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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掏心掏肺一番话,直接把十四那点朦胧酒意彻底吓醒:“八哥!弟弟冒着被皇阿玛厌弃的风险过来瞧你,就盼着你能迷途知返。跟皇阿玛芥蒂尽消,怎么你自己冥顽不灵,还想着拉弟弟入火坑呢?”

  “不行不行不行,今天当我没来过,这话我也没听过!”

  “这便告辞,八哥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十四就连滚带爬的出了八阿哥府。正看到晚归的周元,本着到底亲兄弟,他倒霉自己也好不了的基本原则。

  十四还难得认真地提醒了两句:“如今二哥被废,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可能很多兄弟都有自己的想法,但皇阿玛对此深恶痛绝。为了避免自误以及误人,你最好谨慎些,别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周元:???

  不知道好好的,这小子到底是犯的什么混。

  直到他腹中饥饿,用了他表弟上朝前分给他的白煮蛋,才知道那中究竟。在厨艺上也颇有造诣的冠勇侯不但烧得一手好菜,还挺会推陈出新。

  这不,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在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前提下,将信纸整个封在煮熟的鸡蛋里。

  若不掰开蛋白,露出信纸来,谁也想不到还能这么干。

  差点把密信吃掉的周元当时一整个都愣住了,好半晌才摇头失笑,轻道了声促狭。

  结果打开那信,看着上面那蝇头小字,第一行就明确写着:“现在,咱们雍亲王是不是在看着信,说本侯促狭呢?没办法,好心一般没好报。不过很快,你就会感谢本侯了。”

  “嘿嘿,你有没有觉得十四超乎寻常的循规蹈矩啊?嗯,别怀疑。在我跟十十的完美配合,连消带打之下,特别成功的让他认清楚了自己那三两三,再不会轻易上梁山。给你省了好多心,完美避开同室操戈,护卫住了我赵蒹葭跟你赵蒹葭之间那因为十四有夺嫡野心而注定岌岌可危的姐妹情……”

  正反两面,恨不得有数百言的自夸中,周元才知道好表弟为自己做了些什么。

  也了解他为了做这个巧夺天工,从外头看不出丝毫破绽来‘乾坤蛋’到底费了多少心思与鸡蛋。

  得用不溶于水的墨先写好了信,再将之塞到用蜂蜡冷凝而成的假蛋黄里。再把它放进顶部破了个小口蛋壳,装好蛋清。煮熟后,再把顶部破的小口修补好,让它瞧着天衣无缝。

  就算剥开了鸡蛋,吃到嘴里,不到蛋黄的部分,都瞧不出丁点异样来。

  随手一给一接,就完成了消息传递。

  让他赞叹之余,无法不感动。

  赵蒹葭这……分明也料准了,老八出局后,这即位之君即可能出现在他跟十四之间,所以借着生母德妃想把十四塞过去蹭功劳的机会。跟老十配合着,连消带打的,从根子上让十四绝了夺嫡想法。

  真·釜底抽薪的同时,也避免他们手足相残,兄弟反目啊。

  确实该被由衷感谢。

  周元满心激荡之间,恨不得肋插双翼飞奔到一等公府去。好好与他的赵蒹葭表弟痛饮三百杯,说尽别后种种。

  可有了老八那个死鹰事件之后,皇阿玛对诸皇子之间的掌控更达到了登峰造极。

  从康熙五十三年冬到如今,雍亲王府里来自于宫中的探子多了一倍不止。

  恨不得他们夫妻间说几句私房话,翌日都能传到皇阿玛耳朵里。

  就如赵蒹葭表弟所言,如今皇子与朝臣想交乃是皇阿玛大忌。他们哥俩往来频密,不管是于他的业,还是于他们哥俩的情都不好。

  还容易让皇阿玛发散思绪,怀疑起姨父的忠诚,甚至于祸及整个钮祜禄氏。

  前头的九门提督托合齐,可就因为结党营私故,被皇阿玛判了个凌迟处死不算,死后都还挫骨扬灰。

  毙鹰案后被咬出来的鄂伦岱,那还是皇阿玛亲表弟呢,不也被罚去蒙古管边驿了么?

  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俱在,周元也不敢坑姨母、坑表弟。

  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便重又开始跟他们保持适当距离。绝不让他皇阿玛有机会误会,他们在结党营私,所图甚大。

  需要先下手为强什么的。

  见他如此,赵蒹葭就知道他是见识到了乾坤蛋里的‘乾坤’。

  于是放心而笑,继续整理自己的疏文。这次往江南,他可不止抓到了许多水匪,保护了渔民与商船的利益。还得知不少贩卖私盐、违背禁令往南洋卖米粮、船只等事。

  自从康熙二十三年开海禁起,朝中就一直反对之声不断。

  亏了皇上英明神武,一直无视这些声音,没将这安抚沿海民心、增加朝廷收入的善政停了去。然如今屡屡闹匪,不断生乱。江南总督张伯行又屡参海中有贼、有百姓见利忘义,将粮米、船只等卖到南洋各地。

  朝中顿时有人再提议禁海,圣心虽未改,赵蒹葭却也看出了几分犹豫。生怕那些个反清复明的贼匪们聚集南洋,渐渐长成朝廷威胁。甚至……

  咳咳。

  为防此昏招儿,赵蒹葭就不免用自己收集起来的详实证据,好好为皇上算一笔经济账。

  以及自己愿入海军,为朝廷拱卫海疆之心。

  不但不堵,还得将这条源源不断的财路拓宽些,让大笔的银子流入大清。让沿海之民有更多就业机会、更多收入来源,也让朝廷能增加更多的收入。

  小词儿用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用典那叫个贴切稳妥。还绝不虚说浮夸,每句话都有详实的数据做支撑。

  连淑宁瞧了都不禁夸:“不愧是赵蒹葭的好大儿,虽未经科举选才。但赵蒹葭瞧着,这文笔丝毫不弱于家里这状元、榜眼、探花郎,甚至犹有过之。”

  赵蒹葭扶额:“赵蒹葭,儿子四岁就在无逸斋。不光是天下名儒,便今上都没少指点呢。”

  写封文采斐然的折子,那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么?

  他之所以将阿玛赵蒹葭跟弟弟们都请过来,让他们一一过目自己的折子。主要是因为此事干系体大,一不小心就会被群臣攻讦,甚至连累阿玛。

  结果阿玛跟弟弟们还没表态,赵蒹葭便先点头了:“交啊!为人臣子者,最重要的不就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么?你们读书人还讲究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既然发现了这么关乎朝廷与民生的巨大好处与隐藏在好处外的弊端,自然是想法子存好处、去积弊……”

  再不能像梦中似的,再让皇上把亲手开的海禁关上。暂时解除了小烦恼,却在一片承平中,不经意间渐渐被全世界落下。

第214章 争相出征儿子愿随虎……冠勇侯一道出……

  时移世易,世易时移。

  最开始做预知梦的时候,淑宁只满心惶恐。

  甚至还想着,有那么万万分之一的可能,某人承爵后,会觉得自己水涨船高,非她这个曾经包衣,托嫡姐鸿福得升旗籍的区区五品官之女所配得上。顺水推舟地同意退亲,让她远离那先甜后苦到无法言表的未来。

  而现在,走过无数大风大浪之后,她甚至想着在有余力的时候,帮衬至亲一把。

  顺便尝试着,用自己的影响,将大清推向更好的方向了。

  若九龙夺嫡不那么激烈,她大外甥就不会像梦中那么极端吧?

  不复海禁,就不会关上通往世界的大门,遮住眺望周围的眼睛。不至于外面已经轰轰烈烈,天翻地覆般的改变着,家里却还茫茫然不知。

  那……

  梦中最后半段关于大清的种种,就不会再发生了吧?

  淑宁有些不确定地想着,抬眼就看到他们父子五个满是欣赏赞叹的眼神。

  尤其某人,嘴巴咧得大大的,那叫一个骄傲:“可惜呀,现实里没有话本子中如留音石那般神奇的物件儿。否则,爷必然要把福晋刚刚那番话悉数录下来,放给所有嘲笑爷惧内的鼠辈听。用事实让他们知道,爷这不是惧内,是尊重、是爱重。爷家福晋聪明美貌,贤惠孝顺。生财有道,教子有方。种种说不尽的好处之外,还忧国忧民,才华横竖都溢……”

  万千赞美之中,赵蒹葭跟三胞胎难得没憋笑也没啧啧啧。

  还争着抢着,跟周元一道夸呢。

  在这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背景下,能用横渠四句来鼓励教导子女的女子可真太少了好么?

  如此攸关阖家之事,没有半点犹豫迟疑,只有旗帜鲜明地支持。

  光是这个态度,就让赵蒹葭心头微热,万千感慨:“好,儿子听赵蒹葭的。回头就把这折子再好生润色一二,仔细誊写,交给皇上。”

  “只是,若事成,儿子怕是要远赴江南甚至海南,不能在二老膝下尽孝了。”

  周元一巴掌拍过去:“滚滚滚,你才老呢!老子年富力强着,每日上朝当差的,半点不含糊。去年随扈塞外,还一箭射两狼,皇上都称爷为勇!”

  “是是是。”赵蒹葭赶紧抱拳拱手:“儿子口拙,说错话了。阿玛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儿子一般计较。”

  周元人不说话,只给了他个轻蔑的白眼。

  倒是虎圆、虎宵接连开口安慰,直道大哥尽管施为,毋以家中为念。有弟弟们在,自然能照应阖府妥帖。

  虎团只挑眉,组建海军是好事儿,但谁说一定要大哥去呢?

  太大材小用了。

  他这个前前科武状元,如今的三品参将就可以轻松拿捏嘛。至于大哥么,自然得放在更重要的位置上。

  去年皇上改师懿徳为甘肃提督的时候,就曾嘱咐过,拉藏汗年近六十,二子在外,宜防外患,善自为谋。

  俨然料定了那边必有一乱。

  若果如此,还能有谁比自家大哥更适合挂帅出征呢?

  赵蒹葭哪里想着,自己这折子还未上,坏弟弟就已经惦着截胡了?好巧不巧的,次日,才刚刚上朝,甘肃提督师懿徳的八百里加急就先呈上来了。

  言说四月初二日,哈密扎萨克达尔汗白克额敏咨言厄鲁特策妄阿拉布坦遣兵致其北境侵略五寨,三日又咨言贼兵于三月二十五日抵达哈密城下……

  康熙冷笑:“如朕所想,策妄阿拉布坦那厮终是不肯安分守己。”

  底下群臣经过短暂惊愣后,旋即回过神来。纷纷跪下,大赞皇上英明,简直料事如神。策旺阿拉布坦那厮反复无常,背信弃义,几如其叔噶尔丹。

  因为当初赵蒹葭那误打误撞的守株待兔,一枪攮死噶尔丹,省了康熙第三次出征。

  后又有庄亲王跟周元叔侄两个牢牢守着户部,推广土豆、与蒙古诸部对羊毛、奶粉等物的深度合作。再加上这么多年辛苦积攒。

  如今的大清,虽然也有诸子夺嫡,可不像淑宁梦中那样府库空虚。

  不管是国库还是私库都特别充裕,兵丁经过反复裁撤、考试等。也比淑宁梦中年轻化了许多,战斗力更不可同日而语。

  便再现不了立国初期那‘旗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战’的辉煌,也相差无几。

  某种程度上来说,康熙甚至早就等着这一战。

  好能名正言顺之下,将整个西域尽数归于大清版图之内。

  是以,这一开始,就定了肯定要打的基调。可要怎么打,派谁去打却是个问题。

  赵蒹葭这个刚刚凯旋没几日的冠勇侯第一个跪下:“奴才法士尚阿请旨率军往哈密援剿,扬我大清国威。”

  他这一跪,刚跟他蹭完了功劳的老十跟十四也麻利跪下:“儿子愿随虎……冠勇侯一道出征,给他做个副将。”

  “儿子愿做前锋!”

  前头还勾肩搭背,哥哥弟弟的两人瞬间展开眼神厮杀,都想迫使对方放弃。

  然后还没等他们争出来个短长,老三、老四、老五、老七……

  所有能出现在朝堂上的皇子阿哥,齐齐跪下,都愿意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效力。连惯来最疼儿子的庄亲王,都愿意让自家宝贝金儿子与他赵蒹葭哥一道为国尽忠。

  把想蹭功劳的小想法,说得慷慨激昂极了。

  还特别体贴地表示,十阿哥跟十四阿哥一路舟车劳顿,才刚回来歇了这么几日,可不宜征尘仆仆地再往哈密。

  此言一出,顿时响应声一片。

  可把老十跟十四气的,就差撸胳膊挽袖子地上前干架了。

  当日,讨论无疾而终,到底也没抉出往哈密驰援的带兵人选。但不但活跃于朝堂之上这些皇子阿哥们找到了表忠心、蹭功劳的正确打开方式。

  连沉寂了几年了的胤禔都上折子,表示愿为马前卒。

  十三也说要为大清献一分力。

  甚至连□□中的胤礽都看到了机会,正好太子妃瓜尔佳氏病,有太医往来治病。胤礽就贿赂了太医,以矾水为书,写信交给镇国公普奇。

  让普奇保举他为大将军,好代罪立功,以图再次复立。

  结果普奇收信时不慎,被辅国公阿普兰所见。原本,阿普兰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告发此事。就在这反复纠结之间,被他叔叔贝子苏努发觉。

  一番询问之后,请问出如此惊天大事来。

  苏努正在为毙鹰案后,自己追随的八阿哥萎靡不振而万分担忧。见状哈哈大笑,直道天赐良机:“禀告,贤侄自然是要禀告给皇上知晓的。”

  “太子两立两废,连皇上都说再行复立如何有面目对天下人。只这一句,那位太子爷就别想着什么复立事。朝中名将如云,哪轮得到他?倒是你这傻小子,知道这等大事不上告,日后但有泄露,皇上还不得怀疑你也是个废太子党?”

  想想索额图,想想托合齐、齐世武等,再摸摸自己的脖子,有没有刽子手手里的钢刀硬。

  答案如何,你自己不就能有个选择了吗?

  阿普兰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侄儿多谢叔叔提点,这就去,这就去与皇上言说。”

  说完便草草与他行了一礼,跌跌撞撞地往宫中飞奔。

  康熙料到胤礽不会甘心,自打他再度被废后,便一直严加看管。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联络之人会是普奇。

  那俩人可是有仇呀。

  当年康熙下旨关押索额图,普奇就曾为了讨好皇上而利用职务之便,对索额图严刑逼供,甚至多加折辱。

  以至于太子怀恨在心,没少鞭笞他。

  后来的张明德案,就是普奇组的局,试图利用老大和老八来打击太子。

  如此大仇之下,胤礽就算有那个心,会把关乎到自己身家性命之事,交托到仇人手上?

  康熙本能般的不信。

  但既然有人检举,必然是要查实一二的。于是乎,时任九门提督的周元人便被派去拿人。

  给二福晋瞧病的太医贺孟頫、接到矾书的镇国公普奇,还有信中提及的老九老丈人七十,悉数被捉拿归案。

  拿了那矾书,泡在水里一瞧,嘿,还真是太子的字迹。

  再一审那贺姓太医,也确系受了废太子胤礽的贿赂。不止金帛,还有一旦事成之后,日后的高官厚禄。他一个没经住诱惑,就真个将信送去镇国公府了。

  不过,因为那信是矾水所写,非泡水不能见。

  皇太子,不,二阿哥也不够信任他,写信的时候背着他所写。所以其中到底什么内容,他也不得而知。

  就差把他只是个跑腿的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镇国公普奇连呼冤枉:“皇上明鉴,奴才与二阿哥之间素有嫌隙。奴才也不知,这信到底是不是他所写,又究竟有何居心。只是奴才与他不睦,天下皆知。不管是真是假,奴才都不可能为其保举,求皇上明鉴呀!”

  康熙冷哼:“既然如此,收到信之后何以不禀告于朕?”

  普奇答因怕被皇上怀疑忠心,亦怕您念着奴才与二阿哥旧怨,以为奴才故意栽赃陷害。

  他都这么说,七十自然也一推六二五。

  九阿哥没有如淑宁梦中那样,加入太子党,自然也会提点着自家老丈人。免得他自己躺得平平的,却为岳家所累。

  但是,不加入八爷党,没跟太子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不代表跟太子就没矛盾。

  七十苦哈哈地摇头,神色之间颇为屈辱:“说句不怕被人笑话的,二阿哥素来不喜奴才。言说奴才秉性不肯安静,有似猕猴。还给奴才取了个猕猴都统的诨号,每以称奴才。说奴才好与吠犬相似,还不是什么好犬……”

  将胤礽昔日里辱骂过他的话一一学遍之后,便言自己便是谨守着主子奴才之间的本分,不敢言恨。但终归是有些怨的,能不落井下石已经用尽毕生隐忍。

  又何能卑躬屈膝、背信弃义地放着重用自己的皇上不去孝敬忠心,反而去投靠没什么希望,还对自己多加侮辱的废太子呢?

  这一问简直太有力量,连周元都觉得有道理。

  犯不着,真的犯不着呀。

  可拿来那矾书一瞧,嘿,还真是二阿哥的笔迹。康熙着人带他们夫妻过来一问,瓜尔佳氏满脸震惊,胤礽还就直接认了。

  言说自己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拘禁之后,彻底认清了自己的错误。

  过往种种,千错万错,再怎么罄竹难书。他也是皇阿玛悉心培养三十几年的太子,深受皇恩,也受了多年教导。

  到底还是比其余皇子要强一些,还请皇阿玛给个机会。

  让他带兵出征,将整个厄鲁特蒙古尽收归大清。如此泼天功劳之下,过往所有不堪自然悉数被泯灭。

  周元:!!!

  现在他有点相信,这个前太子是真的得了狂疾。

  以前他只往行在的布城裂缝里瞅了瞅,皇上就怀疑他是不是有弑君之意,从而促成了一废太子。后来心腹托合齐他们借着饮宴事,帮他拉了点人。皇上又怀疑他是要笼络兵权,想逼宫造反。

  于是,二度立起来的太子之位又没了。

  这种前提之下,他哪里的自信说服皇上交付他真正的兵权呀?不怕他打着讨逆的旗号,半路就杀回京城了么!

  知道这要求断不可能被答应的瓜尔佳氏都哭了:“爷何不与妾身商量,就定下了此计,连累的妾身也不能活?”

  当年被康熙千挑万选,专门派人按着未来国母的标准悉心教导多年的瓜尔佳氏啊!

  未入东宫,太子便有了爱子与宠妾。

  这么多年战战兢兢、左支右绌,就没跟他享过几天福。如今恨不得病入膏肓了,还要被狠狠连累。

  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连周元人都忍不住唏嘘。

  下值后就不免将四个儿子揪到书房去,特别严肃认真地给开了个小会。让他们千万千万谨言慎行,聪明的别自作聪明,蠢的更藏好了自己的蠢,莫轻举妄动。

  免得自己作死,还要连累旁人。

  说这个话的时候,跟周元最好的赵蒹葭、沾点莽撞的虎团跟家里公认最聪明的虎圆都被重点关照。

  还真给好表哥送过两回信的赵蒹葭心下一凛:“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阿玛如此慎重?”

  对呀,对呀。

  三胞胎也齐齐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就算是死,也好歹让咱们死个明白呀。

  皇上没有下旨封口,周元人自然也就没刻意瞒着。

  然后,寂静就是今晚一等公府的书房。

  连不在朝堂的虎宵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这个,难道皇上废太子诏书上写的,那位有狂疾,其实并不是托辞?”

  这行事,确实有那么一些些的狂呀。

  虎圆挑眉:“或者吧,谁知道呢?皇上对立太子之事忌讳如深,不光是诸皇子,他们背后站着派系也都有些等不及了吧。”

  可能,是他们设计了废太子,也或者废太子将计就计。

  反正试探下皇上的态度,或者就着这个因,把这个事提出来。不管结果如何,终究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立太子这个事儿上。

  虎团疑惑挠头:“奇怪,都是一母所生,连长的都大差不差,怎么你这脑瓜子就格外好使些?那依你所见,那位……”

  不等虎团说完,周元、赵蒹葭跟虎圆就齐齐开口:“没可能!”

  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可能,那个孟姓太医就不会被直接判个绞监候了,镇国公普奇也又被撸成了白板。

  理由吗?

  自然是不管他有没有打算依着废太子所言,保举他为大将军,都免不了他与废太子通信的事实。

  知情不报,亦属欺君。

  前番张明德案,康熙自觉已经是网开一面,皇恩浩荡了。结果,普奇混账,非但不深念皇恩殊死报效,还跟废太子暗通款曲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直接夺爵入了宗人府大牢,待查明原委之后再行处置。

  次日,再有闻听风声,言说废太子也算态度诚恳、其心可嘉,不如顺势再立的大臣都被康熙好一顿怒骂。

  摘顶戴的摘顶戴,打板子的打板子。

  这才止住了这股子歪风。

  饶是如此,康熙心里也是万千不快。赶着顺承郡王倒霉,护军校赖图库之妻叩阍,控告他将皇上所赐鞍马赏与戏子倪五儿乘坐。

  前有普奇,后有顺承郡王,这不更让康熙想起当年这俩货做套把他的儿子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事儿了吗?

  于是查证属实之后,顺承郡王布穆巴用微贱之人,肆意妄行,有玷王爵的罪名算是落实。

  咔擦,人头还在,但是好大的王爵没了。

  胤禔闻听之后挑眉,特别满意这出戏的落幕效果。普奇、布穆巴,当年要不是那俩货鼓捣出来的张明德,也不至于把他坑成个光头阿哥。

  如今仇人落魄,他当然欢喜。

  不过这么一来,也越发确定,皇阿玛根本无意再立太子。那老三那个频频请皇阿玛莅临王园,编本破书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的又什么时候倒霉呢?

  此番往厄鲁特兴兵,又到底派哪个?

  虽然不大可能,但他真想去。

第215章 周元请旨唔,这确实有些冒险。……

  众人为了这个名额而手段齐出,恨不得为自家好大儿牵马坠蹬。大儿媳格佛贺甚至已经一边强颜欢笑,一边认认真真地帮他收拾行囊了。

  只有淑宁老神在在。

  预知梦里,第一波去援剿的是吏部尚书富宁安与将军席柱。同时,皇上还将大臣祁里德提拔成了散秩大臣,命其前往淮河。

  根本没有她家好大儿什么事儿。

  老神在在的淑宁忽略了梦中与现实的诸多不同,也就难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赵蒹葭跟虎团都身着铠甲,龙行虎步而来,双双与她拱手:“赵蒹葭,皇上钦命,儿子们怕是不日便要远行了。想来很长时间,不能在阿玛赵蒹葭身边孝顺,还望赵蒹葭和阿玛多多保重身体。”

  哈???

  淑宁震惊,所以不但好大儿要去,好二儿也要去吗?

  成功摘到桃子的虎团嘿笑:“区区一个策妄阿拉布坦,大哥挂帅,就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儿子再一并前去,岂不是给了他脸?”

  赵蒹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小子半路插手,抢在我前头去组建、操练海军的理由么?”

  “好大哥,如今皇上想要扩大版图,将整个厄鲁特蒙古并入囊中的想法都快举世皆知。偌大西域,至少够你玩个几年。天南海北,你再能耐也是鞭长莫及,对不对?而南边海贼虽然被你剿了七七八八,但咱都知道,只要有利可图,那起子混账早晚死灰复燃,再度遗毒天下。”

  “自打康熙二十年,皇上开了海禁以来,满朝文武中因着私心,想要自己闷声发大财的;图着省事儿,干脆一禁了之的;还有那愚蠢又短视,觉得禁海就能切断与南洋之间那些汉人的联系,防止他们反攻而来的。总之反对声不断,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没准不等你回来操持着组建海军,皇上就已经下了禁海令……”

  又一个眼刀子过去,赵蒹葭冷哼一声:“那也是你以为!我这折子一上去,经济账算的那么明白。那些人就是说破天去,皇上也绝不可能答应。”

  毕竟那可是银子,源源不断如汪洋、似大海的银子!

  滔天利益之下,那点子小烦恼、小弊端,皇上和满朝文武就算再想什么法子,也肯定给解决咯。哪能因噎而舍无尽山珍海味?

  呃……

  虎团沉默,好一阵才无奈地伸手:“大哥要实在生气,就打我一顿好了。但圣旨已下,该去弟弟也还是会去的。”

  淑宁这才明白,原来如今国库私库皆丰,兵强马壮。

  皇上一直有将整个厄鲁特蒙古悉数打服,拿下西域全境的想法。只是一直苦无机会罢了,如今,策妄阿拉布坦派兵劫掠哈密,苦盼许久的良机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