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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发现时空被倒置,进而做足了准备掌控整个东越,又能利用奕王有神国血脉之事,将有碍观瞻与泯灭人性的作为全推给奕王,不服都不行啊!
“如若梁王已知虎头龙睛金鱼之事……”承昀双臂环胸,修长指节撮着连胡茬都未曾出现的光洁下颌,心里更加地笃定心里的怀疑。
戏秘盒里颜娧触碰胡茬的麻痒感,身体依然记忆犹新,至今仍能引起向来沉稳的心性泛起阵阵波涛,反而戏秘盒外的身体半点改变都没有?沉声道:“或许皇祖父根本不在戏秘盒里。”
厉耀讶然无言地看往下看了梁王的书案,似乎想瞪穿般的燃起了怒火,闭上双眼试图和缓心绪再开口,脑中努力搜寻关于戏秘盒与虎头龙金鱼的事迹,谁承想怎么也想不起来有关于鲲池坛的记载……
遥想当初进入戏秘盒的模样,的确与现在完全不同,盒里也无法如同以往般展露该有的怡人景致,伸手触及的仅有一片茫然的黑暗。
他怎么就傻到没发现?
与梁王太过接近而同遭虎头龙金鱼带入戏秘盒,然而又非真正施血之人,等同半途便被扔下,根本无法到达颜娧所在之处。
如若不是牵丝引在手,只怕他永远迷失在鲲池坛里啊!
一切厉耀愈想愈心惊,竟然连他入戏秘盒休养,都在梁王的算计之内?
虽然嘴上总是念叨没有儿子,心里都仍存着些许孺慕之情,总觉得多少还有养育之恩在,谁曾想梁王在私欲之前,万事皆可抛……
娧丫头到底有什么吸引了梁王?
“万寿山定有猫腻!”承昀墨眸里绽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那还用说。”厉耀不耐烦地拧着眉,离去前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室亲自置办的书房,当时的欢喜似乎都仍历历在目,转眼间……
第657章 老者
月色黯淡,雪月苑里清风寂寥。
萧楠喜静的程度,连身旁有奴仆的呼吸声都无法容忍,即便自小随身伺候的刘嬷嬷也从来不敢近身,只能在一旁耳房歇下。
厢房寂静得内针落可闻,几乎在承昀单脚落地瞬间,萧楠便睁开了双眼,坐起身子整了整如瀑的长发,隔着帘幔也能见着她勾着一抹悉心浅笑。
“回来了。”萧楠话里清雅淡然,全然没有任何意外他的来访。
“娘娘好手段,外臣真不知该不该感谢您。”见着榻上之人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承昀也明白果真用心良苦啊!
“一切都是注定。”萧楠温婉眸光没有任何牵恋,说得世事淡薄如水般的坦然,“硬气功那是王爷赠与你的机运,百般算计最终仍不属于王爷,不正是天都偏帮你的证明?”优雅闲适的姣好面容,眼底闪过了一丝快意,“诞下厉煊这孩子至今,他从未在我膝下一日,更不是我送去的西尧,与我何干?”
“娘娘这是拿外臣夫妻报复梁王。”话至此承昀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你也说是夫妻了,难道你舍得爱重之人落在他人身下承欢?”萧楠撇头一笑,带着些许讥讽问道,“你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大度之人。”
“我若不进戏密盒,她也能安然自处。”承昀倒也不是要怪罪,只不过被当枪使的一口气顺不了。
颜娧自有一套应付梁王的方式,如若没有他醉夜归根本不可能被触动,萧楠想破坏梁王所爱的报复心思比什么都可怕。
“世子这是得了便宜还上我这卖乖啊?那倒也不妨事儿.....”萧楠一改眼底的淡漠,帘幔下的温婉浅笑,不经意地绽出报复后的快意,“我就想看看所爱之物被夺走后,能有什么样的神情罢了,看不着王爷,看你也行。”
“娘娘说笑了。”颜娧还在梁王书房里,承昀再有不悦也不敢造次,只得不失礼仪地一笑,“既有娘娘这般爽快的承认,外臣得了便宜自然也不会在这卖乖,烦请娘娘高抬贵手护拙荆一二。”
突如其来的慎重,全然依了礼节的躬身揖礼,反倒叫萧楠愣了愣,难道承昀不是来找麻烦的?
“我怎么护得了她?她又出不来。”萧楠的笑意僵在当下,除了无法理解还有一部分的讶异。
如新温燕尔般的夫妻生活不到三日,盒子里的人愿意放他离开,梁王可已吊足了她的胃口,什么样的一对璧人愿意在蜜里调油的恩爱里分离?
硬气功一旦搭上了醉夜归,不光是女子毫无抵抗力,对于男子亦是痴迷难耐,说疯了也不为过。
那年王爷带回来的姬妾,她瞧得比谁都清楚,事前有多不愿,事后就有多痴恋,哪有什么贞节烈女能受得了醉夜归?
“你要离开?”看着面前矜贵傲然的男子,愿为盒中女子折腰服软,一辈子从不知被爱为何物的萧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叹息。
“是。”承昀本就没打算隐瞒,清冷的眸光里染上了一抹兴味,“娘娘若不找准时机待在梁王身旁,错过想看的该如何是好?”
初一都做了,十五不好好看着?
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还要痛快的报复?
萧楠不禁笑了笑,一时间竟不知道究竟谁被谁算计了,再抬眼仍是那似笑非笑的嘲讽道:“不管事态如何发展,我依旧是梁王侧妃。”
“是啊!”两人交换了悉心浅笑,承昀又一个揖礼说道,“娘娘英明。”
——
东越与极南之国以美人峰为界,各处山巅绵延成岭,地广人稀因而仍有许多部落仍在林野间求生存。
万寿山每年举办秋猕,找个由头将朝廷恩泽赐予几名围猎胜出者,以此作为笼络各部落的方式,各部落也为向朝廷表示忠心,时不时找寻奇珍异草送入皇家园林,满足皇室研究园林的心思。
梁王在万寿山脚下草场扎营敬天,宴请各部落首领后,不甚酒力早早入了营账歇下,帐内烛火稍见黯淡,便见一袭墨影悄然离开营帐,往万寿山急驰而去。
满山花楹林叶郁葱,秋来晚风已不见红蕊相伴,承昀自在坐落山腰的花楹枝丫,意兴阑珊的眸光,始终从未离开山下营火冲天的盛会,一见着梁王身影仓促离开营帐,便使了眼色给厉耀。
得了暗示,老人家也赶忙追着墨色身影奔赴上山,也想知道梁王深夜造访猎宫所谓何事。
梁王看似担心有人跟踪,始终没有方向般的在偌大猎宫里兜兜转转,直至子时明月正当空,月光映照在明镜池的横匾,透亮得令人无法忽视的漆色,折射在七步一盏的石雕宫灯,最终照亮苑中湖面上巨大的飞鹰奇石。
镂空的鹰翼绽出了晕黄光彩,梁王飞驰而至进入奇石内部,光灿也在此时旋即消失。
厉耀毫不迟疑地跟着进入湖底,小心翼翼跟随在梁王身后,心里不禁暗暗咋舌,猎宫何时有了这般特殊的地道,他竟全然不知?
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扼腕,心酸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更是觉得脸上始终挂不住面子,一次次刷新对儿子的陌生程度,有几个人能抬得起头?
总以为梁王懂事,东越的未来有可期,他也能在细密盒里安心休养,谁曾想错得比谁都要离谱!
所托非人的痛心疾首,哪能几个字说得清?
抬头可见晕黄月光,湖面忽暗忽明的粼粼幽光,随着水波缓缓荡漾,再再说明当真走在湖面之下,梁王竟懂得这些?
来到绽着晶莹辉光的棺椁前,隐隐可见明镜池水徐缓流淌在棺椁内部,一名身着明黄龙纹里衣的男子,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病气的福态神色,双手交叠于胸前看似祥和宁静地沉睡着。
梁王颀长身影环胸伫立在水晶棺前,长指微弯不停撮着下颌,有如观赏艺术品般地审视着他的杰作。
接着,他以衣袖拭去棺椁上的尘灰,对着棺椁内的人缅怀说道:“父皇,第十年了,您是否一切安好?”
提气运息推开沉重的水晶棺盖,棺内之人肌理宛若新生般的细嫩澎润,根本不似年近九十高龄的老者,梁王眼底更是毫不遮掩的贪婪。
第658章 斗嘴
握着蝉翼般的短匕,轻轻划过两人掌心,随后相互交叠,在硬气功的驱使下,血液快速地在体内交换了数个循环,梁王满意地看着正绽放着虹光的掌心。
多年前因奕王的毒计,差点因不良于行而失了争夺帝位的机会,在得知舒赫能研制延髓丹令他恢复如常,即便全然不做他想的直接服用。
他可以花后半辈子来寻找毒入五脏的解决之法,也不能在三王之争败落,花了半生寻找之人都尚未有眉目,失了高高在上的权柄如何寻人?
佛手花与菩提草听似泽被众生的救世良药,实际却是令他逐渐毒入五脏,身体加速衰老的主因,为此必须找到能为他续命之人。
自卓苒入了戏密盒,寻得以鲲池坛能进入盒内驻留过几日,更在离开之后发现,毒入五脏的痛楚减缓了许多,虽尚无法痊愈,日常勤武操演不影响内息运行已实属万幸。
对卓苒使用醉夜归,只不过想知道如何影响盒中之人,事后终归碍着碍着两人侄亲的关系,实在无法泯灭人性地继续下去,只能另寻方他法运用鲲池坛。
适逢老皇帝病重多年未有起色,当时早已病得陷入昏迷,心有不甘地求进入戏密盒休养,他隐密地换上卓苒的戏密盒,取代老皇帝并送往花楹阁,再藉由宫人病故的缘由,将老皇帝的身躯偷偷送来猎宫。
当时借着猎宫修整,他早将明镜池底改造得有如鲲池坛般,没有进入戏密盒的相应,老皇帝根本无法从虚无之中醒来,只要将躯体安置妥当不被发现,他可以安然利用老皇帝的身躯换去身上所有毒血。
为此他也请了高人在明镜池外下了禁制,唯有秋猕之时方能进入此地,即便平时无人看守也不受影响。
辅政多年的他要办这些事儿有何困难?更别说知晓这些事儿的宫人早已灭口干净,又有谁知晓当时龙榻上之人发生了什么事儿?
梁王有若啖足的野兽般转动着颈项,绽着餍足的浅笑,满意的看着水晶棺椁内的老者,精气神彷佛被突然掏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瘦弱干瘪,枯瘦得有如饱受风霜无法顾及温饱的流民般。
“多谢父皇多年护佑。”梁王煞有其事地躬身揖礼,眉眼间尽是不知真假的感谢,随后便面露欣喜地翻转着大掌,心醉不已地看着掌上鲐背渐渐消失,告罪般地扶着棺椁说道,“儿终于寻到朝思暮想的姑娘了,再给儿一些时间,只要她愿意与我入戏秘盒同修,定当还父皇自由之身。”
他要的从来不是帝位啊!
万人之上只是他寻人的利器,谁胆敢在他寻人的路上下绊子,他必当连根拔起!如同当初拒绝给他关于颜娧消息的裴家,不也被陆淮给的消息逼得无法在东越生存?
他只需要东越致力成为贤王,不随意扼杀手足的敦亲之人,权柄自然会下放到他的手上,遇上舒赫前他受了重伤而不良于行,有碍国家体面与观瞻,父皇也从没有为此嫌弃,这世上从来就不需要他来为非作歹,有人比他更心急!
“老三都走那么多年了,父皇会怪我吗?”梁王紧抓着棺椁,眼底泛起了血丝,面有难色地说道,“父皇当真以为老三良善敦厚,没有半点私心?您可知,这些年儿为延随丹受了多少苦?”
对奕王残害靖王之事,为何他恍若未闻,仅仅年年将税赋送往归武山,当他第一次服用延髓丹,便察觉内息消散不少,若非他的硬气功早就进入化境,推迟了影响,只怕现在他已是武功尽失的废人。
皇家里何来真正良善之人?若非靖王想自爆身份认祖归宗,揭穿各个皇子并非皇室亲子,又怎会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
父皇口中心地纯善的靖王,打着的又是什么主意?
不正是为博得贤名,求得老皇帝行禅让之制,好能藉此机会继任大统,这事儿根本无须他出手,自恃神国血脉的奕王第一个坐不住!
这不差点连一个儿子都没留下?
“父皇也觉得儿执念过深么?”梁王眼底泄漏出了怒意,不悦地揪起老者衣襟质问,又惊觉大不敬地松了手,赶紧将干扁身躯摆放整齐道,“父皇对不住,儿不是有心的。”
梁王眸光透着悠悠湖水回望剔透的晕黄月色,心有不甘地黯然说道:“颜丫说一切只是儿的执念,真的么?儿只是想后半生能有颜丫陪着啊……”
再抬眼他恶狠狠地咬着牙槽,几乎快握碎的水晶棺椁映出了一道道血痕,似乎十分不解地问道:“父皇,儿自认这些年没有任何对不住东越百姓的地方啊!难道儿临老仍不能从心所欲?”
“不逾矩。”
厉耀再也听不下去,严肃嗓音沉沉地透过水波传来,梁王大惊失色地四处张望寻找声源未果,心有余悸地叱喝着:“何人装神弄鬼?”
“我儿啊!从心所欲,不踰矩啊!”老迈沉着的嗓音里饱含着落寞,似乎未曾想过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仍无法从可悲的事实里跳出思绪。
虽说始终无法放下,他对靖王之死撒手旁观之事,心里终究高看梁王几分,期望他能继任大统,仍旧以毕生武学为他留下了解决之法,梁王不清楚能不能令王座辉煌不再重要,如若按着他的计划登基,必定能见着留在王座上的玄机啊!
东越这些年来,多数在他掌握下的国境,何处不是繁荣似锦?一个对国家有实际作为的君主,难道不比那可笑的拣择之法来得好?
他不育之事迟早都得公诸于世,百姓的日子总得过下去啊!在他辅政多年已有可见的功绩与一身了化境之界的硬气功,届时还有谁能为难得了他?
本以为一切皆是奕王所为,心里始终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至少还有梁王能够依托东越的未来,如今似乎一切皆成空......
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难道终究是他给的教养出了错?
嘴上虽总与小年轻们斗嘴,他没有儿子,说他心里真没有半点对几个孩子的期望,怎么可能?
第659章 借酒
然而,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在看清水晶棺椁里的人之后,已然碎得补不起来,有什么能比亲眼见着教养了一辈子的儿子,亲手残虐他的身躯还要心痛?
“昭儿。”驻足于水晶墙外,厉耀眼底绽着几许湿润,不愿再靠近梁王半分,原本沉着的嗓音也不禁颤抖。
“父皇?”梁王不可置信地凝望墙外的飘忽在水底的模糊人影,胆颤心惊地连退了数步,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情况下与厉耀再相见。
该是说,他从未想过昏迷的厉耀使用了鲲池坛会如何?
因此当他见到英姿飒爽不见老态的厉耀,一时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下一个动作竟是深怕被看清棺椁似的迅速覆上,唇际扬着前所未见的慌忙。
“慌什么?”厉耀没有立即说破,本以为能得坦然以对的心思,又失落多了几分。
那个皇权面前也依然挺直腰杆不为所惑的孩子,已消失不见了?或者自始至终一切都只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好达成今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