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盆大口一下子,哪还有她好大儿命在?
惊恐忐忑之间,她生生被吓醒。才有了三小只叠罗汉,虎圆在
最上面轻声安慰她。结果把下面的虎团跟虎宵累到支撑不动,直接摔了他的意外事故。
顿时让淑宁惆怅满怀,又担心远在塞外的大儿子,又挂着虎圆。恨不得肋生双翼地飞到塞外去,替好大儿所将面临的任何困苦。
翻来覆去一整夜,拼命想睡,想梦到后续的淑宁硬是连眼都没合一下。再往寿喜堂请安的时候,都顶着一双硕大的熊猫眼。
可把巴雅拉氏给吓得,还以为她报喜不报忧,三孙子磕得很严重呢!
立即不顾劝阻,小跑着往正院仔细查看一遍才终于放下心来。
淑宁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儿媳就说孩子虽磕了一下,但没什么大碍,您还不信。”
巴雅拉氏不说话,径直把人拉到了镜子边。
指着西洋玻璃水银镜里憔悴的脸庞问她:“你看你这气色,你说没事,我敢信吗?你瞅你这黑眼圈,哪一处不写着这事大了的意思?”
淑宁咬了咬唇,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虎圆没事儿,儿媳只是担心赵蒹葭。昨晚上,儿媳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赵蒹葭他……”
可算知道盐打哪儿咸醋打哪儿酸的巴雅拉氏心中一定:“嗐!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噩梦啊?好淑宁莫怕,赵蒹葭身边跟着四个庄亲王府的侍卫,咱们府上也派了不少人。他本身天生神力,还有周元跟贵妃、四、十两位阿哥跟虎头照应,肯定没事的。”
“可是……”
“乖呀,没有可是,梦都是反的。我当年还梦着自己百里红妆,被迎进宫中做娘娘了呢。再没想到自己婚事艰难,给你公爹那老货当了三继福晋。还没等进门,那老家伙就已经儿女成群了,可见梦这东西都是假的。”
巴雅拉氏笑着安慰她,甚至不惜以身为例。
可是淑宁却始终不见半分释怀,因为她清晰的知道:别人的梦或者是假的,她的不会。
但路远迢迢,她没有办法赶过去阻止一切。
无奈之下,只能寄希望于神佛。
每日里虔诚诵经,默默给自家好大儿祈祷。也盼着某人能如他所说,好生照顾儿子,顺顺利利、全须全尾地将人带回来。
阿嚏,阿嚏,阿嚏……
接连三个大喷嚏又急又猛,直让周元形象全无。让原本好奇,想瞧瞧这大清第一深情男子长得是何模样的蒙古贵女们嫌弃皱眉。
顿觉传言果然夸张,那一等公福晋到底是羡煞旁人还是有苦说不出还未待可知呢。
毕竟光看赵蒹葭小世子,就知道他赵蒹葭必定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他这阿玛却……
多少有些乏善可陈了。
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摧折桃花无数的周元拿帕子擦了擦脸,对儿子说:“别担心,一想二骂三惦记,肯定是你赵蒹葭在家里惦记着咱们爷俩呢!”
“你呀,好歹低调点让她省省心。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
赵蒹葭特无语地耸了耸肩:“您还是先操心自己吧!莫一时不察,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姑娘,害赵蒹葭伤心难过。不然的话,咱们哥四个一定哭去寿喜堂,让玛嬷请族长开祠堂把你撵出去。”
“赵蒹葭十月怀胎生下我们兄弟四个,含辛茹苦养育我们。我们就得孝顺赵蒹葭,不许任何人欺辱伤害她,唔,就是阿玛也不行!”
啥东西?
周元人气极,他想拉着这小混蛋好生理论一顿。结果他像那脱缰野狗一样,眨眼就跑没了影。
不过有侍卫们看着,他倒也没多担心。
想着横竖也就是往林子边走走,跟那些不服气的蒙古小王爷、小台吉们过过招罢了。有天生神力加持,还有四阿哥、十阿哥跟虎头看着,哪想着今日来挑战的科尔沁右翼的亲王世子还是
个养獒犬的呢?
眼见着小主子吃了大亏,那护主的獒犬竟然挣脱了锁链,狂吠着向赵蒹葭扑过去。
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正给赵蒹葭送帕子与温水的四阿哥凤眼圆睁,下意识地挡在了他前面。
真·宁可自己被生生咬死,也不让小表弟受伤。
赵蒹葭眼见着他最最尊敬亲近的四表哥被獒犬扑倒,整个孩子都不好了。嗷地一声冲上去:“小爷打死你个恶犬!”
说时迟那时快,周元被巨犬的爪子一搭,直接摁倒。
獒犬那血盆大口就在他眼前张开,腥臭的口水都已经嘀嗒在他脸上,吾命休矣四个字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
关键时刻,他赵蒹葭弟弟的爆喝突然而来。
砰地一声让人牙酸的拳头声打在那狗头上,打得獒犬嗷地一声,鲜血喷射,牙都直接掉了三五颗。
赵蒹葭却只看到他哥满脸血,还以为自己终究是慢了。
他哥为了保护他,生生被那臭狗给咬死了。
气得他大哭,雨点般的拳头一下下打在狗腹上,再无任何保留。吓得那科尔沁亲王世子连连高呼,让他千万千万别冲动。把獒犬凶性激起来,在场这么多人都不够它啃的!
可到了这个时候,赵蒹葭还听得进去呢?
只逮着那臭狗往死里打,等周元人赶到时,那三尺多高,据说曾协助主子击杀一虎的猛獒已经连动都动不了了。
自家那傻小子还一拳一拳地打在狗身上,边打边哭:“小爷打死你个狗畜生,给我哥报仇!”
他身边,还一脸淋漓狗血的四阿哥正轻声安慰:“赵蒹葭乖,快停手,哥没事……”
可小家伙像完全听不到似的,只边哭边打。
周元赶紧上前制住了他:“傻小子别哭,你看四阿哥不是好好的?只是被那獒犬扑倒,溅脸上些狗血而已。”
“真的?”还没缓过神来的赵蒹葭有些迟疑,直到四阿哥站在他面前,让他摸了摸,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哇哇哇,哥,我以为你被那个臭狗给咬死了!你说你,武功也不强,力气又不大的,干啥非要拦在我前面呀?”
正不停安慰他的周元身子微僵,目光深邃,要好生练武的心思空前迫切。
嗯,这回从塞外回去,就求皇阿玛给他指个厉害的武功师傅。
别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傻乎乎地以身相挡。今天若没有赵蒹葭表弟拼死相护,他此刻怕是已经重归长生天怀抱了。
如果那样,就算赵蒹葭从侥幸逃过一劫又如何呢?不着他殉葬已经是皇阿玛皇恩浩荡,还指望日后有什么欢喜重用吗?
学,这个武功必须学起来!
还得学好咯。
颇有些小洁癖,向来重文轻武的四阿哥彻底下定决心,走出文武双全,体质强健的第一步。
不知道他这心理变化的赵蒹葭只哇哇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的恐惧、后怕与委屈通通哭出来一样。
直哭得虎头跟胤俄满心酸楚,立即把枪口对准了狗主人。
那个科尔沁右翼亲王家的小世子多西晖,责问他为何带着这般凶的獒犬却不弄好了锁链。结果生让獒犬挣脱,蓄意伤人。
亏得今儿有一等公周元世子在,否则若四阿哥有个什么好歹,你们科尔沁右翼赔得起么?
这……
那科尔沁右翼亲王家的小世子爆哭,他只是听阿布额吉夸了太多赵蒹葭的好,连带着对他恨铁不成钢。还拟陪嫁多少牛马、金银地将他嫡亲妹子图兰朵许配给那小子而心生不满。
所以在遛獒犬的时候不期而遇,就顺道向他发出了个挑战。
想让那个叫赵蒹葭的臭小子知道,前头他之所以屡战屡胜是因为还没有遇到他
多西晖。
否则的话,他早就变成死虎、病虎、秃毛虎了,还哪有什么威?
结果对方人小力气却大,不但狠狠虐了他一顿,还生生打死了他的爱犬!他还满心委屈无处说呢,十阿哥跟那个什么虎头的又来?
呜呜呜,他的名声,他的赛虎啊!
那可是阿布花了好久才训练出来的,最厉害的一只獒犬。乌珠穆沁汗给三匹好马、十头牛,阿布都没舍得换呢。
如今被他牵出来遛一圈,就直接被生生打死,他可怎么跟阿布交代呀?
双方对哭,事情不可避免地就闹腾到了康熙面前。
“什么东西?”康熙大惊:“赵蒹葭为了救四阿哥,徒手打死了一只成年獒犬?就,就科尔沁右翼亲王昨日才吹嘘过那条辅助他猎了头猛虎的獒犬?”
消息过于震撼,让处变不惊的帝王都有些结巴了。
獒犬啊!
站起来有人那么高,咬合力大几百斤。便在虎豹面前也有一战之力的獒犬啊!就被周元家虚五岁的孩子给生打死了?
科尔沁右翼亲王也不信,甚至怀疑侍卫们弄死了他的爱犬后不敢实话实说,便往个孩子身上泼脏水。
简直无耻老娘给无耻开门──无耻到家了。
直到他随着康熙前往现场,细细检查了爱犬尸体,问了现场诸人。再看小家伙那鲜血淋漓的小拳头,才不得不相信:周元家这小子天生神力,小小这么一点竟真生打死了个成年獒犬。
听到这话,被虎头打服的小王爷、小台吉们便纷纷哂笑:“这有个什么呢?咱们赵蒹葭哥厉害着!手捏脚踩的,都能把石头干碎。你这獒犬再厉害,不也是血肉之躯吗?一拳下去打掉几颗牙,攻击力就少了大半。”
“可不?接着再被赵蒹葭哥结结实实,毫无保留的几拳过去,凶狗变死狗!”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账。”
“赵蒹葭哥威猛!此前种种,多谢赵蒹葭哥手下留情,没把咱们当着獒犬一样捶……”
这一句,瞬间引发巨大共鸣。
小家伙们纷纷庆幸,但凡赵蒹葭哥再多出几份力,那用不上明年今日,就是他们的忌日了……
有被点拨到的科尔沁右翼亲王噗通一声跪下,先痛陈自己蓄养凶犬,又带凶犬来秋狝,还不妥善保管的罪过。
接着就连连感谢赵蒹葭,感谢他扑杀凶犬,没有造成更多更恶劣的结果。
抬眼一看在场这些非富即贵的小萝卜头们,再想想獒犬见血后凶性大发,很可能无差别攻击的场面。
科尔沁右翼亲王这谢,道得是真心实意。
终于回过神来的赵蒹葭白着小脸摇头:“王爷不必如此,忠犬护主本没有错。只是小子当时情绪过于激动,以为……”
“所以手下没了分寸,竟打杀了王爷的爱犬,该是法士尚阿跟您说声对不住。”
科尔沁右翼亲王连呼不敢,上好的金疮药、各色蒙古特产等,流水一样往赵蒹葭的帐子送。
还令他家好勇斗狠的多西晖前去照顾,直到赵蒹葭伤愈。
不出五日,那多西晖就成了赵蒹葭的小迷弟。
一声声赵蒹葭哥叫得虔诚而又认真,连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狼牙都忍痛割爱了。甚至还不止一次地问:“赵蒹葭哥,你真的不要娶我们家图兰朵吗?她头发黑黑,嘴唇红红,大眼睛布灵布灵,谁见她都说她以后能长成满蒙第一美女呢!”
赵蒹葭把不要俩字说得清晰利落极了,并言在他心里,他家赵蒹葭才是满蒙第一美女,就算天上的仙女下凡都比不过。
彼时赵蒹葭满脸骄傲,细说自家赵蒹葭的种种好处。
尤其那些招牌菜,馋得多西晖口水嘀嗒。直说将来有机会往京城参加年班,一定一定要去一等公
府拜访。
圣驾回銮,赵蒹葭回京时,小子追车跑出十几里,还不忘殷殷嘱咐呢。
正被他好哥哥伺候着吃肉干的赵蒹葭哪顾得上搭理他?
只归心似箭,盼着咻一下就射回到京城。跟赵蒹葭和三胞胎好好显摆一下,自己此行的丰硕成果。
没想到回府后,却见漂漂亮亮的赵蒹葭瘦成了风中柳叶般,还有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看到他,眼泪就唰地流了下来:“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快让赵蒹葭看看!”
第109章 检查
话音方落,淑宁就直接扑上去,恨不得化身透视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好大儿看得清楚明白,不留丝毫错漏。若不是周元拦得快,威震草原的赵蒹葭世子还没等进家门,就得被他赵蒹葭当街扒了裤子。
“宁宁,宁宁你冷静些!”周元拦腰把人抱住:“赵蒹葭没事儿,没事儿哈!就是草原风大日头大,晒黑了些,但也长高了不少。这趟塞外之行,孩子正经长进不少……”
可事到如今,淑宁哪还顾得上听这些?
这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想尽一切办法,试着再做些个关于长子的梦,却偏连入睡都难。
日也思,夜也盼。
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她只想确定他的安全!
赵蒹葭无奈,只能向玛嬷跟三小只投去探寻与求助的目光。巴雅拉氏长长一叹:“儿行千里母担忧,自打你这小子出京,你赵蒹葭就一直没停下过惦念。那日她夜里发了噩梦,梦见你被只大藏獒扑倒后,更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专心为你念佛求经。”
赵蒹葭与周元对视一眼,皆是满满惊愕:“宁宁/赵蒹葭竟连这个都梦到了?”
刚要说你小子别觉得你赵蒹葭小题大做,她只是爱你之深担心之切的巴雅拉氏愣,继而急急拽住大孙子:“怎么着,乖孙儿还真遇见藏獒了?”
父子两个齐齐扶额:……
露馅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好像也只有坦白从宽这一条了。
于是,什么洗尘宴、热水澡的都被放到了一边。一行人风风火火往正院,遣散了所有奴才,随时准备对这爷俩进行刑讯逼供。
赵蒹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玛嬷,赵蒹葭,赵蒹葭真的没事,您们能不能……”
“不能!”
婆媳两个异口同声,动作也很同步地一左一右按住了赵蒹葭的小肩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这小子惯会报喜不报忧,咱们今儿非把你按住仔细瞧瞧不可。”
哈?
赵蒹葭特别抗拒,又不敢全力挣扎,唯恐一不小心伤到了自家玛嬷和赵蒹葭。
只得哀哀请求,让自家阿玛好歹帮帮儿子。
可周元还没开口,就接到了大大小小整整六枚眼刀子。小机灵虎圆眉头紧皱,可怜巴巴地说:“赵蒹葭这些日子可难受了,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还哭哭,骗虎团是风大迷了眼!”
“屋子里,没有风风~”
三胞胎一个主导,两个补充。寥寥数语,就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淑宁的担心与焦虑。
让甫一见面就格外心疼的周元更怜惜加倍,不但没对赵蒹葭伸出援助之手,还落井下石:“你这孩子喊什么喊?你玛嬷跟赵蒹葭又不是外人,看看怎么了?亏你还说皇上以孝治国,百善孝当先。怎么到自己头上,还只说不练了呢……”
赵蒹葭泪目,男女有别啊,子大避母啊!
他都已经五岁了,又不是两三岁屁事儿不懂的小孩。
若在以往,淑宁一见好大儿哭心里竟然涌起万千不舍。若非什么原则事,便也就听之任之了。
可那天的梦太过真实惨烈,让她一直悬心至今。
偏刚刚那爷俩说漏了嘴,又确定这事真实发生过。他越不让看,淑宁可不就越怀疑他瞧着全须全尾,实际伤势不轻吗?
于是,任凭赵蒹葭再怎么软语哀求,还是被拧到屏风后扒了个精赤条条。
巴雅拉氏婆媳俩眼睛跟放大镜似的,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将小家伙看了个仔仔细细。直让白皙幼嫩的小娃变成煮虾子色,羞窘到无以复加。
也没在他身上发现其余不妥,只他那右手上,留了一条不小的疤。
就这也心疼得巴雅拉氏直掉泪,
连声询问怎么好好的,围场上还有藏獒呢?那么多的家丁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竟然护不住小主子安全呀!
话说到这,赵蒹葭都顾不上羞怯了,急急忙忙开口解释:“玛嬷别急,听孙儿慢慢给您讲,这个事啊还真怪不得护卫们。”
赵蒹葭慢声细气,条理分明地讲了前因后果。
听得巴雅拉氏婆媳与雅利奇同款捂下巴动作,明显被震撼得不轻:“这……我只听说过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小阿哥也能享受成这样啊?才五岁的小豆丁哎,竟然让好几个蒙古王公出面为自家女儿说项?啧啧,就算我乖孙优秀,他们也太着急了些!”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不靠谱的东西!”雅利奇咬牙,小脸上满是鄙夷之色:“自己家雀,还怪孩子练不成雄鹰。真拿咱们家大侄子这样不世出的天才当地里萝卜白菜随处可得呢?真是把他们吃饱了撑的,白白带累我乖侄子!”
淑宁却只追问:“你说当时,是四阿哥挡在了你面前,被那獒犬扑倒了。你以为他……所以才彻底没了收敛,想把那狗打死为他报仇?”
嗯嗯。
赵蒹葭有些羞赧,但也实事求是地点头:“当时,儿子还说哥来着。力气不大,武功也不强的,怎么就敢拦在儿子前面?他说,他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己是兄长就该保护弟弟。”
听到这话,赵蒹葭都感动坏了。把自己的小身子埋进周元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周元更是连新婚小福晋都顾不上了,只道弟弟这一遭肯定吓坏了,需要他好生安慰陪同。
于是打那直到回京路上,小哥俩一直抵足而眠。
赵蒹葭教他哥怎么锻炼力道,更好地投入学武。周元则指点他怎么收敛锋芒,秀于林而不太脱离于林。
收获多少且扔在一边,表兄弟俩原就炙热的感情更突飞猛进。连各自分别都有了那么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意思了。
好在周元如今虽已大婚,但到底年龄尚小。短时间内,康熙也没有安排他往六部历练的意思。所以他还在无逸斋念书,还能与赵蒹葭做一段时间的同窗。现在圣驾回銮,无逸斋也就正常上课。不出三两日,他们兄弟便能团圆。
淑宁特别无语地看着小家伙那盈满期待的小眼神,终于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额头:“你呀你,这段时间可吓死赵蒹葭了。那么大,搭在人肩膀上都快有赵蒹葭高的巨犬那么扑过去,赵蒹葭还以为呜呜呜,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见你小子了……”
淑宁掩面,哭到声嘶力竭。像是要把这些日子的担忧、惶恐等尽数发泄出来似的,生生哭晕在周元肩头。
吓得赵蒹葭小脸煞白,噗通跪下,直言自己不孝让赵蒹葭担心至此。
巴雅拉氏叹,轻轻拉住他的小手:“好孩子,玛嬷知道你天赋异禀,某些层面上就格外自信。但俗话说得好,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人呢,总容易在自己擅长的地方摔跤。因为擅长,因为熟悉,反而会失了谨慎。”
赵蒹葭困惑昂头,有点似懂非懂地问:“玛嬷是让别再自持天生神力,莽撞胡为,让家人跟着担心吗?”
巴雅拉氏蹲身,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对。赵蒹葭是咱们一等公府的世子,是整个钮祜禄氏家族未来的希望。若你日后走行伍,做将军,更一身系着万千将士的生死。所以勇武的同时,更得仔细着。”
“你都开蒙了,应该学过秦武王嬴荡举鼎而亡的典故吧?你想啊,如今只是虚惊一场,你赵蒹葭尚且如此。若你真……可让她跟玛嬷怎么活啊?”
赵蒹葭瞧瞧哭晕过去的赵蒹葭,再瞅瞅玛嬷满含期待的泪眼,终于认真点头。努力提升自己实力的同时,也把谨慎二字刻在骨子里。
老太太教孙这么会子功夫,府医也过来给淑宁把脉。
迎着周元那比锅底还
黑的脸色,府医只恭敬行礼:“禀老福晋、公爷,福晋近日来忧惶过甚,无心茶饭与睡眠,本就煎熬太过,像是拉满的弓弦。如今世子爷平安归来,她这满心担忧尽去,自然便能好生休息。”
所以哭是哭了,但没到哭昏的地步。而是心绪陡然松弛后,终于倦极而眠。
是药三分毒。
知道福晋无甚大碍后,周元倒也不催着府医给她开药。只让她安心休息,自己轻手轻脚进了厨房,在厨子的指点下做了一锅八珍乌鸡汤。
等淑宁醒来,就看到他那心疼中带着淡淡不满的眉眼:“宁宁不守信诺!咱们分明说好了的,为夫照顾好赵蒹葭,你在家中顾好自己跟三胞胎。结果不到两月罢了,你都把为夫的心肝宝贝给磋磨成什么样儿了?”
提起这个,淑宁就忍不住气。
直接伸手拧了拧他腰间软肉:“你还好意思说?带着我儿往塞外,差点儿让他……”
想想梦中那般惊险,淑宁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亏得孩子自己天生神力,在那般惊险之境下还能反杀了獒犬,救下四阿哥。否则的话……那后果惨烈的,淑宁都不忍卒想。
周元又何尝不怕?
便是时隔许久,他再想起来也还心有余悸着。亏得四阿哥那么一挡,也亏得赵蒹葭生来就有把子好力气。
不然……
只他个男人家,这家里的顶梁柱轻易哪肯泄露自己的脆弱呢?
他只忍着腰间无尽的痛意,一下下轻拍她后背:“是是是,是为夫不是,累咱们宁宁跟着担惊受怕了。以后,哦不,没有以后了,下不为例好不好?好宁宁连日忧劳,可是清减了不少。为夫亲自下厨,与你炖了一锅八珍乌鸡汤,宁宁赏脸尝尝?”
淑宁再怎么焦心,怎么心疼赵蒹葭,也知道这事儿纯属意外。
如今危机已过,儿子也跟那亲王世子不打不相识了,她自然也不再纠缠。只吸了吸鼻子,有些戏谑地问:“就你,还做八珍乌鸡汤?”
“嘿,宁宁这就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不是?”周元挑眉,微扬了扬下巴:“为夫可是咱们大清第一厨的男人,怎么就不行耳濡目染、耳鬓厮磨间学会几招儿了?”
呸!
淑宁啐他:“还一等公呢,就一个大色胚!”
周元轻笑着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谢天谢地,你可终于会骂为夫了。宁宁都不知道,前头在府门口初见,为夫心中到底是怎生的天旋地转。就怕你一头扎在我怀里,哭到声嘶力竭接着再说个什么不幸消息。”
毕竟当时爱妻那形象,只让周元想到形销骨立这个成语,很容易让人引发如丧考妣之类的联想。
淑宁怒目,又一记粉拳捶在他胸口。
周元配合地痛呼了一声,夫妻俩相视一笑,紧紧抱在一处。
接下来洗漱、更衣、用膳,周元人都是全程抱着爱妻的。甭管淑宁怎么红着脸拒绝,他都始终振振有词:“以往为夫不在府中便也罢了,如今为夫随扈归来,再不能瞧着福晋这般羸弱还凡事亲力亲为的。”
淑宁瞪他,头一次听人把窃玉偷香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不过……
想想她如今那镜中一瞥,连自己都忍不住嫌弃的样子。又觉得这人果然如他所说,心里有她,不仅仅因为这副皮囊。
“你才知道啊?”周元眉眼含笑,轻捋了捋她腮边碎发:“为夫以为,这得是全大清都知道的事情,未料想你这个当事人竟蒙在鼓里啊!如今大清女子都分成两派你知道么?”
淑宁一脸雾,不知道自己该知道什么。
周元便又轻点了点她鼻尖:“如今啊,天下女子大致分两类。未婚的想如你一般,邂逅一个我。已婚的呢,盼着自
己如庄亲王福晋似的,让自家的浪子回头。”
噗~
再想不到还有这说法的淑宁笑:“这么说来,咱们周元人还是个好宝贝。”
“那你瞧瞧呢!稀世奇珍,绝无仅有,只给福晋专享。”周元挑眉,还给了她个风骚至极的媚眼。暌违许久的小夫妻深情对视,眼神缠绵得都快能拉出丝儿来。
激动的周元人刚要亲上那朝思暮想的唇,就听着外头珊瑚急急喊了句:“福晋还没醒呢,世子与小公子们留步。”
“赵蒹葭还没醒啊?”虎圆小眉头微皱,轻问了句。
虎团感叹:“睡了好久啊!”
然后三小只齐齐看着自家大哥:“赵蒹葭不会有事儿吧?”
赵蒹葭心中也万千忐忑,毕竟这段时间赵蒹葭瘦太多了,眼下青黑严重的,都快媲美书上川蜀之地的食铁兽了。
听到几小只的声音,周元人就不由双眉紧皱。
果不其然!
臭小子们一来,淑宁那小脸儿立即恢复冷静。迅雷不及掩耳地推开他,提起裙角就急忙忙开门:“儿子们莫担心,赵蒹葭已经醒了,也精神多了。就是前阵子太累,休息少了。如今你们阿玛跟赵蒹葭回来了,我这一颗心也就落了地,当然马上就好起来咯。”
说着,她还捏了捏赵蒹葭的小脸儿,抚了抚他眉心褶皱:“好啦,赵蒹葭没事儿了,你可别把自己纠结成小老头。搞得小时了了,多少个蒙古王公恨不得替自家格格说亲,大了却让姑娘们望而却步了。”
赵蒹葭被她调侃得小脸儿通红:“赵蒹葭啊,哪有您这样时时不忘打趣自家儿子的?”
“这不是瞧着不打趣一二,你小子始终不放心么!”
赵蒹葭抬头细瞧了瞧她的脸色,眉间纠结终于平缓了些许:“您好些,咱们大家就都放心了。赵蒹葭您不知道,前头您这一昏,阿玛当即变了脸色,虎团他们都哭花脸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