,不能明晰表示他的态度吗?
十四一脸懵:“魏珠讨好我,有么?没有吧!皇阿玛身边的梁九功、李玉对我一直都挺客气的呀,魏珠也就是比他们稍稍热情了些,也没有什么大不同啊!”
至少一直深受父皇宠爱的十四阿哥没察觉出来。
在他的认知里,他是皇阿玛亲儿子,正正经经的龙子凤孙。魏珠之流就算再怎么日夜在皇阿玛身边侍奉,亲近远非常人,那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奴才讨好少主子,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能代表个什么风向啊!
这霸强说法一出,连康熙都震撼了。他现在确定,十四并不是在玩什么以退为进。用这种方式卸掉他这个当皇阿玛的心防,以期后来居上了。
他啊,根本就没有那个心眼子。怕是回府之后骤然知道此事,急到火烧眉毛。无奈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自首了。
然后才有了这猝不及防间,将老八两口子逼到墙角的结果。
只能说跟老十一样,傻人有傻福吧。
经此一事,魏珠跟他那对食算是彻底活不出来了。非但如此,康熙还命人彻查。严禁宫女太监行对食之事,并将所有涉事人等都一顿处置。
短短几日,整个畅春园上下都被大清洗了一番,稍有些疑虑的都被调离。
虎头倒是因祸得福,被越级提拔为领侍卫内大臣。跟当初的周元一样,整日随侍在康熙身边。当然也没少被康熙嘱咐,一定要向他姑父学习。
不管跟皇子们战友如何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第一记得自己是朕这个皇帝的臣子。
朕在一日,便效忠一日。
这等明晃晃的敲打,虎头就是个猪头也听得出来呀。
闻言忙双膝跪地:“皇上放心,您对奴才提拔重用之恩,奴才从未有一日或忘。小姑父一直是奴才偶像,奴才穷毕生之力向他看齐……”
康熙微笑点头。
料理的内部之后,又辗转反侧一宿,他翌日就顶着三月料峭的春风,将诸皇子、文武大臣等,都喊到畅春园宫门口准备开骂。
第231章 余波这话说来是给他开脱分辨,让他……
在场的所有皇子与大小臣工们:!!!
就想嚎啕大哭,不是,他们没有,他们也只是根据现实做出合理猜测。别的皇子连请安都不被允许面见之时,十四阿哥连着在汤泉行宫住了一个多月啊。
又是被赐龙袍、又是代天子批阅奏折的,这……这很难让人不想歪的吧?
但康熙不管这个。
老子心疼儿子,儿子惦着老子,难道不是人之常情?你们一个个的,也都有儿有女,未必连这些都不懂。只各揣心腹事,各为其主,所以暗地里筹谋,独把朕蒙在鼓里罢了。
所有人等跪下,齐齐喊冤。
言说立储之事,虽说关乎天下社稷,但终归来说也还是帝王家事,岂容我等臣子置喙?
皇上经天纬地,素来注重皇子们教育。如今诸位阿哥个个文韬武略,皆为人中龙凤。随便指哪一个出来,都是有为之君,一切自然全凭圣裁。
彩虹屁吹上天。
实则是被康熙这反复无常折腾得够呛,实在不敢再轻易开口了。去年那个朱天保蠢是蠢了点,但给他们做一个反面教材也足够啊!
诸位大臣心里苦,但是不敢说。
只能在料峭春风里,跪到双腿发麻,被骂得狗血淋头,就差被与各路佞幸划上等号。
越骂越激动的康熙开始粗喘,满满即将犯病模样。离他较近的周元忙一个箭步蹿过来,稳稳地扶住老父亲,手法特别娴熟地给他拍背顺气:“儿臣斗胆,还请皇阿玛以圣体为重,万万息怒。”
然后,等康熙气儿喘匀了,就开始向他发难了。
旁人皆有私心,不肯坦诚相告,你呢?底下都已经传得沸反盈天了,你身为皇子,如何不禀告君父?
刚刚还懊恼自己一步落后,就落后许多的胤祉:……
有时候,真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既如此,他就先静静旁观,看胤老四今儿如何倒霉。
蹿出去之前就想到自己可能被质问的周元唇角轻勾,不闪不避地看着康熙:“自然是儿子关心皇阿玛,信任皇阿玛。皇阿玛自来至孝,乌库妈妈离世时您就伤心欲绝。此番皇玛嬷大行,您心中原就哀痛不已,再加上身子不爽利。儿子恨不能以身相代只苦无良法,唯有日日为您抄经祈福。自然不肯在这时候,因为这些许小事再给您添烦恼。横竖不过十四弟出征许久方归,您身为人父,不免思念。身为人君,对西边战事悬心罢了。”
“至于旁的……”
周元轻笑,信重又坚定地道:“皇阿玛虽重感情,但绝不会感情用事,将大清江山传承视为儿戏。否则的话,儿子等诸兄弟加起来怕也没有皇阿玛这么些年在二哥身上倾注的心血多。连他都不能让皇阿玛因情而枉顾祖宗基业,更遑论别个?”
十四:!!!
这话说来是给他开脱分辨,让他免为众矢之的。可是听到耳朵里,怎还满满都是十四不配的意思?
果然,他瞧不上狗老四都是有原因的。
除了他这愤懑外,其余大臣们大多如被醍醐灌顶般,彻底明白了过来。然后,这心里就越发苦涩了。
无他,除情之外,为君最重要的是能力。
而皇上对皇子防范还是挺严的,多半只是从征啊、在六部当差历练等。毕竟太子之位早定,康熙对其余皇子的定位都在贤臣上。后来太子两立两废,康熙对皇子们的防范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自然更不会轻易委以重任,使其掌握实权。以至于算来算去,竟还让雍亲王这个冷面王一骑绝尘了。
论出身,人家生母四妃之一的德妃娘娘,养母孝懿皇后。除了元后所出二阿哥,贵妃所出十阿哥,再无人能与他比肩,连同母所出的十四阿哥都略差一线。
论功劳,人家早早主持了户部清欠。跟庄亲王搭档,往全国推广土豆。
随征噶尔丹,还跟冠勇侯一道堵截了噶尔丹。其后江南盐政、海事衙门等,干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让整个江南官场都变了天,到刑部人家都破了不少大案要案。
真·让别的皇子望尘莫及。
个嫡子,除了最小的弘阳阿哥还看不出什么成色来外。世子弘晖表现向来可圈可点,颇被皇上赞誉。阿哥弘旻更是被皇上破格提拔为贤郡王,是皇上此番在汤泉行宫养病,唯一被下令一直陪伴在左右的孙辈。
这份殊荣,让许多皇子阿哥都不禁眼红。
综合以上种种,再想想四阿哥背靠那些姻亲故旧,这最后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可怜的他们,怕是以后都要在冷面王手底下讨生活了。
大臣们心梗,康熙也被自家老四这理由给噎得不轻。觉得虽然答案正确,但混小子很有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嫌疑。
一点也没有乖孙儿讨喜。
为此,康熙直接摆手让他远着点儿,只让弘晖跟弘旻两个留在畅春园。
同为皇孙的弘晳哭,膝行到自家皇玛法面前。各种心疼他劳苦,表示愿意替阿玛尽孝,帮两个堂弟分担。
如今的康熙虽然看皇位,依然如守护财宝的巨龙,不容旁人觊觎半分。
但因为弘晖兄弟俩的存在,却不会再像梦中似的,对弘晳万般疼宠。以至于他都敢在一众优秀叔叔的环绕之下,做起当大清版朱允炆的梦。
如今的他想法却很朴实,只想着也走走弘晖兄弟两个的路子,让皇玛法多看重自己几分。
也给他封个郡王亲王的。
免得他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皇长孙一夕跌落,成为人人避之而唯恐不及的废太子之子。不但地位一落千丈,连生活也……
但事实上,太后病重时康熙所颁布的那封诏书倒也不是全是推诿之词。
对于继位之君,他心里是真的有了想法。
不管是为了自己、胤礽还是弘晳,此时,他都不能再答应孩子这请求。只道自己领了这孝心,但病中虚弱,身边留不得许多人。
让弘晳只管安心办差,莫辜负了他这个皇玛法的疼爱。莫如他阿玛一样,伤他这个皇玛法的心。
这话一出,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两句的弘晳赶紧闭嘴。
就怕康熙一个不耐烦,又把他送回咸安宫去孝敬阿玛了。近来嫡母瓜尔佳氏身体欠佳,也正缠绵病榻。皇玛法要把他关回去,简直有理有据。
康熙:……
虽然还攒着一肚子怒火,但刚刚险些发病,也让他自己心有余悸,赶紧收敛。
在两个乖孙子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再度回了畅春园内。剩下的诸皇子与群臣们又被罚跪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被赦免得以各回各家。
自打五十五年,阿灵周元病一场之后,孩子们对他的身体就格外关注。
这不,皇上刚让散,虎圆就赶紧过来扶人。就怕他一个体力不支,摔到老胳膊老腿。结果被狠瞪一眼:“边儿去,爷哪儿就那么不争气了?”
前头的庄亲王瞪眼:“瞧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来,侄子,快扶你你大爷我一把。这老胳膊老腿酸的哟,可怜啊!宝贝金儿子还在前线,等着我这当老子的给他琢磨粮饷。不然就这年岁,我可说什么都得告个老,回去含饴弄孙……”
当然,他话虽这么说,但提起自家宝贝金儿子时那满脸的自豪,简直挡都挡不住。
需要虎圆边扶人,边小小声的提点着。皇上正龙颜大怒呢,咱们爷们儿好歹低调些。不然被竖成反面典型,狠狠骂一顿,也得不偿失不是?
就跟十四阿哥一样!
不过是快马骑行赶回来看自家阿玛,祭拜玛嬷而已。结果洗个澡、换件衣服,帮染病的老父亲写几句话的事儿,就被上纲上线至此。
逼得堂堂皇子阿哥得拉着自家福晋到御前分说,表示愿意休妻、自请削爵地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怜的十四福晋虽然没有成为皇室被休妻的第一个,也没有被命自尽什么的。
但消息传到德妃娘娘耳朵里,自来偏心眼,特别疼爱老儿子的她大怒。赶紧把儿媳妇叫到宫中,好一阵训斥。
然后,十四福晋就来活儿了。
不但要抄佛经、拣佛豆的静心。还得好生孝敬婆婆,给婆婆绣帕子、纳鞋底。事事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于人的那种。
咳咳。
德妃觉得,小儿媳妇连这么简单的套都能上。除了人笨之外,也是太闲,这才有功夫想那些个乱七八糟。那就让她忙一点,累一点,少出点幺蛾子。
被丈夫熊完又被公爹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婆婆又跟上……
完颜氏这日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想想老八和八福晋,她哭着哭着又笑出声来。好好歹歹,她家爷还是贝子呢。凭着此番战功,日后贝勒、郡王甚至亲王都敢想一想。
她以后,怎么也是个王福晋,可比让皇上勒令休弃的郭络罗氏强多了。
只是……
人家郭络罗氏被勒令休弃,八阿哥坚持不从,脑门子都磕出了血。自家爷不但亲手把她扭送到君前,还主动提及要休妻。
这对比,让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她这百转千回,淑宁那边也是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就没想到,康熙日常怒骂与训诫皇子和大臣们的时候,自家大外甥居然挺身而出,还被那般刁难。
得知那小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康熙伤口上捅刀,直接拿废太子做比的时候,淑宁差点吓到心脏骤停。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后来呢,皇上听到他这番话之后是个什么反应?有没有雷霆大怒,直接把他从亲王撸成白板?会不会……”
会不会让他原就崎岖的帝王之路,变得更加艰涩?
后面那句淑宁自然不敢也不能说出口,只定定地看着周元。
深知她心思的周元人笑:“你放心,皇上虽然摆手让四阿哥远着些。但随即就让世子跟贤郡王一左一右扶着,进了畅春园。期间,废太子家的弘晳阿哥还出来表孝心,说愿意与两个堂弟分担,但也被皇上给拒绝了。皇上那番处置,那番骂,就证明了他其实根本无意立十四阿哥为嗣皇帝。”
不然的话这个时候,就该顺势而为,帮小儿子造势了。而不是狠狠打击,让人再不敢往这方面联想,也不敢与十四阿哥过从甚密。
所以,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后,四阿哥不就是那个写在遗诏上的名字了?
周元人相信,他所分析出来的这些,今儿在畅春园门口挨骂的那些皇子阿哥、文武大臣们也都分析出来了。
接下来,雍亲王府怕是要车如流水马如龙,四面八方的玲珑人们都惦着跟他打好关系。
就希望这紧关节要的时候,妻外甥能够把持好自己,别被蛊惑,倒在成功门前吧。
淑宁扑哧一声乐出来:“你这呆子,怕不是忙懵了吧?太后梓宫还未入地宫,国孝仍在。那些钻营之辈就算再怎么急不可待,也不会在这时候行动啊!”
否则的话,岂不是现成的小辫子递到皇上手中?
周元笑着摇头:“看来是前头注意力太集中,以至于脑子都不转弯了,多亏贤妻提点。这么些年来,咱们钮祜禄氏如日中天、赫赫扬扬,还没被皇上忌惮,反而我们父子四个都颇受重用,都是因为你的功劳。”
淑宁只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
来给阿玛赵蒹葭请安,走到窗根底下正听到这一句的虎宵乐:“这时候,赵蒹葭不做什么,就远胜那些乱做的无数了。啧,我那可怜的十四表哥呀,差点被他那傻兮兮的福晋连累到活不出来了。”
“不然的话,此番他身有战功还万般孝顺,皇上就是不动那个将他立为太子的心思,也得金银珠玉美人地大肆赏赐。说不定贝子直接升级做郡王,甚至亲王了。哪像现在,还得落个心狠如斯、无情无义的名声才能免做八阿哥第二……”
被抢了台词的周元人黑脸:“所以不怪古人说妻贤夫祸少,娶妻不贤,果然能为祸代。咱们家四个儿媳妇现在瞧着都还好,只是到底年轻阅历浅,还是得好好教教。要不宁宁也给她们找点活儿?就说是虎宵这小子反复提议,你才无奈从之的。”
第232章 胤祉倒霉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不得不……
虎宵瞠目:人言否?亲爹否?
若不是,怎么爷俩有七分肖似?若是,那世间又怎么能有这般坑儿的老子?
周元了冷笑:“死道友都不死贫道,更何况事涉你赵蒹葭呢?非常时候,你这当儿子的不牺牲奉献,难道还让你赵蒹葭来?”
那‘但凡你小子敢点头,老子把你腿打折’的凶恶眼神,看得虎宵瑟瑟发抖,超想跟赵蒹葭告个状。
可阿玛虽无良,但他顾虑其实没错。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越小小不然的地方,越容易出大问题。
就像这一次,十四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前线拼杀回来就获皇上宠爱。眼看着加官进爵,无限美好到来中的时候,后院起火了吧?
须臾之间,所有优势悉数消失,只能左支右绌地补窟窿。
既怕变成八阿哥第二,又怕步了安亲王岳乐的后尘。
想当年,顺治爷病重的时候只随口念叨两句,说自己儿子们都小,不如将皇位传给安亲王岳乐,就把人给坑惨了。
生让今上记恨防备了半辈子呀!
平蕃的时候,岳乐眼看着大功告成,却被急召回京城。后来就一直坐冷板凳,管着宗人府。结果人都没了,还因为被告任宗仁府令的时候有过,从安亲王削到安郡王,连谥号都给取消了呢。
血淋淋的例子不远,也不怪十四当机立断,直接揪着自家福晋就去了畅春园。
所以为了防微杜渐故,他家福晋跟嫂子们也确实该被好好紧紧弦。赵蒹葭向来是个尊重儿媳,不给儿媳为难的好婆婆。当儿子的,自然也不能让她在这个事上毁了贤名。
有事儿子服其劳,为了自家赵蒹葭,虎宵还真拿出壮士断腕的精神来:“行吧,就依着阿玛的。”
不就是被他家星星拧着耳朵训一顿,罚去睡书房,还得被嫂子们联手打得金光灿灿、瑞气千条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
淑宁被他这含屈忍辱的小模样逗乐:“好了好了,赵蒹葭知道你孝顺,但真不至于。等会子,我让厨房做几样好点心,再来点汤绽梅。咱们娘几个坐在一起好好聊聊,说说十四福晋跟八福晋的这个事儿。她们小姐几个都是聪明剔透的孩子,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
响鼓何用重锤?
小外甥媳妇本就不是特别聪明,又利令智昏。如今还在皇上那边挂上了号,嫡姐万般无奈之下,才简单粗暴的。
她们家可用不着这个。
这不,点心才摆好,糖渍梅花才在热水冲泡之下,于玻璃壶中绽放成曼妙鲜艳的花朵。淑宁这个话也刚刚起了个头,格佛贺就先惭愧而笑。
“刚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儿媳妇就琢磨着跟几个弟妹碰碰头,彼此嘱咐勉励几句。千千万万引以为戒,莫一不小心之间自误也误了全家。结果儿媳还没酝酿好,赵蒹葭就先说了。倒是我这个做长媳的不是,让赵蒹葭跟着操心了。”
她这个调子一起,胞胎的媳妇们也都纷纷起身。
言说自己愚钝,竟还让赵蒹葭这般担心。与百忙之中,特意抽出时间来教导她们。并让淑宁放心,她们虽驽钝,但胜在乖巧。
再不会那般胆大妄为,更不会因旁人别有用心的几句吹捧就飘飘然。
淑宁微笑点头,接着就把问询的目光看向了自家小女儿。
晴晴眨了眨与她一样的杏眼:“怎么这里面还有女儿的事情吗?赵蒹葭放心,女儿那些个闺中密友都已经先后成婚。如今不是新婚燕尔,就是刚刚得了娇儿,且腾不出来时间与女儿说这些呢。女儿最近除了练练骑射、学学剑法之外,也就是教教侄子们了。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没有机会误人误己的。”
淑宁:……
不算不注意,一算吓一跳。
如今康熙五十七年,十八年底生的晴晴如今已经赖二十虚岁了。与她仿佛的,可不就都已经成婚了么?
只有自家这丫头整日里疯疯癫癫,淘气到没边,让她恍惚间有种女儿还十四的错觉。
因为前面皇上曾经跟弘晖戏言,可惜晴晴与他差着辈分、又血缘太近无法婚配故。周元人连夜跑到御前,表示自己心疼爱女,想多留她几年。
淑宁也怕康熙乱点鸳鸯谱,想着等他……
大外甥上位了,再好好给闺女选个好姻缘。两口子都是为了闺女好,却没有问过闺女的意见。如今听孩子一说的小闺友们都陆续成了家,只有她还小姑独处。
淑宁就不免担心,生怕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所以该敲打儿媳妇们的敲打好了之后,就不免把爱女留下来说话,小心翼翼试探。
晴晴瞠目:“女儿的亲赵蒹葭啊,您怎么会有这种顾虑?长生天啊,女儿都不知道多盼着能一辈子留在咱们府上。怎么可能因为阿玛赵蒹葭疼爱,多留几年而心生怨怼?”
那‘赵蒹葭您不应该,实在太不应该了’的埋怨眼神瞧得淑宁脸上一烫,尴尬轻咳:“这不是怕你自觉错过花期,再找不到条件适合的好夫婿了吗?”
提到这个,晴晴就叹。
守着自家阿玛和哥哥们这样优秀的男子,她的婚事本就不容易呀。
毕竟因为长得跟赵蒹葭相似,她打小就是五个孩子里面最最受宠的。父兄都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还有贵妃姑爸爸、德妃姨母与几个皇子表哥宠着。
自家大哥还早早就给她求来了自由婚配的特权。
方方面面比起来,她这小日子比宫中某些不受宠的公主来得还要滋润些。
想跟她们家攀亲,做她夫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可这其中,又有几个能如阿玛和哥哥们一样出身显贵、长相出挑、才华横竖都溢,还能一心一意只守着原配嫡妻呢?
多半都是才成人,就被家中长辈安排了晓事儿的丫鬟。有那不讲究的,在娶妻前就立侧甚至拥有庶子庶女。
让新婚妻子还未过门,就已经有了不知道多少个子女。
那种货色,她才瞧不上呢!
至于说什么花期不花期?
晴晴笑:“过早生育不利于母子健康,皇上爱重女儿,公主们多半都过了二十一二才成婚。赵蒹葭也疼疼女儿,别七早八早的就考虑这些吧?横竖,比女儿大些、或者同龄的优秀未婚男青年不好找,那也可以考虑下小点的啊。”
谁说男大女小才是正常?
古人不也云女大,抱金砖么!
若将来尘埃落定,真是四表哥雀屏中选的话。依着表哥表嫂对她的喜爱,自然会与她好生张罗、细细挑选。
实在不行,就抱两块金砖呗!
年龄稍稍放宽一些,选择可就大多了。
淑宁一整个被震撼住,再也没想到自家女儿竟能出如此狂言。只周元人闻听之后嘿笑:“好好好,不愧是爷的种,就是不走寻常路。这就对了,如今世道女子多艰。婚事选择简直如二次投胎,一个不谨慎,甚至头一次投胎的福气全都能祸害光,当然宁缺毋滥。”
他家爱女长得好,是当世第二美人儿。骑射过人,还耍的一手好剑法。会针线,懂厨艺的,一手算盘打得连积年老账房都得说一个服字。
更童子军小元帅般,把家中大小孩子都训得服服帖帖。
优点简直多到数不完,但凡他放出风来要给自家女儿择婿,那排队的小伙子就能从京城排到盛京……
淑宁扶额:“所以你这家伙根本就不姓钮祜禄,是姓王?”
可真会自夸。
周元难得跟自家福晋瞪了眼睛:“怎么就王婆卖瓜了?爷说的都是事实!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下第一美女,晴晴像足了你,当然能排第二,也只能排第二!”
淑宁:……
虽然一把年纪了还被这般小情话,但这并不能说某人就没有过分夸张。
不过,自家大外甥跟外甥媳妇一直视晴晴为救子小恩人。这么些年来,一直对她疼爱有加。日后她的婚事,那两口子断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她倒也确实不必过于担心。
时光匆匆,转眼大行皇太后梓宫就已经入了地宫,彻底入土为安。过了百日之后,京城内外除了不能嫁娶、饮宴外也就基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恭送太后梓宫入地宫的次日,胤禟就急匆匆赶赴广州,继续他的海贸大业。
非得亲自出海去浪一把,瞧瞧大清之外的世界到底有多广大,又有多少亟待他发掘的商机?
十四也归心似箭。
恨不得肋插双翼地奔赴回前线,跟他赵蒹葭表哥一道光复藏地,将策妄阿拉布坦那不长眼的混账王八羔子返回京城来朝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