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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父子过招

  魏珠乃是梁九功精心培养的大徒弟,自小聪明懂眼色。

  来之前又被师傅反复提点,自然知道淑宁这个小小一等公福晋到底蕴含着多大能量。

  闻言半点不怠慢,赶紧拱手为礼:“回福晋的话,您没听错。咱们世子爷人小志气大,当殿请缨。皇上说他年幼,再等几年为国效力也不迟。”

  对对对,可不就是这个话吗?

  别看那臭小子长得牛高马大,实际上他康熙二十六年三月生人,至今也不过十虚岁。这么小小年纪跑去前线,还斩杀噶尔丹呢,他那都是给人家噶尔丹送菜去的!

  淑宁心中腹诽,面上却一片焦急,连连追问:“那犬子呢?他又是如何为自己正名,以至于难为住了陛下的?”

  应该是难为了吧!

  否则梁九功不会把自己爱徒遣派出来,仔细与她说明情况。

  果不其然,她这话刚一问完,魏珠便笑:“福晋慧眼如炬,世子爷闻听皇上之言后便说您常说有志不在年高,无能枉活百岁。他年龄不大,本事却不小。皇上若不信,可以从军中或者一等侍卫中随意挑拣,对他全面考察。看他到底有没有上阵杀敌,为国效力的本事。”

  “若无,世子爷自然无话可说,自己回去继续努力。争取什么时候学出个名堂,再谈为国效力事。若有的话,皇上何不让未来将星早日冉冉升起?”

  淑宁摆摆手,示意魏珠不必再说了。

  后续她已经知道了。

  想是皇上没禁住小家伙此番游说,还当真点了人与他比试。然后那小子仗着过人的勇力与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锻炼,还真挑战成功了呗。

  以至于皇上骑虎难下,不得不使出请家长的杀手锏。

  凌空一锅,甩在了她这个当赵蒹葭的头上,让她出面收拾自家儿呗!

  魏珠讪笑:“万岁爷也是惜才,不忍世子爷小小年纪,却要跋涉千里体验战场残酷呢。”

  基本消息打听得一清二楚,淑宁也不再废话。赶紧换了一等公福晋朝袍,匆匆随着魏珠往乾清宫。

  等她到时,前清宫大殿门口的空地上正紧张胶着地进行着一场父子局。

  周元人跟爱子拳来脚往,打得那叫个激烈。

  已经被车轮战了整整十三场的赵蒹葭汗水淋漓,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显然耗力颇多。偏对面的是他家亲老子,还不能像打别人似的。善用自己的天生神力,猛一拳都轰过去,让对方在床上躺至少半月。

  而抛开巨力谈招数的话,他再如何天赋异禀,又怎么比得过学武二十余年,一等侍卫出身的周元?

  正当小家伙被逼到连连败退时,看到自家赵蒹葭身影。马上计上心来,高声喊了一嗓子:“赵蒹葭啊,你瞧阿玛啊,竟以大欺小这般欺负儿子!”

  每每因为跟儿子争锋而被福晋施展掐腰**的周元条件反射式的一顿,赵蒹葭就立即觑准了机会。

  利落地往挑落了阿玛手里长枪,下一息,他的枪尖儿就比划到了自家老子喉间:“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兵法者,诡道也,最讲究个兵不厌诈。”

  “所以阿玛,此局毫无疑问地是儿子赢了。您是不是也该遵守承诺,同意儿子随军出征,成为我方先锋?”

  周元俊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绿,黑漆漆的比锅底还深些:“臭小子耍赖!”

  赵蒹葭瞪眼:“分明是你们这些大人先玩不起!起初儿子请缨,皇上金口玉言说只要儿子能打败御前一等侍卫,就特批儿子入伍。”

  “可儿子连打了三个一等侍卫,庄亲王伯伯又说不算

  不算。一等侍卫武功虽好,但是打仗不是个人比武。战场情况复杂,还是要与真正刀口舔血的兵士比试。那行,儿子又打败了姑父。这时候,四阿哥又出来阻拦。说姑父功夫虽不错,但身为亲长难免留手……”

  说起这个,赵蒹葭就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被敷衍了一场又一场,一连打败了连他阿玛十四个高手。若这些人再以他的安全为由,一次次的出尔反尔,他可就要闹了。

  反正,他是小孩子不是吗?

  当着皇上跟满朝文武面前,被儿子如此数落,还被福晋看了个全乎什么的。

  周元人脸上通红,口中却半点不让:“为父知道你一番忠君报国之心,但此事兹事体大。皇上自有考量。你呢,就只管听吩咐便是。”

  “可是……”

  “没有可是!”周元人皱眉,郑重说道:“身为我大清子民最重要的就是要体恤上意,遵命而行。等你日后真个从军了,也得令行禁止。如斯大事,岂容你个小孩子家家胡闹?”

  周元虽然心疼赵蒹葭,不忍心他小小年纪便见识战场残酷。也跟着打了些破头楔,但却也不愿看小家伙这般垂头丧气。

  于是乎又出班拱手:“周元人所言差矣,法士尚阿小小年纪便有此忠君爱国之心。不管此番能否顺利成行,其精神都值得大清上下学而习之,断断谈不上胡闹二字。若世人都能如他,我大清何惧任何外敌?”

  “嗯。”康熙含笑点头:“老四所言极是。有此佳儿,周元你都不知道羡煞多少旁人,怎能跟咱们赵蒹葭这般横眉竖眼?”

  周元赶紧拱手,言说小子好是好,就是胆子大的受不了。

  再不管管,他怕是要架梯子上天了。

  您没听见吗?

  他刚刚还无视咱们这些大人的拳拳爱护之意,只道咱们玩不起呢。

  这话一出,全场充满了快活而又善意的笑声。

  赵蒹葭小脸也微微有些发红。嗫嚅着嘀咕了句,说好的条件改了又改,可不就是玩不起吗?

  而且少年英才,古来有之。

  甘罗都能十二当宰相,他都十岁了怎么不能当个先锋?!

  咳咳。

  九周岁还没满呢,谢谢。

  周元可怕他把皇上直接蛊惑了,赶紧出声提醒。

  赵蒹葭却说自己不比任何一个大人差,至少也是一个几十人敌。不说有多少斩获,自保绝对是无虞的。

  “听说儿子才刚刚出生,方显巨力的时候皇上就说儿子是大清的未来将星。这么些年来,儿子也一直努力,学文习武、学习兵法,为做一个合格的将星而积极努力。”

  “如今万事俱备,只剩下在战场上一点点的累积与洗礼。阿玛执意因为安全故要把儿子留在京中,难道要儿子去做大清版的赵括吗?”

  嘶~

  这话问的,不但周元瞠目,在场所有人等也都惊呆。

  知道一等公周元家的小世子自幼聪慧,文武双全,但也没想到他能聪慧成这样啊!

  原本因为他乱拳打死大藏獒,过于武力而退缩了的一应宗室王亲们又都蠢蠢欲动,想给女儿、孙女扒拉个好女婿,让自家多个好姻亲。

  康熙大乐:“哈哈哈,还真难得见咱们周元人被噎住啊!法士尚阿好样的,忠君爱国有新意,连打十四人有实力。若不是你年纪太小,早在请缨当时朕便答应了。”

  “而今么,确实得问问你赵蒹葭的意见。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千里之行往的还是杀伐战场,她只会更加忧心。”

  被点名的淑宁福身见礼,

  迎着儿子期待的眼神重重点头:“是,皇上所言极是。说句不怕您笑话的,那年他随扈塞外被藏獒袭击的时候,臣妇夜有所梦。为此整整忧心了月余,以至于夜不能寐、暴瘦十几二十斤,都快到形销骨立的地步了。随扈塞外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孩子小小年纪上战场呢?”

  淑宁叹息,赵蒹葭眼中期待渐渐湮灭,康熙的笑容也微微凝了凝。

  倒是周元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不想,他家福晋却话锋一转:“当赵蒹葭的十月怀胎,一脚踩在鬼门关上才九死一生诞下麟儿,含辛茹苦地将之养大。自然时时悬心,刻刻挂念。若有可能,恨不得以身代之,将所有危险都一律承担。但是外敌来犯,国家受侵。若所有兵丁的赵蒹葭都如臣妇一般想法,我大清又靠谁来守卫?”

  说到这里,淑宁目光含泪地撩起裙角,轻轻跪下:“因此上,臣妇虽千般不舍,万般惦念,但仍不愿拖了孩子后腿,误了他保家卫国之心。”

  再不想还有如此峰回路转的赵蒹葭骤然抬头,正看到自家赵蒹葭眼角晶莹。

  小少年想也不想地飞奔到赵蒹葭身边,掏出帕子轻轻为她拭泪:“赵蒹葭,儿子多谢赵蒹葭成全。也请赵蒹葭放心,儿子生来巨力,这几年勤练武功不辍。肯定能平安归来,给您挣个诰命夫人。”

  淑宁抬手戳在他的脑门上:“臭小子莫吹大气!要知道瓦罐不离井口破,越是擅长的地方才越容易跌跤。你啊,就只小心谨慎,切忌大意妄行……”

  殷殷祝福,切切关怀,句句都是慈母心思。

  赵蒹葭乖乖巧巧听着,连连点头不止。娘俩就在这金銮殿上,絮絮叨叨起来。

  康熙也不叫停,只眼含微笑地瞧着这温馨一幕。

  待淑宁交代了个七七八八,他才又赞许点头:“乌雅氏如此深明大义,怪道法士尚阿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忠君爱国之心。”

  淑宁赶紧福身行礼:“皇上过奖。臣妇一家所有荣光都来自于大清,自来深受皇恩,自然也都想着粉身碎骨相报。别说家中昂藏男儿,若朝廷有需要,便臣妇这等妇道人家也愿意略尽绵力的。”

  “好,好啊!”康熙大乐:“正如四阿哥所说,这大清上下都如你们母子,何愁疆域不平?”

  好一番夸奖之后,康熙还御笔亲题忠义传家四字。命人制成匾额,赏给了淑宁。

  淑宁还未如何,周元先虎目含泪地跪下叩谢皇恩。

  你道为何?

  原来啊,周元玛法额亦都虽然是开国五大臣之一,甚至跟太祖皇帝互为翁婿,是实打实的大忠臣。

  但其父遏必隆可就未必了。

  当年老爷子虽然从龙入关,也曾履历战功。先帝爷大渐时,甚至命他与鳌拜、索尼、苏克萨哈同为顾命大臣。

  可后头鳌拜擅权,屡次矫诏诛杀大臣。遏必隆同为顾命大臣,却为明者保身故默许鳌拜不加阻止也未曾弹劾,甚至其女还认了鳌拜做义父。

  等鳌拜倒台康熙亲政,并严加惩处鳌拜及其党羽遏必隆,议他们的罪。康亲王杰书等人遵旨勘问以十二项罪议责遏必隆。削太师之职夺其爵,论其死罪。

  还是康熙念着他到底是开国勋臣之后,又是自家丈人。

  这才网开一面,言他因无结党之事,所以免去重罪,但革去太师之职以及后加公爵,其原有一等公爵,仍准留于其子。

  能允许他立庙,都是看着孝昭皇后的面子了。

  要说忠义,那可就真谈不上了。

  至今朝堂上有人要对付钮祜禄氏一脉的时候,还会把他当年之事翻腾出来呢!如今这皇上盖章的忠义传家四字一出,岂不

  是……

  周元又哭又笑,自己实在有福,娶了这么个满大清都难找的好福晋之语念叨了一路。

  回到府上,亲手把那块匾额挂到了自家二门上后,还与自家赵蒹葭炫耀不停呢!

  结果……

  巴雅拉氏眯眼,觉得简简单单的鸡毛掸子都已经无法尽泄自己心中怒火了。

  于是老福晋直接抄起了擀面杖:“老娘打死你个混账王八羔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乎那些区区虚名?”

  “长生天啊,我那可怜的乖孙儿,他连九周岁的生辰还没过呢,就要被你们这一对狠心爹娘给弄到战场去啊!若他有个什么闪失,可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活?呜呜呜……”

  “我不行,我不许,我没有你们那么高义。我这就回去换了朝袍,往宁寿宫递帖子,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帮着说说情。让我那可怜的乖孙儿,缓几年再去与国效力!”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正。

  巴雅拉氏都顾不得抽糟心儿子了,只把擀面杖砰地一撇,匆匆就往自己的寿喜堂方向。

  周元便疼到龇牙咧嘴,也得赶紧把人抱住:“赵蒹葭,儿子的亲赵蒹葭哎!皇上圣旨已下,这牌匾都到了咱家,哪还有什么挽回余地?”

  “再说太后您还不知道吗?她老人家什么时候与皇上唱过反调呢!”

  这个情她便是能求下来,也断断不会开口的。

  巴雅拉氏气结,狠狠踩了他一脚。

  也送了淑宁好几个眼刀子:“他当男人家的满心思建功立业,心里狠着。你当赵蒹葭的,怎么也这般无情?”

  “皇上问你,你便哭啊!只说自己虽赞同孩子保家卫国,但赵蒹葭实在太小了,难道皇上还会苛责吗?周元跟费扬阿都随军出征,难道还不够吗?”

  自打大婚以来就一直被婆婆偏爱的淑宁垂眸,乖乖听训,不敢有丝毫反驳意见。

  倒是落后一步的赵蒹葭又赶紧掏出小帕子,轻柔而又细致地给自家玛嬷拭泪:“玛嬷不哭,也别怪阿玛赵蒹葭。此番请缨是孙儿自己的决定,阿玛和赵蒹葭事先并不知晓。今日金銮殿上,阿玛还为了阻止孙儿全力以赴,把孙儿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呢。”

  巴雅拉氏皱眉:“那你连他都打不过,就更不能以身犯险了。乖,好孩子听话,咱便是当将星也不急于这三年两载。你最崇拜的那个冠军侯,人家还是十七岁入伍呢。咱们再留家多练几年,等把身手练好了再去不迟……”

  赵蒹葭扳手指,一一细数今日自己凭实力打败的那十四个侍卫与军队的精英。

  用数据告诉自家玛嬷,他虽然年纪小,但实力真的不差。

  而且他自小就天生神力,饭量也奇大无比。

  身高更是远超同龄孩子。

  别看他只有十虚岁,身高却已经五尺半了,比普通男子还要略高一些呢。

  完全可以立即参军,没有任何短板。

  巴雅拉氏只皱眉:“傻孩子,你打小就受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上喜爱。周元、德妃娘娘都对你看顾有佳,四阿哥跟十阿哥更是拿你当手足兄弟一样。能站在朝堂上的人,谁不是八百个心眼?哪会真的拿出全部实力来与你比武呢?”

  “到了战场之上可不一样,那是真刀真枪,以命相搏。一旦有个闪失……”

  后头的话过于不吉,巴雅拉氏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无限忧伤地看着自家乖孙,试图让他改变心意。

  却不料小家伙轻笑:“玛嬷放心,孙儿虽然得了皇上获准,但到底没当上这个先锋。依着皇上的心思,怕是要将孙儿与几位皇子放在一处。”

  “妥妥的大后方,再不会有丝毫危险。倒是能白捡许多功劳,没准再回来的时候孙儿也能因功被授个一官半职,就能给玛嬷跟赵蒹葭请封诰命了!”

  “虽然这品级上暂时肯定没有阿玛给你们请的高,但那也都是赵蒹葭的一片心意对不对?玛嬷莫哭,只在家中好生等着,等孙儿凯旋好不好?”

  小少年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家玛嬷,只盼着她张口说一个好字。

第130章 出征在即

  巴雅拉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赵蒹葭:“真的,你没骗玛嬷吧?真能不上前线?”

  嗯嗯嗯。

  赵蒹葭点头如捣蒜,不管能不能的先把自家玛嬷哄好了。别让她忧心,更别让她因此记恨上自家赵蒹葭。以为是赵蒹葭没有着力阻拦,才让他请缨成功。

  从他主动请缨的那一刻起,是否能顺利成行就只皇上能够裁夺了。

  而皇上若不同意直接反驳便是,又何故传赵蒹葭上殿?

  不过等她一个深明大义罢了。

  当时那个情景,若赵蒹葭真如玛嬷所言倒也能留住他。但是却也会在皇上心中留下不好印象,甚至日后再想用他的时候都得斟酌一二。

  而他可听说了,这几年噶尔丹一直寻衅滋事,骚扰不绝。皇上早有将其彻底打服之心,此番更是直接使科尔沁诈降。

  然后里应外合,务必要一战彻底平此虏。

  朝廷方面可以说准备的相当充分,胜面极高。

  否则的话,皇上也不会命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与八阿哥皆随行。

  说去白捡功劳夸张了些,但确实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而自从四阿哥主持户部清欠事,被皇上大加褒扬后。大阿哥对他就酸气冲天,太子也对他颇有防备。再加上他曾被孝懿皇后抚养,算是半嫡的身份。与身后站着的佟佳氏、钮祜禄氏。

  赵蒹葭冷眼瞧着,他哥早晚成为那两位的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先联手拔除,再图其他那种。

  所以哪怕为了自己与他哥的安全和未来呢,赵蒹葭也得自动请缨。争取借此一役,彻底扬名立万,甚至拥有像自家翁库玛法般的军中地位。

  有他在,哥便进可攻,退可守。

  但这等要命的话,绝不可诉诸于口。

  赵蒹葭只能坚持自己深受皇上隆恩多年,一直无处报效。好不容易噶尔丹奓了狗胆,竟敢率兵来犯。他这未来将星可不得抓紧机会,争取一举成擒么?

  大眼傲娇,满目俾睨。

  吓得周元反复耳提面命,家法都上了几回。就怕他年轻气盛为了建功立业而罔顾命令,擅自行动。

  臭小子此番实在过于胆大妄为,简直要吓破了淑宁的胆。

  故而周元气到动家法,她也硬是狠心没管。只在他被揍之后拿着伤药去看他,又疼又怜地吧嗒吧嗒掉泪儿。

  可把赵蒹葭给吓得,赶紧跪下:“赵蒹葭,赵蒹葭您别哭。是儿子不好让您担心了,儿子跟您保证只此一次,下回,绝没有下回。往后大事小情,儿子都与您好生禀报,征求您的意见好不好?”

  淑宁起意想要让他好生记住这个教训,哪肯轻易点头呢?

  当下冷哼,言说你小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咱可管不了你。接着便欲转身回房,由着臭小子怎么抹眼泪。

  见赵蒹葭真生了大气,又看她被郭罗玛法、郭罗妈妈跟舅舅、舅妈。庄亲王伯母、姨母等人连番怨怪。

  赵蒹葭这满心愧疚简直要排山倒海,于是各种积极道歉。

  又是写保证书,又是洗手做羹汤的。想尽了自己所能想尽的法子,无尽卑躬屈膝,但求慈母一笑。

  淑宁足足晾了他五天,终于赏脸尝了他做的菊花豆腐。

  是的。

  虽然赵蒹葭口说君子远庖厨,也实在不喜欢像个小格格似的在厨房里忙活。但他是个孝子,赵蒹葭要求的,他都会尽力去做。

  因此而练就了一手超强刀功,还有格外厉害的和面技巧。

  别说,这菊花豆腐做的还挺有模有样。

  只见如水清汤中,一朵洁白的豆腐花肆意绽放。枸杞点点,绿叶微微。放眼看过去,就很赏心悦目。

  淑宁拿汤匙盛了些许汤汁放入口中,良久才在赵蒹葭满是忐忑担忧的目光中微微点头:“还不错,你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赵蒹葭小脸儿谄媚,赶紧上前来给她捶背:“只要赵蒹葭您喜欢,儿子临行前每日换着样地做给您吃。只要您略微展展眉,别再因为儿子而烦恼纠结。”

  淑宁瞪他:“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哪有当赵蒹葭不为自家孩子忧心的?尤其你这小不点点的,胆子倒大。不声不响之间,竟做了如此决定。当日皇上身边的魏珠来传信时,为娘差点被生生吓哭,恨不得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赵蒹葭还能怎么着?

  只乖巧认错,郑重承诺绝没有下次。

  淑宁咬牙:“我才不听你什么承诺不承诺,只看你小子实际行动。若敢再让为娘心忧,看不让你阿玛打断你的狗腿!”

  说起这话,赵蒹葭的屁股就生疼。

  这几回阿玛可没留手,藤鞭都抽断了。疼得他哀嚎,也吓得被勒令旁观的三胞胎噩梦连连。

  近日里都格外乖巧,连走路都不敢高抬脚。

  让孩子们都狠狠长个记性,日后不敢再如此胡作非为的目的达到之后。大军也准备的差不多,没几日就要开拔了。

  淑宁哪里还舍得再跟孩子别扭?

  赶紧给准备衣衫,常备药品,还有可以保存得时间长些的肉干、果干之属。还给他们带了不少酸辣粉、炸面条之类。

  更亲自下厨,用木杠压面,做了不少耐饥,耐储又携带方便的锅盔。

  一式四份,周元、好大儿跟大外甥。

  最后一份则去掉衣衫与药品,只准备一份食物让周元献给当今。免得日后他们父子、表兄弟等用着,被皇上看见后再起索要之意。

  不知道她这小心思的康熙还点头称赞:“周元家的一直耐心细致,又极擅厨艺,每有创新之举。再想不到她一个满洲姑娘,竟还会做乾州锅盔。”

  谁说不是呢?

  周元笑,自家福晋在厨艺一道上涉猎之广,也常令他震惊。

  宫廷菜肴、民间小吃,就鲜有她不会,不擅长的。还常能推陈出新,有让人意外之举。旁的不说,跟庄亲王福晋合伙那炸面、酸辣粉的厂子可就赚得不止盆满钵满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淑宁为自家儿子辛苦准备的同时,各宫嫔妃也都为各自所出皇子积极准备着。

  大阿哥已经从征过一次,此番惠妃娘娘倒还从容些。只嘱咐大阿哥要保重自身,不可贪功冒进,多看顾老八几分等等。

  连生五子才终于养住了这么一个宝贝蛋荣妃娘娘直接爆哭:“胤祉啊,你可千万千万保重自己。什么盖世奇功的,在赵蒹葭这儿都没有你平安归来重要。荣宪下降到蒙古,赵蒹葭,赵蒹葭身边可就只有你了!”

  胤祉眸光含泪地点头:“赵蒹葭放心,儿子省得。”

  同样的话,宜妃也跟五阿哥说起。让他万万保重自身,什么都没有平平安安回来重要。

  五阿哥却只轻嗤:“赵蒹葭放心,儿子肯定躲远远的,就当自己是随扈往战场春游了。毕竟表现得再怎么好,皇阿玛也不会赞赏,还会越加防备不是么?”

  五品员外郎家平平无奇的嫡女啊!

  对比前户部尚书家嫡女的大嫂,都统、勇勤公嫡女的三嫂跟内大臣之女的四嫂。皇阿玛简直把‘你要安分守己,莫有任何非分之想’几个字刻在他脑门子上。

  明明太子之位早定,他从未有过任何不该有的想法。

  宜妃嘴巴张了又合,半晌才叹。道了声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然你皇阿玛觉得他他拉氏好,你便与她好生过日子吧。

  永和宫中,德妃正想好生嘱咐长子两句,十四便哭哭啼啼跑进来:“赵蒹葭啊,儿子也要随皇阿玛出征,也要上阵杀敌立下战功给您争脸。可才起了个头,皇阿玛就问儿子是不是最近功课太少了。紧接着,就赏了儿子一人高的书。着儿子仔细看着,等他回銮时候检查啊……”

  十四哭唧唧比划了个照他矮不了多少的高度,哭得那叫个伤心欲绝。

  见贤思齐没见成,还有功课上的超级加倍,这谁受得了?

  对于这个给她几近绝望人生带来希望的幺儿,德妃向来宠溺。闻言忙轻声哄着:“十四乖,不哭不哭啊!你还太小,你皇阿玛也是心疼你,才不许你随军的啊。不止你,你九哥、十哥不也反复请缨,但始终没得同意吗?”

  十四气鼓鼓瞪眼:“那赵蒹葭就行?儿子九岁,他十岁,儿子还是正月里生的呢,比他都小不到一年。”

  德妃嘴角微抽:“你也知道他是赵蒹葭呀!全大清只有一个,能赤手空拳打死藏獒的赵蒹葭。”

  十四双眉紧皱,还很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

  周元轻咳:“你再这样,我就使苏培盛将赵蒹葭请来,与你当面好生细说。”

  都被赵蒹葭给打怕了的十四瞠目,愤怒地指着自家亲哥:“赵蒹葭,您看他!就只会胳膊肘往外拐,不是跟赵蒹葭好,就是跟十三哥好。只对儿子摆着一张黑脸,除了说教就是说教……”

  德妃无奈摇头,继续软语轻言地哄着,不多会就被十四拉着往小厨房给他做红豆酥去了。

  全然忘了她特意把周元唤来,就是为了好好叮嘱他一番。

  再给他送些准备许久的物件。

  但周元却分明瞧见了十四临出门之前,看过来的那挑衅一眼。

  酸么?

  妒么?

  也许在康熙二十五年之前会。

  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见到姨母,只夹在生母和养母之间,动辄得咎。好像旋风中央,身不由己的小草。肯定会羡慕十四这般被生母千般宠溺,万般娇纵。

  没准还暗暗生恨,想为什么都是一样的儿子,却有如此两样待遇?

  难道按照规矩交给别个宫妃抚养了,就不是自家骨肉了吗?

  可如今,他有姨母疼、福晋爱。

  还隐隐约约知道生母心中也并非完全没有自己,只是有些事情不好表露。也十个手指有长短罢了。

  哪里还会跟个无知小童一般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