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银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托到案上,平放好,而后低头望着那一块烫红处道:“你好像,都不知道痛似的。”
“呵。”
他笑了一声,无话可答。
席银却自顾自地说道: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背上有好多道吓人的鞭伤,可是,你还是能端端正正地站立,行走。你父亲对你施脊杖的那一日,医正说你几乎要死了,可我也没听见你痛呼一声。”
张铎轻轻握了握手,却被席银摁住了手指。
“别动啊,这样疼。”
“你不是说朕不怕痛吗?”
说罢,他试图握掌,谁知席银却撑着身子跪直,固执地摁死了他的手指。
“那是你能忍,可是伤它在你身上,一定是痛的。”
伤在身上,一定是痛的。
她这一句话,切肤劈骨,好不痛快。
“席银。”
“嗯。”
“这里不是最痛的。”
席银叠袖,头枕着手背趴下来,轻轻地替他呼着气儿,断断续续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要杀弟弟,还骂了赵将军。你也难过了。”
第60章 夏树
剖心之言啊。
张铎只得试图把所有的精神都收聚回来, 生怕一个失神,就要让他自己二十年来的修为,在一夕之间, 全部废在这个女人身上。
“来,你坐好。”
席银见他松摊了手指不再捏握自虐, 这才起身, 整善裙裳在他身边规矩地跪坐下来。
他声中不闻波澜,却似是刻意压平的。
“以后在太极殿,要把茶盏端稳。”
“好……”
席银应完这一声,侧目悄悄看了张铎一眼。
“我……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张铎没有说话, 将奏疏底下的那叠官纸抽取出来, 铺在灯下, 席银凑着身子去看,肩膀便不自知地靠在了张铎的手臂上,陡然间的触碰,张铎的背脊上像是被一只冰冷而柔软的手轻点而过, 冰火相错的感觉直串耳后。
“坐……”
他还没把那个“直”字说出口,她的衣袖已经叠到了他的手臂上,指着纸面说道:
“你说哪个字儿不好, 我今儿晚熬一夜,也定要写得你满意, 否则……”
她跪直身子朝张铎伸出手来,“你随便打多少下,我都不吭声。”
张铎一愣, 而后忍不住笑了。
席银的心思浅而真,张铎不难看出,看穿了他的情绪之后,这个女人在试图哄他开心。
他想着,不由看向那一堆歪歪扭扭,怎么写都不得要领的字,抬起那只烫伤的手,就着手背捋平纸面。
“还成吧。有几个勉强认得出来。”
席银抬头望着他:“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夸我呢。”
说完,她竟弯眉朝他露了一个笑容,续道:“你别难过,我今日好好的服侍你,不惹你生气。”
张铎的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了些弧度。
“取一只你顺手的笔。”
“什么?”
张铎摊着手在案上扣了扣。
“朕不想握笔了,剩下的这些批复,你来写。”
“我……我不敢……我去唤宋常侍进来吧……”
“不用怯,照着朕说的,一个字一个字写,朕看着你。”
席银无法,只得依言在他面前坐好,挽起袖子,伏案而等。
金刮铁蹭。
开国之初的政令,在肃清旧势的政策之下,无论在任何一处,都给挂着血臭。
把一个羸弱卑微的女人推到生杀予夺的文字刀山上,多少是有些残忍的。
但张铎有张铎执念,无论是用鞭子,直接地给她施加切肤之痛,还是灌以“天地不仁,命数自改”的邪道,张铎无非是想看着当年那个在乱葬岗与野狗抢食的自己,再活一次。
月偏西。
博山炉中烟尽,碧竹的影子斑驳地绣在窗上。
席银写完最后一个字,手和腰几乎都要断了。一个时辰之间,她写的最多两个字是“枭首”。以至于写到最后,连自己的脖子上,都有刀摧汗毛的感觉。
身后的张铎撑开手臂,靠在凭几上,单手拣起她累在手边的奏疏,一本一本地扫看。
那些字迹,没有力道风骨,当真配不上这个动荡不安,惊心动魄的江河日月,也配不上赤血背后的无边地狱,但看起来,却暗含“天下万事嬉调侃”的姿态,未必不是一场风流。
张铎矮下奏疏,望向身前的人。
她显然已经跪不住了,侧身蜷腿而坐,鬓发有些散乱,揉捏着手腕,轻轻地喘着气,脸颊泛着红晕,半张着口,又不敢出声。
“你想说什么。”
“杀人……”
她不知道如何表述,以一行文字即取百人性命这种事带给她的冲击,只吐出了意思最为直观的两个字。说完之后,又愧于自己言语上的贫乏。
“想问为什么杀那么多的人?”
席银摇了摇头,继而又点了点头。
“你暂时还不需要懂。”
张铎松开盘坐的腿,放下奏疏,端起了茶盏。
“杀人杀多了,不会害怕吗?”
“在这太极殿中不会,反而安定。”
“可是……”
她纠结着手指,仰头望着他。
“你的至亲之人,会怕你的。”
张铎就着一本奏疏挑起她的下巴,“你如何知道。”
“猜的啊,如果哥哥他杀了很多人,那阿银也会害怕的。”
张铎手臂一台,席银被迫跟着他的动作跪直了身,然而她没有止话,反而续道:
“我觉得……殿下就很怕你。”
“那是因为,他觉得朕杀了她的父亲。”
“可你如今,又要杀她的哥哥了。”
张铎一时无应,席银抿了抿唇:“我怕你又会像之前在东晦堂那样……”
她言及了徐氏。
张铎的手不自觉地一捏,纸张磋磨的声音有些刺耳。
“你想的事太卑微,不值一提。”
“那……什么才是大的事呢。”
她的眼中蕴着已然微弱的烛火,目光十分诚恳,
张铎垂下手臂,抛奏疏于案。
“不被私情围杀,你才有资格问这个问题。否则,不配为人,为自己开道,也不配为将,替世人守关。”
说完,他认真地看向席银。
“朕斥责赵谦,是因为他像你一样,圄于私情。你尚可原谅,但他却罪该万死。”
“为……什么……”
张铎指向仍然摊开放在灯旁的那张江州战图。
“他是为世人举刀的将,迎向他的,是千千万万把敌刀,他若为私情退一步,就会被他面前的刀阵砍得粉身碎骨!”
席银背脊一僵。
“你在清谈居的矮梅下,被我鞭笞过几道,那种痛你还记得吗?”
席银耳根滚烫,细声道:“记得。”
“赵谦以后要面对的疼痛,会比你经受的那种痛重一万倍。”
席银将目光落下那张战图。
其上有山川沟壑,有水道,有丛林和关隘,她似乎看得懂,也似乎看不懂。
“你没有去过战场,所以你才习惯哭,若哪一日,你敢单枪匹马,救一个人,或者护一座城池,你就再也不会哭了。”
这话听得席银心中震荡。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也无心。
是以,他们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这一句话当中,竟有谶意。
“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人了吗?”
张铎不指望她能真正地应答。
不想她却真的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因为,要救自己的命,也要救……更多人的命,还要,还要让国家……像一个国家。”
不精炼,但几乎把他想的表达的意思,全部阐明了。
他心里由衷地开怀,嘴上冷道:“张熠的命根本不算什么,但有一日,你犯大罪,朕也一样会杀你。”
这一个对比,即便沾染血腥恶臭,却是不经意之间,脱口而出的告白。
张平宣也好,徐氏也好,这些都不是他此生为人,后世为君的底线,唯有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终身不肯舍,不肯弃,不肯累在万层枯骨上人。
席银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有些微妙,但意思隐藏在某种因果逻辑之后,不是她一时能够想明白的。
那夜,张铎没有回琨华殿,只靠着凭几合眼小憩。
席银蜷缩在他身边,头枕着手背,安安静静地陪着张铎。
其间她没有睡着,听着那窗外大抔大抔的春花被晚风吹落了,拂扫过四周的窗,门,玉壁,石屏,继而摇响了殿檐上的铃铛,呼应着永宁寺塔的金铎之声,如同他今日在太极殿上,对她说的那些话一样,铿锵入耳,喧嚣了整整一夜。
**
廷尉的案宗在第三日送进了太极殿。
那日是个晴日,席银立在白玉阶上,看阖春门外女人们放起来的风筝。
宋怀玉走上玉阶,转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道:“从前洛阳宫的嫔妃们也弄这些玩样儿。”
席银闻话,忙行了个礼。
宋怀玉道:“怎不在里面。”
席银应道:“李廷尉在和陛下议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怕在殿中失礼,就出来候着。”
宋怀玉道:“既如此,你下去歇歇吧。”
“多谢宋常侍。”
席银说完,正要回身,却见白玉阶下疾步走来一行人,转眼就绕过了玉璧,直上太极殿。
宋怀玉忙上前道:“放肆,不知无诏令,不得近太极殿吗?”
那一行人忙伏身跪下,为首的那个穿着淡青色的宫服,头攒雀首釵,席银隐约认出,她是金化殿的宫人。
“宋常侍,奴等死罪,实是金华殿娘娘……”
她声音有些发颤:“求宋常侍通禀陛下,娘娘知道张二郎君要被枭首的事后,便不进饮食了。”
宋怀玉闻言,不由看向席银。
关于张铎和太后的关系,他知道得并不明晰,只知道太后自困金华殿,一直不肯受封,张铎也从不肯去探问。至于根源究竟为何,尚不是他一个阉奴敢问的。因此一时也不知道是立即通禀好,还是再等等的好。
正在踟蹰,却见席银已经伸手推了门。
“席银。站着。”
席银的手在门上顿住,宋怀玉几步跟上来,摁着她的手道:“你知道李廷尉在里面和陛下议兆园那些刘姓习作的事,再等等……”
席银掰开宋怀玉的手道:“宋常侍,禀还是要禀的,至于陛下如何处置,那是陛下的事。”
“欸,你……”
宋怀玉伸手还想拦她,却未拦住。
殿内张铎刚放下笔,见席银走进来,到也没多在意,侧面对李继道:“诏,朕就不下了,你去传话赵谦,刑毕后,朕在东后堂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若哪一日,你敢单枪匹马,救一个人,或者护一座城池,你就再也不会哭了。
记着这句话。
第61章 夏树(二)
李继拱手作揖, 退步而出。
张铎摁了摁眉心,席银的影子就铺在他面前,挡住了案面上所有的光。
“怎么了。”
“金华殿来人了。”
“哦。”
他哦了这一声之后, 长时的沉默。
席银走到他对面坐下,抬头望着他。
“别这样看朕。”
席银吸了吸鼻子, “你想去看太后, 就去啊。”
张铎鼻腔中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
席银道:“宋常侍拦着不让我进来通报,我还是自作主张地进来了,其实,在门外的时候, 我就在想, 我两次见你受刑伤, 你都是为了你的母亲。那么疼你都肯忍……”
她说完,也笑了笑:“这回,没有人敢对你施鞭刑了。我……去给你取袍衫。”
她说着撑着案站起身,去熏炉上取了衣袍回来, 立在他身旁等他。
张铎却没有起身,一片青灰色的竹影映在他的衣袖上,缓缓游移, 直到爬上其肩,放听他道:“金华殿禀的什么。”
席银应道:“太后不进饮食。”
张铎深吸了一口气, 阖目仰面。
席银见他不动,也抱着衣袍靠着他坐下,低头道:“有的时候, 我都在想,你与娘娘到底是不是母子。”
张铎没有睁眼,轻道:“不要说该杀的话。”
席银抿了抿唇:“你不想听我说话呀?”
想啊,太想。
他心中波澜叠起,虽然除了席银之外,他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决定,但他还是恨张熠无知,恼母亲固执,也顾忌张平宣对他的恨意更深。这些人是他最亲近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屈从于他的权势,安享他带给他们的尊荣,反而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退一万步讲,若是势均力敌,他好像也还好受些,偏都是一副以卵击石的模样,一个在监牢里后斩,一个绝食求死,皆是无畏而惨烈,让张铎在无奈之余,深感无趣。他太想要一个人把这一层压抑的薄膜给捅开了。
席银见他不吭声,大着胆子续道:“娘娘不疼你。”
张铎听完这句话,手指猛地一握,此生第一次,他为一句话热了喉咙。
“可是,为什么有母亲会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张铎强抑下心里翻涌的情绪,刻意喝道:“因为她出自名门,自以为黑白分得很清楚,你以为世人都像你一样卑贱,不分是非吗?”
说完这句话,他立时就后悔了。
位极如他,学了二十多年的儒,位卑如她,连孔孟都不分。
他们都不承认这天下公认的正道。
于是高贵辉映着卑微,而卑微,又何尝不是高贵的脚注。
想着,张铎不敢再让她是无忌惮地说话,若她在说下去,他这个人,就要被那些毫无深意的话给剖开了,
于是睁眼起身,接过席银子手中的衫袍,也不让她伺候,自整衣襟,系玉带,命人推门。
席银跟着他走到门口。
殿外的天幕上飞着自由自在的风筝,长风过天,无数青黑色燕雀从旗风猎猎处直窜云霄。
远处永宁塔的金铎声为风所送,回撞在洛阳宫城各处高耸的殿宇之间。
张铎走到月台上,回头对身后的宋怀玉说了什么。
宋怀玉躬身折返,走到席银身旁道:“陛下让你随侍。”
“这会儿吗?”
席银望着张铎的背影,他已经走到玉阶下面去了。
**
从东晦堂到金华殿。
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改变的是,从前张铎只能跪在那从海棠的前面,没有资格掀起薄薄的竹帘,而今,他不用在跪,也没有人敢阻拦他,把那层竹帘撤下。然而,竹帘仍然降在漆门前,徐婉的影子千疮百孔。宫人屏息凝神地退得八丈之远。
“为什么不径直进来。”
“不敢。”
“东晦堂都烧了,你还有什么不敢。”
“我从没有想过要冒犯你,你要隔着这层竹帘见我,可以。”
他就立在帘外,触手可及那道人影。
帘内的人,也能将他的形容看得真真切切。
“朕只想问母亲一句,母亲停饮食,是要求死,还是要逼朕放了张熠。”
“我也问你一句,你还愿意做张家的子孙吗。”
“朕在问你。”
帘内人似乎愣了愣,随之道:“求死。”
张铎笑了一声,“好,朕成全你,传宫正司的人来,金华宫徐氏,赐死,赏白绫。”
“不用白绫,我有我自己的死法。”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带着比张平宣更绝更厉的寒凉。
“你是我的儿子,你弑父,就等于我杀夫,你杀弟,就等于我杀子,我徐婉,早就是给个死人了。”
张铎的手捏握成拳,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她的姿态。
这种姿态和当年张奚逼他拜的儒圣偶像是一样的。端正,一丝不苟,不容置喙。
“朕已经勾绝了他的案子,后日枭首。你不求朕吗?”
“也许平宣会回来求你,但我不会求你。张退寒,不管你还肯不肯认自己是张家的子孙,我都不再认你了。”
她说完,伸手撩开了面前的那道竹帘。
席银在张铎身后抬起头,眼前的女人有一双温柔的远山眉,长发并为梳髻,流瀑一般地垂在肩头,身着青灰色的海青,像极了她从前见过的山海神女图。那种美,极其的内敛深邃,与徐婉比起来,她自己就像是浮在女人脸上的一层铅粉。
她不由自主地垂了头,缩了脖子。
“席银。”
张铎忽然唤了她一声。
“立卧有态,忘了吗?”
“是……是……”
她一面应着,一面强迫自己立直身,其间,她感觉到徐婉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像一把柔软而薄刃的刀,一片一片地切着她的皮肤。
“为什么不认我。”
张铎的声音不大,情绪暗藏。
徐婉却道:“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奴婢?”
“朕在问,你为什么不肯认朕。”
徐婉问话笑笑,将目光从席银身上收了回来。
“因为,我相信我丈夫,追随他的“忠义”。张退寒,这个世上的事,皆有因果,你背叛家门,终将被家门遗弃。你不重亲缘,必会亲缘断绝。”
她说完,再次看向席银,续道:“你是我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会救这个丫头,是她和你一样,一样离经叛道,一样为世人所不齿,只不过,她生如蝼蚁,万人可践,而你……”
她看回张铎:“而你不可一世,你不信,你不能让她端端正正地和你站在一起。可你忘了,奴就是奴,出身卑微的人,她们靠卑微求生,你永远不可能,让一个奴婢配得上你。这也是你所走的歧道,你用刀斧夺来的帝王之位,没有人会认可,你要杀更多的人,来谋求一时的安定,但总有一日,你也会死于刀斧之下。”
“我是配不上陛下……”
张铎不及应话,身后的席银忽然开了口,然而越说声音越小,抬头见张铎并没有回头,又大着胆子清了清喉咙。
“我也……没有想过能站在陛下身旁。我以前也像娘娘一样,相信一个男子,信他教我的一切都是对的,可是……”
她看向张铎。
“我如今不觉得这个世上只有一样对错,我的确应该自守本分,谦卑恭敬地做一个奴婢,但我……偶尔也想读书写字,也想在生死关头,不求任何人,只倚仗自己。”
“不分尊卑。”
“不是……”
她急于表达,脸色有些红,反手认真地指向自己。
“我知道尊卑,陛下尊贵,奴卑微,我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想……活得好一些。况且,我心里也有想要追随的人……”
张铎静静地听着席银的话。
他让她跟着自己过来,无非是不想孤身一人,面对从来都没有认可过自己的母亲,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开口替自己说话,不仅如此,母亲那一袭连自己听后都如刀悬顶,无从辩驳的话,竟被她这毫无力道的言辞给破了。
在徐婉面前,她好像终于看懂他不肯承认的用心,这足以令他由衷的欢愉,可最后那一句毫不避忌的自我剖白,关乎她真正爱慕的人。对于张多铎而言,还是如刀割心。
徐婉淡淡地笑了笑,垂手放下竹帘,轻道:“我无话可说。”
谁知,话音刚落,面前的女子竟然伏身跪了下来。
“那奴能求娘娘一事吗?”
张铎转过身,低头道:“你在作什么。”
席银没有应他,径直道“能吗娘娘?”
“你所求何事。”
“奴想求娘娘……不要自戕。”
“席银!你给朕住口。”
席银被这一声断喝下闭了口。
“起来,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