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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老八空中楼阁而已,而他却能实实在在对太子造成威胁。

  姨父一等公,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岳父虽已经去世,乌拉那拉氏如今不显山不露水,但破船还有三斤钉呢。

  更何况他还有庄亲王这个老搭档,深受皇阿玛信重的两个表弟──冠勇侯法士尚阿,一等侍卫、銮仪卫指挥使的虎头表弟。

  若姨父点头,虎头肯用点力。那镇国公费扬阿与康亲王椿泰也能选他。

  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他虽然不结党营私,但到底在朝廷多年,总归也是有些属于自己人脉的。

  而且他还有三嫡一庶四个儿子。

  那一庶不多说,三个嫡子却表现一个比一个亮眼,都是允文允武的好孩子。

  越想越觉得自己危险的周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无奈摇头,这何止该请赵蒹葭弟弟好好喝一顿?就算给他磕两个都不为过呀!

  好弟弟。

  万般感动之间,周元反复瞧了那信,再亲自弄碎,一点点瞧着它化为灰烬。

  赵蒹葭弟弟冒着生命危险派人给他传信,他这当兄长的自然得小心谨慎,绝不能让消息在自己这里有半丝泄露危险。

  就算这秘信除了他们兄弟两个之外,再没有人看得懂。

  半点不假手于人地亲自处理完后,周元还狠狠罚了弘时一回,并着乌拉那拉氏狠狠约束。不许他再与老八频繁接触,免得受其影响。

  乌拉那拉氏自己膝下有足足三个嫡子,腰杆子硬到不行。当然不会像淑宁梦中那样,就差被李氏欺负到头上。但也乐得自己有个好名声,未曾对其严加约束过。

  只他不行差踏错,连累整个王府便是。

  如今被周元直接点出来,她才知道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蠢。赶紧恭声应下,并对自家儿子们好生耳提面命了一番。

  让他们一定一定引以为戒,莫忘姨祖母一家恩德。

  没有他们姨祖母当年奋不顾身,他们娘几个的坟头草都得长到一人高了。

  当时弘晖都已经虚八岁了,弘旻也依稀有些印象。再听赵蒹葭提起旧事,自然对淑宁感激越深。至于赵蒹葭……

  为了不让消息外泄,周元连乌拉那拉氏都没说。

  但多少提点了弘晖这个雍郡王府未来的继承人几句,免得他被弘时影响,心里对赵蒹葭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弘晖无奈摇头:“阿玛,翻过这个年,儿子都十三了,不是三岁,当然能看清楚我叔的良苦用心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也算被太子旧臣。只因为也曾被欺凌过,所以才隐约处在了苦主的位置。否则的话,不好生出来替我那好二伯谋划一二,都是您的不尽心呢。”

  “作为皇玛法如今最最信任的冠勇侯,我叔做绝对的皇党才对自己、对您都最好。毕竟,如此情势之下,他但凡过府来喝杯茶,都会被万千解读。一个不慎,他也许因为前头那泼天之功而无事,您却不免要做回光头阿哥了。”

  周元:……

  有点语塞,但不得不承认好大儿说的极为有理。

  这个时候,动辄得咎。

  不动呢,只要有姨父他们在,有他这些大大小小的功劳在。不管继位之君是哪个,都不妨碍他继续做贤王。

  弘晖只好奇地瞧着自家阿玛,很疑惑:就八叔那点家底子,还有些个青云之志呢。怎么阿玛坐拥宝山,却至今也没想着更进一步呢?

  不过这个风口浪尖上,这么敏感的话,他还是不要说出来讨打了。

  小小弘晖,大大理智。

  在阿玛越发谨小慎微,开始闭门谢客的时候。他这个做长子的,也积极承担起肩上责任来。用心教导、约束弟弟们。坚决不让他们节外生枝,给家中惹祸。

  比周元人都强。

  因为呀,周元人虽然反复嘱咐自家好大儿,让他一定一定谨守本心,莫鲁莽从事。还特别点名,让他不许与儿媳妇透露太多。

  但他自己却没受得了书房威胁,直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和盘托给爱妻啦!

  毫无隐瞒。

  淑宁双眼圆睁,差点惊掉下巴。再没想到,庄亲王老哥哥

  还能妙想天开,直接提议选她大外甥。亏了好大儿聪明机警,及时帮他表哥避过了这个坑。

  不然的话……

  大外甥的凄惨几可预见。

  连呼了两声万幸之后,淑宁又是好一番耳提面命。叮嘱自家周元人,一定一定离揆叙、鄂伦岱那几个傻瓜远远的,千万莫被他们传染了傻气。

  周元挠头:“不能那么傻吧?皇上都已经明确表示了八阿哥不行,他们还能坚持?”

  呵呵。

  淑宁冷笑,心说岂止是他们?若没有本福晋二十多年如一日的耳提面命,你也是那傻瓜中的领军人物呢!

  千般积极,万般主动的。

  以至于梦中那雍正登基上位之后,想起前情来还忍不住咬牙切齿。把你和那揆叙的墓碑都给改了,一个不臣不弟、贪庸暴悍,一个不忠不孝,柔奸阴险。

  唔,还特别杀人诛心地,派他们生前最最尊敬的八阿哥亲自去办。

  周元不知道自家福晋突如其来的小性子为哪般,但知道自己该如何表态。只见朝堂之上恨不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周元人小奴才似的,特别谄媚地凑到爱妻身边。

  又是揉肩又是捏背,笑容特别讨好:“福晋你放心,为夫再不是个蠢的。才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瞎跟他们乱扯。皇上再问,我就任人唯亲,直接提我那大外甥的名。明言我一个区区外臣,实在不知道诸皇子内里如何,倒是十阿哥至诚至孝。”

  淑宁一个没忍住笑出来:“没有你这么坑自家人的!就不会说自己大老粗一个,根本妄议此等关乎江山社稷之事。只有一颗忠心,愿供皇上以驱驰么?”

  周元双眸晶亮,好像得到了偌大启发似的。

  立即将淑宁夸了又夸。

  言说明日皇上若再问起,他们父子两个都这么说。当然,赵蒹葭这话里头得换成少不更事。

  但没想到,第二天皇上召见许多心腹之臣,却没再像上一日那般步步紧逼,非让大家伙做出抉择来。而是闲话家常般说起,自从太皇太后升遐之后,他就常常梦见她老人家,且奇异甚多。

  乌兰布通出兵之前,曾梦见太皇太后站在他身前,说你应该谨慎莫出兵,出兵怕也无益。他没听,强行出兵,果然半途而返,抱病而归。

  而还途中出兵时又梦见,太皇太后对他说:“此番出兵能奏大功,但非你亲获其俘。”

  皇上说当时他未解其意,后来果然噶尔丹大遁而去。

  好一番铺垫之后,群臣皆跪,言说必然是太皇太后在天之灵护佑大清。

  他才认同点头,言说近日又梦太皇太后脸色殊为不乐,只隔远默坐,与往常不同。皇后亦以皇太子见冤入梦。

  然后又说抓捕那天,天色忽暗。进京前一日,大风绕驾……

  反正皇太子就是因为魇镇而失了本性,现在已经被他遍访名医,加以调治给治好了。

  言说他以前只见魇镇之事于书,不能全信,如今才知道这东西竟可以转移人之心志。至于说前头搜查了大阿哥府,并没有找到镇物,魇镇之说不成立?

  那不要紧,相关喇嘛已经服法。就是他们与大阿哥投缘,见不得他被太子挡住光芒,所以私下为之。

  群臣们心里怎么想的不要紧,面上却齐齐跪地:“皇上灼见,废太子病治疗痊愈,此诚国家之福,天下之福。臣等请皇上即赐乾纲断,颁示谕旨,臣等无不同心。”

  横竖天下是您的天下,太子是您的太子。

  您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吧。

  但是康熙不说,他只道以前废太子的时候,他未与任何人商量,只因理所当行而拘之。如今每想起来就有些不能释怀,细查了之后发现有些确有其事,有些根本捕风捉影……

  横竖就是太子现在好了,他也会严加训导。

  虽然他如今且不轻易随便地再立胤礽为皇太子呢,不过群臣们心里该有个数。

第193章 庄王护搭档

  这样的发展,也是淑宁所没有想到的。

  惊愣半晌之后,她才摇头叹息:“皇上为了再让他复位,也是呕心沥血呀!”

  最可气的是,他还不执着到底。

  要真拿出司马炎的精神来,太子哪怕傻也绝不废改的精神来。底下的诸皇子们没了盼头,自然而然偃旗息鼓。

  说不定,还会为了日后发展而积极施展自身才华,以做贤王为目标。

  皇子们消停了,太子也就没有那么大压力。

  持续十几年的九龙夺嫡自然消弥于无形,不会因为党争湮灭那么多人才、荒怠许多政务。

  梦中,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独当一面的九龙最后要么被圈禁郁郁而终,要么被闲置一生,都是大写的郁郁不得志。

  赢得最后胜利的雍正跟他最信赖十三弟也都积劳成疾,先后累死,才收拾康熙晚期的烂摊子,给乾隆盛世打下基础。

  然后康乾盛世,承上启下,具有绝对的、不可磨灭贡献的哥俩没能拥有姓名。

  想想就让淑宁好一阵唏嘘。

  都怪康熙,又当又立。

  周元满心复杂地点头:“谁说不是呢?当时为夫整个人都傻了,再没想到皇上居然……大抵是前头众臣用拥立八阿哥,令他心生忌惮了吧!”

  不敢再遮遮掩掩,免得众人又选出一个或者数个非他心中所愿的皇子来,越发显得太子不堪。

  虽然那家伙记仇不记恩,在周元人心中一直挺不堪。

  可谁让人家有一个念旧情的老子呢?

  辛辛苦苦多年,终于扳倒太子。结果没出数月,人家废而复立。大千岁却成了昨日黄花,三十好几被撸成光杆阿哥。八阿哥更被皇父亲口说母家出身微贱。

  算算,那两位的心理阴影面积都得比太子前头住的毓庆宫大。

  若在‘上天预警’前,胤禔能直接气炸。甚至冲动到豁出自己一身剐,也把胤礽彻底钉死,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程度。

  但现在?

  他只心内呵呵,坐等胤礽被千方百计复立他的人再亲手将他打落神坛。

  面上如常地跟福晋、爱子喝茶品酒,监督三女、四女勤练骑射武艺。免得日后又被指婚到蒙古草原,连个健硕的身体都没有。

  两位小格格:!!!

  虽然阿玛关心实属难得,但在越发讲究个精致文雅的当下,她们真不想当女壮士……

  无奈阿玛心如铁,赵蒹葭只要他不因二叔极有可能被复立而发疯,一切都顺着他来。更何况还是为了她们姐俩好,敦促她们姐俩练骑射武艺呢?

  壮士就壮士吧。

  横竖她们日后由皇玛法指婚,怎么也按着和硕格格例,也姓着爱新觉罗。

  但有她们嫌弃旁人,还有旁人敢嫌弃她们?

  破罐子破摔。

  她们是心态,八阿哥直接付诸行动。一日之间,从得知自己被文武大臣保举为皇太子,再到被皇阿玛全盘否决。那感觉,就好像从地府到天宫再到十八层地狱。

  落差大得,连以温润如玉闻名的他都再保持不住这温雅。

  喝到酩酊大醉,失声痛哭。

  可把八福晋郭络罗氏给心疼的哟,赶紧柔声劝说:“爷莫沉湎伤怀,须知有志者事竟成。不到最后,焉知鹿死谁手?”

  胤襈抬起朦胧醉眼:“谁手?呵呵,横竖不是爷手!诸大臣提议,皇阿玛一句爷未更事,且罹罪,母家出身微贱便……”

  这两字,比当初那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对胤襈来说更有杀伤力。

  毕竟这几乎从根子上就否定了他,还当着满朝重臣的面儿。足以让他多年经营付诸东流,再无回天之术。日后,他

  这个不被皇阿玛认可的皇子,都要被满朝文武避如蛇蝎了,还谈什么日后?

  相比之下,郭络罗氏就冷静多了。

  毕竟她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几个废而再立的太子。而且太子之废,不废在旁人攻讦,而再帝王本身疑心。

  前头废太子的时候担心被毒死、刺杀,日后便不怕了么?

  问题没彻底解决,立了也难免被复废。到时候,众望所归的她家爷未必没有机会。

  胤襈:……

  只觉得他家福晋虽迥异于普通后宅妇人,但想法还是过于乐观单纯了些。皇阿玛素来多疑,焉能不想着这群臣拥立之外,是否有他的影子?不管是为了制止还是为了防止,他日后都注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夫妻俩正安慰与被安慰之间,宫中惠妃娘娘着人捎信儿。说胤襈生母良妃,已经有两日水米不肯进了。

  原来只是些微不适,如今病情急转直下,让胤襈夫妻赶紧往宫中瞧瞧。

  老八半辈子积极上进,为的就是给赵蒹葭争气。

  如今闻听赵蒹葭竟因为他而水米不肯进,似乎有自绝之意。登时满腔酒意都化作冷汗,急急慌慌往宫里奔。

  正守着良妃殷勤劝慰的惠妃瞧见他们来,简直如遇救星:“快快快,你们夫妻俩与这傻子多说几句,好生劝慰于她。无论如何,让她万万珍重自身。”

  胤襈郑重谢过惠妃,亲自送她出门后,回头就跪在了亲赵蒹葭的床前。

  良妃卫氏自来天姿国色,乃宫中头一号的美人儿。这才能以辛者库出身承宠,并顺利为康熙诞下八阿哥。

  便如今年老,也不减当初韵致。

  只见她双眉微蹙,眼底掉落几许晶莹:“我儿自小努力,文学武功在诸皇子中均列前茅。只受我这个不争气的生母拖累,这才……”

  那等残忍之语,良妃可不忍半个字儿加诸在嫡亲骨肉身上。

  只道自己横竖一副残躯,活着也是拖累。

  还不如……

  良妃垂眸,还不如即刻身死,用这条命来换皇上些许怜惜愧疚,莫再留难她儿子。

  看出她眼中决绝的胤襈大惊,赶紧砰砰磕头,哀求不止。

  八福晋郭络罗氏虽对亲婆婆观感一般,甚至隐隐有些嫌弃她拖累了自家爷。但多年夫妻,也让她清楚地知道亲婆婆对自家爷的重要性。遂也不敢怠慢,忙跟着跪下哭求。

  言说她们爷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只为了给赵蒹葭争气。若到了到了的,赵蒹葭却因他之故而有个三长两短,又让他情何以堪?

  见赵蒹葭微有动容,胤襈赶紧又加了句:“赵蒹葭若有不测,儿子也绝不苟活。”

  良妃卫氏震惊抬头:“不,你不能!”

  “我能。”胤襈斩钉截铁地开口:“儿生不由己,死却可以。如福晋所说,儿生平所愿便是给赵蒹葭长脸,让赵蒹葭享福。到头来半点未成,还连累慈母身死,儿又有何面目立在天地间?”

  良妃泪眼朦胧地看过来,却只见他一脸坚定。旁边儿媳妇还道若儿子有什么不测,她绝不独活。

  双重压力过来,加上意图被惠妃发现。

  良妃就不免有些迟疑。

  宫妃自戕是大罪,若走露风声,很可能就与她想要的效果适得其反不说。她也是真怕儿子说话算数,儿媳妇也不打诳语。虽郭络罗氏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儿媳,但对她儿子痴心一片。

  犹豫迟疑间,良妃就被老八夫妻俩劝着用了些粥水。

  而后又召了太医,细细诊了脉。此后几日,八福晋郭络罗氏甚至谁在了婆婆卧房的贵妃榻上。就怕她一个想不开,再度尝试走绝路。

  谁听了,不得叹一声良妃爱子心切,八阿哥至贤至孝?

  只康熙不如何在

  乎,一心惦着他的宝贝太子。跟群臣们打好提前量之后,他就召见胤礽与诸皇子与文武群臣入宫。

  开口就忆及往日峥嵘。

  言说他初次出征,便留皇太子协理朝政,举朝都夸奖于他。

  后来出师宁夏时,太子听信匪人之言,才让他爱惜稍衰,还因此而将几人依法处置。因此外人称议皇太子不孝,所行不善。其后皇太子不知悔改,有类狂易之疾,遂命拘禁……

  反正最是小人进馋,后来是魇镇惹祸。

  太子清清白白一个。

  要不怎么前头皇太子也有暴怒捶挞伤人之举,却并未致人于死,也没有干预国事呢。如果人真的被杀了,哪有无姓名罪证的道理呢?

  因为这些都是魇镇所致,也是被人造谣。

  皇太子被关押起来时,若不是他委任心腹侍卫加意防护,皇太子都容易被人所害。到京后太子居于咸安宫,他也想起这茬儿来。凡是看守之人都责令小心防护。以至于圣躬违和,每每想到皇太子事都极为痛惜。所以禀奏皇太后,皇太后懿旨也说她老人家亦惜之。

  工具人儿的太后,此前未说一句,如今所言倒被奉为圭臬了?

  曾经看管过的废太子的周元心中腹诽,万般庆幸自己事到临头时福至心灵,没有真趁机坑害胤礽。否则这家伙东山再起,他还不得被秋后算账?

  唔,给大阿哥点蜡,给所有举荐过八阿哥的同僚点蜡。

  朝堂之上,康熙感叹完之后,废太子胤礽的表演随之而来。只见他双膝跪地,满眼赤诚:“皇阿玛谕旨至圣至明,凡事都是儿子不好……”

  好一番认错后,便是诅咒发誓,言说不改诸恶,天亦不容。自言不再有希望,朝臣等也断断不可再望他为皇太子。

  康熙又叹,言说遍观史册,古来太子既废,便没有生存者,过后人君无不追悔。自从胤礽被禁后,他也是日日不能释怀。染病以来,召见一次,胸中疏快一次。

  然后就是对皇子们的点评:“朕之诸子,多令人视养大。大阿哥养于内务府总管噶禄处,三阿哥养于内大臣绰尔济府上。惟四阿哥,朕亲自抚育,幼年时微觉喜怒不定。现在他却能体朕意,爱朕之心殷勤恳切,可谓诚孝。”

  原本,按着康熙的意思,是要把所有皇子都褒贬一通,再突出一下胤礽的好。

  侧面强调一下,他当初废太子是为了家国社稷,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发现错误及时改正,也是为了天下社稷而复立太子。

  结果这喜怒不定四字,直接让周元的老搭档皱了眉:“皇上若说别个皇子阿哥,奴才未曾深处,倒也无法置喙。但四阿哥与奴才共事多年,奴才以为深知之。”

  “幼时如何暂且不论,自打他过户部以来就一直兢兢业业。不管是户部清欠,还是后头推广土豆等,都可以说居功至伟。便连当年随征噶尔丹时,若没有他陪同,咱们冠勇侯都无法守株待兔呢。”

  被点名的赵蒹葭挠头笑:“庄亲王这话说得确实。皇上也知道,那时奴才还是个半大孩子。阿玛奉命率军围堵叛军之时千叮咛万嘱咐,皇上您也格外交代。唯恐我这说来未来将星,实际小屁孩儿的我半路折损在沙场上。”

  “亏得四阿哥平易近人,肯听我这个小人儿意见。否则的话,奴才可真就连战场都去不了,更别说一枪攮死噶尔丹了。”

  而当时,若不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噶尔丹那厮可就又逃跑成功了。

  若如此,说不定皇上为彻底解除后患还得御驾亲征。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

  那其中的劳费可就太多太多,从这个角度来说,庄亲王所言也算句句有理。

  四阿哥确实居功至伟。

  周元虽不如何交际群臣,但毕竟有明晃

  晃的功绩在,谁都抹杀不了。

  因此上庄亲王挑头,冠勇侯随即跟上后,不少朝臣也连连点头。最喜欢看胤礽尴尬的大阿哥更大夸特夸,对周元好一通赞誉。

  足足夸了盏茶时间,然后才对自家皇父拱手:“再如何经天纬地之才,也是从奶娃娃长起来的,哪家孩子小时不尿炕?亚圣都说人恒过,然后能改。四弟如今秀出群伦,皇阿玛就别计较他当年小事了。”

  生生被打断,又被劝诫的康熙:!!!

  有千万个不是想说,结果还未开口,他家四儿子就已经一脸诚惶诚恐地跪下。

  言说自己德薄,再经不起庄亲王伯、大哥与冠勇侯及诸位大臣的多方肯定。只是自幼蒙受皇恩,一心想着为皇阿玛分忧,为大清效力罢了。

  还没等着康熙夸他两句,说自己偶然提及,无非是勉励之意呢。

  周元就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早年承蒙皇阿玛训斥,此十余年以来,皇阿玛未曾降旨申饬儿子再有喜怒不定之处。应是儿子省改微诚,已荷皇阿玛洞鉴。如今儿臣年过三十,居心行事大概已定。喜怒不定四字关系到儿子生平。还请皇阿玛垂爱,将谕旨内四字免记。”

  周元一直兢兢业业,处处为他分忧。

  且不争不抢,没有任何不臣之心。回京后,跟胤禔一道看管废太子跟老十三,也没少照顾他们。

  废太子之后,所有人对此事噤若寒蝉。

  鲜少有人肯出面力保之,也就是周元还念着手足之情,很给胤礽说了几句好话。

  方方面面说来,四阿哥都是康熙眼中的好儿子。

  这会子见自己随口一语,就让儿子如此重视。康熙还难得起了点慈父心思,亲自上前把人扶起:“这十余年来,确实未见你再有什么喜怒不定之举。朕前头偶然提及,无非也是愈加勉励之意。”

  然后吩咐起居注官,此语不必记载。

  周元千恩万谢之间,胤礽却只垂眸,不让任何人瞧见自己眼中冷意。

  老大贼心不死,前头那喇嘛事必然与其有所干连。毕竟,那厮都能信那张明德的鬼话,试图用那狗屁的异能者来戕害他了不是?

  老八也是个狼子野心的,竟然能勾动许多朝臣保举其为太子。

  老四忠诚于他?

  或者吧。

  诸兄弟间,他跟老三与自己最好,可他背后的势力也太大了些。真能甘心一直不起心动念,将这个贤王做到底吗?

  气氛既然已经被打断,康熙也就不再点评诸皇子。

  只嘱咐废太子:“朕今日放了你,你应该深念朕恩。旁人说你不好的,你不许记仇。前头拘执你的时候,就算你身边的宦官侍卫也有说你不好的。都是因朕审问,所以他们才奏,你不得再归咎其人。且凡规劝你的人,都是你的恩人。顺你行事的,才是坑害于你的。”

  胤礽屈膝跪下:“皇阿玛所言极是,儿子必听之信之,绝无违拗。”

  康熙又让胤礽改掉以往毛病,倾心信任他拣拔出来的诸臣。若能遵谕而行,不但是朕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天下的福气。

  若人怙恶不悛,重蹈覆辙,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康熙便又涕泣,言说若胤礽能敬慎奉行,他就再也不提前事。

  群臣:???

  所以,前事一笔勾销,太子还是太子呗?

  事情都已经明朗到这种程度,群臣可就不敢再不给当今跟未来天子面子了。一个个赶紧为请复立太子事上书陈奏,结果却都被留中不发。

  这一次倒不是康熙矫情,还要演什么三请三辞,实在众望所归,盛情难却。

  而是他自打老年丧子之后,心情就一直郁郁。接着又遇废太子事,每日里怒火冲天,

  夜不成寐。再加上张明德案、魇镇事、选举新太子事……

  父子离心,儿子们相互残杀,还做了旁人家棋子。

  一**的打击接踵而来,就是年轻小伙也扛不住,更何况康熙都五十好几了呢?

  那圣躬违和几字不是夸张,他真病倒了。

第194章 秋后算账

  圣躬违和,数日无法上朝,只召四阿哥入内。

  周元瞧着苍老憔悴了许多的皇父,不禁潸然泪下:“皇阿玛身体欠佳已久,理应选太医与儿子兄弟中有稍知药性者,如三哥、五哥、八弟同儿子一道检视方药,伺候左右。如此,才好早日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