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应该知道,相若已经来到西尧境内,您可得小心啊!”颜娧神情认真关心不已地提醒,“眼下与相若合作失败之人,不是死了就是伤了,再不然就是陷入暗无天日的禁锢,您看看南楚的皇帝还换人当了,娘娘,您不怕吗?”
“住口!”就知道她不安什么好心眼,摆明就来吓唬人的,北雍之事她向来比谁都要注意得多,多方消息都没有提及相若手刃亲儿之事,怎可能轻易相信?
不过也当真许久没有取得关于李泽的联系,各方说法不一,最多的还是说越狱了,单珩一直以来,都以织云岛主之位来吊着李泽,虽然当时身体有损,也是一心扑在寻找神后之事,乐稚以宫婢身份来到她身边的次数,更是多得数不清。
如今这丫头竟可以毫发无损地站在这儿,也是令她颇为匪夷所思,难道她已经被排除可能?
想来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家女儿,怎可能与神国扯上关系?
她入了梁王府之事,她也是知道的,也只有承昀那目中无人的小子,才会胆子大到进梁王府去抢人。
既入梁王府,她还能完好无损地离开?实话说,她也怀疑那孩子的真实身份啊!
真是承昀的孩子吗?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么多?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根本不在意忠勇侯府会如何,因为无论结果如何,她只想知道,污点是否已确定存在,也根本不在意消息的真伪,只在意她是否染上了洗刷不去的臭名罢了!
“相若之事与哀家何干?倒是妳的丑事,哀家比较有兴趣笑一笑。”
“妾嫁的是西尧,未婚产子以西尧的民风来看不算个事儿啊!”赵太后话里话外尽是嘲讽,颜娧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唇瓣也跟着噙着似真似假的关心,“娘娘您要担心的是乐稚,捅进李泽胸口的那把刀子,就是乐稚的。”
赵太后微微一怔,脑中缓缓浮出乐稚那温柔小意的乖顺模样,心里猛然涌上了一股寒意,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弑主?”赵太后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她在前两日才接见过的人,竟是个手段凶残的凶手?她还亲切地握过那双手……
“娘娘见过她?”颜娧如往常的眸光,飘过赵太后没有留意的紫光,方才的对话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慌乱。
赵太后闭口不语,心中有再多不惊惶也不愿吐实。
“那娘娘可要小心凉凉了。”颜娧见她默认,不由得再添上一把火,“乐稚连小主子都能动手,对妳能心慈手软?”
没管赵太后眼里的仓皇,她缓缓起身在长昊殿里走了一圈,眸光满意地审视殿内装设,再回身眸光染上了些许意味深远的味道,“听说娘娘,对太皇太后给您的管束特别不满意,妾特意为娘娘求了道恩旨,太皇太后也准了。”
话毕,她已回到赵太后面前,唇瓣那抹寓意未明的浅笑不减,赵太后着实不愿意气势落了下风,挺直了腰椎迎上她那带着嘲讽的眸光。
颜娧垂眸一笑,端详着宫装衣袖上牡丹绣面,令人捉摸不清那清丽娴雅的姣好面容在筹划着什么,吓得赵太后又是一窒,才抬眼淡然说道:“今日起,太后解了长昊殿所有的宫禁,日夜不再有戍卫巡察,娘娘喜欢吗?”
“妳这个心胸狭隘的恶毒女人!”赵太后闻言怒不可遏地起身,泛着怒火的眸光对上颜娧的闲雅淡然,“妳打算致我于死地?”
“娘娘说笑了,这个罪名妾可担不起。”颜娧佯装惊惶地摆手否认,顷刻便又恢复那抹似笑非笑,按足了宫规行了个大礼,“妾在此恭祝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无灾无恙。”
话毕,颜娧潇洒地起身,看着她的神情渐渐陷入惶恐,局促不安地四处张望她方才走过的地方,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再也顾不得礼教不停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回来!妳给我回来说清楚!”
颜娧停下脚步,瞥头瞟了那张已经花容失色的脸庞冷冷一笑。
来此就为了在她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心理不健全之人受不住魅惑啊!

第941章 无恙
赵太后不堪屈辱地冲到了殿门前,对着那道身影怒吼道:“别以为妳能在西尧一手遮天,西尧的一切都是属于哀家的儿子。”
“谁让娘娘知道相若太多事了,她可不会轻易放过那些知道太多的人,娘娘现在没有利用价值,最容易被灭口,可惜享受不到了啊!”脚步顿了顿,颜娧回眸给了一记令人费解的眸光,唇瓣勾着一抹戏谑,“妾能享受得到就好。”
赵太后闻言一愣,似乎全然没料到,她会给出这般不要脸面的回答,怔怔地看着她又留下一个轻蔑的笑容离去。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相若之后的去向,爪牙全断的赵太后绝对不可能得知,难道远在采风城的民夫能特意窜进宫来告知?
恐怕那日差点火烧旭旸山后,整个采风城不会有人愿意提及赵家一句,当日找不著救援上山抓补犯禁之人便罢,事后更试图掩盖此事,若不是顶著世子妃的名号出现,赵同知还想将那些假秃驴给放了。
早已失去的民心再次跌落谷底,这次赵太后彻底没了后援了!
既然她胆敢多次与乐稚会面,只要种下恐惧的种子,不管乐稚是否再进宫,没有戍卫看守巡查于她而言,就是件能逼疯她的事儿。
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得时时刻刻关心自身安危,随时随地处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惶恐里,能不再疯一次?
她不喜欢杀人,不代表会轻易饶过那些犯禁之人,人死灯灭,一了百了,生恨死愁都无法有干系,倒按着他们的禀性,找到他们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就让一切发生……
呵!这就是为何祝贺赵太后无灾无恙的原因,如若她心性坚强,能够熬过这一切,她会回到此地敬她一声:可敬可佩!
望着点点晶亮的星空,颜娧深深了呼出了一口绵长的气息,南楚那儿的事儿想来也该告一段落了,按着承昀的性子,绝不可能也不容许她再次踏进恭顺帝的眼界,余下的只有东越了啊!
……
小满之日,小暑至
船只在锦江上悠悠前行,伴着月色淡淡,颜娧遣退了所有人,落坐在船首的竹制交椅浅酌,享受着许久未有的惬意时光。
这些日子诸多繁杂之事萦绕,甚至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这般悠闲的时间是何时了,手里握着几乎忘记滋味的郁离醉,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
夏夜微凉,醉意微醺,呵!
在莫绍为她建造的船坊上,是能完全放松了警戒的栖身之处,根本无须担心安危的问题,船上的明卫,船底的暗卫,将她守得如铁桶般的牢靠。
好容易逮到能让脑瓜子放空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当第三壶郁离醉喝完,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有了泰半的迷茫。
船沿竟伫立一袭熟悉的直缀,再往上看去,那矜贵傲然的熟悉脸庞,淡漠的眸光里似乎含着些许责怪,酒精迷茫了思考,令她不解地偏了头,以为见到幻象。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看见幻象,怎么没想到也能见到了…呃…”突如其来的酒嗝溢出唇瓣,醺然之意也随之溢散,醉酒后的憨态俱现。
星夜飞驰而来的承昀,闻言瞬时气笑了,偷偷喝醉把他当幻象就算了,当他的面说没想他?
他赶死几匹快马,就想赶紧来到她身边,希望一同处理西尧之事,毕竟自个儿家里的事儿,全劳烦她一人处理实在说不过去。
谁知道她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相若给打包送回北雍了,赵太后与赵家人也全捞起来放凉了,连皇祖母都给安顿好了。
清芷阁的院落冷清得没有任何温暖,似乎没有任何人驻足的凄凉,而她也当真回到尧城的这些日子,一日都没在她的院落里住下,能不气人?
本以为离开前,她会往北方的风尧军营探望小崽子,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直接上了归武山的船只离开了……
虽然知道她是担心又泄露了小崽子的行踪,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西尧,心里又有些许不甘心,尤其在听到不想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窝火啊……
望着那似乎染上了寒霜的冷毅面容,似乎要骂人的严肃,颜娧一股委屈就涌上了心头,手里的郁离醉也差点握不住地落了地,揉着临江水汽的眼眸饱含倔气,紧紧抿着唇瓣不肯落下。
承昀眼里看着看着,心里骂着骂着,却又说不出话来,反而眼眶里满是不舍和心疼,哪里还记得生气和不悦?
还不是立即跃下船沿,不顾她的推拒将人从交椅捞进怀中,夏夜沁凉的冷意晕染了醉意,虽然眼前的柔弱可人都是假象……
但是她的柔软就是这般恰好地贴近他的刚毅,令他无法自拔地沦陷啊!
突来的拥抱沾染着他特有的气息,那水安息香的香气袭来,一时间也忘了该挣扎这回事,倒是新生的胡髯扎粉嫩的颈间,阵阵酥麻令她咯咯笑了,旋即不悦地捧起那颗作乱的头颅。
“坏死了,假的也扎人。”望着那不知如何是好的深邃的墨眸,颜娧脑筋突然打了结,分不清楚是真是幻而摇了摇头,“酒量这东西,不练真不行。”
承昀受不住那软玉在怀的诱惑,禁不住内心的冲动,低头吻住了那诱人的檀口,分不清在品尝那芬芳怡人的淡雅酒气,抑是她堪比琼浆般甜美的柔情。
多番探索檀口中温润的丁香,几番辗转仍无法慰藉多时的寂寞,仅能将她拥回怀中,看着那柔光潋滟的菱唇,难以自拔地吐出一声悠悠叹息。
承昀忍住在欺上那檀口的冲动,微愠问道:“真的不想我?”
“不能想。”被吻得七荤八素,又醉意酣然,颜娧说话可老实了,抡起粉拳抵在胸臆间,努了努唇瓣道,“想了见不着,想了作甚?”
闻言,承昀抿直的唇线几不可见意扬了扬,这话听得舒坦多了!
不想跟不能想,那可差得天高地远,光这般简短的一句话,几日来的辛劳全都烟消云散了。
男人那双墨眸里有说不出的愉悦,越过那双欲迎还拒屏障,又缱绻那粉嫩的菱唇几回,“见着了,不需要想了。”

第942章 偷渡
“真的吗?”那熟悉的香气带着唇瓣摩挲的酥麻袭来,她已有几分招架不住,一双葇荑听着他的话语,不敢确定而不停碰触那健硕的胸臆。
几番有意无意地撩拨后,大罗神仙也受不住地燃起了邪火,承昀不想更不愿阻止她的摸索,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兴味地细语道:“长途跋涉是挺累人,但是我愿意身体力行,证明我是真的。”
耳畔不断传来的温热气息,引来了阵阵熟悉的战栗,脑门子被激凌给突然唤醒,捧着那张早没了那淡漠的俊颜,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半醉半清醒的眸光尽是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原本说好,船行一路南下,在暮春城见面的啊!
“再不来,小没良心的都不想着我了。”男人的语气里饱含了威胁,眸光里却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颜娧被那表里不一的怨怼给逗笑了,连忙垂眸敛起眼底的笑意,手里握着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摩挲指节上的细茧。
半醉半醒间根本没预料到他能追上来,当真是敞开胸怀地享受那微醺的感觉,着实没想到他会北返,今天喝得可欢快了,被抓了个现行怎么好?
酒意沁着凉夏的夜风,颜娧不自主地起了一阵哆嗦,身旁男人只得无奈地将人拥在怀中暖着她,好容易把狼崽子拉拔大了,才多久时间居然会回避他的问题了。
“小没良心的没跟来。”颜娧乐得享受着他给予的温暖,轻靠在厚实的胸膛上,听着稳健的心跳声,答着事不关己的回答。
“哦…差点忘记,现在是大没良心的了。”承昀反握那双柔弱无骨的纤手,连手带人一把将人拉得更近,近得彼此的喘息都在咫尺,“喝上头了啊?交代的事儿全忘了?”
“没忘,真没忘。”颜娧乖顺地抬眼,心知该来的总是会来,总得垂死挣扎一番,否则怎么对得起身为女性的本能,凭着几分醉意,表现得温柔小意,博得他几分心软也就够了。
委屈地努了努唇瓣,幽怨地垂眸抢回手腕的自主权,折着手指细数着日子,涵盖几分心酸地说道:“才多久没见小崽子都长开了,不能陪着他,是我们的错,心里发堵没注意喝了多少。”
“小崽子一日一分变化,那是自然的,想他就多呆几日,厉煊好好的在皇位坐着也跑不了,不需要急着往南赶。”
承昀也不是不知道她眼前的心伤有几分真假,年纪有了,她手底下的人又都在身边,多半是怕被他身心教训得掉了面子,只不过提及那得来不易的孩子,也不忍苛责于她。
“怕错过我们相约的时间,怎么能不赶?”颜娧主动伸手环抱着没有一丝赘肉的三角腰,小脸蹭着微微发烫的硕实胸臆,“我们也许久没见了。”
如猫儿般撒娇的吴侬软语,再加上本来就没有抵抗力的软玉温香,承昀在战场上如何骁勇善战,在她眼前也只有节节败退,不需要几番你来我往,这般乖顺地偎在怀中就能令他弃甲投降。
自个儿送上门来的温柔缱绻,他怎可能拒绝?遂地掬起纤巧的下颌,又没忍住地吮吻了一番,墨眸凝着绽着晶透波光的菱唇,拇指沿着唇线摩挲着,气也气不上来了,语调里仅剩无尽的宠溺。
“什么没学会,倒是越来越会拿捏我了。”
颜娧没有挣脱男人的抚触,眼底眉梢尽是笑意,再也没有距离地贴近环抱,扬着无辜的浅笑问道:“不喜欢我想你?”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他怀中坐直了身子,青葱般的纤手指着承昀的心坎,一副恶掌柜的模样道:“以后只能卖你,你非买不可。”
“妳不卖我也强买。”承昀气笑地握住了那气势不落人后的纤手,低眉轻轻落了一吻,眼梢瞧见了她唇瓣勾起了一抹满意的弧度。
一向喜欢她醉后的憨态,难得今日清醒地说那么多话,虽然不知有几分虚假,不过能看到她绞尽脑汁地讨好,虽然气得不轻还是深觉值得。
从腰际上的锦袋取出了玉瓶,算了算里头的窈匀丹数量,取了一粒塞进仍想喋喋不休地小嘴,兑了一口仅有的酒水,吻住了那张不愿咽下药粒的唇瓣,直到她不情愿地吞入腹才松开了箝制。
“我吃过了。”颜娧捂着唇瓣,气急败坏地捶打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擒住了皓腕,摇晃着瓶身,“明明多了几颗。”
“那是离开王府前,母妃叮嘱我带上的。”一向秉持是药三分毒的思维,不爱用药的她深觉委屈了。
诞下承絔至今,她都不知道吃了多少窈匀丹了,不管怎么号脉永远都是宫体受损严重,身体虚不受补,切记不可饮酒,不食辛香,她素了整整快一年啊!
她明明就身强体壮的到处活蹦乱跳,哪儿看起来像个病号?
好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不过几瓶淡酒又被塞了药,心情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