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恨不得每日祈祷,求佛保佑他别真被拐成十四阿哥党。
毕竟康熙五十三年,太子已经被二废,大阿哥、十三阿哥被皇上厌弃。三阿哥虽借着熙春园屡屡邀请圣驾入园赴宴,也新近编成了《律吕正义》。被皇上亲自命名为《律历渊源》,好一番褒扬赞许。
但有敏妃孝期剃头夺爵事,前头为给废太子脱罪误告大阿哥魇镇事,以至于那位支持者缺缺。
而且,胤祉一生所成都在编书上。
八阿哥……
淑宁瞧了瞧黄历上的日期,和想想梦中那事儿。算算,离八阿哥心灰意冷,彻底灭绝夺嫡希望,衡量着退而求其次地把十四推出来也没多久了。
也不知道现实与梦中大为迥异,那事儿还会不会发生。
答案自然是会。
冬至日,康熙圆丘祭天后,再幸塞外。命九阿哥、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随扈。
本来八阿哥胤襈也在随扈之列,可巧其母良妃两周年忌。于是他便跟皇父请了个假,先去祭拜亡母,完事儿再往行在。结果他人没回来,倒是派侍卫送了两只海东青来。
康熙初还欣喜,毕竟满人向来视海东青为神鹰。
结果召过来一瞧,可了不得!那供奉到御前,理应神骏无匹的海东青竟是垂垂老矣,眼见着要归西模样。
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让康熙不禁想起暮年的自己。将其视为是胤襈对自己的挑衅。当即怒火升腾,心跳如擂鼓。天旋地旋之间,只听着近侍惊恐的尖叫。
那一瞬间,康熙竟似乎见到了自家皇玛嬷孝庄文皇后,还当自己此番再无幸理。百般艰难地逃出生天后,还能不将所有怒火都发在胤襈这个祸头子身上?
第212章 传谕诸皇子老八有没有冤枉他们不知……
前几次还调查一二,审问审问呢。
康熙这回却不调查,也不听反驳。
就是连串痛骂,先说胤襈违抗命令,祭拜完生母后不按规矩赴行在。而是派人送了两只死鹰,随便遣了太监一个随从,来给他这个皇父请安。未曾请旨,就擅自决定在汤泉等候。
藐视圣躬,以至于皇上因愤怒心悸几近垂危。
真·差点气死。
这忤逆不孝到几乎气死生父的重大罪名之外,胤襈的出身不免又被拿来说一说。
“胤襈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朝皆知。既能杀害二阿哥,也未必能念及朕躬。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
得,这竟是把二立太子的锅,也一并扣在了老八头上。
胤禟特别无奈的动了动嘴,想说听了张明德的话,试图谋害二哥的不是八哥。可眼看着皇阿玛正在气头上,说不定谁再开口就刺激得他老人家重复当年刀劈十四事。
这回五哥可没来,没人拼死拦着,他贸然开口容易死透啊!
就这么一迟疑,他家皇阿玛就已经进行到老八结党营私这一块了:“胤襈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等结成党羽,密行艰险。说朕年事已高,岁月无多,半点都不忌讳。他当年曾经被保举过,谁敢争执?一来二去,他就当自己可保无虞了是么?”
胤襈远在汤泉行宫,无法为自己辩解,其余皇子们皆噤若寒蝉。
康熙下令将胤襈所派来的太监冯进朝等绑来一一夹训,他供出来鄂伦岱等八爷党。
康熙越发痛心疾首:“至此,胤襈与朕父子之情绝矣。朕怕日后有那形同狗彘的阿哥,仰赖其恩为其兴兵构难,逼朕退位而立胤襈。若果如此,朕为有含笑而殁已耳。???朕深为愤怒,特谕诸位阿哥。俱当念朕恩,遵朕之旨,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之刀刃争夺之事。胤襈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他的党羽也是如此。”
“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襈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百倍于二阿哥……”
言谈话语之间,对八阿哥失望至极,竟是再不想认这个儿子的意思。
胤禟如今虽与老八不像淑宁梦中那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挺他挺到愿意以皇子之身,为他经商敛财,大肆邀买人心。
为了给他求情,冒死□□进宫。
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啊,见他如此,心中哪能没有半点唏嘘?
可不待他开口,就被身边的十二拉了一把:“九哥冷静,这时候开口,不但救不了八哥,还容易坑了自己。皇阿玛刚刚转危为安,咱们当儿子的,还是多多关心他老人家龙体吧!”
那两只奄奄一息,皇上病倒之后,还真死透了的鹰对康熙打击极大。
原本就有中风底子的他,差点再度中招。
先头连太医都说甚险。
若皇阿玛真有个三长两短,八哥不管有没有这个心思,都造成了坑死老父亲的事实。皇阿玛从鬼门关前捡了这条命回来,愤怒痛心也是有的。
迅速反应过来这一点的老九赶紧给十二送去个感激眼神,再不敢多说一字半句。
次日,康熙又把新查出来的,胤襈窝藏罪犯雅齐布夫妻事拿出来遍告诸皇子。言说他这个事儿的性质跟二阿哥释放应正法的得麟性质一般无二。
都是在欺君枉法。
说八阿哥上折子叫冤,有何冤枉可在?
反正在康熙这里,八阿哥就是个党羽甚恶,阴险已极的,连他都畏惧,觉得胤襈以后一定会为雅齐布等报仇。
得了谕令的诸皇子:……
老八有没有冤枉他们不知道,但是,瞧皇阿玛这态度,可是对他厌恶已极了。
这不,没过两日,提起来又说胤襈狂妄。
竟不琢磨琢磨自己是什么人,在复立二阿哥之时,来朕前密奏。朕说你不过是一贝勒,怎敢说此越分之语?是要以此来试探朕么?
他以一个贝勒的身份就存越分之想,试探于朕,妄行陈奏,岂不是大奸大邪?
消息传回京城,三阿哥都懵了:“这……这能是真的?老八素来聪敏,能干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儿来?就……”
就跟他当年剃头事一样,别不是被坑了吧?
不过……
皇阿玛都说出这么绝情绝义的话来了,事后应是不可能再考虑立老八了。那……作为老大老二都出局,最强有力竞争者老八也轰然倒下的他,是不是就机会大增了?
《律历渊源》书成之后,他手里还有古今图书集成呢。
文章千古事,皇阿玛能把此等重中之重的事托付于他,何尝不是对他的信任与考验?
本就酷爱此道,又在这上头领了重要差事的诚亲王好像被打了鸡血。每日里兢兢业业,恨不得立即就把书修好了交给皇阿玛御览。
给自己再加一个强有力的上位理由。
自从公推太子事后,周元就知道隔壁八弟被皇阿玛当成了头号眼中钉。南巡北狩,走哪儿带哪儿。生怕老八在他目光所不及之处,干出点什么结党营私的勾当来。
这些年,唯二没领老八的,可能也就是良妃娘娘病重,与此番良妃娘娘两周年忌日。
结果这么几天的空档,就搞出这么好大事儿来!
曾经也被皇阿玛寄予厚望,各种关心,才十七岁就封为贝勒。亲自指婚安亲王岳乐最疼爱的外孙女,几乎明示他可以借安亲王一脉的势。
结果呢?
就因为被大臣保举,觉得他能做继任之君。堂堂皇子,就被折辱至此,断绝了所有希望。
即便是同为竞争者,周元也难免有那么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物伤其类。
毕竟,胤襈反复叫冤,他们的亲阿玛却没肯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只认定了他结党营私,忤逆不孝。故意送死鹰来,刺激老父亲。
像极了借题发挥。
偏那谕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旨,方合子臣之理。
言下之意,谁若是胆敢给老八求情,便不是好儿子、好臣子了。
因此上,周元倒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乖乖地上了请安折子,言语之间全都是对自家皇父的关心惦念。半点没提老八跟那糟心的鹰,倒是把赵蒹葭跟老十、老十四新近传回来的好消息一并随折子快马加鞭地递了过去。
皇阿玛英明,让那俩混小子在赵蒹葭身边这么一学习,竟还进步了许多。
都知道民生多艰,山高皇帝远之间,许多好政令都无法下达的道理。要踏踏实实好生努力,长成皇阿玛的左膀右臂,为皇阿玛分忧了云云。
半点不避讳弟弟们的成长,只单纯为他们开心。
十足好兄长模样。
让康熙瞧了,都不免露出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心笑容。言诸阿哥里头,就老四最像他!虽不苟言笑,瞧着好像不好接近的样子。
实际上,却最宅心仁厚,对手足兄弟颇为关心照顾。
胤礽得狂疾时,脾气暴虐。气极之时,连他这个皇子阿哥都没少被鞭打踢踹。偏老四不但不记恨,还念着与胤礽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又为他说情,又给他送年货的。
如今,某些皇子如孔雀开屏般,时时处处不忘展现自己的长处。
只有周元,还知道给弟弟说好话。
其余诸皇子:……
没什么说的,就佩服四哥。居然能在此情此景之下,凭一封信,刷足了皇阿玛的好感。
当然也感谢他。
因为他这封信,皇阿玛郁闷了几日的心情终于有些舒缓。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八哥那里。
然后就是一番咬牙切齿,痛苦大骂。
让他们跟着跪了又跪,儿子等请皇阿玛息怒,万万以龙体为重的话说到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还好有四哥。
这一波,就算因为剃毛剪辫之仇一直耿耿于怀,最瞧不上周元的老九也得说一个服字。
同样的谕旨传到江南去,被赵蒹葭看见之后,可就成了他巩固教育成果的绝好辅助道具。在十四震惊瞪眼,有些怀疑自己眼神的时候,他这盈满同情的眼神就已经看过去了。
直瞧得十四有些头皮发麻:“好好的,赵蒹葭表哥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早已经洞悉好表弟是怎么个念头的十十打了一手好配合:“还能怎么着?同情你呗!想当年,你可是为了给八哥求情,不惜拼死的勇士。谁知道皇阿玛这形同狗彘的阿哥……”
是不是指你这几个字,胤俄没有直接说出来,只给了十四个眼神让他自己慢慢去体会。
当场吓得十四冷汗冒出来:“不,不能吧?我,我自从那以后,一直表现良好,再也没有犯过那种糊涂了。皇阿玛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因为这等小事,跟他最疼爱的十四计较至今吧?”
胤俄摇头,只说了句那谁知道呢?天威难测。说起疼爱,咱们这些兄弟加一起,能有如今咸安宫那位一个小手指头多吗?
襁褓中便立为太子,打小就被皇上万般疼爱。
遍请全国名儒悉心教导。
连带着赫舍里氏都跟着水涨船高,姻亲恨不得遍布朝堂政要、勋贵名流。
煊赫时候,那位就比不上朱元璋那满朝皆是太子党的太子朱标,也相差无几了。就连一废之后,皇阿玛还万千后悔,挖空了心思地帮其复位。
就怕别个皇子当了这继位之君后,自己心爱多年的太子没了好下场。
如今呢?
说废,不就又给废了么!
这例子举的实在到位,让十四都有些打哆嗦了,只以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家亲表哥:“赵蒹葭表哥,皇阿玛最信重你了,你可千万要帮我说几句好话呀,别被他老人家给误会了去。”
“我,我就是深深记着他老人家常念叨的兄友弟恭,才本着手足之情有了那么一求的。那往后,我可都规规矩矩的,就差闭门谢客了。别人不知,表哥你是深知的呀!”
那些年的训与揍能证明。
见他果真害怕,赵蒹葭才安抚(满意)一笑,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我是你亲表哥,自然是向着你的。但皇上肯定也考虑着这点,因此对我所言未必全信。最主要的,还是你要摆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受谁的恩典,拿着谁的俸禄,是谁的儿。”
“如今太子被两立两废,皇上自己都说若再行复立,便无颜见天下人。八阿哥又令皇上说出父子之情绝矣的话来,归类为大奸大邪,大阿哥和十三阿哥如今可都还当着闲散宗室呢!一桩一件,无不说明夺嫡险恶。你若有此心,就离我远着些,莫连累我。你若无此心,就更循规蹈矩些,只做一个儿子该做的事情。”
十四眼睛瞪圆:“大哥、二哥和八哥这么能耐的人都相继折戟沉沙,我有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表哥你还不知道吗?”
大哥战功赫赫,二哥有三十几年当太子的经验。虽然事败,但细瞧瞧,人家纠结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保和殿大学士、内务府总管大臣、刑部尚书、步军统领、兵部尚书、都统、副都统、宗室贝勒等等。毫不夸张地说,但凡二哥当初隐忍些、行事果断狠辣些,未必不能造反成功。
就算八哥身边,人家还有国舅佟国维、一等公鄂伦岱、大学士马齐、贝勒苏努等人呢。公推太子的时候,满朝文武九成九都选了八哥。
而他……
不是十四自己瞧不起自己,而是事实证明,他若是有那个夺嫡的心,连他亲表哥都会第一时间跟他划清界限。
哦,十哥也后退了一步,意思很明显了。
他若真有那个大逆不道的夺嫡心,十哥也不跟他一起玩儿了。
胤祯还没上淑宁梦中那般等到策妄阿拉布坦兴兵,以全副銮驾代皇帝出征的大将军王。也没有像淑宁梦中那样,被老八他们给影响得明明白白。
反而在赵蒹葭的反复打击之下,对自身实力有了一种近乎自卑般的认定。这才有了赵蒹葭试探刚出,他就连连摆手,一脸‘哥,你这不是逗乐呢么’的表情。
教学成功,赵蒹葭很满意。
忙对十四露出赞许微笑:“我当然知道你实力如何,这不是怕你少不更事,权欲熏心么?毕竟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每个皇子怕都或多或少有些想法。”
这话一出,单人摆手,迅速变成摆手二人组。
十四是自觉实力不允许,不敢生出那般妄想。老十是打小就知道自己母家强横,皇阿玛考虑谁也不会考虑他。
甚至为了自己和外家安全,打小一路装憨到如今。
特别积极配合。
果不其然,同样的没功没劳。九哥、十二弟都只封了固山贝子,夹在中间的他却能有敦郡王的爵位。赵蒹葭位列贵妃,管着后宫诸务。
是如今宫中真真正正的无冕之后,同母妹也被留在京中,嫁了如意郎君。
怎么瞧,躺平后的他们娘仨怎么是赢家中的赢家。只要他们继续保持,待皇阿玛百年之后。即位之君就算不想封一个皇太后压在自己头上,也至少给赵蒹葭加封个皇贵太妃。
他再往宫里求一求,就能把赵蒹葭接到他的郡王府里,当个舒舒服服的老封君。眼看着,百里都行到九十九,他是疯了才会往那注定无法成功的死路上奔!
诶?
十四双眼晶亮,突然发觉:“或者咱们所有人都想错了,十哥才是诸皇子中最最聪明的!我们以前都被他装出来的憨厚给骗了。”
还草包十,给十哥取这诨号的才是真正的草包呢。
十哥这分明是大智若愚!
可惜此等想法,不能写在信上尽快转达给赵蒹葭听。不过不要紧,有他们哥仨齐心协力,相信江南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能够一段落。
等回去的时候,他就可以亲自往永和宫说给赵蒹葭听。
于是,等白雪消融春风拂面,德妃盼了许久,终于把老儿子盼回来。还没等着欢喜欣慰他的成长,告诉他皇上对他的满意赞许呢。
好儿子就先给了他个惊喜。
巡行塞外时那几通晓谕诸皇子的痛骂后,正月里,皇上还以贝勒胤襈、延寿行止卑污,凡因行走处俱懒惰不赴,着将他们的俸银禄米与他们属下护卫官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都给停了。
有前面老儿子拼命给他八哥求情的底子在,德妃也怕他再冲动坏事儿。
不免好生叮嘱了几句。
结果,就见这小子不怒不恼,也不觉得她这个赵蒹葭冷血无情。只笑呵呵保证:“赵蒹葭,您放心。儿子如今都是儿女成群的大人了,自然更能从阿玛的角度来想问题,再不会像当初那么莽撞。”
“现在呀,儿子只想着好生安心办差,也能当个郡王、亲王的。让您脸上也有光,日后……也能将您接到儿的王府里,让您也当当宝塔尖儿,体验体验当老封君的快乐。”
第213章 十四劝母疯的是二哥,不是皇阿玛……
德妃错愕,震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四还当她是欢喜的无法言语,还笑呵呵地道:“赵蒹葭不必感动,这是儿子应该做的。以往儿子年纪小,不知道站在赵蒹葭的立场,替赵蒹葭考量。如今儿子也为人父了,自然不再似以往年少轻狂。您放心,儿子日后肯定规规矩矩,踏踏实实。不沾染任何不该沾染的,绝不自坑,更不坑赵蒹葭。”
德妃眼中带泪,但绝不是感动的。
她只想不顾形象地摁住笨儿子肩膀,使劲儿摇啊摇,把他那一脑子的天真纯澈都给摇出来。
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这几个或者有能力,或者有宠爱的都宣布出局。剩下的老三妄想滔天,却只会编书立传。老五、老十早早被皇上断了希望。
老七身有残疾,老九不得皇上喜欢,十二是奴婢养大的,性子也佛系不争。
老四又是个从小立志做贤王的。
剩下这些个皇子阿哥里头,岂不是只你最得皇上宠爱?本身也允文允武,外家虽不显,但有个好姨父几个好表兄弟啊,妻族也不错的。形势正一片大好,你往回缩什么缩呢?
这个时候,正是你该积极表现的时候啊。
正好立功归来,与你皇阿玛久别重逢。现在不讨巧卖乖,更待何时?
德妃怕再缄默下去,自己的太后梦此生无法实现。斟酌再三,还是稍微透露了那么一点点。
吓得十四扑通一声跌到了椅子下面:“赵蒹葭唉,您可真瞧得起您儿子!还,还当……儿子现在才是个固山贝子。自打大清入关以来,皇子皇孙初封最低的,也就九哥、十二个和我了,再找不着别人。”
都熊成这样,还哪有什么宠爱呢?
他回京之后,参见皇阿玛之时。才刚行了个礼,皇阿玛就说朕知道你跟老八感情好,可此事已经成定局。不许任何人再为他求一句情,否则的话,朕就当他那是狗彘般阿哥,想着新兵构难逼朕退位给老八腾地方。
当时就把他给吓懵了,连忙磕头如捣蒜。
好一番为之前冲动而忏悔,为以后之循规蹈矩而连连保证。天知道他那日出了乾清宫之后,双腿到底有多软。
以至于他此番来给赵蒹葭请安,都比原定计划晚了两日。
结果这一见面,刚表了表孝心,赵蒹葭就有心想要他也去试一试?
长生天啊!
迎着赵蒹葭那‘试一试,你有很大可能可以’的眼神,十四差点汪的一声哭出来:“赵蒹葭,儿子不可以。您千万想开些,别琢磨那取死的道儿。就儿子这点花拳绣腿,保准试试就逝世了。”
“您近高龄才生下儿子,这么些年含辛茹苦,好不容易熬到儿子成家立业。正在舒心好好享受的时候,就别琢磨那些不可能了吧!疯的是胤礽,不是皇阿玛……”
多年执念,终于要渐渐变成现实时,达成心愿的最最关键居然知难而退。
这打击……
堪比四十年老光棍倾家荡产,终于给自己置办了一房媳妇。欢天喜地地入洞房,就等着开枝散叶,给自己传宗接代呢。结果却发现,新娘子是个石女般。
简直绝望。
德妃觉得要不是自己身体实在好,都容易步康熙的后尘直接中风。
可偏偏臭小子泥鳅一样,溜得飞快。
她这当宫妃的,既不能出宫去,逮着儿子各种耳提面命。又不敢再频繁传他入宫,多多提点。就怕一不小心走漏风声,大业未成,她们娘俩先没了。
咳咳。
更可能是十四胆小,又是皇上亲生,得以安然无恙。她这个为皇上生下三子三女的妃位娘娘,忽染重疾,渐渐不治。
为了自己跟儿子的小命安全,德妃只好抑郁着、隐忍着。
弄得自己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几天功夫,便消瘦了不少。
德妃十几岁入宫便在孝懿皇后身边,规矩娴熟,为人也最温柔知进退。自来便是康熙的解语花,一向颇为受宠。
就算如今年岁渐长,早已不再承宠。但有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温柔乖巧的女儿在。康熙对她,自然也多几分关注与看重。时不时的,还会来永和宫坐坐,陪她用个膳之类。
这日见她憔悴,不免轻笑:“儿行千里母担忧,前头十四远在江南,时不时还与贼寇打交道。你这当赵蒹葭的不放心,也是有的。如今那小子全须全尾地带着满身功勋回来,爱妃不应该欢喜到难以自持么?怎么还这般忧心忡忡的?”
“朕看着,十四此番进步可大。不但不再像以往那般鲁莽冲动,不讲是非情由,只讲感情、感观。还知道心疼朕这个皇阿玛,说也要当一个贤臣,处处以朕这个皇阿玛为先,以大清江山社稷为先呢。”
天可怜见儿的,被小儿子给忤逆了那么多回。
突然听到这么体贴孝顺的话,康熙当场愣住,连问了三声你说真的?
确定臭小子此番历练之后,还真长进颇多后,康熙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愧是朕的冠勇侯啊!不但能替朕解决水贼之患,收拢天下民心,发现潜藏问题,还捎带脚的,点拨了朕这榆木疙瘩的老儿子。”
赵蒹葭含笑,连连摆手,直说十四阿哥原就是良材美质,所以才一点就通。
不然的话,奴才就算累折腰梁骨,也无法化顽石为美玉呀。
当时十四那个骄傲又满足的小眼神,让康熙如今想来还忍不住欣慰一笑。
十几岁就开始伺候君王,三十几年一直以研究帝王喜好为主业,对他每一个微表情所代表的意思都知之甚详的德妃:!!!
恍若发现自己被骗之后,苦痛挣扎不小心伤了命根子的老光棍。
彻底没有希望了。
皇上在欣慰十四的安分守己,那换个角度也就是说,皇上从来没有哪怕一点点想过培养十四,甚至将其立为皇太子。
没什么功劳,又没有皇父支持的他,还真如他自己所说不怎么可以。
看明白现实的德妃迅速整理好自己表情,露出一个康熙最为欣赏的温婉笑容:“啊?竟然如此么!阿弥陀佛,真是列祖列宗保佑。”
“不怕皇上笑话,这小子回来之前,臣妾心里就跟那十五个吊桶打水似的,整日里七上八下。要知道,十四文韬武略方面不随您,这重感情的一面却像足了您。”
“就为了这手足之情,为了当年跟八阿哥的同窗之谊,那会子,甚至不惜自己生命的去替他作证。差点……差点酿成大错。此番,八阿哥又……臣妾真怕他少年心性,又跑到您面前胡言乱语。”
轻轻巧巧之间,就把这几日的忧愁烦闷换了一个名义。
成了慈母对热血儿子的担心焦虑。
心情颇好的康熙哈哈大乐:“没有没有,此次江南之行后,咱们十四进步了许多。回来就跟朕忏悔当年之过,保证以后不再鲁莽行事。”
“别说帮老八那个逆子说话了,他现在见着他都绕着走。”
亏得十四听不见帝妃这番交谈,否则肯定汪地一声哭出来:能不绕吗?
原本,不管怎么说好过一回。八哥如今这般落魄,他当弟弟的,久别归来好歹也得过府去瞧瞧。给送点当地土仪,若能说劝,就再从旁说劝两句。让他好好歹歹的,认真跟皇阿玛道个歉,以后缓了那些个不该有的心思,做个安安稳稳的贤王或者闲王。
也好过如今这般,整日里醉生梦死,再不复当初温润如玉的八贤王形象。
结果呢?
八哥先是感动到哭,说事到如今,诸兄弟之间也就十四你初心不变,还以为兄为兄了!
哥俩好一番推杯换盏,酒至半酣时。
八哥一脸颓唐地说,不管他到底如何疏忽又遭了哪人算计,才落得个如今下场。总之,经此一事之后,他算再没有任何希望。
大哥跟他一样,二哥跟十三也差不离。
三哥梦做得好,实际上却只会编书。有剃头跟那个诬告事,也九成九没戏。
五哥志不在此,七哥身子有疾,九弟、十弟、十二弟都不在皇阿玛考虑之列。十五、十六、十七虽看似得宠,实际上生母为汉女这一点,就注定他们不可能。
说来说去,最有机会的,竟是你和四哥。
而四哥不苟言笑,铁面无私,干起活来还颇为废寝忘食。比起他,八哥还是更看好你。若十四弟有意,为兄自当以你为主,对你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