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习来的魅术哪还敢多动?
只要昭贵妃不太过招摇,她也不会对端丰帝擅动魅术,谁承想到最后昭贵妃竟有求於曹后!为了能取得百烈蛊血,竟主动承担缘生蛊母失窃之责……
果然是心思缜密的曹后啊!缘生又是如何交换来的,奕王会不清楚?怪只怪昭贵妃傻,不清楚緣生蠱母早在他們第一次合作時,就已被秘密送出了南楚……
尤其在得知赵家人也曾进入北雍皇宫,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然举曹家之力追缉,这也才叫四国的国玺的残片不知流落何方……
谁曾想本已能顺利到手的国玺,竟在路经东浀城时,在淳平伯府老宅那儿出了岔子,原来曹后根本没放弃追查赵家人入宫的实际目的!
不知其中缘由的老淳平伯,收留了路经东浀城身受重伤的暗卫,也叫安定公府坐实了勾结外臣,意图谋反的罪名。
梁王那厮也不知道在哪儿得到的消息,竟派了厉煊守在老宅,至此谁还敢轻举妄动?
所幸,那东西极其珍贵也难以保存,谁也不敢动辄半分,想来到现在无人知晓那些国玺何在吧!
“王爺覺得,這裡是東越地界還是北雍的地界?”黎承抬眼望去尚未完全退却的浮华一线,从怀中取出一个紫玉长盒轻抛着,慵懒的语调问得颇为随性,似乎奕王方才的坦白完全无关紧要。
两王一路追击,所到之处,不光裴家,黎家暗卫也来得不少,趁着她们不注意,顺一些难得少见的东西一点也不难。
“你想做甚?”奕王心惊地退了两步,曾亲送父皇进入盒休养,如何不认得那个能收藏神国秘术的紫玉长盒!
为什么黎家这小子能拿到这东西?梁王那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明明是他带往暮春城的东西,为什么这东西会在他身上?一连串的疑问,都没有人能为他解答,忽地传来,黎承的问话将他拉回了现实,也叫他迟迟不敢应答。
“听说,神皇一脉根本不需要玉间林,只稍轻意念一动,秘盒感知,即可入内休养是吗?”黎承欣赏着奕王脸上的愉悦,唇际扬着似笑非笑。
有什麽比唾手可得却始终不得更让人痛心疾首?
多行不义必自毙的千古嘉言,此时听起来多麽令人舒心?
想方设法筹谋了一辈子,至今仍旧只是个分封的皇子,连皇位的边都沾不到,即便透过埋伏在他身侧的楚风吐实,天谕不过是乾清帝搜罗来的一本游记,被梁王有心地稍做窜改,特意送入神国陵寝等他来偷。
可惜,他也依然坚持着复辟神国的念想……

第752章 圈禁
因为骑虎难下,而继续进行着复辟大业,听着多么可笑?
的确啊!一旦掌握了权势除了攀得更高,有几个人能真正地返璞归真?
奕王不正是如此?已经攀附着似真似假的神国轨迹这么多年,要放下?那得有多难?
更何况他身边的人多年来,都依着神国必将重返的信念活着,不顾一切地渗入各国的前朝后宫,貌似从未真正出现的男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句话,便能有前仆后继的人,不顾一切地为他完成使命。
他这些年不是过足了神皇的瘾了?怎么看到戏秘盒,反而怕了?怕身上那一丝微薄的神国血脉,会令他被封禁在戏秘盒里?
是了!所有神国史籍上,都没有记载过如何离开的戏秘盒,他能不怕?如若不是恰巧被杜琅知晓,指不定娧丫头至今仍被关在里头啊!
没抓着天谕里的颜氏女,他自然也没了一心人,何况他的喜好...还能有一心能带着他离开吗
哈!如若梁王与他同被圈禁在同一个秘盒里,或许能成为对方的一心想离开的人...虽然无法亲眼目睹惨况,兴许也是个不错的结果啊!
有什麽比让那人一心追求的人、事、物,消失在眼前,更令人追悔莫及?
失去不可怕,因为失去后,能凭借双手再挣回来的成果,才能更非凡与弥足珍贵,为复仇手刃两王,母后也无法再度复生,逞这一时之快,还得赔上两国邦谊,四国和平,这也不是父皇愿意看到的结果。
此时他终于懂得,颜娧自小与他们不断提醒的……放下
在报仇这件事上,娧丫头完全说服了他们兄弟。
因为身居高位,享尽了人间荣华,本就必须能忍人所不能忍,成为了人上人,自然得容下心中一切不平事,无法以一般人的心思去看待身边之事。
完美的复仇并非亲手痛杀,图一时痛快,如何祭奠无故受牵连的所爱之人?徒劳无功,对那些为权势,泯灭人性去汲汲营营之人,才是最大的惩戒。
父皇仍将此事的决定权交到他手上,想必也是冒了极大风险,他能辜负父皇的一片苦心吗?皇祖母年事已高,仍为北雍的平和而坐镇后宫,他能让皇祖母不得安歇吗?
思及此,黎承已笑得犹若大仇已报的欣慰,为四国和平,这一切不平他忍了,只愿能亲眼见到,奕王竭尽心力的数十年谋划终成泡影。
听得承昀对盒里的描述,当初就已决定,叫这些人嚐嚐什麽叫自食恶果,不能手刃两王祭奠母亲,能在有生之年里,看着他们落入永无止境的帝王梦里,兴许也是不错的惩罚啊!
黎承的问题,奕王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太清楚他手里的东西有什麽作用,深怕一个开口真被拉进了戏秘盒,此时此刻再否认他神国传人的身份,是不是太迟了些?
见奕王迟迟没有应答,黎承不怒反笑,凝望面前已过知命之年的男人,那眼底闪烁的逃避,令他顿时雄姿灭了三分气势,着实令人发笑啊!
“我在此地等候王爷多时,就等着王爷的选择。”
“什麽选择?”奕王紧张得不自主揣紧了手上的缰绳,使得马儿始终不安稳地跺脚撒气着,面对手握玄铁的黎承,身边没了能够依仗的侍从,他的确落了几分下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过往的盘算全暴露了,他也不害怕,眼前的傻小子有什麽证据证实一切都是他的谋划?
就算证据确凿,东越奕王的身份摆在那儿,他有那个胆子取他的性命吗?
因此,奕王眸光里尽是自傲之色,不禁扬起一抹轻蔑的浅笑。
“敢问王爷方才率众越过了东越国界,打算上哪儿去呢?”黎承将他的轻蔑视而不见,明知故问地淡淡说道,“按着四国明律冀州地界各国亲王不得擅入干政!还是王爷要传达新皇御令?”
既然下定决心要恶心奕王,当然不能忘记特地提醒新皇二字。
“承郡王不也是四国亲王?”奕王不悦地凝眉回望眼前男子,如若他是抱着复仇的心态而来,眼下的表现也未免太过冷静,反倒令他好奇究竟要作甚?
“我早已身归黎家?如今不过是黎家家主,皇家血脉什麽的都与我无关啊!”黎承垂眸而笑,笑得奕王不安的心思更加忐忑,“王爷难道忘了,我如何回归的黎家?”
年幼时接二连三的毒杀、追杀、刺杀、谋杀,真要忘记当真为难了自己,雍德帝保不住两个嫡子,更是四国茶余饭后的谈资,始作俑者的奕王岂会不知?
他有多庆幸能遇上颜娧还活下来,让他有机会引领眼前的男人,一步步自行踏入戏秘盒。
奕王:……
什麽话都不敢讲的奕王,只得整了整紊乱的云袖,这种被掐着颈项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过,只得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奉承说道:“黎家主年少有为,犬子难以望其项背啊!”
“王爷客气了,不过搬空了外祖父家底,哪有什麽有为不有为?”黎承再次把玩着戏秘盒,顷刻间已经来到奕王面前,继续方才的问题,“王爷究竟所谓何事,非得亲自离开东越?虽然不过数百城奕军,似乎也是不符四国戒律啊!”
“只不过为了一点私事,身为男人该去讨回来的私事。”他能说吗?另一头梁王也是带了数百府兵啊!虽然没能成功抓住颜氏女,也算违逆了四国法度,如若他能在此地拦阻他,想必也是知道暮春城那头的事儿……
“真是辛苦王爷了,不过尧世子车架上的姑娘,似乎不是您要找的颜氏女,只是皇祖母的旧友,在临终前托付皇祖母照应的孤女,难不成她得罪了您什麽?。”黎承佯装凝起墨眉,不解地问道,“皇祖母年下时家宴作主将她许给了白世子,王爷莫不是要去找我皇祖母讨要说法?”
“当真?”奕王也跟着吃惊地扬眉,讶然问道,“难不成我追错了车驾?”
不管他是否知晓真相,现在的奕王只想赶紧离开浮华一线,看着黎承手里的戏秘盒,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惊愕。

第753章 神蹟
黎家,身为前朝旧臣,虽曾有多年因无法动用浮石堂赋予的能力而沉寂,在眼前的少年重新接掌之后的事蹟,可不亚於裴家那个原以为生性顽劣的少门主,两人通力合作之下,如今的北雍皇城堪比铁桶般,往来的暗探能探得的消息越来越少。
想安排人手进宫或是进入黎家难如登天,连他安排单珩伺机潜入敬安伯府之事也没能成功,逃回来时那一身伤痕累累,叫他至今难忘。
什麽兵甲也没能带出东越地界,在此地与他正面冲突,实话说如同找死,更何况他手中还掌握着戏秘盒,身上的单薄血脉已令他忧心不已,满腹的不甘心涌上心头,也只能如鲠在喉的恶心着自身。
他至今不收起浮华一线的用意,了然于心啊……
“哦!”黎承猛地想起什麽似的,扬起俊美无俦的浅笑道,“王爷可知您手底下的神使,单珩...他人在何处?”
似乎,该给他一个输得心服口服的理由了啊!
“自然在临辉城为本王主持府中大小事宜。”奕王小心翼翼地答道。
黎承将半开的戏秘盒送到奕王眼前,扬起了一抹令人刺眼的笑意问道:“要不,王爷亲自看一看?”
被这突来的举动吓得差点掉下马背,奕王扯着缰绳令马儿退了几步,哪敢看向盒内究竟什麽动静!
浮华一线能勾起人的欲望,戏秘盒能实现所想,因此只要看上一眼,动了不该动的念想,就会被带进盒子里!
黎家在神国时期,一直以神国帝师的身份掌控着神国经济命脉,千百年来秉持着的纯臣之义,从不曾有过半分踰越,永远以第三者的身份看着世间百态。
自始至终,黎家都是那个未曾改变的纯臣世家,如同一面光洁的明镜映照着人间百态的善与恶、是与非。
神皇的行为纠举又是何人来提?若非当时肇宁帝为摆脱这样的纠正,早对帝师先下手为强地下了取魂针,否则在浮华一线的护持下,哪还有机会祸害神国?
看清盒里的百态,强迫自省人心,这就是浮华一线为何能留下他的原因……
因为他的神国血脉,他不得不接受黎家的教诲,纠正他的错误。
难怪黎家这小子会在此地候着他,原来是奔着这件事来啊!
“本王复辟神国有什麽错?”奕王轻夹马腹又退了几步。
“复辟神国,受着体内血脉之力推动心之所欲没有错,错在不该擅动百姓根基,令百姓活在水深火热里。”黎承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一丝兴味,似笑非笑的扬起墨眉。
奕王原以为可以逃过方才那一眼,实际上当他问出疑问,心神已受了浮华一线的影响,先是否认,再来愤怒,恳求交换条件,沮丧心伤,再到接受认错,自愿进入戏秘盒忏悔。
“本王没有错!那只是重返神国荣耀必经之路,出现牺牲在所难免,错在这个世道不公!让本王无法顺利拿到四国国玺!如果能顺利找到国玺,何愁四国难以一统?都是天道与我不公!”
奕王的眼眸里尽是愤怒,无法克制地朝着漫天黄沙怒吼,想冲出这浮华一线,却不管怎么退后也无法离开所属范围。
“只有神皇的神国,没有安居乐业的百姓,复辟又有何用呢?”黎承眸色一沉,惋惜地问道,“错了开始,终究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奕王微微一愣,脑子里闪过了各种思维,一时间似乎抓不着心中的怨与愁,不由得轻夹马腹来到黎承面前,眸光涣散地请求道:“师尊,本王错了吗?本王原本打算登上神座之时,再以展现神蹟的方式施予救援的……”
黎承凝重的眸光回望漫天无际的黄沙,唇际扬着不可捉模的浅笑,听似安慰实则问罪地说道:“神蹟可是你随意招来的?归武山复苏,晓夷山重获生机,梅绮城的千年国祚得以绵延,靠的始终都是百姓的勠力同心,与神蹟又有何干?”
一声师尊,意味着奕王已入了局,被唤醒的神国血脉无法抵抗浮华一线的给予的幻境,现在的他意识逐渐陷入混乱,茫然间也松开了手上缰绳,陡然跃下马背跪落黄土。
“本王错了吗...那些百姓当真因此而亡吗?如若当不上神皇,这一生还有什麽意思?”奕王茫然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男人,周身更是犹如闯入秘境般,似乎越来越不真实。
“因为私欲,以他人性命谋夺社稷之位,即便能成功夺位,背负人命又沾满血污的皇座,王爷能坐得安心吗?”黎承那神情淡漠的神情没有慈悲之心,如同冷眼看待世间的神址,静默地等待他的变化。
随着他的陈述,也为奕王补上了生动的画面与意念,晓夷大泽那些受苦的百姓,还有他下令一夜筑京观时,青石板街道上布满鲜血,人民哀鸿遍野的庐县,也在此如有如潮水般涌入脑中,令他顿时跪坐在地,仅存的意识已被狂乱的内疚与心慌淹没。
满意地看着眼前逐渐被自责包围的男人,黎承不着痕迹地轻舒缓了墨眉,黎家的帝师之名自神国至今,浮华一线真正用在神国皇族身上的情况并不多见,铸下大错的皇族子弟受了此术,多数终身关押圈禁在各自府邸,还得感谢奕王给他这个机会见识。
奕王双掌抓着头颅,整齐的鬓发在顷刻间四散飞扬,代表亲王的五旒冠散落在地,心急地跪行到黎承面前询问道:“师尊,本王该如何是好?神蹟...神蹟真的不能再现吗?那些死去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神国从来没有所谓的神蹟,只有日复一日地与时俱进,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又有什麽好与不好?”黎承冷冷看着跪伏在地,开始不停痛哭的男人,慎重地问道,“王爷,可知错了?”
“错了,本王错了。”奕王的眸光失了焦距,嘴里不停喃喃念叨着,“错了,本王不该让百姓们流离失所,不该让百姓尸横遍野……”
黎承再次将戏秘盒递予眼前的男人,淡漠问道:“既然如此,王爷可愿为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们,以余生来忏悔赎罪?”
“愿意.....”

第754章 掉包
被黎承的引导缓缓牵引,奕王目光无神的回答后,周身旋即由下到上起了阵徐徐清风,所到之处渐渐呈现虚化,似乎随时来阵强风都能为之消失般,直到虚化到心尖时,迷惘的眼神逐渐清醒转为暴怒,气急攻心地质问着。
“无耻的黎家小儿,居然欺哄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