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元赵蒹葭小说上一章:第56章
  • 周元赵蒹葭小说下一章:第58章

  康熙闻言应了,吃了几天药之后,果然病情渐有痊愈之相。

  期间还能往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呢。

  然后,他就开始坑儿了。

  先是命梁九功、李玉传谕诸皇子和众大臣,言说日前拘禁胤礽的时候,并无一人为之陈奏。只有四阿哥性量过人,深知大义。屡在朕面前为胤礽保奏,如此居心行事实在伟人也。

  顷刻间被所有皇子目光聚焦的周元:!!!

  悚然一惊,火速跪下,请梁九功和李玉代为转达:“皇阿玛谕旨说儿子为废太子胤礽保奏,实在无此事。皇阿玛褒嘉之旨,儿子不敢冒领。”

  真的,你们爷俩爱怎么玩怎么玩,求别带咱下水!

  但很显然,康熙并不让他如意。

  信儿捎过去后,很快梁九功和李玉又传回来新的口谕。言说你在朕面前屡次为胤礽保奏,你以为没有证据,就在众人面前强辩。那你备注阿哥陈奏之处也很多,也要强辩说没有这事吗?

  周元回说为诸阿哥陈奏确实有,但为胤礽保奏之事,儿子实在不敢任受。

  嗯,不受这个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被归为太子党。

  八福晋郭络罗氏都能看出来的事,周元当然也能。帝储之间的矛盾不彻底解决,就算胤礽再被立为皇太子,也不知道能当几日。

  毕竟,比起皇太子种种暴戾,最让皇阿玛愤怒的是从布城裂缝里向内窥视啊!

  就好像老八那个借皇阿玛仁德,邀买自己名声一样。

  踩的,都是皇阿玛底线。

  所以此时此刻,就算拼着被即将复位的胤礽记上一笔,他也得跟皇阿玛、诸兄弟跟文武大臣们表示:他秉持着手足之情,为诸兄弟们说过话,但绝不是个太子党!

  淑宁:……

  摊上这样偏心到极致的老子,皇子们可真难。好在大外甥心思缜密,反应迅速,没有轻易掉坑。

  否则的话,这时候被打上太子党的烙印倒是能被胤礽千恩万谢了。回头二废太子,就不免被康熙忌惮、厌弃甚至清算。

  只是这么一来,他接下来这几年怕是不免艰难。

  年前,皇上还又复封了胤襈的贝勒。

  父子和乐,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实际上,那句八阿哥母家出身微贱就好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胤襈心里,也让良妃便是被儿子儿媳劝回来还是不免抑郁寡欢。

  总觉得若非她这个拖后腿的,胤襈定然能走得更高更远。

  而不是如现在这样,被自己生父道一声微贱。

  胤襈经此之后,更加励精图治。

  誓要在荆棘密布中,走到最后终点。让所有高贵之人,都对他们母子低下头颅,恭恭敬敬地跪拜称臣,喊他们这对微贱的母子为太后与皇上。

  临近年关,皇上称自己身体有疾,今虽痊愈也还是觉得软弱。元旦不能谒堂子行礼于宫中拜神,照常升殿。

  岁末时,周元人被派去往太庙行礼。过了年儿世祖章皇帝忌辰,周元人又被派去行李。

  如此种种,无不表示着皇上对于周元信重。

  也让淑宁越发肝颤,每每对自家夫君与好大儿耳提面命。连往四阿哥、十阿哥府上送年礼,都要备上一把金圆规并一个金尺子。

  就差把沉默是金,循规蹈矩两个词刻在他们脑门上。

  唯恐他们年轻不知深浅,一不小

  心就掉进他们阿玛亲手为他们挖的巨坑里。

  有子有女万事足,躺平躺得不亦乐乎的胤俄笑:“舅母都殚心竭虑至此,外甥敢不从命?”

  于是厚重年礼之外,十阿哥还送了对儿亲手雕琢的碧玉蝉。

  玉知了,予知了。

  知了知了,舅母不必忧心。

  这惟妙惟肖的两只玉蝉看得淑宁捧腹,悄悄跟周元摇头:“都说十阿哥愚笨,实际上这才真是个聪明主呢。可惜呀!”

  皇上很怕外戚专权,早早就断了十阿哥的可能。否则的话,那孩子未必……

  周元笑着摇头:“未必啥呀?未必能平安长大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这样不管是对十阿哥还是对咱们府上,都是最好。”

  否则聪明外甥就算顺利长大,真个接下了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也很难说就不会第一个把大刀砍向姥姥家。

  皇上亲手扶起来的佟半朝,如今不也大不如前了?

  这例子举的,淑宁就很难不服气。

  而且很快佟佳氏还将迎来新一波的打击,这不,过了元宵之后皇上又可以上朝了,能秋后算账了。

  四十八年头一遭,皇上召领侍卫内大臣、满汉大学士、尚书等问:“去年冬天,圣躬违和,命尔等于诸阿哥中保奏可为储君者。尔等何以独保奏胤襈?胤襈当时获罪于朕,身撄缧绁,而且他母家微贱,怎能使其为皇太子?”

  这愤怒的质问一出,全场静默。

  接着皇上便又深究,当日到底是谁先提议保举胤襈的。

  大家伙都知道,这个事儿是鄂伦岱、揆叙、王鸿绪私下里商量的。但到底同朝为官不说,几人身份上也都非比寻常。

  那鄂伦岱出自于佟佳氏,是佟国纲之子,当今亲表弟。揆叙他阿玛叫明珠,王鸿绪父兄也都当过或者正在当着朝廷大员。

  他自己也参与明史修正,官至工部尚书。

  因此上,朝臣们就算心里清楚,嘴上也都说没有。

  于是点兵点将,点到了倒霉催的领侍卫大臣巴浑德:“奴才启禀皇上,当日宣旨之后,奴才等众人奏称立皇太子事关系重大,臣等何敢保奏?您说奴才等等在行间俱能效死,如今正是为朕效死之日也,不可稍有隐诲。奴才等奉旨之后出,分两班序坐。众人要保八阿哥胤襈,所以共同入内,并没有首先发言之人。”

  康熙冷笑:“你们所选之人相同,即大为可疑。其中必有倡导之人,你们赶紧详查举奏。”

  所有人等出殿片刻,互相查证之后又入。巴浑德又言:“奴才等领侍卫大臣那日是坐在一处的,都是各出己意,并没有领头之人。”

  康熙又接连问了领侍卫内大臣坡尔盆、领侍卫内大臣尚之隆,两人都说是巴浑德先发言的。

  周元直言自己未与他们一道,而是跟赵蒹葭、庄亲王与费扬阿说话来着。因为诸皇子都很优秀,实难抉择。唯恐仓促之间匆匆写就,辜负了皇上的一片信任之心。

  所以他们四个都是交的白卷。

  至于旁人?

  那他自己都陡然被托如此山岳般重事,正百般为难呢,也没有在意啊!

  所有人等:……

  恨不能为这个鸡贼的家伙伸手竖起大拇指,也不太老,怎么就这么巨滑呢?

  偏皇上委为腹心,素来爱重之。

  闻言非但不以为忤,还觉得为人臣者当如是。

  再问几人之后,康熙就断定这事儿是他老舅佟国维跟大学士马齐的主意。肯定是他们两个以当举胤襈,然后默喻众人。其余大臣等畏惧他们,不得不依他们的意思。

  马齐给自己喊冤,言说当日论及此事,皇上就命微臣不得干预。因此上,微臣立即避开。其余大臣们所议论

  的,微臣实在不知啊。

  康熙说他就知道马齐是个谬乱的,所以不曾使知知道这事儿,更令他不得干预。

  但他若加以追问,必然能知道些端倪。

  所以诸位臣工务必详加举奏。

  然后,巴浑德这一锅就甩到了汉大臣身上。说当日汉大臣们尽所欲言,所以他们看着那些汉大臣举了八阿哥,他们就也跟上了。

  张玉书:!!!

  再没想到,好端端的横空飞来一锅。但皇上都问到头上了,他也不好不言:“当日列坐之后者都提名了八阿哥,所以臣等公保之,没有率先提议之人。”

  对于这样的答案,康熙自然是不满的。命令众人继续查奏,务必究其根源。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众人便知今儿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就谁都别想过关了。再怎么同僚情深,也抵不过自家性命。

  无奈何之间,大学士张玉书率先选择坦白从宽:“当日满汉诸臣奉旨齐集,马齐温达比臣来的早。臣问他们因何召集诸臣?马齐说皇上命与诸阿哥中举可为皇太子者。臣又问所举为谁?马齐说大家都想选八阿哥胤襈,微臣就也跟着保奏了。”

  康熙这才点头:“此事分明是马齐暗中喻众,马齐向来谬乱,如此大事也敢怀私意。你们一个个谋立胤襈难道不是想要结恩于他,为日后恣肆专行之计么?”

  这简直是要把朋比为奸几个字刻在相关之人头上。

  吓得马齐立即跪下:“微臣确实庸劣无知,但确无朋比怀私之事。那日,张玉书问微臣何故召集诸臣。微臣也未多想,只说皇上命在诸位皇子阿哥内举可为皇太子之人,为此而召集群臣。”

  “张玉书又问所举为谁,微臣答还未有定论,众人中有人想推举八阿哥。张玉书与微臣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且也是实心办事之人,颇得皇上信重,他有问,微臣自然不好不说,但微臣确实并未让他保奏八阿哥。”

  康熙说自己想要辨明此事,既然已经问明了,就另候谕旨吧。

  马齐战战兢兢退下,回府后就去找了自家老哥哥。

  正在含饴弄外孙的马思哈连孩子都顾不上哄了,抱着二弟的脑袋一顿摇,直摇得他头晕目眩。

  小塔斯哈眨了眨漂亮的星眸:“郭罗玛法这是在干什么?”

  马思哈笑,瞧着亲弟的眼神可嘲讽:“没啥,看看你叔姥爷这脑袋里,到底是进了多少水。还是他浑身没有骨头没有肉,光顾着长胆子了!”

  马齐:……

  就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不给他留脸。事实上何止?经过仔细调养后,越发老当益壮的马思哈还差点儿要了他半条命呢!

  亲自上手把蠢弟弟好一通胖揍后,他才换了身衣服,将乖乖巧巧的外孙送回一等公府。

  自己跑去求见康熙了。

  这会子,康熙哪儿顾得上见他?正忙着训斥他亲老舅呢!

  要知道,康熙外祖佟图赖虽然也是两朝老臣,但最终也只官至礼部侍郎、正蓝旗都统,世职不过三等子。是康熙继位后追尊自家生母,推恩外公,赠其一等公爵,令大舅舅佟国纲承袭。

  还将整个佟佳氏都从正蓝旗汉军抬到镶黄旗汉军,再到镶黄旗满洲。

  这么些年来,但凡佟佳氏有可造之材无不尽心选用,硬是让原本寂寂无名的佟佳氏隐隐有了佟半朝之名。

  于公于私,佟佳氏都该是他的绝对拥趸。

  可实际上呢?

  他之意,都已经昭然若揭了,表弟鄂伦岱与揆叙等私议举八阿哥胤襈。他这好舅舅更在有人为皇太子上奏时,便称奏他办事精明,天下无不知,断无错误之处。字字句句之间,竟是在催促他早下明旨昭告天下废太子。

  康熙越想越气间,不免当

  着群臣诘问亲舅舅:“你都已经解任了,此事与你无关,你为何先于众人这般启奏?到底是何居心?”

  佟国维能说什么呢?

  他只屈膝跪地,言说自己虽年老解任,但蒙皇恩为国舅。盼着皇上龙体早早痊愈,所以才请将这事儿速速定下来。

  又被康熙好一顿训斥。

  次日,再训斥之。等复立了皇太子,还要传旨申斥他呢。问他既为国舅,又是大臣。皇太子前染疯疾,朕为国家计,怎能不行拘执?后来知道他是被魇镇,调治痊愈,又怎么能不释放?

  说他命拘皇太子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其他意思,怎么佟国维就那么肆出大言,激烈陈奏,到底是什么居心?竟是将废太子、撺掇大臣立八阿哥等事都归于佟国维。

  佟国维无奈,引罪请诛戮。

  然后康熙又把话引回来,言说自己只为安抚诸臣,并非有意诛戮。你当时初初陈奏,众人都称赞于你,说如此才堪为国家重臣。现在事泄,你又如何?

  横竖废话一箩筐,中心思想就一个:朕舍不得杀你,你也不用怕,但是不能把责任往朕身上推。最后的最后,康熙还说他老舅:观尔言迷妄,其亦被魇镇欤?

  看你言语间这么荒谬,难道也是被魇镇了?

  连亲老舅都被反复诘问至此,被罢官撵回去再养老,不许再言事。直到引罪请死才算终于侥幸捡回条命去,怎不叫旁人更加战战兢兢?

  更何况,还有马齐这个大警示呢!

  康熙再召见群臣时又把几个成年皇子表扬了个遍,言说自己拘执皇太子可不是因为欲立八阿哥,而是因为他的恶行传到自己耳朵了。现在查明那些多为诬陷,又有魇镇事。

  横竖把太子洗得白白净净后,开始问责群臣:“马齐、佟国维等议立胤襈殊为可恨。毕竟胤襈为缧绁罪人,其母又系贱族。如今你们偏向胤襈欲立他为皇太子是何居心?莫不是以为他庸劣,没什么知识。倘若得立,他便能被你们掌握在股掌之间了?如此,这立皇太子之权倒不是掌握朕之手,而是掌握在你们手里了!”

  这等诛心之言,哪个受得了?

  群臣又呼啦啦跪了一地,言说皇上如何定议臣等无不从命。

  就盼着这老人家能消消气,差不多得了。毕竟当初咱们都说了,这不是咱们该干的事儿,您非让咱们选,不选不给回家。咱们硬着头皮选了,您怎么还秋后算账?

  康熙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朕不但秋后算账,还搞株连呢。

  他说原本念着马齐好歹效力多年,想着让他休致以保全。结果那厮还直接御前作威,拂袖而出。

  这般欺君罔上,不杀他杀哪个?

  历数了马齐一些黑历史后,不但要把马齐杀了,还说马齐弟弟李荣保妄自尊大也很可恶,也该杀。马武跟这俩亲兄弟,也该绞死。其三人子孙有在部院任职的都革职,妻子并流放黑龙江。

  再度重申马齐的无情无耻后,康熙又说念他任用年久不忍就这么杀了,还是将他跟李荣保俩交给胤襈严加拘谨吧。

  马武跟他的子孙们都革职。

  昔日赫赫扬扬的富察家四兄弟,转眼就成戴罪之身。唯独马思哈赋闲在家之后便一心赋闲,对子孙严加管教,从不插手政事。闻听马齐悖逆之举后,还将其狠狠揍了一顿。

  并来御前求见,哭陈身为兄长却未能严加管教弟弟之过。前功可嘉,其情可悯。是以,他们这一支并不与追究。

  马思哈跪谢皇恩之余也深深后悔着:早知如此,当日就该叫着三弟马武一道,哥俩合伙痛殴那脑壳儿进水的。

  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有野心有抱负没有错,但眼瞎又胆大就是你的不对了。皇上都把要复立太子几个字儿刻在脑门子上了,你还敢撺掇局举荐

  八阿哥?

第195章 复立太子

  又跳脚骂了蠢弟弟一通后,马思哈又给蠢儿子们开了个小会:“马齐前车之鉴不远,你们几个蠢蛋给老子长点心。千万引以为戒,莫搞那些个没用的幺蛾子。否则莫怪老子舍卒保车,为整个富察家而对亲儿子手狠。”

  差点儿被连累到罢官、流放的富察家小子们胆子都快被吓破,哪儿还有二话?

  纷纷跪地,表示日后踏踏实实做事,认认真真做官。认清自己这三两三,绝不琢磨任何歪门邪道。不做二叔,也不连累旁人做三叔。

  想想认认真真做事,却被连累得半死的马武,马思哈心里也是好阵唏嘘。

  匆匆忙忙上马,风驰电掣往一等公府。

  好歹瞧瞧,富察家遭劫后,他宝贝女儿在一等公府有没有受难。

  咳咳。

  虽然法士尚阿那小子平时瞅着千好万好,可谁知道遇到这种大事儿的时候,小子还能不能与自家小蝴蝶共患难啊?

  这几日,皇上每见一次群臣,就要把马齐那厮与佟国维那老货拎出来骂一顿。再折辱八阿哥一顿,什么愚蠢、卑贱、素受制于妻,无嗣之类的话说了个遍。

  满满谁都能当太子,就老八不行。人品、出身、能力、子嗣等,全方位不行的样子。

  但凡谁拥立他,谁就其心可诛。

  指望着扶上来个不行的,自己擅权摄政呢!

  不但佟国维、马齐倒霉,最先倡导那几个也没讨了好儿去。护军统领赵赖请个假,都被指见事儿不好称病,直接被革职,入了辛者库当下贱差使。

  王鸿绪、李振裕、蔡升元、杨瑄等,都被从头到脚地贬损了一顿,罢官的罢官、令致仕的致仕。

  倒是鄂伦岱跟揆叙这对儿卧龙凤雏暂且无恙,也不知道是众人没供出他们来,因而逃过一劫。还是佟国维已经挺惨了,皇上琢磨着好歹给母家留点脸。一并记着,等秋后算账。

  横竖风声鹤唳时候,人人自危。

  原本积极主动,不要脸皮也要跟佟国维、马齐攀个亲家的,这会儿都如鸟兽散。也就是佟佳氏好歹皇帝外家兼岳家,那些与之结亲的有所忌惮也还要脸。否则出嫁女都得被休回来,娶进来的媳妇都得求一封和离书。

  如此氛围下,马思哈怎么能不担心自家爱女?

  结果气喘吁吁赶到,就见亲家府上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哄着他家小蝴蝶?

  连小外孙都奶声奶气地说:“赵蒹葭莫哭,你哭,妹妹也哭,生个小哭包怎么办?儿子可不要小哭包妹妹!”

  原来呀,马思哈几兄弟同气连枝,一直相互依靠,感情非比寻常。

  小辈们自然也往来频密。

  惊闻如此噩耗,格佛贺自然难过不已。偏皇上盛怒之下,谁都救不了二叔,三叔和四叔。哪怕多为他们说一个字的情,都容易被打成同党。

  非但于事无补,还直接将自己与夫家拉进深渊。

  理智上,她得控制自己,劝说丈夫,千万莫铤而走险,连个馒头都不敢给叔婶跟堂兄弟姐妹们送。可夜里无眠时,泪却一次次沾湿枕巾。

  真·茶饭不思。

  淑宁心疼儿媳妇,亲自下厨做了她喜欢的四吃活鱼。

  婆婆慈爱,格佛贺不好拒绝。便想着好歹用一些,结果这筷子刚到嘴边,就有些恶心欲呕。勉强用了两筷,结果直接吐到昏天黑地。

  她这正眼泪汪汪跟婆婆道歉呢,就被扶住了手腕。

  期待了许久的好消息突然而来,她整个人都懵了。于是,就呈现出马思哈刚刚进门的那一幕。

  周元笑着与他道恭喜:“儿媳妇有孕,亲家你又要当郭罗玛法了。”

  马思哈转脸,只看他千般诚恳,万般热情,与往常没

  有半点异处。这才长叹一声,确定自己果然小肚鸡肠了。

  至此才直到他在担心什么周元抬手往他肩上捶了一拳:“你这个老家伙,每天都胡思乱想些个啥?当日我答应两个孩子的婚事,不是因为你们门庭。如今,自然也不会因为你的隔房弟弟而迁怒于自家儿媳妇呀!”

  “咱们格佛贺上孝敬公婆,下友爱弟弟妹妹,辛苦为钮祜禄氏绵延子嗣。如此功劳苦劳,咱们做公婆的表彰嘉许都还来不及,哪里会起什么旁的坏心思?”

  “是是是,是我杞人忧天,以小人之心度亲家你这君子之腹了。”马思哈拱手,连连陪笑。

  道歉道的真心实意。

  周元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自家福晋拽住了袖子:“行了行了,你也少说两句。亲家自来宠爱格佛贺,关心则乱也是有的。”

  “不过你放心,这孩子原本就是咱们全家的宝。如今喜讯再度传来,更是宝中之宝。委屈谁,都不带委屈她的。”

  这马思哈倒真看出来了。

  毕竟亲家多年,他对周元是怎么样个大醋缸还是有所了解的。能容忍亲家母以婆婆之尊下厨给儿媳妇做饭,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能可贵。

  三胞胎嬉笑着齐齐竖起大拇指:“亲家伯父对我们家阿玛是有些了解在身上的。”

  赵蒹葭微笑抬头:“会试在即,你们三个是都准备好了?”

  这跟问他们是不是皮痒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狠狠被威胁的三胞胎连忙摇头说并没有,立了跟马思哈见礼后火速告退,回自己院子临阵磨枪去也。

  晴晴跟塔斯哈被赋予了照顾大嫂/赵蒹葭的艰巨任务,小娘俩一左一右紧紧地护持在格佛贺身边,亦步亦趋地护送她去散步遛弯。

  马思哈则抓紧机会,最好女婿耳提面命。

  让他千万千万记住马齐这个前车之鉴,不管与哪个皇子私交好,都牢牢记住自己首先是皇上臣子的身份。

  切记怀有私心,更不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为防小年轻不知轻重,他还在规劝之外狠狠威胁:“当初是老夫瞧你人品端方、人才风流,所以不顾老脸主动找上你阿玛。从定亲到成亲,一路坑闺女,自然而然的对我家蝴蝶有些愧疚。若你想着好好的日子,不肯好好过,非要掺合那些乱七八糟。那就别怪我再豁出老脸去,求皇上赐一纸和离书,把我们蝴蝶跟孩子们都领家去!”

  赵蒹葭:……

  真没想到,二叔丈人这事儿对自家老岳父打击如此之大。竟都对他这个一向最为疼爱,让大舅子们都眼红不已的好女婿出此严重威胁了。

  更绝得是,他赵蒹葭非但不以为忤,还笑眯眯道:“亲家放心,真有那么一天,我们就把这不孝子撵出去,让格佛贺跟孩子们留在府里。”

  生让他朝堂之上威风赫赫,各方势力争相巴结的堂堂冠勇侯变得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正忧伤摇头之间,他家阿玛还狠狠一脚踹过来:“你老岳父满目担忧而来,殷殷嘱咐至此,你小子还敢摇头?”

  赵蒹葭:!!!

  严重怀疑阿玛就是瞧他不顺,故意伺机报复,并且掌握了证据。

  可惜上诉无门。

  他也只能在御前伺候的时候,当乐子似的讲给康熙听。

  君臣多年,康熙能不知道周元是个多护媳妇的?

  闻言嘿笑:“你小子呀,打都挨了,还不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么?分明是你福晋劳动了他福晋,还浪费了劳动成果呀!”

  啊这?

  赵蒹葭一脸震撼地抬头,满满被醍醐灌顶的表情:“哎呦喂,细想想,或者还真是呢。还是皇上聪明睿智,一语道破真相。奴才愚钝,还以为他是气岳父大人小瞧了他。但岳父火急火燎

  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以至于奴才受了这个池鱼之殃呢。”

  康熙摆手言说那不会,除了护妻,周元在别的方面都好。

  这么多年君臣,他很了解。

  马思哈……

  康熙沉默良久后方叹:“回去告诉你那老丈人,他是他,马齐是马齐。他那忠心与功劳,朕且记在心里呢。再如何怨恨马齐,也不会牵累于他。”

  赵蒹葭赶紧跪下,替老岳父谢了嗯,言说必定将话带到。

  一批官员倒下去,又一批官员被提拔上来。

  这一动一静之间,所有人噤若寒蝉,谨慎收起各自的小心思。

  在科尔沁和硕达尔汗亲王、额驸班第及满汉文武大臣的再度请奏复立太子。康熙又回忆了一波,言说前头有人请立八阿哥胤襈,可把他给气坏了。病刚好点儿,就把前头太子获罪时候那些个乘机裹乱议立胤襈的事儿给查明白了,将那起子奸臣都给处置了。

  如今托天之幸,他龙体康复。通过这一个多月来的观察,与太子衣不解带的侍奉。也确定太子已经痊愈,查明白他被魇镇而迷失本性的事儿。虽没有直接复立胤礽为太子,但所有人也都明白,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太子都快官复原职了,前头被连累的十三自然也就被放了出来。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后,原本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他变得意外沉默踏实了起来。就算稍后皇上巡幸畿甸,将太子、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他跟十四、十五、十六都带上了,一切好像与往常无恙。

  但赵蒹葭冷眼瞧着,不管是皇上对十三的宠爱,还是十三对皇上的敬爱好像都……

  不怎么如往常。

  为此,赵蒹葭私下里还很替这位知己好友唏嘘过。

  淑宁却只笑,这都已经很好了。被皇上冷处理,坐些个冷板凳,总比真被关在养蜂夹道十年好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近半年的圈禁,好若一瓢凉水,狠狠地浇在十三那有些发热的脑门子上。足以让他冷静下来,放弃某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蛰伏过这最风谲云诡的几年,待到康熙老去,新君登基,自有属于他的春暖花开。

  梦里头,后世可有不少人戏称他为常务副皇帝呢。他跟雍正之间的君臣相得,手足情深,不知道被演绎出多少经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