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府又挂了白,准太子妃瓜尔佳氏再提三年孝期。还心心念念盼着大婚的胤礽气得直接把手中杯盏砸向地面,没好气地骂了声晦气。
大阿哥却乐得露出后槽牙,连说了三声妙啊!
你道为何?
原来啊,那石文炳虽只是个三等伯,却是个能臣干将。任福州将军期间整治有方,四民悦服。此番故去,还有闽人自发立祠祭祀他呢。
若他还在,此番进京后必然是太子一大臂助。
而他这一死,不但断了太子一大助力,还让他婚期再度延迟。想想胤礽那憋屈到无以复加,却还得小心隐忍的样儿,胤禔都能多吃两碗饭。
哥俩如寇仇。
不过天家无父子么,为那把椅子斗生斗死历来是皇家保留节目。淑宁只淡笑吃瓜罢了,直到三十四年春。耗时许久的四阿哥府终于完工,周元小夫妻可算能开府见衙。
正宴请宾客呢,那俩也能借着点酒劲儿闹腾起来。触了人家霉头不说,还惹大外甥一身臊?
被这破梦生生气醒的淑宁握拳,开始琢磨着给这俩找点儿什么事干干。
等周元练拳归来,正看到她这苦苦思索的小表情。
第121章 不当池鱼
周元唇角轻勾,在她唇上啄了下:“一大早上的,宁宁不多睡会在这沉吟什么呢?说与为夫听听,好让为夫替你分忧解劳啊!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又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淑宁眨眼,她能说自己在暗戳戳憋坏,想给太子跟大阿哥找点事情干,让他们都忙起来么?
省得一天天的没事儿干,净勾心斗角!
关键他俩斗就斗,还在自家大外甥乔迁宴上唇枪舌剑。借着几分酒劲,相互攻讦。
还出手就是狠招儿。
梦中太子明嘲大阿哥,劝他信命。有些事儿不是光努力就能有收获的,不然他也不能连开四朵金花不见结果,女儿缘深厚到满京城找不出第二家来。
气疯眼的大阿哥冷笑,说太子倒是命格贵重,贵不可言呢,以至于等闲之人都生受不住。只可怜瓜尔佳氏,不过是被指了婚,竟接连丧亲。连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阿玛都没熬住……
话没说完,太子的拳头便至。哥俩扭打,坏了大外甥整个宴席,直接惊动了康熙。
龙颜大怒之下,不但那俩混账被骂得狗血淋头,作为主家的周元夫妻也受了池鱼之殃。好端端用心招待亲朋,倒成了奢靡无度。惨兮兮的他们还被喊去永和宫一通说教,满心郁闷如山如海。
那俩糟心祸头子抱着康熙大腿一通哭,一个哭自己无儿,连亲兄弟都要拿来说嘴,实在太苦、太憋屈。一个说自己二十有二,侧出子都俩了,福晋还遥遥无期。以至于民间猜测无数,连自家手足都……
生哭得康熙心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象征性罚了他们后,转身就给胤禔家的长女封了和硕格格,择了今年五月初八的吉日,为太子完婚。
想想,就让淑宁咬牙。
但这真相注定不可说,她只愁绪满满地摇头:“这不是四阿哥开府在即了么?我正琢磨呢,要准备一份什么样的贺礼,才能既醒目又送到他们小夫妻的心坎上。还不花费许多银两,便能轻松压过他们佟佳氏那头!”
等啊等,等了许久等出这么个答案的周元默。
良久才泄愤似的揉了揉她头发:“就知道,能让福晋这般烦恼纠结的,除了咱家四个小崽子,就是你那好外甥、好外甥跟好外甥!亏虎头还说自己是你最疼爱的侄子,实际啊,连四阿哥一根毫毛都赶不上!不过也甭说他,我看就是为夫,也得在四阿哥面前后退不止一射。”
“怎么可能?”淑宁顿住自己整理乱蓬蓬头发的动作,瞧了瞧某人那酸度超标的俊脸。再瞅瞅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门,才做贼似的在他颊边蜻蜓点水地吻了下:“好啦,别瞎想,咱们可约好了要相守百年的。”
“而且让我最操心的,明明是你啊!刚被赐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醒来梦中都是你。”
“真的?”
那可半点不假。
淑宁心说,当时连着好些晚上,都是你这家伙如何胆大眼光差,拼了命地为八阿哥摇旗呐喊,被雍正那家伙深深记恨。连人死都不能翻篇,墓碑都被改镌。儿子们死的死,被没入奴籍的没入奴籍。情景之惨烈,吓得她恍恍惚惚。
可不想如梦中那般,开头被婆婆嫌弃,与妯娌勾心斗角。接连生育子嗣,好不容易站稳脚跟。终于熬成婆婆,还没享几年福就当了寡妇。然后新君继位,更要一把年纪被没入奴籍了。
为此,她都暗戳戳地思量着,能不能求求皇上,以齐大非偶之名退了这了。还是再度而来的预知梦,让她打断了这个不太理智的想法。
但这实话嘛,肯定不能实说。
淑宁只道自己身份低微,从未有过什么野望。选秀之前就与家人商量好了,二轮撂了牌子之后,就找个家世简单、人品上佳的后生嫁了。
“哪成想着,竟有储秀宫妃留难,当时还是皇贵妃的先皇后保媒呢?我那个时候啊,真是,做梦都没敢想自己还能攀上这么桩婚。等你成了一等公后,我可就更忐忑了。到底齐大非偶,而且你家中情况也颇为复杂。再者锦绣丛里长大的公子哥们多喜欢走马章台,最不济也纳妾蓄婢……”
周元直接以吻封缄,把人亲到气喘吁吁:“乖,你可快别想了,这都把为夫想成什么样子了?怪不得别人家未婚夫婿加官进爵,小娘子都欢喜不已。我们家的小娘子却满目忧思,见面就与我谈退婚呢!个坏丫头,竟把为夫想的那么不堪啊?”
周元人觉得心灵受到了巨大创伤,追着淑宁要赔偿。
淑宁妙目流转,颇有些引诱之意地拉了拉他衣襟:“要不,为妻把自己赔给你。夫君好生努努,咱们再添一个小棉袄?”
闻听此言,周元人狼变的动作都骤停。
只见他火速穿好半退衣衫,匆忙往净房方向:“时候不早了,为夫得准备上值了。福晋若无事,就陪赵蒹葭说说话,少想些有的没的。咱们家都已经有四个皮小子了,再不用凑到五福临门呢。”
生女计划再度被搁浅,淑宁整个都无语了。
周元人对她百依百顺,鲜少,甚至到绝无违拗。只除了让他停药,两人再要一个女儿。牢记与儿子的击掌为誓,也心疼妻子生产艰难的周元人再怎么意乱情迷,这事上也绝不动摇。
而他越抗拒,淑宁还就越上心。
尤其如今四个小的都先后上了无逸斋,每日里起早贪黑,鲜少闲暇,比他们阿玛这个正经官员还要忙碌。
给婆婆请完安,过目一下府中庶务,再瞧瞧各店铺的账目后就再无事可做的淑宁倍感寂寞。
越发羡慕梦中那被三个女儿争相孝顺,娘几个和和乐乐的日子。
想甚但是不可得之下,淑宁对旁人家花蕊蕊似的小闺女都喜欢得不得了。这日进宫,与太后请安,恰逢惠妃娘娘跟大福晋也带着她们家两个格格来请安。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虽然长相只中等偏上,两个格格却出落得格外标志。柳叶弯眉,杏核眼,樱桃小嘴一点点。
乌发如墨,肤白如雪。
再一身草绿绣着鹅黄色迎春花图案的旗装一穿,两把头一扎。嫩生生地往那一站,就能瞬间攫取所有人的目光,好看的让淑宁都挪不开眼。
频频偷瞧,毫无意外被抓包后,她忙从随身的荷包里翻出一对儿碧玉桃花来:“给两位格格拿着玩儿,也算给两位格格赔礼。臣妇没有恶意,只是苦盼女儿多年始终未曾如愿。于是便像是存了执念般,见了谁家漂亮女童都忍不住多瞧两眼。”
“两位格格生得标志,年岁尚又相差不多。俏生生的往那一站,跟观音座下的小仙女一样,臣妇实在渴慕至极。”
若不是她这眉眼之间满是真诚,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都要以为她是故意的了。
如今满大清谁不知道大阿哥盼子成疯,比当年的庄亲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只可惜越努力越心酸。
人家庄亲王连开了三朵金花之后,还盼来了个金儿子呢。
他们夫妻辛苦数载,连开四朵金花,连个儿子的毛都没看见。倒把大福晋熬得枯瘦又憔悴,明明比淑宁还要小几岁,看着却能当她姐姐还有余。
哎!
万般皆是命啊。
伊尔根觉罗氏心中叹息,面上笑容却无懈可击:“一等公福晋过奖了,你们家那四个小公子才个个出类拔
萃,让人赞叹不已。现在满京城谁不说贤伉俪生子有方,教子更有方呢?”
原本这个时候,淑宁就该微笑训诫,道声大福晋过奖,不过是些个机缘巧合。
然后迅速把话题岔过去。
绝不在生子问题上多与这位探讨一字半句。
毕竟连开四朵金花之后,莫说外人,就算大福晋自己也觉得这辈子大概与儿子无缘了。偏偏她们家爷不见嫡子不罢休,说什么都要继续努力。而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积极配合并虔诚祈祷,想着万一天随人愿,日后四个女儿也能有个依靠。
而今日,淑宁却一反常态地勾唇轻笑:“这可算不上什么生子有方,只不过我们家爷扛不住庄亲王和各位同僚的频频追问。所以把自己所了解的一些相关都编辑成册,谁知道还真误打误撞地传来了不少好消息呢?”
“如今看来,那些东西也未必完全无用。只可惜我们家爷是个没有耐心的。新整理出来的那些,说什么也不肯补充进去。”
还有新招???
这话一出,别说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就连惠妃娘娘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淑宁。渴盼她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偏这家伙下了钩子之后,就不肯继续这个话头,而是频频夸奖两个小格格。
可把惠妃娘娘给急的哟,赶紧摘了自己头上御赐的赤金镶蓝宝簪子。亲手插在淑宁发间,诚盼她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也献上了自己的赤金嵌宝手镯。
连太后都微笑:“你这促狭丫头,既然有好法子,就赶紧指点指点她们婆媳。”
淑宁笑,连说指点可谈不上,只是一些个小经验罢了。
太后娘娘有命,臣妇又岂敢不从?
接着她便娓娓道来,在场所有嫔妃侧耳倾听。争取能用的自己用上,不能用的也传授给自家姐妹、女儿或者是侄女、甥女。
然后她们就听到了个颠覆了他们认知的观点:播种如种地,除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还得看种子与地块。
石上栽花肯定不成。
同样的,瘦小孱弱的种子也别想长成参天大树。
所以,大福晋不但要好生将养自己的身体。把前头因为接连生产耗尽的精气神补回来,身子养好了。
大阿哥也得修身养性且戒酒。
侃侃而谈一顿说,当时惠妃就拍了桌子,说她一派胡言。
淑宁也不恼,只说自己也是一点点摸索得出来的结论。一家之言罢了,娘娘权当听着一乐。
说着,她还一脸怕怕地试图退还那个赤金镶蓝宝的簪子。
气得惠妃差点拂袖,好在关键时刻她还想得起来自己到底人在哪里,到底没敢在太后娘娘的宫中放肆。
只回了延禧宫之后,就免不得又发作了一番不争气的儿媳妇。
塞给了她一副不知道哪来的药方。
那比起自己喝苦到变形的药汤子,伊尔根觉罗氏还是更倾向于让丈夫戒酒。于是,夜里就跟大阿哥今日在宁寿宫的种种学了一遍。
末了还温柔似水地道:“妾身其实对此也抱怀疑态度,但咱们夫妻为了求子什么招数都想遍,倒也不差这一遭。”
“了不得委屈爷一两年,若能一举得男,咱们这么多年夙愿也算得偿。否则的话,妾身宁可掏压箱银子也要给爷您买许多美酒做补偿。”
大阿哥面上不以为意,实际上从这一日开始就真的再也没有沾一滴酒。
收到确切消息之后,淑宁微笑。
只要这家伙不喝多,就不会被激得失
去理智。明知道康熙偏心眼,还专门往太子心窝子上扎刀。
如此,两人借酒装疯大闹四阿哥乔迁宴的危险变便了大半。
就是太子那里,淑宁还没有想到具体方法。
倒没少往乾西五所。
毕竟大外甥搬家在即,需要忙活的事情肯定不少。偏偏先皇后已逝,嫡姐德妃又因为种种原因,并不能把对小两口的关心表露在明面上。
这个时候,她这个当姨母的可不就要事事替他们想在头里吗?
五年光阴辗转流过,当年的小女童已经长成窈窕少女。
在淑宁这个药食双补的专家几年从旁指导,如今的乌拉那拉氏身形纤长,曲线优美。
便不如后被指进府来的格格李氏那么艳光四射,却也自有一番端庄大气的美。
只见到淑宁后,她就立即卸了这通身气派,变成跟长辈撒娇的小女孩儿:“姨母您可来了,数日不见,婉婉可想您。”
淑宁笑:“劳四福晋挂念,臣妇也很想念您与四阿哥。可惜宫墙阻隔,不能时时得见。”
乌拉那拉氏轻挽住她胳膊,笑盈盈回道:“那不怕,眼看着吉日便到,我们便可开府建牙了。届时保准三不五时上门,叨扰到姨母您烦为止。”
“怎么可能?若你们肯拨冗,府上那四个小家伙都要乐开花了,怎么会烦?他们啊,巴不得你们直接搬到府上去呢。”
提起四只小虎,乌拉那拉氏便眉眼含笑。
心中满是期待。
从康熙三十年到如今,她们爷一直谨遵姨父姨母的教诲。便她前两年便来了癸水,也一直迟迟没有圆房。
如今,她都已经十五,是个大人了。爷说等他们搬了新府邸就……
压下心中的小羞涩,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没有那么不正常后。乌拉那拉氏便柔声细语地跟淑宁说自己都做了哪些准备,好方便她帮着查漏补缺。
得说小姑娘的学习能力相当不错,经过这几年的锤炼之后,管家手段颇为老练。
自己就把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没有什么可指摘之处。
只是这酒……
淑宁想想那日梦中种种,不由微微蹙眉:“别的都还好,只是这酒太烈太醇太容易醉人了些。”
乌拉那拉氏笑:“姨母有所不知,我们爷说开府大喜要格外隆重些,好生款待来嘉宾。”
淑宁全盘肯定她的说法,接着又从厨子与半个医者的角度讲过度饮酒的不妥。
而且好酒也贵啊!
价格不菲。
大量好酒上来,不但让小两口的荷包缩水,还容易喝到狗肚子里,让某狗借酒装疯咬到无辜主人。
但这话是不能说的,淑宁只言去岁盛京欠收,直隶山东等省也都有灾。如此前提之下,本就不喜奢靡的皇上应该更不愿意看到你们夫妻为乔迁宴豪掷千金。
“再者,酒醉使人失态。温郡王可不就是因而行止不端,被降为贝勒的吗?”
这话一出,乌拉那拉氏顿时郑重。不等着周元回来呢,就跟淑宁好一顿删删改改,不但换了廉价且不易醉人的酒水,连席间菜品也简简单单起来。
算算竟是节约了整整六百余两银。
怕周元因此怪罪,她还将淑宁所言都一一记下,仔细说与他听。
周元想了想,言说此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然后在六百两之外又添了六百两,亲自送去了乾清宫。言说自己一心想着开府建牙后就是真真正正的大人,能为皇阿玛分忧。
万分激动之下,便想着好生操持一顿,与兄
弟们同乐。却没想到,这区区一顿酒席之中藏着这许多不妥。
“如今姨母一席话让儿子醍醐灌顶,也万分羞愧。于是想着双倍惩罚自己,莫只图自己享受,忘了苍生多艰,皇阿玛辛劳。”周元跪地,捧着那银元宝的匣子膝行到康熙面前:“些许银两,也许杯水车薪,只求让儿子长教训的同时,也略微帮皇阿玛减轻哪怕亿万分之一的艰难。”
第122章 乔迁宴
十两一个的银锭子,一千二百两,就是整整一百二十个。
装在黑色木匣子里,别说还挺抢眼。当然更让康熙眼前一亮的,是周元那满眼的真诚。
想他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
艰难坎坷到如今,都说他是万乘之君。大事小情,都要他明鉴,为了大清江山如何如何。
自从皇玛嬷过世之后,就再没有人这般纯粹没有任何目的地支持过他了。
便连太子都……
康熙心下一顿,郑重地接过那匣银锭子:“如此,朕便谢过咱们四阿哥了。”
周元抿唇,笑容有些腼腆:“皇阿玛不必客气,您能收下,便是对儿子的成全了。时候不早,儿子便告退了,皇阿玛也早些休息。”
“姨母说过,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只有好生保重自身,才能以最旺盛的精力投入到次日的差事或者学习中。过度熬夜损耗,不但对身体无益,也会让精神疲惫,反而不异于次日的差事或者学习……”
少年皱眉,话唠状态开启,好一阵唠叨嘱咐。
若在往常,康熙没准觉得他不够果决利落。而今,如此夜色如此情景之下,他却满心都是熨贴。
连笑容都不免温柔了几分:“好好好,听咱们四阿哥的。对了,眼看着吉日将至,你那阿哥府准备的如何了?”
周元赶紧拱手,恭敬回答:“蒙皇阿玛惦念,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但等着吉日到来,便可彻底搬家了。”
嗯?
然后呢?
康熙略微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直看得周元一脸迷茫。试探着问了句:“皇阿玛还有何吩咐?”
吩咐那自然是没有的,康熙只等着他的四阿哥捋杆儿往上爬。
但是等呀等,也没等到。
倒是人家恭敬行礼,说若皇阿玛没有其余吩咐,儿子便先行告退了。
康熙心里气闷,想说退退退,你赶紧退。
可瞧着那御案上,小匣子里,整整一千二百两银子。他骤然而起的那点纠结,又立即烟消云散。
这孩子满眼真诚,哪有许多花花肠子?
分明是他这个当阿玛的习惯性想多,误会人家老实孩子了。
果然,等他主动索取请柬,要参加四儿子的乔迁宴时。小子一脸震惊,接着便直接跪地:“皇阿玛若能驾临,自然是儿子无上荣光。只是您日理万机,事务繁多,会不会耽搁您的正事儿?”
康熙闻听之,唇角笑容越发真实深刻了些:“略耽误些许也无妨。到底是你开府建牙的日子,于情于理,朕这个当阿玛的都应该去瞧瞧。日后见着你皇赵蒹葭的时候,也好说自己不负所托。”
提及已故的先皇后,周元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孺慕之思:“可惜皇赵蒹葭芳年早逝,竟无缘瞧见儿子成家立业。”
原本他们娘俩还说好的,待到新君登基,他便上书求情。请将皇赵蒹葭接到自己府上,好生孝敬。
结果言犹在耳,却是斯人已逝。
爷俩好生唏嘘了一会子,共同怀念了一下芳魂渺渺的先皇后。无形之间,父子之情又拉近了些许。
次日往无逸斋上学时,周元就偷空这个事儿跟赵蒹葭说了。
意在让他转达给自家姨母,免得姨母为他担心。
虽然赵蒹葭如今已经改成他为四阿哥,礼数上万般周全,唯恐被御史言官们挑了毛病去。可骨子里头,他还是当年那个周元的小迷弟。
乐意听哥调遣的习惯,始终未改。
闻言便连连点头,
先奉上一圈彩虹屁。然后才骄傲挺胸:“四阿哥放心,小的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不见丝毫错漏。”
周元抬手摸了摸他头:“你办事儿,我自然是放心的。圣驾到来,相应礼节等自然繁琐,安全上也多了许多要求。到了日子那天,好弟弟你可早点来,多帮为兄操持着些。”
外人一摸他头都得做好折几根肋骨准备的赵蒹葭阿哥此时不但不恼,还颇为享受地把头往四阿哥手上靠了靠:“哥,你放心,弟弟肯定尽心尽力!”
下晌散学,赵蒹葭把这个消息跟自家赵蒹葭一说。
淑宁果然喜出望外:“真的吗?长生天啊!他怎么那么能耐?竟能想到如此妙法,还让皇上主动莅临他的乔迁宴……”
呜呜,可太厉害了!
如此一来,就算大阿哥跟太子向天借胆,也不敢再搅扰自家大外甥的乔迁宴啊。
淑宁悬着许久的心终于缓缓落下,真正开始准备起乔迁礼来。
唔,已经打出了勤俭节约的旗号,她当然不好过分奢靡。所以价值一道上,她是注定比不过佟佳庶妃与隆科多等了。
只能从心意上出发。
原本当做添头的绣品瞬间成了主力军,单薄得让她都有些心里发虚。见儿子们也鬼鬼祟祟,每日下了学就忙着给他们表哥准备礼物,淑宁还暗戳戳打探。
就怕自己这礼物送出去后,显得比孩子们还简薄。
可惜四小只守口如瓶。
甚至发现了她的意图后,还直接转移战场了。将东西直接弄去了庄亲王别院,散学了他们就去鼓捣,用完了晚膳再回来。
当年,三小只暗戳戳想要把漂亮弟弟养成他们的小迷弟。不想怎么威逼利诱,小家伙都不怎么理会他们。只对他们大哥殷勤,对他说得每一句话奉如圭臬。
偏庄亲王对此乐见其成。
甚至为了能让儿子跟着凤凰飞,做那俊俊的鸟,生生把别院住成了王府,让真正的王府形同别院。更依当初所言,真在自家别院与王府里头,都给四小只备了院子。方便他们随时过来,随时小住一段儿。
厨下甚至随时准备着他们喜欢的菜品。
真·体贴入微。
特别成功地让四小只将庄亲王府别院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周元人下值后看不到小混蛋们吵吵嚷嚷,还略有些好奇地问了嘴。结果这一嘴就捅了马蜂窝,被自家福晋逮着好一顿抱怨。
素有爱妻如命之称的周元人果断豁出去儿子们,当即作势要找鸡毛掸子:“今儿非狠狠抽他们一顿不可,竟还敢跟福晋有小秘密啊?反了他们了,竟这般伤福晋的心!”
眼见他要动正格的,淑宁赶紧把人拽住:“夫君使不得!臭小子们虽气人了些,但罪不至挨打。”
“你啊,可千万别这么冲动。万一没把人打服,再把人打跑了怎么办?庄亲王狼子野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且盼着赵蒹葭他们四个都能常驻庄亲王府别院呢。再说……再说这事儿也不能怪孩子们,是我这个当赵蒹葭的不太讲究。”
淑宁虽然脸儿红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但也光明磊落,该怎么回事就怎么回事。绝不因为顾惜自己脸面,就让儿子背锅。
周元无奈,只能放下鸡毛掸子,拿起了快要落灰的刻刀。
再往库房里寻一块当初固伦淑慧公主送来的品相绝佳的巴林鸡血石,由淑宁琢磨大小与图案,他亲自操刀。
夫妻两个一道,给他们小夫妻送一对鸡血石印章。
再加上那绣品。
应该是从用心到价格上,都算拿
得出手,且也谈不上奢靡。毕竟料子是别人赠的,手工是自己出的,算来竟是零成本。
淑宁被他这说法逗得扑哧一乐,高高举起大拇指:“不愧是你!这个解释简直绝了,绝对能逗皇上一展龙颜。”
周元笑,压低了嗓音撩她:“既然为夫如此居功至伟,福晋是不是也该酌情奖赏一下?比如今儿晚上……”
淑宁抬手捂住他那绝没有什么好后话的唇,笑得极其妩媚:“若夫君愿意为妾身再添一件贴心小棉袄,妾身任你施为便是。”
周元静默,专心雕刻,跟那入定的老僧似的。
气得淑宁瞧着他停下刀子,便狠狠往他腰间软肉上拧了一把:“还说都听我的,结果呢?这么一点小事,你竟然还推三阻四!”
周元笑,眉眼之间满是认真:“福晋错了,任何与你相关的事情,对为夫来说都不是小事。更何况这生育与否,还关乎到你的生命安全呢?”
“早在生赵蒹葭的时候,其实为夫便动过再不让你受这般苦楚的心思。只是到底没下定决心,接着你便有了三胞胎。看过你怀三胞胎时那诸般辛苦,与生产之时的那些艰难后,为夫可就再无他想了,只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
“为夫的能耐你知道,但那药的药力到底会持续多少年却谁也不知道。若再来一个三胞胎,那不等你生,为夫可就要被生生吓死了。”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