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他给她的鞭子把那只雪龙沙狠揍过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替它包扎好,还喂它吃熏肉。
她当他是狗吗?
张铎一时气恼。
“够了!”
席银吓了一跳,忙跪坐下来。
“对你好也不行……”
她轻声嘟囔着。摸了摸被他掐红的脖子。
“你差点把我掐死,我也没怪你……”
张铎闭着眼睛,忍住气性不去理她。
谁知,她竟还敢对他开口。
“梅医正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铎这才知道,梅辛林的话她将才听到了。
“为什么要把我手脚都锁起来,才能免除后患啊。”
因为什么呢。
因为席银可以轻而易举地捅他一刀。而他却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甚至,她没有刀,他还想要送她刀。
“朕从前没有那么想过,以后也不会那样想。”
他说完,收回手臂站起身。
席银也跟着抬起头,那双眼含星敛月,清澈纯粹。
“你去哪儿……”
“安置了。”
说完,他朝屏后走去,谁知后面的人也跟了过来。
“作甚。”
席银指了指他的手臂:“你有伤嘛……我守着你啊……”
第58章 夏湖(四)
时隔多日, 仿佛又回到了清谈居的时光。
张铎睁着眼睛躺在榻上,席银靠在屏上也没有睡。
窗外的北风夹着雪,抨在漆门上。
除此之外, 万籁俱寂,烛焰孤独。
张铎知道, 她肯守在这里, 未必全是因为伤了他而愧疚,她更害怕殿外那些持刀摁剑的内禁军,就像从前她害怕雪龙沙一样,狡黠地在他身边求一个庇护, 她明白, 靠得离他越近, 就离那些爪牙越远。
这也许是岑照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内化在她身上的求生之道,直至今日,张铎也没能把这一副奴骨, 全部剔掉。
可是,他又觉得庆幸。
因为她尚且贪生,所以才肯陪他一夜。
那能不能同榻而眠呢?
让她那一层柔软而微微发凉的皮肤, 贴着他上过药后灼热的伤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夜深之时, 张铎陷入了一种他从前向来不屑自辨的焦灼之中。
思虑不清,颅内就有无数的魑魅魍魉妖艳行过。
张铎不由翻身朝席银看去。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屏风上睡着了,手搭在膝盖上, 脖子歪在肩膀上。孤灯点在她身旁陶几上,她指甲干净,嘴唇丰润,在烛火的灯焰下,流光晶莹。
张铎撑着榻面坐起身子,居高临下,却又耻于看她。
睡梦里,她有一些惊颤,也不知究竟是梦到了些什么,偶尔肩膀抽耸,手指轻抓。
张铎几乎是不自知地掀开被褥,赤足下了榻走到了席银的面前。
对她这具身子,张铎有太多的事可以做。
可是,与睡梦之中的人僵持很久之后,他却只是惶然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极轻极轻地摸了摸她的手指。在杀了她和摸一摸她的手之间,张铎倒向了荒唐的一边。而这荒唐给他带了从未有过的体验,如临花阵,万艳铺排,如降地狱,拨皮抽筋。
他一时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种感觉,以至于他还想……
再摸摸她。
谁知席银轻轻咳了一声,一下子惊醒过来,被眼前的那张脸吓得惊叫出了声。
外面传来鳞甲的声音,江凌于窗询道:“陛下可有恙”
“朕无事。”
说着,他将手撑在屏面上,“退下。”
江凌等人只得退下。
席银抬头望着张铎。
他穿着无纹的雪色禅衣,衣襟不整。
“你……”
“你懂怎么伺候男人吗?”
“伺候……”
“朕是说的是那种伺候。”
席银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双肩,眼神惊恐。
她在这一方面其实并不迟钝,哪怕张铎没有直言,但她已经听懂了,甚至比他说的意思,还要淫靡荒唐。可想起岑照,她又不肯动念了,吞咽了几口,将目光从张铎半露的胸膛上移开,抠紧双肩拼命地摇头。
谁知,张铎的手竟覆在了她的头顶。
“别慌。”
这二字之中透出忍而不堪忍的颤声,好像是对席银说的,又好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说完,他揉了揉席银的头发。
席银被这突如其来地接触,招惹地酸了骨头。
岑照从前喜欢这样摸她的头,但却不是在这种彼此衣冠不整的时候。
大多是在她委屈想哭的时,他才会蹲下身,顺着她的脖子,一路摸索至她的头顶,轻声对他说:“阿银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哭了。”
每每那时,席银都想化为他掌中的一只猫,抬起湿润的鼻头,去蹭一蹭他的手掌。可是此时,她却想躲又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
“那你懂什么。”
“……”
张铎好像还没有放弃将才那个令席银心惊胆战的话题,见她不开口,又补了一句。
“朕说的是那方面的事。”
席银傻愣愣地望着张铎,张铎也盯着她。
席银发觉,他的呼吸虽然平静,眼角却在隐隐地搐挑。
“我懂……懂一些。”
犹豫了很久,席银终还是不敢骗张铎,张开嘴老老实实地答了。
张铎闻话,松开撑在屏风上的手,站起身道:“好,写下来,交朕。”
到底是交他,还是“教”他。
那个字具体是什么,席银辨不出来。
不过兜兜转转一年铎了,难道微尘也能蒙蔽珍珠,奴婢也能做帝王师吗?这番逆转大得足以把她的心诛掉。她起了这么一个念头,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
开春过后,张府仍在的购炭。
赵谦巡视过内禁军营,又去太医署把梅辛林给拎到了张府。
梅辛林一脸不快,下马后一脚踢在的张府门前的炭框上,对赵谦道:“你这贱骨头。”
赵谦嬉皮笑脸道:“你给殿下一个面子吧。”
梅辛林道:“我跟殿下说过,他活了!”
赵谦让仆婢牵马,赔着笑道:“这不是殿下信任您老嘛,你救人救到底。”
梅辛林看着赵谦的模样,斥道:“陛下就该给你一百军棍,把你打醒你。你这种人,话说得再鞭辟入里,你也当是喝了一壶糊涂酒。”
赵谦弯腰怼着他往里走,“对对对,我这人糊涂。”
话刚说完,就迎面撞上了张熠。
张铎登基以后,强烧了东晦堂,把徐氏接入了金华殿,张平宣不肯受封,张铎就把张府旧宅给了她。张熠没有官职爵位,其母余氏的母家,忌惮张铎,也不肯迎回他们母子,张平宣便让余氏和张熠仍留住在张府之中。
自从张铎登基,张熠就成了一个颓唐之人。日日夜夜在家中携妓饮酒,没有人说得一句。然而这几日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天将明就出府,深夜才归。
如今在门前撞见赵谦,他竟有些惊惶。
“站住。”
赵谦伸臂挡住他的去路,偏头问道“你去什么地方。”
“你管我去什么地方。”
赵谦仍然不肯让,甚至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洛阳城掉根针都与我有关。”
“你……”
“听说你这几日总是往兆园里去。”
张熠下意识地扭了扭肩膀,“你放手。”
赵谦摁住他的身子:“你听好了,陛下本无意为难你与余氏。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异心。”
这话虽然没有说明,但无论是站在梅辛林的角度,还是站在张熠的角度,都听出了些意思。
张熠掰开赵谦摁在他肩头的手,喝道:“他要我干什么?向他那个杀父仇人谢恩吗?你最好给我让开。”
赵谦被他撞地身子一偏,回头还想追,却被梅辛林的出声拦住。
“你说得越多,他越听不进去。”
赵谦无可奈何地揉了揉手腕。
“死脑子一根筋,如今各地的刘姓势力回过了神,皆有细作暗遣洛阳,兆园那处地方,内禁军已经暗查多日了。这个张熠,总有一日要把自己的向项上人头赔进去。
说着,他愤懑地拍了拍手,回头道:“不说了,你见殿下去吧。我还有军务,先回营了。”
说完命人牵马过来,绝尘而去。
此时滴雨檐下,岑照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脚下烧着滚滚的炭火,面前是一张雕鹤莲图的檀香木琴案,案上摆着一把焦尾形制的古琴。香从铜炉流出灰白色的烟。他的手抚在琴弦上,却一个音都不曾调。
“你为我弹一曲吧。”
张平宣的声音很轻,手指摩挲着垂在岑照脚边的琴穗。
“殿下想听什么。”
“《广陵散》。”
“那早就已经失传了。”
“但席银说过,你能修谱。”
岑照低下头,额后的松纹青带垂落于肩。
“阿银的话,殿下也信啊。”
“她时常骗人吗?”
“倒也不是。”
他说着,调了两个弦音,温和地笑了笑:“只是会把我说得过于好。”
张平宣望着岑照:“我以前……遇到过一个,无论怎么赞美,都不会过的男人。”
岑照按静琴弦,平声道:“这世上没有那样的人。”
“有的。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直白热烈。
岑照将手拢回袖中。
“你怎么也像阿银一样。”
张平宣赫地提高了声音。“你不要这样说,我是张奚的女儿,我的话和席银的话不一样。”
岑照静静地听他说完,忍着疼痛跪起身子,叠手下拜道:“殿下恕罪。岑照卑陋,只堪与奴人相语。”
“你……你别这样。”
张平宣忙弯腰去扶他。“你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清隽洁净,你以前不过是不愿与世俗为伍才困在北邙山青庐的。若你愿意像我父亲那样,出世为官,定是不输于父亲的……”
“殿下,您这样说,岑照就无地自容了。岑照……是殿下兄长的阶下囚,如今,不过是殿下肯垂怜,才得了这一席容身之地,世人……恐早已视岑照为殿下内宠,岑照早已无脸面,再立于世了。”
“不是的,我不会让你被人侮辱的。”
她说着,撑着他直起身:“我不管你是不是陈孝,我只知道,你有绝艳之才,品性如松如竹,唯被世道所累,才会如今遍体鳞伤,受尽侮辱……你放心。”
她说着,眼眶竟有些微微的发红。
“有我在,洛阳城一定有你堂堂正正的立身之地,我只想问你,在心中,我张平宣,究竟配不配得上你。”
第59章 夏湖(五)
近三月, 天气陡然转暖。
张铎要席银写的东西,席银至今也没有写出来。
她自己到是一心挂着这件事,在张铎面前战战兢兢, 然而张铎却再也没有提起此事。
整个二月间,席银眼中的张铎, 似乎又披上了从前那层虽然满是的疮痍, 却又无比坚硬的甲。
楚王刘令与东海王刘灌反了。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令张铎有过多的烦扰。
那些是旧朝的藩王,撤杀他们是必然的,他们反也是必然。
张铎一生滚血活来, 深知刀剑伤口, 真实可靠, 敞亮厮杀毕竟比内宫暗斗来得痛快。
三月三这一日,朝会散后,太极殿东后堂中,站了数十人。
独席银一个女子, 孤零零地地立在张铎身后。
除赵谦外,另外几个朝臣都对这个垂着头的女人不屑于顾。皇帝不娶妻,不纳妃, 终日只令奴婢为伴,多少令人不齿。不过, 他们不齿的人绝不是皇帝,于是,席银便自然而然地被视为了妖媚放荡, 魅惑君王的罪人。朝臣不敢实言上谏,仅仅是因为张铎绝戾,且尚未为她行无道之事。
席银隐隐察觉出了恶意,虽然自从张铎命她掌文书,太极殿的东后堂,她就能来去自如了,但这到底是她第一次见这么多的朝臣,他们皆衣冠端正,眼光如炬,哪怕只是余光扫到她,都能把她身上的衣衫燎起来。她胆怯地不知向什么地方看,只得下意识地去找那个最熟悉的人。
于是她偷偷望了一眼张铎的背影。
张铎坐于案前,背脊平直,手臂则闲枕在几本奏疏之上,而奏疏下面规规整整地压着一叠官纸,那是她前两日的功课。
虽然丑,但那是除了奏疏之外,那是唯一能摆上东后堂的案上的字。
“添茶。”
这两个字显然只有席银能应。
她也不敢多想,挽袖从张铎身后走出,竭力稳住自己的手,执壶添盏。
“陛下。”
尚书仆射邓为明道忽唤了张铎一声,其人身宽,声若洪钟,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几乎吓破席银的心胆,她肩膀一抖,眼看着茶壶就要脱手。手腕处却被张铎一把托住,继而就着手掌的将茶壶一并稳住。
那是刚刚才在炉上滚过的水,席银知道壶面儿此时有多烫,然而张铎却连眉都没有皱,甚至连看都没看席一眼,托着她的手,慢慢地将壶放回原处,平声对堂中人道:“朕看朕的图,你们可以接着议。”
博山炉中的香线流泻而出,淌入张铎的春袍之中。
堂中并无人敢提张铎与席银的那一幕。
赵谦应声道:“不知邓仆射怎么看的,依臣看,刘灌不足以为惧,其势不大,军力也不过万余人,顷刻之间便可绞杀,这个刘令……却有些麻烦。”
邓为明道:“臣与赵将军所见相同,刘灌未必需要剿杀。他是看其兄刘令行事,只要刘令一败,他便会跟着溃,陛下,如今战事起于江岸,江州守将许博善操水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谦便断道:“但这个人不能用。”
邓为明道:“赵将军何出此言。”
赵谦朝张铎拱手道:“陛下,许博之女是前朝的嫔妃,他是刘姓家臣,去年年底,陛下才撤了他军职,将江州水军交在王湎麾下。”
邓为明道:“臣正要奏请陛下,许博之女许庭华时年十七,入掖庭之后,尚未得幸,仍是完璧之身,若陛下肯垂青许庭华,许博必将感怀天恩,鞠躬尽瘁。”
赵谦听完这句话,刚想说什么,却见张铎掐着手指,望案沉默。
毕竟涉及内宫私事,他虽知张铎在这方面的习性怪异,但身为将臣,此时并不好再开口。
张铎沉默了须臾,松指翻起案上荆楚图的一角平声道:“赵谦,王湎此人,无战时可用,但在战时,他领不了水军。”
赵谦尚未应答,就听邓为明道:“正是正是,放眼我朝军中,再也没有比许博更善水战之人了……”
“但邓仆射所说之事,朕没有考虑。”
“陛下……”
“宋怀玉。”
“在。”
“许庭华,如今在什么地方。”
宋怀玉躬身应道:“回陛下,前朝的嫔妃都收在掖庭。”
张铎握了掌,“好,将她提出来,押到廷尉狱中去。拟诏,告诉许博,朕不杀刘姓家臣,是要他自己卸掉这个冠冕,若江州一战胜,朕就赦许庭华归家,他也就不再是刘姓家臣,可堂堂正正,统帅江州水军。若失江州,许庭华则于阖春门外受凌迟之刑。”
邓为明听完正咋舌,又听赵谦在旁道:“邓老没领过兵,战令若含斡旋之意,反受人拿捏,非得这样的劈骨削肉,才能使之破釜沉舟。这是陛下当年教我的,是吧。”
赵谦说得有些乐过了头,甚至冲着张铎扬了扬下巴,见张铎扫来一撇冷光,悻然缩了头。
张铎看了一眼赵谦身后的李继,想起一事,抬起手臂,从奏疏里抽出一本,虚点其额道:“你过来。”
李继忙上前拱手。
张铎把奏疏递给他:“这一本你压了几日?”
李继额上一潮。
“臣……”
“别跪,也不需请罪,朕知道,这里面有中领军的意思。”
赵谦一怔,不敢出声。
“兆园窝藏刘令的暗设在洛阳城的细作,中领军拿人,廷尉考竟,费十日不止,赵谦,朕命你暗围兆园,可是在上月中旬。”
赵谦只得上前几步,屈膝跪下。
“臣知罪。”
“拖就能拖到张熠无罪吗?”
李继自然是知道症结所在的。张熠私下与兆园结交,并托笔替刘令撰写檄文,直指张铎弑父,夺位,不忠不孝,实犯逆天之罪,字字句句皆狠狠挫骨。赵谦摁着中领军不收网,无非是担心张府受牵连,祸及张平宣。直至张熠欲私逃出洛阳,才不得已锁拿。而这个消息在廷尉,又硬生生压了两日。
李继知道赵谦此过难逃。也知道他与张铎之间多年的情谊,是君臣,也是兄弟,自己和邓为明等人在,张铎很难舍恩,于是拱手道:“陛下,不如将此案发还三省,详议之后,再……”
“有必要廷尉并三省同议?”
“是,臣……愚昧。”
张铎冷续道:
“兆园的人犯,枭首。”
赵谦脖子一梗,顾不上李继等人在场,起身上前几步道:“陛下,张熠可是你的……”
“你的罪朕还没论,跪下!”
赵谦双膝砸地,却依旧不肯住口。
“陛下,张熠死不足惜,可他若被枭首,太后与长公主殿下……”
张铎冷道:“什么太后与长公主,她们受封了吗?金华殿的是囚妇,张府那个,靠朕法外开恩而活。”
赵谦闻言,肩脊颓塌,他突然明白过来,张铎当着众臣的面把李继的奏疏拎出来,就是不打算给张熠任何的活路。
“臣……知罪。”
言至于此,又身在太极殿种,他只得认罪。
“将功折罪。”
张铎端起冷茶饮了一口。
“李继。”
“臣在。”
“呈案宗上来,朕亲自勾。赵谦。”
“……”
赵谦跪在地上没有出声。
“赵谦!”
张铎提声,语调里已带了怒意。
赵谦咬牙应了一声在:“在。”
“你去监刑。”
“陛下……”
“再多言一句,你也同绑,朕来监这个刑。”
**
席银听得心惊胆战。
而张铎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之后,好像也并不开怀。
赵谦李继等人退出去后,张铎仍然沉默地坐在案后。
没有了落雪的声音,外面却有花伶仃敲漆门。席银从角落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在张铎的身边轻轻地跪坐下来,弯下腰,去那堆叠的宽袖里找什么。
张铎低下头。
身旁的女人几乎快把自己团成一团了,手上的动作不敢太大,窸窸窣窣的,像某种兽类,在金玉堆里小心翼翼地翻爬。
他有些无奈。
“你在朕的袖子里找什么。”
席银抬起头,“你的手。”
“什么。”
“你将才一定被我烫着了。”
这一句具体到不能再具体,实实在在关乎他肉体的关心,一下子捅破了张铎的心防。
“席银……”
“别乱动。”
她说着,已经从袖中提溜出了张铎的手。
托盏处发红,但却没有起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