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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为了救黎祈,黎莹也想中个百八十次。
赵太后见她反倒释怀的浅笑,蹙起长眉怒道:“妳笑什么?”
“如若缘生蛊母真在北雍,还得说声谢谢。”颜娧感激地颔首。
赵太后长眉扭曲,无法理解她话语中的感激之意,又下蛊了,她居然欢欣?
“辛苦妳为雍德帝立新后难过那么久。”她抱起承熙轻浅福身作势要离开,赵太后忽地扑来跪卧在襦裙边。
赵太后尽是颠狂挽着襦裙,盼求道:“我都说了!告诉我,快些告诉我。”
抱着承熙回身,颜娧失望至极的看着地上的女人,摊着怀中小娃道:“贵人该关心的是他。”
“我关心了。”赵太后坐直了身子仍没放开襦裙。
颜娧蹲下身平视她,冷哼了声道:“雍德帝非常好,佳人在怀,子女健全。”
话毕,以风刃切断了赵太后缠住的襦裙,抱起承熙头也不回地离开长昊殿。
看着漠然离去背影,她恨恨地咬着银牙。
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他依然能如此幸福?
离了长昊殿,颜娧进入御花园水榭亭阁,关上长花窗,放下了哭成泪人儿的承熙,抽出绣帕为他抹泪。
她心疼抚着承熙竖着小发髻的头颅,叹息道:“哭,好好哭。”
哭得极为伤心的承熙,听得如此劝诫而停下哽咽问道:“小婶婶,不该劝我不哭的嘛?”
她勾着温暖浅笑,握着肥短小手,含着温柔纵容道:“谁能不哭?现在准你把坚强放下,哭完了,我们得穿回坚强。”
闻言承熙咬着下唇,眼底又是一阵水雾,扑进颜娧怀里,放声哭号问道:“为什么母后如此待我?”
轻拍承熙后背安抚着,她轻缓在他耳畔说道:“有些人跌倒了能爬起来,有些人跌倒了就如同你母后般,一辈子沉溺在失败挫折里,即便手中有再多令人称羡的美好,也无法忘却她曾失去的。”
承熙长睫毛上沾满泪水,认真问道:“母后问的人?”
他一直听着,直想知道母后心里可曾念过他,原本对今日面见有着期望,如今盼望越大伤害越大。
“嗯。”
颜娧还犹疑着该不该跟这孩子说实话,便听得他接着问道。
“小婶婶怎么知道国玺不见了?”承熙蹙起小眉头。
“捡到的。”她失笑道。
原本担心他无法释怀,便转而关心国家了。
承熙小嘴张得都能塞下一颗鸡蛋,吶吶道:“这都能捡到?”
“嗯。”她再肯定不过地颔首,偷偷伏在他耳旁道,“四国都有。”
承熙已忘记哭泣,瞪大了小眼问道:“小婶婶想干啥了?”
“嘿嘿!”颜娧勾起不怀好意的笑道:“我要夺你帝位,统一四国。”
承熙赫然眼前一亮道:“好!没问题!小婶婶要说到做到喔!”
颜娧:……
無奈扶额苦笑,唉啊!忘了这家子都不眷恋帝位的。
颜娧把孩子放回太师椅上,撇嘴道:“开个玩笑而已,乖啊!。”
“大丈夫,说要要算话!”承熙抓着衣袖不放。
“我是女子,你是稚儿,不用算话没关系。”
第177章 背锅
承熙小短手攀上颜娧颈项不愿扒开,嘟囔道:“小婶婶不能这样!”
“你穿上坚强了吗?”颜娧把孩子扒开三寸,抓在半空,挑眉看着他。
“呃——”承熙顿了顿,是啊!都忘了还没哭够呢!
颜娧笑了笑,拧了小鼻子下,宠溺道:“记住了,你母后脑袋病了,并非不爱你,我们无法苛求病人待你好,但是你可以把自个儿活得很好。”
承熙听得眼泪又要冒出来的,摇头抗拒道:“小婶婶又再说难懂的话了。”
“我说的,明明比你师父教的四书五经六艺简单多了!”
她清楚孩子想要稍稍逃避,也不勉强他要立即接受。
“师父教的是治国之道,小婶婶教的是处世之本。”承熙把玩着颜娧散落到胸前的发丝,努了努小嘴道,“那些之乎者也,听过也就过了,小婶婶的听了心里疼。”
“嗯?”颜娧摸了摸小心肝,凝眉说道:“没事啊!挺好!哪儿疼?”
承熙又投入她怀里撇撇嘴道:“小婶婶坏死了!”
“熙儿。”颜娧定定的看着认真回望她的孩子,谨慎说道:“有钱有势,我们便把日子过得精彩绝伦,没钱没势,我们便把心情顾得妙趣横生,记住,小嘴越甜腻,生活自然会十分出彩,自然会很有钱也很有势。”
承熙拧起眉宇认真问道:“小婶婶多到花不完的银子,便是靠嘴巴赚来的?”
这回,换颜娧噎了声,嘴角抽了抽,苦笑点头道:“是啊!”
倏地,一抹娇俏身影不知抱着何物,一路跑得遮遮掩掩地,顾后不顾前地撞进水榭亭里,两人迅速的一人扶起人,一人接住东西。
“惜儿?”颜娧认出了一袭碧绿藕丝琵琶衿衣罗裙的主子,今日仨一同入宫时便是这身装扮。
承惜娇俏小脸上全是惊恐,见着颜娧如同见到救星般挽住藕臂不放,仓皇失措指着承熙怀中的盆栽道:“小嫂嫂救救我!”
接住盆栽的承熙,看着怀中已经完全枯萎的兰花,他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不是太奶奶最爱的那盆兰花?怎么会被惜儿姑姑抱来此地?
顺着承惜指引,颜娧仔细看了已然了无生机,却隐约还仍能见到,那花型结合了荷、素、奇的四株连瓣兰苗木。
素冠荷鼎!!!
颜娧到抽了口冷气,这弄死一盆平常人家把全家卖了也赔不了啊!
“惜儿姑姑,太奶奶的兰花怎么了?”见颜娧惊愕反应,承熙再小也知道小姑姑摊上大事了。
“嫂嫂!那酵液是不是坏了?”承惜小脸都凑成了一团,着急得来回走。
颜娧经这么一说,已然嗅到浓重的梅子味,蹙眉道:“酵液不会坏,怎么了?”
“嫂嫂看看!”承惜指着那盆稀有兰花道,“它死透了啊!”
“呃——”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看着那盆梅香四溢的兰花,吶吶问道,“惜儿从何取得的梅酵?”
尧城里可以使用的梅酵,全交在于缨手上,承惜不太可能取得。
承惜绞着襦裙吱吱唔唔说道:“我从母妃那儿顺来的。”
顺?
“可有问过如何使用?”颜娧嘴角抽了抽,可惜了这盆罕见的素冠荷鼎。
承惜随意指着外头又回来搔搔发际,偷吐了粉舌道:“没听母妃说啊!”
啧啧!活活被酵液杀死的素冠荷鼎呢!
“嫂嫂,它可还有救?”承惜紧张地拢拢颜娧的藕臂。
“酵液用错方式,真真死透了。”颜娧莫可奈何地耸耸肩。
承熙抱着盆栽忽地笑了出来,得了承惜怒睨了眼。
“酵液浓度太浓,便是天然的杀虫剂,梅园里多浓都没关系,因为土壤会吸收,盆栽就这么点点土,这兰花根真真泡死了。”颜娧这次真救不了这盆子兰花。
承惜跨了两步落坐到太师椅上,没预警地泪珠便扑簌簌往下落,嘴里吱唔道:“我想让皇祖母兰花长势更漂亮些,怎么就弄巧成拙了!”
素冠荷鼎可是皇祖母最喜欢的兰花呢!
平日里时不时还跟它说说话,可说是皇祖母在深宫里唯一慰藉。
如今被她弄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还想着今日来看兰花定能像梅绮城的梅花般奇迹盛开,怎知迎接她的是一盆死透了的枯兰。
今日还要一并庆贺皇祖母寿辰呢!她可彻底完蛋了!
她今天不是被母妃打死,便是被父王打死吧!
倏地,承惜冲到颜娧身边,开始脱下妆鬓钗镮、手环手饰、坠链耳饰,一股脑儿全递了。
“我知道嫂嫂有通天本领,定可以找到素冠荷鼎,对不?惜儿把全部家当都给嫂嫂,请嫂嫂再找一盆素冠荷鼎给皇祖母!”
说着说着,承惜落跪在嫂嫂面前,不让跪的颜娧也只能跟着跪下。
承熙看着两个长辈跪在跟前,一时怔愣也抱着兰花默默跟着跪了。
颜娧扶着发疼的额际,撇头问承熙:“皇帝陛下?您跪啥的?”
“小婶婶,姑姑都跪了,我站着能行?”承熙放下满是梅香的盆栽,徐徐问道,“小婶婶真能帮姑姑买到素冠荷鼎?”
“你们哪来的信心啊?”
素冠荷鼎哪随意能买到?
那可是南楚边境小城的镇城之宝,每年释出的数量极为稀少,多少人耗费重金还不一定求得到,何况太后这四株连瓣兰苗木。
跪在冰冷白玉石板上,冷得她心里发凉,一时间也无法完全静下脑子,顿了顿,她开始思索起来。
思索了好一会,也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她蹙起柳眉苦笑问道:“可有人看到惜儿抱了盆栽出来?”
承惜抹了眼泪,局促地搓了搓襦裙,哭丧着脸道:“应当没有,惜儿趁着宫人布置兰陵宫时偷抱出来的。”
颜娧凝重问道:“惜儿可有把握不被发现再抱回去?”
“嫂嫂?”承惜无法理解听了什么,那神情不像玩笑啊!
承熙默默咽了口唾沫抱,这个小婶婶果真不太一样!
“只有这条路了!”她动手将承惜首饰一一妆点回去,十分笃定道,“赵太后宫里的花草不都死光了?妳皇祖母损失兰花一盆,算事小,对不?”
承熙嘴角抽了抽,这是母后背锅了?
第178章 梅珍
承惜开着不像开玩笑的嫂嫂,再次吶吶问道:“嫂嫂认真的?”
“认真!我从来没那么认真!”颜娧没缓下妆点,待把首饰全各归各位后,将兰花抱回承惜手上。
承惜抱着死去的兰花,嘴角抽了抽,“真的放回去?”
颜娧轻轻颔首没再回应,开始一一捡除兰花植栽上的梅屑,借着水榭内的亭台流水,把盆栽与梅花根部酵液,再小心翼翼将兰花给按照原样放回盆栽里。
“闻闻,还有没有梅子味?”她将兰花递给两人都闻了下。
“很淡很淡。”承熙咕哝问道,“小婶婶,这样算骗太奶奶吗?”
先是教他不用信守承诺,现在教他隐瞒事实,小婶婶很有本事啊!
颜娧默了默,咬着唇瓣,今日大约是她这辈子皱眉最多的一天,不得已干笑问道:“短时间内,我们有再多钱财都买不着素冠荷鼎的前提,熙儿、惜儿打算怎么做?”
承熙努力思考了半响嗫嚅道:“只能去跟太祖母认错。”
“惜儿也是打算跟太祖母认错。”承惜惴惴不安抱着洗净的死兰花。
颜娧接着问道:“认错之后,接受惩罚之后呢?”
两人交换了眼神,不太懂意思。
“一罪不二罚,罚都罚完了,还有然后?”承惜光想到爹娘的凌厉手段,像是预料到了痛苦一般,心有余悸地揉了揉细瘦的藕臂。
颜娧看向承熙因赞同姑姑理论而颔首,不禁叹息道:“所以惩罚领完,兰花的事儿便能落下了?”
承熙也呆了呆,不解地看着她,纳闷道:“不都是这样?”
“那谁来找来新兰花安慰皇祖母?”颜娧睨着被罚习惯的两人,沉着脸道:“让惜儿放回去,是争取我们去找花的时间,你们以为做什么了?”
“呃——”两人明显顿了顿,是没想过啊!
“兰花死透了,已是定局,该想怎么补救了。”颜娧看着两个一脸蒙的孩子。
错误已造成,想的不该光是责罚,而是该想如何减损啊!
承惜抱着兰花蹙眉问道:“怎么救?”
“惜儿先把花送回皇祖母那,我们在这等妳。”颜娧轻拍了承惜藕臂。
承惜果断颔首,风潇潇兮易水寒的断腕道:“好!”
目送承惜背影后,颜娧从后颈抓起仍跪在一旁的承熙,拍拍他脚下尘灰,苦笑问道:“西尧哪儿珍奇古玩可找?”
她这时间溜出宫去找,能不能找着还是个大问题。
梅朔宴吸引了不少富贾商人前来与会,不知是否能有特殊兰花。
“小婶婶要溜出宫?”承熙倒抽了口气。
颜娧戳了下光洁的小额际道:“我需要溜啊?”
承熙抚着额际咕哝道:“我会被小叔父打死的!”
承昀今天被委派了重任,得守在太奶奶身边,要是把人看丢了还能活命?
“你担心被小叔父打死,不担心被我打死?”颜娧澄澈双眸觑着被看得发毛的承熙,接着说道,“难道你不想太奶奶开心?或者你想摆摆手装不知道?”
承熙心里有如烈火焦灼般,给小叔父揍或是姑姑婶婶打,不难选。
能出去晃晃集市,他也很喜欢,可师父叮咛过四方来贺,总会混杂可疑之人,让他要以安全为上。
再抬眼看看颜娧,生硬地咽了咽唾沫,他现在已身处于危险之中了,有比拒绝小婶婶还危险的事儿?
颜娧瞧了瞧天色已接近晌午,出去找一番还得要时间,这孩子还在犹豫!
“我们得在寿宴结束前回来,你快些想!”她催促着。
承熙小脖子一缩,赶忙提供可用线索道:“师父说过东市大街亭田胡同里有个梅甄堡,专售奇珍百货。”
没珍宝?
是不是问错人了?这名字谁取的?
颜娧为这名字连眉梢都抽了抽,撇头问:“你确定不是耍我?”
他举起小短手发誓道:“我耍谁也不敢耍小婶婶。”
颜娧因他惊恐发誓的神色笑了。
“小婶婶不更衣嘛?”承熙极少穿皇袍本就随时可以离宫,不禁凝眉低头看着颜娧方才断开母后缠握的襦裙。
月白裈底下的纤细小腿、罗袜、绣鞋,时不时若隐若现,小婶婶衣容不整出门,他会不会被小叔父打死?
“别闹!我还有月白裈!只破了一小角又没多大问题,冷了些而已。”颜娧拉了拉三色三层渐层襦裙。
不到一刻钟,蹑手蹑脚出去的承惜回来,气喘吁吁紧张道:“嫂嫂,好了。”
“出发。”颜娧明快下令。
她带着一大一小,偷偷摸摸避过明哨暗卫,从处理秽物北宫门离开。
……
半个时辰后,仨来到东市大街,停驻在人潮络绎不绝的梅珍堡门前,颜娧二话不说抱起了承熙,叮嘱承惜跟紧了。
荼白护墙环绕铁力木造建而成的三层大院,墨色垂檐巍峨,各层楼台雕栏勾勒,各显风华,阶下护檐几位小厮热络协助招呼来客停驻。
缓缓拾着几十阶苍青石阶,踏上加高半层楼梅珍堡正门,朱红雕栏环护,门口引路知客也凑近招呼。
知客双手恭谨交握在腹前,细声探问道,“客官可曾到过梅珍堡?”
承惜单刀直入问道:“本日可有兰花种?”
梅珍堡她也来了不下几十次,屡次仅仅到第二层便败光积蓄回家,开业至今十年多还没机会爬到第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