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湿嗒嗒地裹在身上,又沉又凉,着实很难受,阳骁笑道:“阿漓,我先去沐浴啊,待会儿再来找你。”

“什么事?”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笑笑,卖个关子。

月渐当空,星光璀璨,凉风习习,夜深人静,圣女教总坛陷入沉寂。等了许久,阳骁还没来,苏漓准备就寝。

正要吹熄烛火,只听窗外阳骁道:“咦,你要睡了啊。不是说了来找你吗?先别睡,我带你去练功。”说着,人已晃进了门。

苏漓淡淡道:“你知道那武功该怎么练?”迄今为止,她查阅了圣心殿所有典藏的古籍,没见过有关于乘风、浮云任何相关的记载。

阳骁神秘一笑,“跟我来。”

他拉着她离开了圣心殿。一路上七拐八拐,不多时,便来到水殿最僻静的一角。

这里苏漓曾经来过,那时便有些奇怪,圣女教总坛建筑无一不精雕细画,巧夺天工。为何这里会有这样一处地方,破败,凄凉。

斑驳的大门,红漆早已剥落,门里并没有路,唯有半截破败的走廊,延伸至碧湖之中,仿佛被拦腰截断。

阳骁从怀中摸出一张图纸,苏漓侧头一看,只见上面几处新的标注,墨迹犹新。她也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几乎一模一样的建筑物标示,但他手中那张,却比她的多了一座水亭,孤立在前方空荡荡的碧湖中央。

显然这湖里另有玄机。

“在这等我。”阳骁将图纸往她手里一塞,“噗通”一声跳进湖里,熟练地朝一个方向游了过去。

苏漓低头一看手中图纸上,水亭四周有八个细小的红点标识,而阳骁正轻车熟路地游向相应的几个位置,水底轧轧声起,机关启动。

她顿时明白,他为何一整天不见人影,还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她面前,原来是提前来这里确定机关所在的位置。

手指微微一僵,数月以来,冷漠木然的心门,刹那间轰然开启一角,一丝暖意悄无声息地渗入心的深处。她的眼光也随着阳骁快速游动的身影,不知不觉渐渐变得柔和几分。

图中红点标识的机关被一一开启,湖面却并未发生任何变化。一盏茶的功夫,阳骁返回,刚露出头,一只纤纤玉手探到眼前,阳骁抬眼愣住,竟半响没反应过来。

“愣着做什么,快上来。”苏漓轻声催促。

阳骁粲然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苏漓微一用力,他的身子破出水面。

湖水沁凉,他的手却是热的,紧紧握住她的,十指相扣,感觉像极了记忆中那个人的手,温暖、有力,总是让她没来由地觉得心安…她心里忽地一阵刺痛,连忙敛住思绪,想挣脱他的手。

阳骁目光轻闪,反而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做什么?”她眉心微蹙。

他似笑非笑地道:“难得你主动一些,我怎么能轻易放手?”

月光下,他的笑容明亮,竟带着几分纯净皎洁。

褪去了顽皮跳达的一面,这样温柔的阳骁,不禁令苏漓的心,微微一动,他牵着她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身后似有一阵冷风吹过,二人顿时警觉,回过头竟发现夏伏安不知何时来到门外,目光淡淡扫过二人紧紧交握的双手。

“夜已深了,夏管事为何不在房内就寝,在此出现?”阳骁眼光瞬时冷了。

“小人有失眠之症,夜里不易入眠,方才睡不着出来走走,无意瞧见有人朝这边来了,不知是谁,所以跟来看看。却没想到是圣女与四皇子…”

“好了,既然来了,就在门外面守着,别再让人靠近这里,否则唯你是问!”阳骁懒懒地道,言语中警告之意却十分明显。

苏漓有一点意外。阳骁之所以选择深夜来此,必是不愿让人知晓此处有机关,此事既然如此机密,却为何对夏伏安的突然出现,并无太多介怀。

回想起阳骁这次入教以来,除了四使和两大长老以外,他在夏伏安面前也从不隐藏自己的身份,莫非…夏伏安也是皇帝安插在总坛的人?

“指环借我一用。”她正顾自沉思,阳骁已摘了她手上的白玉指环,走到断廊尽头,弯腰将指环放入一个小小的圆孔。

只听水底传来轧轧声响,一座精美的封闭水亭缓缓浮出水面。乍望之下,竟看不出是何材质所建,虽然亭子密闭,但四壁和亭顶皆能透光,在月色下折射出淡白柔和的光芒。

这白玉指环竟然是开启机密关键的钥匙!

阳骁不再迟疑,拉着她飞身跃上水亭,他将指环放入门边圆孔,苏漓发现圆孔旁边竟然还有一个圆孔,似乎略略比这大了一圈,她心中一动,那会不会是另一个指环用来开启机关之处?

一声咔嚓轻响,底部又有机关开启,一块莹白洁美的玉璧缓缓浮了上来。月光穿透透明的亭顶,正照在那玉璧上,不一会儿,那平滑的玉璧上,竟然显现出数行浅显莹绿的小字!

“这机关果然精妙!”阳骁连连惊叹,兴奋不已。“怎么样,小阿漓?”

苏漓也点头,叹服道:“的确精妙。比沉门密道机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走近玉璧,细细观摩,玉璧上显现的小字赫然就是“乘风”、“浮云”两种内功的糅合之法!

苏漓心头微喜,仔细将壁上文字浏览一番。原来想要融合乘风与浮云经,须得借月圆之夜,在这玉璧前运气调息,直至融会贯通。而运功过程之中必须有一个内功深厚的人护法,以防走火入魔。

“开始吧。”阳骁敛去嬉笑之色,盘膝坐下。苏漓也依照文字所示,在他对面坐下,轻轻闭了眼。

二人四掌相接,苏漓尝试着以玉璧上所书的特殊心法运功调息,只觉得身后阵阵凉风拂过,灵台立时一片清明,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注入体内,内息缓缓游走周身。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两股力量,似有若无地轻撞,不复之前的推拒抵触。心下微喜,看来,再顺利运行几个周天,便成功迈出第一步。

初始一切顺利,忽然不知怎的,原本平和的两股内力剧烈波动起来,她顿时大惊,试图稳住心神,却难以平复。

阳骁立即察觉到情况不妙,运功至苏漓体内,极力压制她激荡的内息,却被她猛地爆发的一股劲力掀翻在地。

苏漓眼前一黑,抑制不住翻涌的气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立时软到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阳骁顿时慌了神,急忙扑过去扶她,一眼看到地上的血渍,嫣红夺目,刺激得他心脏阵阵紧缩。

“阿漓,你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他急切地唤道。

一道黑影如利箭穿过长廊,阳骁还没看清楚他如何出手,夏伏安已经闪电般封住苏漓身上几处大穴。

苏漓眼前阵阵昏黑,心口闷痛得说不出话,她双眼微张,朦朦胧胧的一线视野之中,夏伏安的脸如水波荡漾,漂浮难定,唯有那一双心急如焚的眸子,明亮迫人。

他的眼睛,真是像极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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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节事多,这段时间的更新可能不那么稳定,还请大家见谅。

一转眼,我来写文已经三年有余,感谢大家这一路的陪伴、包容,理解,还有支持。祝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顺心。

第十一章 你是谁??

见苏漓有了反应,阳骁立即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

夏伏安似也失了平日的镇定,急声追问:“现在感觉如何?”

二人异口同声,不禁怔住,阳骁皱了皱眉,一丝疑惑悄然滑过眼底。

“没,没事…先送我回去。”苏漓费了很大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鬓边的发丝冷汗滴落,她咬了牙坚持,意识却渐渐模糊。

阳骁欲要伸手去揽她,却没想到夏伏安的动作更快,不由分说地将苏漓一把带进怀中,拦腰抱起,沉声道:“圣女伤势不轻,耽误不得。属下即刻送她回圣心殿,劳烦四皇子移步去请鬼使过来。”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话是说得客气,但他的语气,分毫不掩饰霸道与强势。阳骁眉心一锁,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前方长廊之中,夏伏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回圣心殿的路上,夏伏安脚下如飞,步伐稳健,苏漓浑身乏力,被抱在胸前。

夜里晚风徐徐,吹拂着廊檐下的灯盏,成排的暖黄光线在漆黑的夜空中轻轻摇晃,照着水面粼粼波光,反射出银白的柔光暗影,朦朦胧胧,如迷雾般笼罩住这座庞大而精致的水殿。

夜里的圣女教总坛,仿若梦中仙境一般,格外的好看。身置其中,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

苏漓靠在他胸前,迷蒙的意识里,只觉得这个怀抱,坚实,温暖,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一声撞击着她的耳膜,仿佛遥远的记忆中,熟悉的召唤…

她无意识地贴近了几分,试图在他的怀中寻找着舒适的位置,冰冷的金属面具紧贴上他的颈窝。他身子微微一震,双臂更紧了一紧。

这感觉…

她莫名地心一颤,极力想张开双眼,发现眼前男人的脸庞飘忽难定,仿佛涟漪的水波,她吸了口气,艰难地扯住他衣衫前襟,模糊地问道:“你…是谁?”

他脚步立时一顿,低下眼去,定定地看着她。

长廊上光影交错,摇晃不定,面具后她的双眼褪去平日的冰冷,目光迷茫难定,他心不禁快跳了两分,低声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纤指僵了一瞬,旋即松开,一声叹息轻轻拂过耳畔,她忽然张了张唇,微不可闻地吐出一个字来:“东…”

他没听清,低下头问:“什么?”

半张金属面具下的唇,没再发出声音,她的意识逐渐飘远,冷寂无边的黑暗渐渐将她笼罩,不知何时,她的手似乎被一只手拢住,温暖的力量缓缓注入体内,涣散的神智慢慢凝聚。

清凉的夜风拂过,她陡然清醒了几分,微微睁开眼,透过浓密的长睫缝隙,月光清浅,迷离,勾勒出夏伏安坚毅有型的下颌,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成熟男子的气息,一股淡淡的药香从他身上传来,她轻轻吸了口气,却没有记忆中的味道。

苏漓心头一震,刚才…她恍惚之间,把他当成谁了?!她怎么能…怎么能…痛楚绞着心,她连忙伸手去推他,“放…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夏伏安未有所料,手上一松,险些被她挣脱,他低吼出声:“伤这么重,还逞什么强?!”

胸膛起伏,他…似乎生气了!?

“你…”苏漓怔住。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人,还是她当圣女的第一天,恭恭敬敬前来拜见她的那个夏伏安吗?!为何这一刻他的感觉,如此强势霸道?

夏伏安目光轻闪,情绪纷杂转眼消散,旋即恢复沉稳平静。他静了一瞬,“凡事不要逞强,否则最终难受的是自己。”说着,快步走进圣心殿。

小心地将苏漓放到寝殿内的床榻上,随即在一旁坐了,他手指轻搭在她腕上,察觉她奔涌的内息现已平复,他才松了口气,伸指解了她穴道。

苏漓没有睁眼,只静静躺着,她此刻心底疑虑丛生,方才神思混乱之间,那感觉简直熟悉得让她心惊,几欲分辨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夏伏安,还是…

有些心烦意乱,即便隔着面具,她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反复在她脸上流连。

他到底看什么?

这时,阳骁急匆匆带着江元推门而入,江元快步走到床榻前,仔细为苏漓把脉,面色凝重。过了一会儿,他严肃的脸色方才舒缓了些,庆幸道:“穴道封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闻此话,阳骁脸色阴晴不定,冷冷睨了夏伏安一眼,却没说话。

江元沉吟道:“圣女只是气血不稳,刚好有冰蟾蜍做药引,此物配合几味药材,便是极好的补身良药,悉心调养应无大碍。不过这几日,不可再动用内力。”

夏伏安立即道:“需要何种药材,鬼使开个方子,在下即刻命人准备。”

江元眼光微微一动,起身走到桌案前执笔去开药方。

阳骁缓缓走到夏伏安身旁,方才冷冷道:“果然是总坛管事,指派本皇子时也是架势十足!”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他。想到方才的事,他心底有就好似一把火在烧,夏伏安是何身份?不过是父皇安排在圣女教总坛的眼线,竟敢用那种命令的语气对他说话?若非担心苏漓的伤势,他又怎会听他指挥!

夏伏安神色如常,后退一步,淡淡躬身垂首道:“事出紧急,在下职责所在,逾矩之举,还请四皇子见谅。”他话虽说得恭谨平和,态度却不卑不亢。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别以为你奉命打理总坛事务,就能任意妄为!摆清自己的位置,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举动!”此时此刻,阳骁锋锐尽显,咄咄逼人,一反平日里嬉笑随意之态。一字一句无不蕴藏危险的讯号,今夜夏伏安的举动,显然已激怒了他。

夏伏安唇边淡淡讥诮转瞬即逝,依旧垂首静立,“四皇子教训得极是。夏伏安谨记教诲。”

阳骁冷笑着警告,“你记住最好!否则别怪本皇子对你不客气!”

夏伏安慢慢抬起头,毫不退缩地盯着阳骁的眼睛;阳骁沉着一张俊脸,也死死地瞪着他,眼光凌厉如刀。

殿内一时安静无比,只听得江元手中毛笔在笺纸上飞快书写,发出沙沙声响。

江元快速开完药方,抬眼一望,只见阳骁与夏伏安四目相对,似在无声对峙。这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气势却截然不同,一个张扬霸道,一个沉定内敛,一时竟分不清谁更胜一筹!

床榻上,苏漓依旧安静地躺着。

江元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淡淡扬眉道:“夏管事,方子已经开好了,照方抓药即可。”

夏伏安这才收回目光,接过药方,匆匆浏览,不由皱了皱眉,疑声道:“绿离性寒,似乎不太适合圣女服用?”

“绿离虽性寒,与蟾酥配合却是温补,圣女的伤势,正需如此方法调养。”素来倨傲的江元,面对夏伏安的质疑,耐心解释,竟然没有生气。

夏伏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淡笑道:“原来如此。鬼使的医术果然不凡。”

江元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之意,“夏管事还懂岐黄之术?”

“闲来无事,偶尔翻翻杂书,略通药理。今日在鬼使面前班门弄虎,见笑。”说罢,将药方收进袖中,略施一礼,快步下去煎药。

阳骁冷眼看着他的背影,平日飞扬的眉,此时紧紧皱了起来。

江元道:“夜深了,四皇子还是回房安寝,圣女这儿,自有妙使会来服侍。”

阳骁还未开口,却听苏漓忽然道:“你先下去,我还有事与四皇子谈。”

“你醒了?”一见她醒来,满心猜疑抛诸脑后,阳骁连忙凑到她身边,小心地扶她起身,关切道:“感觉好些没?身上还痛不痛?都怪我不好,让你受伤!”他满眼懊恼,显然仍对方才突发的一幕心有余悸。

苏漓看在眼里,轻轻摇一摇头,“事出突然,不能怪你。现在感觉好多了。”

阳骁抓着她手不肯放开,不住叹气道:“好在没事,要不我可就惨了。”

才说两句又没了正经,苏漓也自当没听见,沉思道:“方才明明依照玉璧提示运功,一切都很顺利,为何会突生意外?”

阳骁摇头,他也不知为何,思索片刻道:“我明天立即回宫,去问问父皇。”

苏漓默然,也许,这其中的缘故也只有汴皇一人能一解一二了。

入夜之后,挽心服侍苏漓服药歇下,她伤痛未褪,意识昏沉,睡得不太安稳。只觉得有一个人坐在床前,一直盯着她看,是谁?有温暖的手指抚上她的唇,轻柔和缓,她立时警惕,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仿佛有千斤般重。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猛地撤回了手,耳畔一声绵长的低叹,仿佛直叹到了她心里,她眼眶竟没来由地有些发酸。

天色微亮时,她醒来,发现殿内无有一人,夜里的感知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冰蟾酥的功效确是惊人,只一晚,苏漓已觉得痛楚减轻了许多。挽心来报,阳骁天一亮已经动身回宫,想来是回去问清汴皇,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早膳竟是由夏伏安亲自送来,苏漓心中一动,见他将小碟一一摆上桌,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早膳,并不像往日那般铺陈。只有一碗白粥,配着几碟清新爽口的素菜。

越简单的东西想要做好越考功力,那白粥看似普通,入口却香滑无比,清淡的味道很合苏漓口味,忍不住多用了一些。随后问道:“今儿的早膳味道不错,换厨子了?”

夏伏安眼角闪过一丝欣喜的笑意,道:“圣女既喜欢,以后属下便吩咐下去,按这口味预备膳食。”他的声音隐约有一分愉悦,如春风般柔和。

苏漓不禁瞟了他一眼,却忽然发现他含笑的眸子里隐有血丝,想到昨夜的事,她的心,倏忽一沉。

隔天,阳骁传来消息,信中说汴皇身体不适,卧床已有两日,他只得等父皇康复,再过来陪她练功。而练功引发意外的因由却令苏漓尴尬不已,原来女子在月事期间练此内功,极易激发体内寒气,从而走火入魔。

苏漓无奈,看来只得等这几日月事过后再去练功了。过了几天,阳骁还没回来。苏漓独自来到水亭,这亭子原来有个极应景的名字,名唤沐月亭。皓月当空,夜风轻柔,林草间虫声唧唧,又是一个极美的夜晚。

她盘膝而坐,凝神运气。大约半个时辰,体内两股劲气缓缓交汇,似有融合迹象。她心头不禁一喜,只觉灵台忽然白光一闪,仿佛身子变得无比轻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送飞天际。

她正全心沉浸在这奇妙的感觉之中,却忽觉体内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急忙收功,却完全无法控制内息。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滚直落,全身都在发颤。这一次的失控,竟然比前几日更为猛烈,她闷哼一声,身体已完全不受控制,缓缓倒在地上,痛得一动也不能动。

眼前景物漂浮不定,她陷入黑暗。身旁人影一闪,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迅速扶她起身,抵住后背,缓缓注入一道强劲的内力,仿佛冬日和煦的暖阳,苏漓立时通体舒泰,那暖意引着四处窜动的气息一点一点导入正轨。

时间仿佛就此凝滞,四周静无声息,唯有身后人掌心散发出的热度,轻柔地围裹着她冰凉的身子。渐渐地,她体内的不适之感尽数消退,出了一身的冷汗,疲累一瞬袭来,她身子软软向后倒去,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额角一暖,似乎有温软的唇落下,苏漓的心,无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子骤然一凉,离开了舒适温暖的怀抱,只觉身子被小心谨慎地放倒在地,手指拂过,点中了穴道,她双眼缓缓合上,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似乎听到“噗通”一声响,似有重物掉进水里。

当苏漓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挽心守在床前,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小姐身体可有何不适?”

苏漓起身下床,走了几步并没发觉有何不对,反倒觉得身体越发轻盈,昨夜练功的意外仿若幻觉。她不禁怔住,连忙打坐运功,才发现体内真气已完全融会贯通,内气运转自如,全无阻滞,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手臂轻轻一挥,掌风直扫一张椅子,只听“咔嚓”一声,坚硬无比的檀木椅,顷刻间碎成粉屑。

挽心惊喜道:“恭喜小姐,武功大成!”

以后再不必受那内力相冲之苦!苏漓低头望着自己的掌心,心却沉了,昨夜并非幻觉,是真的有一个人在她身旁,助她练功。总坛之中,竟然有如此高手,她却不知道是谁!

“昨晚,谁将我从沐月亭送回来的?”

挽心见她并无喜色,微觉诧异,仍是回道:“是属下。昨夜小姐迟迟未归,我有些担心,便去了沐月亭,发现小姐竟然昏倒在地!我当时吓了一跳,便立即带小姐回来,叫来江元,他也判断不出小姐身体有何异样,只是叮嘱我细心观察,等小姐醒了再细问情况。”

苏漓走到窗前,凝视着日光映照下的粼粼波光,定定道:“昨晚我的确练功出了问题,若非有人暗中相助,只怕已经武功尽废。”

挽心大吃一惊,“暗中相助,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