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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颜娧没收下,黎承不慌不忙地拉起小手,为她擦去手上面粉才塞上红封。“恭贺新禧!”
颜娧扯出笑容,给了一个福身。“谢谢承哥哥。”
“别客气!”黎承又一个揖礼。“黎某此次来是要拜托娧丫头帮忙的。”
“帮忙?”颜娧嘴角又抽了抽,这是那门子求帮忙的方式?裴谚都没这两兄弟胆儿肥。
黎承颔首,把莫绍还逮着衣领的黎祈,拎过来在叶修面前跪下,半点没理会同情黎祈的哀号声。“舍弟日前闯了祸,把家父的金银鳞锦鲤给煮了,求叶老爷能让一对金银鳞锦鲤,好让黎某回京城复命。”
话毕,黎承又从袖袋取出两万两的银票,递到叶修面前。
“……”
千两黄金的鲤鱼可口乎?
颜娧差点没忍住问出来,这个黎祈可是哪边有祸哪边去,这归武山埋到他长草了都不为过了。
“这次要埋几天?”颜娧见着心疼鲤鱼的叶修铁青了脸色。
“全权给叶老爷发落,埋在归武山山坳里不挖也没问题。”黎承来协阳城本就为了父亲的鲤鱼,好不容易求得锦鲤,也费了好些时日让鲤鱼适应了水缸,都捱到了要返家的前两日,黎祈出土回家做第一件事,居然把鲤鱼交给厨娘烹了。
“三哥!你真忍心吗?”黎祈泪汪汪地问。
“你闭嘴!”
黎承与颜娧同时喝止着,连本来还在包饺子的立秋也开口了,黎祈连忙乖乖闭上嘴。
一众看到视鲤鱼如命的叶修依然面无表情,也知道这回难了。
“祈哥哥,这跟你说的要酒喝可差远了。”
酒这种东西不就是一杯黄汤吗?都入室来求了,再怎样也会让出个两瓶。
鲤鱼她可就帮不了忙了……
“公子可知金银鳞锦鲤一年不出十尾?”叶修心疼被烹食的鲤鱼。
“我昨儿个吃的豆瓣鲤鱼肉质鲜嫩,爽口无土腥味,就知道……”有多难得了.....
黎祈的话没说完就给黎承摁倒在地。“闭嘴!”
颜娧扶额苦笑,黎祈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
豆瓣鲤鱼她本想放入君子笑菜单里的,但是光想到爱鲤鱼成痴的叶修,她就放下了,前两日鲤鱼取精产卵他不眠不休地看护着,要真把鲤鱼上菜,招牌铁定给拆了。
“你吃了吗?”叶修没来由地回眼看着黎承。
“……”
黎承哑口无言,说没吃能信吗?
最后剩下的酒,正是被黎祈给厨娘烹了鲤鱼,被酒香吸引的他怎可能不动筷?
颜娧嘴角又抽了抽,心知黎祈这坑忒大了。
黎承停顿思索了几秒,瞬地也在叶修面前跪了下来。“不瞒叶老爷,一对鲤鱼上了桌,家人都吃了,人人褒奖……”
褒奖什么的,还是烂在肚里好了,颜娧拍拍黎承肩膀,让他把话停了。
诚实,这难能可贵的高尚情操,这下看来也坑人了。
“我还能给吗?我养在月华池才能保全牠们的性命!”叶修气得山羊胡乱翘了。
“这回我会让牠们立即上马车送回京城,不会再耽搁了。”黎承往地上一伏掷地有声,求不到鲤鱼他这趟可以说白来协阳城了。
叶修压下怒意瞟了立秋一眼,只见立秋浅浅颔首。
他与立秋才说好要为姑娘广结善缘,现下这个善缘结得他肉疼的.....
姑娘要经营酒肆、书院会需要人脉,需要背靠大树,这个自动送上门来的跪人....
喔不!贵人,他得为姑娘牢牢掌握!
……
叶府门外
黎承如愿求到锦鲤,两条鲤鱼各在得一人环抱的青花磁水盆里漫游,为求鱼儿宽敞舒适,还准备了三辆铺满软垫的马车,颜娧看这阵仗,还给了几朵才培育出来的碗生荷花,好让娇贵的锦鲤透透气。
“三哥,不回去行吗?”黎祈觉得这趟回家会惨惨的。
黎承抚顺着马鬃,一面喂上特制的草料,闭眼深吸了口气。“现在担心回家会怎样会不会慢了些?”
“三哥!怎么可以这么说。”黎祈也正撸顺另匹马。“前夜三哥不也吃得欢快?还夸家里厨娘厨艺了得。”
“你还提!”黎承手都快打在他脑门上了。
两万两的豆瓣鲤鱼能不香?
当他顿悟家里哪来的鲤鱼时已经慢了,桌上都只剩鱼骨头了,前夜祖父的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她有多冤,他到现在脑壳还在发疼。
“能不回去吗?”黎祈眼神那是一个泫然欲泣,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还想被摁在地上?”黎承顺鬃毛的手越发僵硬,深怕成了惊马只得放下手紧握拳头。
“谁让你不让我知道信的内容!”黎祈以常人听不见的嗓音嘟囔着。
下一刻,黎承一个箭步揪起他领子往石狮子摁。“我见到信了?”
“我觉着你跟父亲一定又不给我看啊!”黎祈说得理直气壮。
黎承真是呕了把老血,预期看不到就把信毁了?
想想他在黎祈的年纪是被关在练武场里训练筋骨,这才差了几年的时间?父亲对他的要求天差地远不说,还得出门就捎上黎祈。
父亲说他俩性子迥然不同,一个自爱,一个放浪,用在他身上的规矩与戒律在他身上全然不适用,没有切身之痛的教训,从来不会在脑子里记太久。
这才让他带着处处陪着,这陪着陪着,今日连他膝下的黄金都赔没了。
“我连看都还没看,怎么决定该不该给你看?”黎承觉着一定会让父亲的因材施教给憋屈死,这厮毁信、吃鱼他真无力了。
“从我月例扣还不成?”黎祈委屈地嘟囔。
黎承终于忍不住翻了白眼,一身的教养都败给这个亲弟弟了,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觉着还有多少月例可以扣?难道不知道都已经被扣到五十岁不止了?黎祈!你能活到二十岁吗?”
“是呵!呵呵!”黎祈尴尬不已的搔头。
他都忘了,已好些日子没有月例了,就是因为没了月例他才沦落到偷吃三哥的烤鸡...
看看这恶性循环!多不好?照样给他银子他不就不犯这些傻子啊!
还好这次鱼不是他一个人吃,分摊下来应该不多,一想到有人分摊,他可就又乐呵了!
“你还觉着我该帮你分摊不成?”黎承意会到他眼里的松快,又把他挂了起来。
黎祈连忙摆手。“没!三哥,我没!”
“少乐呵!别以为祖父掏出来填补,就能逃过一劫,回头看父亲怎么修理你!”黎承没再跟黎祈废话,直接提着他衣领扔上第三辆马车,外加落了大锁。
黎承不再理会黎祈的哀嚎,迅速交代暗卫方才叶修交代的护鱼事项后,各自驾上马车回京。
第16章 原来
被莫绍抱上大门屋檐,偷偷看着黎承狠虐黎祈离去后,莫绍才又抱着颜娧回到主院。
叶修早等在屋内摆上碗筷等着饺子。
颜娧一双眼睛盯着叶修高深莫测的神色,方才本来还有一丝不明,也全明白了,了然一笑的拱手称赞道。
“叶叔好手段!莫不是今天这双金银鳞锦鲤还是原来的金银鳞锦鲤?”
然后还再赚了两万两,这招高啊⋯⋯
叶修再也抿不住嘴,笑了出来道。“还是瞒不过姑娘法眼。”
“就说!死两条了金灿灿怎可能再卖两条金灿灿,叶叔这套路深啊⋯⋯”颜娧也掩不住笑了。
“厨娘是关键无误。”叶修也不隐瞒了。
“啧啧!”颜娧摇摇头道。“祈哥哥这锅可背得冤了,还好有奉上几瓶郁离醉,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说冤也不冤,鱼的确是他送到厨娘面前,还好厨娘眼睛雪亮着,抱着鲤鱼跑来跟我换了两条黑鲤鱼。”
结果最乐呵的是他们呢!
赚了人情,赚了鱼,又赚了银两。
“怎就选了黎家呢?”
前几日才在商量在君子笑开业前得找个傍身,才能背靠大树好乘凉,年都还没过完,傍身就找好了?
“这可是他们兄弟俩撞上来的,可不是选的。”叶修捻了捻山羊胡笑得仙风道骨。“姑娘不是说一切顺应自然吗?我们就松了几天警戒。”
“原来如此!叶叔还真舍得拿自个的金灿灿鲤鱼做赌,方才黎祈差点真摔进池里了。”
“这倒是真意外!没料到黎承准头不好,不过也才十五岁,再练练还行吧!”叶修没点客气的点评。
“叶叔别吊胃口了,赶紧说说怎么个撞法?”这解释的速度挠得心痒痒呢!
“黎承问了厨娘哪儿最荒凉,厨娘回了归武山,一路的戒备就放松了。”
颜娧说了,在归武山没有彻底兴建完工前,得要完全封禁入山之路,所以黎承能不知不觉地将黎祈埋在山里,着实叫人意外!
当真没料到黎承会真埋了黎祈,也没料到黎祈能探出只手绊人。
“黎家是少有的百年世家,家训内敛含蓄,即便身处朝堂也是纯臣清流,雍朝六朝天子师与洗马都出自黎家,温婉娴熟的黎太后也是来自黎家,这不温不热的依傍对姑娘而言正好。”
颜娧听闻是满意这颗大树了,可.....书香怎么就有黎祈这么乖桀的子孙?
难不成这也会物极必反?这黎家可真烧脑了。
“承郡王较为接近黎家家训,祈郡王就.....”叶修一脸“你懂得!”
等等!郡王?郡王?!郡王?!!
颜娧嘴角抽了抽,郡王有这么容易下跪?
“叶叔好本事,当朝郡王都跪在月华池了。”
“承郡王本就谦逊有礼,从小养在黎家,不若宫里的皇子一身唯我独尊的骚气。”
这骚气一词,让颜娧笑开了,叶修这形容还真贴切,按着上次坑得了裴谚,这骚气还伤人呢!
颜娧没料到能来这么大一尊佛,这皇家子弟能这么容易撞见?裴谚撞一个,她能撞两个?
“雍德帝的原配皇后也是黎家人,生了黎祈时遇上产后血崩这才撒手人寰,后来皇太后为保黎承与黎祈,请出太祖遗训,黎氏子女可出养于朝外,不受皇宫禁制,这才让黎承与黎祈远离了朝堂皇室。”
啧啧!多高危的职业啊!
能在一堆御医环伺下血崩而亡,这后头故事深远吧?
“承郡王与祈郡王受封并非皇家玉牒,也是黎老太傅请出太祖遗训以黎氏受封。”
是了!连大皇子都没受封呢!就这两兄弟有了名号,既为皇亲又非皇亲。
但是骨子里还是皇亲,这叶修与立秋挑人的眼睛辣得很。
“不过该教养的黎承倒是没少过。”叶修嘴角抑不住地笑。“黎祈就是特例了!原先说皇后胎里受累,造成黎祈荏弱可能活不过十岁,雍德帝才没多管,不过现下也十二岁了,这毛性子应该免不了雍德帝几顿骂。”
“是呢!再加上这次千金鲤鱼,我看回家没好日子过了。”颜娧也掩不住笑花。
这黎祈可霉透了!
“若是开张真求了黎承墨宝,我们可得好好裱框置放在显眼之处。”叶修突然想起可能获得的墨宝。
“难不成还真是稀世珍宝不成?”颜娧眼前似乎看见白花花银子了。
“黎家数百年传家,历数朝不衰,看的就是饱满的书抄卷墨,黎承自小天赋聪异,墨功绝代早传于坊间。”
“那可真得好好供起来了!”颜娧咯咯笑了!
真的是掘了个宝啊!
……
元宵灯会
新年朝贺赐宴百官黎承是彻彻底底的错过了!
一路护送娇贵金银鳞锦鲤回京差点让他少年白头,加上黎祈一路吃喝拉撒一路乱,只差没让他一把迷烟睡回京城。
“三哥!路过海晏堂能给我来只烧鸡吗?”黎祈有气无力地敲着马车薄墙哭求着。
因为第一天黎祈在马车里吃光了几人十几日的干粮,黎承为了教训他,两天给他一顿饭,一路饿回京,别说捣乱了,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三哥,我饿……”黎祈敲着薄薄的墙板。
黎承不动如山地继续赶着马。
“等等见了祖母还怕没得吃?”黎承一点也不想在宫门口前功尽弃,大皇子招惹寄乐山的事,虽然没几个知道,偏偏他就是其中一个。
他很庆幸祖母让他们俩半只脚脱离皇家,不然按黎祈的性子,可不知道多少次死得多离奇了。
他当然知道母亲的死不简单,但是能在祖母眼皮子底下弄死母亲,非常人所不能及,在他羽翼未丰前,怎么都得以性命为优先。
母亲临走前把幼弟交到她手上的情景,那充满血腥味的产室,他足足梦魇了半年。
若非祖母与外祖父联手帮他们离开皇宫,他必定也跟在母亲身后走了。
宫廷,不需多想也知道他嫡子的身份碍人眼了,忆亡母这个理由足够他无声无息地离世了。
再看看同为嫡子的黎祈,若非外祖父以貌似捧杀的方式养育黎祈,或许他们兄弟俩的杂毛事可能会更多。
瞧着越来越近的宫门,黎承心绪凌乱不堪,彷佛又见到荏弱苍白的母亲,连呼吸都被扼压得喘不过气。
“三哥……”黎祈又无比委屈地敲着墙板。“我不想吃宫里的……”
每次从宫中出来,他都要拉几天的肚子,现在一想到要进宫,他就觉得有些烦躁。
“等会你跟祖母说。”黎承伸手要阖上墙板的小窗。
黎祈急忙把手卡住窗子。“三哥!我说真的!我每次跟祖母请安,用完膳回去后,都泻肚子好些天呢!”
黎承这才正视小窗内的弟弟,语重心长地道。“我以为你还要吃上两三年才发觉。”
祖父担心宫内又来莫名怪招,早些日子请来游历方士求了几个败毒汤与药浴剂,只要从宫里回来,就饮下与药浴各一剂,宫里常用的慢性毒药都会在短时间内代谢干净。
黎祈是个贪吃的人,自然是泄得更多了。
“三哥知道我泻肚子是怎么回事?”黎祈吃惊地抽了口气。
不是吧?不是说吃多了?
“是吃多了。”黎承认真地点头。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意思?黎祈怎么觉着被坑了好些年?
“先想好现在在哪,该不该问,再决定要不要开口,该不该开口。”
“我不问了,不问了。”听兄长难得一次说了那么多话,黎祈迅速地闭上嘴,双手捂着嘴含糊不清说。“那能给我一只烧鸡吗?”
黎承抿唇不语,恰好衔命的暗卫带着油纸包的烧鸡跪在跟前。
闻到香味的黎祈立即兴奋探出手。“快!快!给我!给我!”
“快到宫门口!赶紧的,别让人看笑话。”进宫还在宫禁外用膳,传出去又会有多少事?
如愿以偿地拿到了烧鸡,黎祈迫不及待地张开了嘴,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真香!终于吃到了!”
看着黎祈吃得欢快,黎承莫可奈何地笑了。
黎承放慢了行进速度,让他好好享用,唯一的手足能不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