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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咧!

  太可怕了。

  前头八哥身子违和,病几在膏肓。他这当弟弟的,不过是奉着皇命跟老十一道帮忙操持着。结果就因为实话实说,怕把病到不行的八哥折腾回府再折腾出病来罢了,差点被打进八爷党。

  老四更被皇阿玛直接谕旨问罪,好一番解释洗清嫌疑。

  那惨的,连他都有些物伤其类。

  毕竟从江南到广州,他最知道老四如何兢兢业业,废寝忘食。忙活了近一年,自己半点不敢居功,不知道给皇阿玛攒了多少民望。

  就因为先打热河行宫回来,瞧了瞧自家病重的兄弟罢了。还是在皇阿玛逼问、命令之下,不得已出的下策。

  竟然还是没逃过诘问。

  老九唏嘘,老九害怕。正好借着前头皇阿玛曾经允诺,想着赶紧抽身离开。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回京城不迟。

  对此,宜妃也是万般赞同的。

  毕竟跟老五比起来,老九不仅少了几分稳重,貌似还少了些心眼。已经经历过一番丧子之痛的她,可不希望老九再被牵涉其中,有个什么一差二错。

  是以,当康熙问起她怎么看的时候,宜妃只笑:“不瞒皇上,臣妾愚昧,一直以为商贾贱业不该是堂堂皇子所该从事之事。再者说,祖宗规矩在那里,稍有不慎,也容易让胤禟被诟病与民争利。可西边战事一起,流水似的银子往过运。”

  “臣妾又觉得老九说的也没错,他文不成武不就。无法像三阿哥、四阿哥一样帮您参赞军事,也不能像十四阿哥一样披甲上阵。若能从事海贸,多挣些银子,多向朝廷纳税、多孝敬您几分,也算是间接为大清对厄鲁特蒙古战事作出贡献了呀。”

  孩子懵懵懂懂了这么些年,都当岳父的年纪了,可算有点为君父分忧的想法,她做赵蒹葭的也只有支持咯!

  反正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先给儿子争个孝顺名声就是了。

  经历过几个儿子们为了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打生打死之后,康熙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对皇位没想法、也不跟着瞎掺和的阿哥们。

  老九以往虽然跟老八关系不错,帮他求过情、也帮他说过不少好话。

  康熙却知道,他只是被老八蒙骗,并没有加入八爷党。如今他都看穿老八真面目,迷途知返了。他这当皇阿玛的,自然要给个机会。

  于是,在胤禟的几度恳求之下,康熙终于颔首。

  直接捧走了老十多年积蓄,连冬至都没留在京中过就跑了。

  原本他这个当哥哥的,还要拉弟弟一把,把老十直接带到广州去的。可那大孝子舍不得赵蒹葭,也舍不得自家福晋和闺女儿子。

  只把自己这么多年积蓄都给了他,连同福晋的部分嫁妆。琢磨着九哥多年抱负一朝实现,多些银子,也好大干一场。

  老九深深记着这份情,直接将这笔钱算成了弟弟的入股。

  次年就给他带回了百倍回报,让胤俄后来居上,一举成为皇子中最有钱的那一波。

  真·躺赢派优秀代表。

  以至于他人气倍增,走哪儿都被礼敬三分。

  有四哥差点被误会的前车之鉴,老十那叫个满心忐忑呀。生怕缺少资金的兄弟们歪打主意,试图拉他下水。

  夫妻俩仔细一琢磨,得,既然是银子惹的祸,那就直接捐出去无银一身轻吧!

  也是赶巧,赵蒹葭率军一路势如破竹,从哈密都快打到了伊犁,马上就到策妄阿拉布坦的老巢。

  那家伙见势不好,一边与朝廷大军周旋,一边派人绕隔壁、逾和阗大山。涉险冒瘴,昼伏夜行地突入藏区,杀了拉藏汗,控制了藏地。

  赵蒹葭请旨乘胜追击,继续攻打叛军,光复藏地。

  但这么一来,战线继续拉长,粮草供应、所需军费等又必将是个天文数字。

  胤俄这笔钱于整个战事来说虽然不多,但却宛若及时雨。代表了他为人臣、为人子的一片忠孝之心。康熙龙心大悦之下,直接将他的郡王又升了一级,变成亲王。

  把随后捐了更多,却只得了个甚好二字的胤禟给眼红得哟!

  连连念叨着同人不同命。

  可不就是么?

  同样的皇子,有的只靠憨实、孝顺,就能被皇父万千欣赏,奖了又奖。有的则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还动辄得咎。

  经历了许久诊治之后,胤襈终于从鬼门关前捡了一条命回来。

  皇上体恤他,命将他之前的食俸恢复发放。

  他还以为这茬终于过去,能重新进入下一轮考量呢。虽然说有那两只死鹰,有皇上那番决裂之言,他是不可能再当上太子。

  但一天未尘埃落定,就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结果……

  五十六年二月,皇上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派人传谕,言说你疾病初愈,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使人跟朕禀报。虽然朕这边什么都有,但不知什么适合你,所以不敢送去。

  这不敢二字听得胤襈心头猛跳,忙不迭本宫中跪求,言说自己可承受不起这不敢二字。

  然后,康熙又恼了。

  特别惆怅的召见诸皇子:“老八就是多疑,总把心思用在无用之地。朕因他病刚好,派人传话问他想用什么东西。朕这里虽什么都有,但不知什么适合他,所以不敢送去。结果你们瞧瞧,他竟以说不敢二字怀疑。说承受不起,来门上跪求。无事生非,让旁人瞧了成何体统?”

  诸皇子:……

  在心中默默给老八默了一哀,再悄悄羡慕下不在京城的老九、老十四。

  然后就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老八,劝他好好的,让皇阿玛省点心。

  帮他说话是不敢帮他说话的。

  毕竟去年四哥先从热河行宫回来瞧瞧他,就差点被打成了八爷党。血的教训就在眼前,谁敢再明知故犯?

  老八惨的哟,连周元都要替他默默掬一把同情泪。

  觉得他这会子就像去年被福晋疯狂约束下的自己,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

  怎么都没有个对时候。

  当然,自家福晋是为了他好,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他。所有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将养身体。

  而皇上这……

  似乎把老八当成了一只猴,杀给鸡们看。好让他们知道不听皇命,擅自筹谋的下场。

  啧,明明立一个新的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减少不少纷争的事儿,可皇上就是迟迟不肯。以至于那些个废太子党们还含心怀希冀,以为自家主子还有机会。

  这不,小卒子检讨朱天保就冒头上书请复立胤礽为太子了吗?

  惹得皇上当场震怒,质问他为何违旨上奏。结果那二傻子事到临头却爱惜起了自己这条小命,竟然说是听他父亲说的,他爹命他上奏的。

  差点孝死他爹。

  康熙着人查明真相之后,直接斩了这个不忠不孝的家伙,也狠狠杀了杀某些人心中的希冀。

  再不敢轻易试探,唯恐做了朱天保第二。

  皇子们无奈,只好在孝字上大做文章,积极表现自己的与世无争。只有四阿哥从户部转到了刑部,又开始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翻看陈年卷宗。

  拿出当年户部清欠的精神头来,似要把所有的积案、悬案都一扫而空般。

  康熙见了都忍不住皱眉:“勤于公务是好事,但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须知过犹不及呀。朕让尔等轮值于六部,可不是让你们去做六部官吏的。而是让你们都了解六部日程,更好为君分忧、为国效力的。你既有大志,岂不知自己这一身关系如何紧要?”

  “诸葛亮事必躬亲,生生把自己累死,最后也只是个丞相。何如刘邦知才善用,从区区亭长到君临天下?”

  这要是换了个皇子,或者换在周元没有跟康熙坦露心思之前。

  他都得扑通一声跪下,把自己额头磕出血来,连说皇阿玛多虑,儿子不敢。

  但如今,周元只认认真真倾听,恭恭敬敬行礼:“儿臣多谢皇阿玛教诲,是儿子本末倒置。多亏皇阿玛振聋发聩,及时点醒儿子。才没让儿子舍本逐末,将路越走越窄。”

  见他如此,康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挥手让他退下。

  周元也不怠慢,火速改掉事必躬亲恨不得将自己累死的作风。很提拔了几个可用之才,在刑部搞了一个受他直接领导的小班子。

  专门冲那些个疑难积案下手,短短月余就告破了三五起。

  连已经打好了主意,绝不掺合这些的刑部尚书都不得不灯写折子,把四阿哥夸了又夸。

  结果,事实证明,破案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四阿哥能耐到可以找出律法上的漏洞,详加推敲,细细地写成数十页的超厚折子。请修律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能不能修,修到什么程度不要紧,光是这个着眼之处,就比其余只知道讨好孝顺的阿哥们高明了不少。

  当然在风险上,也大了不少。

  以至于当起居注官,日日陪在皇上身边,对皇上颇有些了解的虎圆都找机会私下提点他。

  示意他别贪功冒进,须知行稳才能致远。

  别忘了八阿哥的前车之鉴。

  周元从未跟这个弟弟说起过自己的心意,但也知以他聪明,必然是早已洞悉。于是也不瞒着,只道早在往江南之前就已经跟皇阿玛坦诚过心思。

  就这么一句,便足够虎圆明白他不能低调,不能藏拙的关键所在。

  因为从一开始,皇上就不是防备他表面孝顺,实际心有觊觎。而是一直以考察的心思,考量四表哥能否撑得住这江山重任。

  只能说四表哥这招够高,胆子够大。

  不过……

  虎圆沉吟:“既如此,何妨让弘晖更出类拔萃些?须知当年明仁宗事啊!”

  当年,明仁宗朱高炽是个大胖子,还有消渴症,不良于行。明成祖朱棣更喜欢其同母所生的汉王朱高煦,在立储的问题上几度犹豫。

  后来大臣说了一句好圣孙,才坚定了朱棣的意志,才有了后面的仁宣之治。

  佳例在前,不可不学啊。

  周元闻听后笑,郑重谢过三表弟。并让他保密,莫告知姨父姨母,就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是个一心想做闲贤王的四阿哥好了。

  免得姨父彷徨纠结,犯了不该犯的错。

  也免得他万一失败,连累至亲。就是三表弟,也该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纯臣,今日之事不可复有!

  见他满眼真诚,没有丝毫虚伪,虎圆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言说这么多年,自家赵蒹葭果然没白疼他。这要是换了别个皇子,还不得拼命地拉着他们一家子成为自己助力?

  毕竟钮祜禄氏枝繁叶茂,树大根深,还盘根错节拥有许多厉害姻亲。

  他们爷几个更除了致力于全科学堂的虎宵外,其余都在朝中身居要职,颇得皇上信任。

  一家顶旁人十家百家。

  助力颇大呢!

  虎圆摇头失笑,越发觉得四表哥是个好的。还把这话说给了自家阿玛赵蒹葭,就想着保密重要,但让阿玛赵蒹葭心里有底更重要。

  淑宁眨眼:“就这?也值当你小子这般神秘兮兮,好像在说什么惊天秘密般?”

  虎圆:???

  这还不够惊天动地吗?四表哥若是成功,都能直接改天换地了呀!

  “算算算。”淑宁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都当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淡定?”

  周元人难得调侃了自家福晋一句:“你还说他,当初皇上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你差点给吓跪了,比他可狼狈多了。”

  这下,虎圆可是真懵了:“啥?阿玛您的意思是说,四表哥心有大志的事儿,皇上压根就没瞒着你跟赵蒹葭,早早就和盘托出了?”

  周元跟淑宁齐点头:“是这样没错。”

  虎圆咽了咽口水,对皇上的佩服简直如高山仰止。明知道自家儿子对太子之位有肖想之心,还敢将九门提督这么个一定程度上掌管他生死的位置交给孩子他姨父。

  让孩子表弟率军出征,另一个表弟往南边管理海军,再让他这个表弟日日在身边录起居注。

  光是这份超乎常人的胆量,就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周元唇角微扬:“这个却不是为父身为臣子所应考虑的事情了,我只知道皇上将山岳之托交付于我。那我就得忠于皇上,宁可肝脑涂地也绝不辜负。”

  隔空表完忠心之后,周元人就亲自动手,把私通皇子的臭儿子狠揍了一顿,小惩大诫。

  言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若有再犯,就别怪他这个当老子的心狠直接学他翁库玛法。

  虎圆的翁库玛法,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是也。那位除了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被赐号巴图鲁,位列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是太·祖的妹夫、女婿与亲家外,还是个能辣手杀亲子的。

  当年这位的次子达启自由勇武,深受太·祖爷喜爱。但他恃宠而骄,无礼于诸皇子。翁库玛法为此担忧,生怕他傲慢无礼,祸及全家。于是把他拉进室内,用被子闷死,然后向太·祖请罪。

  自家阿玛以此举例,岂不是说宁可打死他也不让他跟四表哥瞎掺合???

  虎圆咽了咽口水,细细端详自家阿玛。

  试图从他那虽然有了些这年岁,但依旧俊朗迷人的脸上看出丝毫戏谑的痕迹来。

  半晌未果。

  他才确定阿玛未曾与他说笑,虎圆赶紧跪下认错:“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下次,哦不,再也没有下次了。儿子保证,此刻直到尘埃彻底落定之前,儿子都跟四表哥保持距离,绝不参和一星半点。”

  “更不为自己一点私心,将全家置于险地。否则的话,不用阿玛,儿子自己就掐死自己。或者您跟赵蒹葭再不放心,儿子也跟皇上求一个外放?”

  直接躲出漩涡之外,不掺合这些乱七八糟。

  周元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三确定两人绝对小心谨慎,再无暴露之虞之后,才打消了带着这混账东西往御前坦诚的念头。

  就怕越描越黑,他倒霉,把人家四阿哥好好的形势给弄得不明朗了。

  哎!

  周元人叹,越发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再万般不愿,也亲自扛起了九门提督之职,将虎团弄到了沿海之地。

  否则今日这点小事若换了虎团来干,那才叫一发而不可收拾呢。

  然而事实上,不管是谁,康熙这会子都顾不上啦。

  夏日里头,他还奉皇太后往热河行宫避暑呢,前些日子娘俩还同往畅春园。太后大寿,他还领着诸皇子皇孙与她老人家拜寿。提及四十九年,太后七旬大寿,五十七的他亲跳蟒式舞给太后祝寿。娘俩约好了,等过两年太后八旬,六十七的康熙再给皇赵蒹葭跳一段儿。

  结果这言犹在耳呢,太后就身体违和。太医说怕是……

  康熙心急如焚,又是停秋决,又是亲往宁寿宫请安。亲自检视方药,亲手伺候羹汤,就盼着自己这最后一个健在的长辈能渡过此劫,转危为安。

第227章 康熙颁诏听到这的时候,不仅是诸皇子……

  虽说康熙非太后所出,但到底这么些年相处。

  尤其太皇太后薨时,全凭娘俩互相慰藉,才让康熙捱过那段痛苦年月。后头亲征噶尔丹、废太子、公推太子等,太后也没少关心惦念……

  相伴多年,太后从未仗着身份对朝政插手半分,未给康熙添半点麻烦。

  久而久之,自然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所以惊闻太后身体违和,康熙不顾自己老迈地亲自照应着。

  谁劝都不听,直到太后身子好些了亲自开口:“哀家这里太医多、使唤的宫女太监也多。诸妃、诸皇子皇孙们与其福晋们也都时有探望,皇帝再不用担忧,还是将养好自己身体为要。”

  “打畅春园回来的时候,你就说腰腿疼。前两天往哀家这边来又受了风寒,瞧这咳嗦的,声音都嘶哑了。快往汤泉调养一段儿吧,勿以哀家这边为念,哀家如今都好了许多了。撑过这茬儿,没准还能看你跳一回蟒式舞。”

  这话说得康熙大乐,只道皇赵蒹葭好生养病,到您八旬大寿,儿子肯定与您再跳蟒式舞为您祈福。

  只这期间,他就又咳了数声。

  惹太后担忧不已,连连催促。

  康熙这才遵命,临行前还提及太皇太后当年事。言说周元前头都命悬一线了,被他家里的调养了半年多,如今还能生龙活虎地当差。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呢?

  太后虽年老,人却不糊涂。且知道淑宁男人跟儿子们的重要,拉拢到她就等于拉拢了大半个钮祜禄氏的事实呢。

  太子两立两废,储位悬而未决,底下的皇子们蠢蠢欲动。

  她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才有如今。眼看着生荣死哀,就要风光到最后了。可不希望临了临了了,自己这病榻倒成了皇子皇孙们谋权夺位的竞技场。

  万一鼓捣出什么大动静来,让康熙厌屋及乌可就得不偿失了。

  算明白这小账的太后微笑摆手:“不要不要,眨眼三十年,当初的小媳妇子如今也是当玛嬷的人了,何苦还往宫中奔波?再者说,自打哀家病,老五和老五福晋就一直未离左右。他他拉氏也擅厨艺,人也孝顺。为了就和我这老太太的口味,还特意精选了蒙古吃食,更得我欢喜。哀家身边有她在,便足矣。”

  康熙喜欢通过给儿子赐美人的方式表达父爱,平日里却鲜少关注儿子们后院。

  对五儿媳妇印象平平。

  如今听太后这么一说,才知其孝顺。

  忙派人给送去了好些赏赐,着她们夫妻两个多往宁寿宫这边孝顺。

  胤祺自幼就长在太后膝下,极受宠爱。

  虽因此而失去了角逐皇位的权利。但也因而脱离漩涡之外,成为倍受皇阿玛信任,无论哪派兄弟都友好对待的存在。

  如今太后染恙,就算不说,他们夫妻两个也必然会尽心尽力啊!

  这般重赏之下,胤祺夫妻更是忙不迭往宫中谢了恩。并劝慰康熙赶紧往汤泉,颐养圣躬,太后这边他们肯定尽心竭力。

  康熙欣慰点头,收拾收拾就去了汤泉。

  临行之际,谕领侍卫内大臣等,言说自己回宫之日就有些腿膝疼痛,因为顾念太后病情而勉强忍着。后又受了风寒,再强忍着恐又加重。

  正好这几日太后略微好转,也惦念着他,催促他往汤泉调养,他奉慈命而往。

  约略休息几日之后,便又从汤泉回了畅春园。

  十一月十六日,闻听太后病情愈重,皇上都不待警跸,只领近侍人员从西直门进神武门往皇太后宫问安。

  一连数日,频频动问。

  太医院所有太医恨不得都集聚在宁寿宫,御药房随时向太后敞开。

  只盼着太后能够转危为安。

  做了预知梦的淑宁却知道,素来慈祥和蔼,一辈子安安分分的太后已经走到生命尽头。康熙再怎么着,也是无力回天。

  还因为频繁奔波劳碌,以至于圣体违和,特别孱弱。

  底下皇子与各部官员们蠢蠢欲动,又在琢磨着万一之后,自己与自己身后的势力该何去何从。

  康熙无奈之下,还召见诸皇子与诸臣,好一番推心置腹。

  然而,这才康熙五十六年,梦中那位可是在位六十一载,差点到古稀呢!这时节,哪个先乱,哪个先死。

  就……

  希望大外甥还记得她那句戒急用忍吧!

  淑宁叹,又开始给周元跟儿子、儿媳们上课。谨守府中上下,只坚定做皇党。不搞拉帮结派,也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几日后,康熙果然找诸皇子跟大臣们聊天,然后下了一封长长的诏书。

  言帝王之治,必以敬天法祖为本。合天下之心以为心,公四海之利以为利。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夙夜兢兢,所以图久远也。

  他八岁登基,在位五十余年,今年近七旬啦!

  接着就是一顿齿登耆寿,子孙众多,天下和乐之类的自夸,赖宗社之灵,非凉德所能至也。

  再就是感叹,人臣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仕而归,尤得抱子弄孙,悠游自适。当皇上的却没有这个福气,六爻都不及君主,人君无退藏之地也……

  一番他自幼读书,寻求治理。平鳌拜、灭三蕃,亲征噶尔丹。这么多年励精图治,战战兢兢。数十年之功,终于让天下俨然的感叹后。

  就是他今春就颇苦头晕,形渐羸瘦,行围塞外可算好了一点。太后身体违和,他这头晕也复发,越发步履维艰。生怕自己一时不讳,不能悉说心中衷曲。死者人之常理,要当于明爽之时,举平生心事一为吐露,方为快耳。

  听到这的时候,不仅是诸皇子,就连所有大臣都恨不得竖起耳朵。

  就盼着知悉日后谁为皇,谁为王。他们这些当臣子的,又该对谁俯首帖耳,才能继续活跃在朝堂中央。

  然而事实证明,康熙就是不肯给他们个明白。

  只道昔人每云帝王当举大纲,不必兼综细务。他则不然,一事不谨,即贻四海之忧。一念不谨,则贻百年之患。立储大事,他又岂能忘?

  但天下大权,当统于一。神器至重,为天下得人至难,所以他垂老而拳拳不息。希望大小成功能体察他的用心,而且他也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遗诏什么的,也已经准备好了。

  但上头写的是哪个名字,却依然丝毫不肯透露。

  急得所有人抓耳挠腮,却依旧无可奈何。

  只能极限猜猜猜。

  大阿哥至今还是个光头阿哥,二阿哥被两废两立,连皇上自己都说若再行复立,他都没有办法面见天下人了。

  再者前头检讨朱天保那个二杆子不是上书求复立胤礽么?

  结果被皇上给咔嚓了。

  这就侧面证明,废太子再没什么上位机会。

  三阿哥这几年倒是颇受宠爱,皇上走哪儿都恨不得随身携带,还屡屡往他那熙春园进宴。但是细数这位诚亲王的功绩,好像也就主持编修了那个律历渊源?

  当亲王可,当太子多少差了那么点意思。尤其这位当初为了救废太子心切,可还诬告过大阿哥呢!

  四阿哥妃位娘娘所出,先皇后养大。曾经随征过噶尔丹,主持过户部清欠、跟庄亲王一道做过土豆的推广。

  往江南查盐政,去广州督办海事衙门,如今在刑部也做得风生水起。可以说是所有皇子中最能干实事的,也是好多臣子都排斥去想的存在。

  水至清则无鱼嘛。

  虽然说千里做官只为财的说法有些过于夸张,可在匡扶天下之外,谁愿意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跻身朝堂,还要继续苦哈哈过日子呢?

  偏四阿哥嫉恶如仇,往江南一趟,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

  百姓拍手称快,奔走相告,万般感谢皇上给他们派来了这四清天。皇上狠狠收割了一波民望,国库丰盈,连西边战场都更加从容了。

  一片升平,四处叫好中。朝野官员却只瞧见被四阿哥梳篦一样梳过的江南官场,大大小小,只要行差踏错的,就几无幸免。

  呜呜呜,但凡有所选择,就没有人想跟这么个又严厉、又勤奋还不讲情面的东家。

  他们更盼着像八阿哥那样温柔又平和的君子。觉着他上位之后,大家伙可能过得比如今还要滋润。可惜……

  那位过于得人心,而被皇上所忌惮。

  连父子之情绝矣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孩子病到垂危,皇上还坚持非要把他挪回府中去。赐点调补药材之类,还要说不了解他需要什么不敢送。

  吓得孩子如惊弓之鸟,刚好点就巴巴地跪在内门请罪。

  结果没得半点怜惜,还落了个敏感多疑、无事生非的罪名。唔,若非康熙朝所有皇子集体出事,皇孙之中也都不堪大用,那位爷都没什么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