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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顺妈跟长生娘嗫喏着不敢作声。
其他人多少受过宋大夫两父子恩惠,也都面有愧色,唯有春花娘哼哼,“不就是闺女嫁给了县太爷的小郎君,横什么横!”
张氏打量了一眼春花,冷笑,“有本事你也让你闺女嫁去!一张脸整天就跟驴粪蛋子上了霜似的,也得有人要!”
春花“啊”的一声哭了,捂着脸跑回家了。
人群很快散了。
张氏望着低头不语的桃夭,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这事儿怪婶儿,谁知道冬至娘这样。”前几日她去跟冬至娘说起桃夭时,冬至娘说等冬至从县里回来跟他商量商量,谁能想到背地里骂人。
桃夭低着头把捡回来的鞋子递给她,原本软糯糯的小嗓子都哑了,“我知道张婶儿都是为我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顾张氏在后头喊她,低头一路小跑回家。
张氏叹息,正要回去,转头看见不远处的一棵槐花树下站着一个手拄竹竿的男人,发白的头发随风扬起,看着有些萧肃。
正是宋大夫。
他久不见桃夭回家,生怕她溺水,却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
她们平日里就是这么欺负她的吗?
真是欺人太甚了!
*
桃夭回去院子后不久,面色阴沉的宋大夫就回来了。
他见桃夭正蹲在花圃前侍弄那棵叶子有些枯黄的美人蕉,并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回屋。片刻之后,从屋里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本泛黄的簿子。
他对桃夭道:“我出去一趟,药快煎好,你拿给那个人。鱼等我回来再弄。”
头压得很低的桃夭“嗯”了一声,去厨房把药倒出来端去东屋递给那人,却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滚烫的药汤洒了一些在他胸前。
桃夭赶紧替他擦拭,却因手忙脚乱碰到他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不肯叫她动。
桃夭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撞进一对幽深复杂的狭长眼眸,目光在他身上新换的青色圆领袍衫上,想起宋莲生,沁了水的黑眼珠转了转,包了许久的泪终于掉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
她哭了。
眼泪还是一发不可收拾,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往下掉,滴滴答答砸在陈旧却擦得极干净的地板上。
她极力忍耐着,鼻翼耸动,眼角洇红,鸦羽似的睫毛盈满泪珠,唇色也被眼泪浸润得像是熟透了的浆果,好不可怜。
谢珩不知怎么就起自己的妹妹。
妹妹哭起来绝不会像小寡妇这样悄无声息,必定要嚎得满宫皆知,好叫人哄一哄,疼一疼她。
他松手,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她哭得更加委屈。
直到哭累了,她才止住泪,泪眼婆娑望着他,“她们都说是我克死了莲生哥哥。”
“还有她,从小到大只要看见我就非得把自己弄伤,然后赖到我头上来,说我欺负她。你说,她是不是傻,难道不疼吗?”
“更可气的是,我在河里泡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才捉了十六只虾,她刚刚一脚就踩死了三四只,你说她怎么那么坏!”说完,顺手拿过上次遗留在这儿的桃罐,解封后往嘴里塞了一颗。
谢珩在她泡得有些白嫩的小手与留有水渍的裙摆停留一瞬,虽不知她在说什么,还是劝道:“人本就有生老病死,怎能说是被旁人克死。”
“真的吗?” 她吸吸鼻子,“其实莲生哥哥也常这样同我说!”
“莲生哥哥说他最喜欢我了。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喜欢乱说!”
她把脸搁在臂弯上望着窗外,诉说着关于宋莲生的故事。
读书好,学问好,待人也好。
仿佛她的莲生哥哥是这天下第一等的儿郎,任何人都比不过。
“总之,样样都好,没有人不喜欢他。”
春日里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哭得微红的脸颊染上一抹胭脂。
谢珩望着她极温柔稚气的神情一时晃了神。
想来那个叫莲生的极疼爱她,才将她养的如此娇气憨傻。
她突然回过头来,“郎君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何会伤得这样重?”
谢珩随口应道:“家里养了许多门生,因利益起了争执。”
她眼神亮了亮:“莲生哥哥也在村里做私塾先生。”说罢,疾步走到书架前拿了几本书,献宝似的递给他,“这是莲生哥哥最爱看的书。”
谢珩见她误会,也不解释,伸手接过,翻开最上面的《孟子》,认真看着上面的批注。
本以为她不过是夸大其词,没曾想这人确是文采斐然,见解独到,不失为栋梁之材。
比起朝堂那些惯会掉书袋子的酸腐文人不知强出多少。
当真是可惜,否则若是人还活着,他必要招回东宫去。
她突然轻轻笑了:“莲生哥哥还曾告诉我,人生在世,何必管旁人怎么说,只要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她们这么说我,我偏要痛快地活!”
“既如此,”谢珩从书里抬起眼睫,“是谁一回来,眼泪掉个不停?”
话才出口,便觉不妥。
果然,小寡妇红了脸,湿漉漉的漆黑眼珠转来转去,解释,“我本来不想哭的。我,我都不爱哭的!”
谢珩“嗯”了一声,颇有些懊恼地把目光转向窗外。
院子里那株花得极娇嫩的桃花树已经缔结青涩的果子。
想来,夏天快至。
屋子里一时有些静谧。
他正走神,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儿捧到面前来。
好苦!
他皱眉。
小寡妇哄道:“不吃药先生的腿就不能好了。”
谢珩端起碗药一饮而尽。连吃两杯水,满嘴都是药腥味。
一只小小的手掌伸到面前来,白嫩的掌心卧着一颗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拒绝,“我从不吃甜腻的东西!”
“不甜腻,”小寡妇极力推荐,“这是我在山里采药时见到的一种梅子,用张婶给的桃花蜜腌渍的,又酸又甜,先生试试就知道了。”
谢珩盯着那只固执举在嘴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又见她眼角还挂着一滴泪,犹豫再三,皱着眉头放入口中。
片刻后,眉头舒展。
酸而不涩,甜而不腻,瞬间化解口中苦涩的药味。
她眯着眼睛笑,露出两个小酒窝:“是不是很不错?”
谢珩微微颔首,“尚可。”说罢,瞥了一眼她手里的酸梅,喉结微动,示意她再拿一颗。
她却不高兴地嘟哝,“大家都很喜欢,兰子姐姐的夫君是长安人,他吃过一次说全长安的点心铺子都比不过。就只有先生一个人不喜欢。”
谢珩神色微动。
他并没有不喜欢。
可她已经封好陶罐高高兴兴出去了。
东屋的门再次关上。
过了约有一刻钟,谢珩从书里抬起眼睫,瞥了一眼酸梅罐,迟疑着拿过来。
一打开,一股子带着蜂蜜酸甜气味萦绕在鼻尖。
他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吃完后又拿了一颗。
一连吃了五六颗他这才把罐子封好,正要放回去,突然听见窗棂处有动静。转头,便瞧见窗外趴着一张脸,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他手一抖,酸梅罐子“咚”一声闷响掉到地板上,咕噜咕噜打了几个转,没有封好的酸梅洒了一地,与春日里的暖阳混在一起,满室都是酸梅香。
第6章
桃夭的亲事有眉目了
屋外。
才把鱼提到厨房的桃夭一出来就看见莲生娘正趴在东屋的窗口。
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疾步走上前,试探:“阿娘在看什么?”
莲生娘指着窗户喜道:“你瞧,你莲生哥哥真回来了!”
桃夭生怕她像上次一样扑进去,哪有心情看,忙哄道:“莲生哥哥才回家一定很累,我们先不要打扰他休息。”
莲生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对对,莲生才回来已经很累了。我现在去给他饭。”说着要往厨房去。
上次她去了一趟厨房,差点没把厨房点着。
桃夭拦在她面前,“现在时辰还早,莲生哥哥还不饿。”
莲生娘不肯,她的莲生明明饿坏了,吃了那么酸梅胃怎么受得了!
桃夭见哄不好她,只好道:“我去问问莲生哥哥想吃什么,阿娘先回屋休息好不好?”
莲生娘犹豫再三应下来催促她赶紧进问。
桃夭无法,只好装模作样去问。
甫一进去,她就闻到满屋子酸梅香气,瞪大眼睛看着正伸长手臂捡酸梅的谢珩,“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谢珩与她对视片刻,端正坐姿,把沾满蜂蜜的手悄悄背到身后去,神色淡淡, “酸梅罐倒了。”
桃夭心疼上前,“怎么倒了?是不是老鼠跑进来了?定是那只老鼠欺负先生不能动,下次等我见到它,一定狠狠揍它一顿!”
谢珩眼睫低垂,背着身后的手指捏的得咯吱作响。
桃夭见他不说话,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这些老鼠真是太猖狂了,竟然大白天都往屋里跑!”
说着她跪坐在地上捡酸梅,捡着捡着,身子微微前倾,像一只小狗一样在谢珩身上嗅了嗅。
谢珩见她都要嗅到自己脸上来了,冷冷道:“坐好,成何体统!”
桃夭吓了一跳,立刻端正坐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咬了咬白嫩的指尖,“我只是闻到先生好浓的酸梅香气,……”说话的时候气味更浓了。
谢珩道:“我并没偷吃,是刚刚那老鼠从我身上踩过去留下的气味!”
桃夭委屈,“先生怎么突然那么凶?我不过以为酸梅倒在先生身上了。”
谢珩闻言一顿,指甲在床沿上划下一道长长的白印子。
桃夭也不知怎么惹了他,打扫干净地面后出了屋子。
莲生娘一见她出来,问:“你莲生哥哥想要吃什么?”
桃夭想起厨房里的鱼,忙道:“莲生哥哥想吃鱼。阿耶蒸的槐花鱼最好吃了,阿娘去睡一会儿,等阿耶回来做好不好?”
莲生娘这才应下来,回屋里躺着。
闲下来的桃夭看着桶里奄奄一息的鱼,不断望向村子里。
都这么久了,阿耶怎么还不回来,究竟去哪儿了?
*
张氏跟了面色阴沉的宋大夫一路,见他往春花家里去,以为他要去替桃夭讨公道。
这时春花阿耶刚从田里回来,一看见他二人站在院门口,心里稀奇,赶紧上前打招呼。
春花阿耶生得五大三粗,瘦得跟小鸡崽儿一样的宋大夫哪里是对手。
张氏正欲说和两句,谁知宋大夫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来,细数着这些年春花家里因为生病,在他这里赊欠的医药费。
“一共五百五十三钱。”宋大夫合上账本面无表情地说,“若是有问题,咱们可以对一对。”
春花阿耶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疑惑望向张氏。
人一辈子谁没有个头疼脑热,磕磕碰碰,这些年大家一有事儿就去找宋大夫。没钱时便说先写在账上。宋大夫从来不会主动要,今儿是怎么了。
张氏便将春花娘两母女如何在池塘边欺负桃夭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春花阿耶是个厚道人,越听越生气,没想到自家婆娘干出这样的糊涂事儿,一脸羞愧,“宋大夫等等我,我这就取拿钱”。说着便进院了。
宋大夫说的时候,春花娘两母女就在屋子里听着。春花娘一见自家男人黑着一张脸进屋里就开始去里屋枕头下翻钱,死活拦着不肯给。
春花阿耶一把推开她,从枕头里取出钱来,指着她骂道:“等回来再收拾你!”
春花娘干脆坐在地上,拍着胸口,撕扯着头发哭喊,“这是明抢啊,这日子彻底没法过了!”
春花阿耶头也不回地抬脚出去,走到堂屋,看着自家闺女那张涂得惨白的脸,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把自己涂成这鬼样是想吓唬谁,还不快洗干净!”
一上午被人骂丑的春花又哭着跑回屋去。
外头,张氏听着院子里春花娘哭天抢地跟春花阿耶打架的声音,不由地偷偷拿眼角瞟了一眼宋大夫。
他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却看着格外瘆人。
从春花家里出来后,张氏又跟着宋大夫去其他几家讨了欠款,只是有些家里没钱,答应最迟秋收再给。
宋大夫并没有逼着要,只是叫他们立下字据。
男人们见自己在田里累死累活一早上,回来热乎饭没吃上一口,反被讨了一笔钱,将自家婆姨狠狠训斥了一顿,勒令她们要是再敢到处嚼舌根子,就赶回娘家去,还叫她们抽个空去给桃夭陪个不是。
那些女人见家里平白少了这么多钱,哪里敢说话,只应下来,想着明日去桃夭家里跟桃夭赔个不是,欠的那些钱好再拖一拖。
这边,宋大夫要完钱并未直接回去,而是朝着冬至家去。
张氏想起冬至娘,心道这事儿都怨自己,小心问道:“冬至娘也欠钱了?”
宋大夫摇摇头。
张氏见他沉着一张脸,也不敢多问,只跟着他,想要看看他做什么。
到了冬至家门口,这个当了一辈子的老好人用尽毕生所听过的恶毒词汇将冬至娘狠狠骂了一通,直接将张氏听傻了。
怪道人都说千万不能把老实人给逼急了!
张氏悄悄望院子里望了一眼,见冬至娘就躲在院门后面,吓得一张脸青白,哪里还有上午的张狂劲儿。
张氏见宋大夫骂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生怕他一口气儿接不上就倒地不起,连忙劝他回去。
宋大夫这才拄着棍子,微微颤颤往回走。
两人才走到池塘边上,迎面走来两个个头高矮差不多的男子。
年纪大些,虎背熊腰的正是张氏的儿子赵仲和。他在县衙做捕头,婆媳孩子也都在城里,他自己每隔五天回来一趟,顺带着帮村里人捎带点儿东西。
另外一个面目俊朗的少年正是赵冬至。
张氏与赵仲和对视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好。总不能说她刚陪着宋大夫把冬至娘骂了一顿。
赵冬至一见宋大夫面色难堪,连忙迎上前搀扶着他的胳膊,一脸担忧,“宋大叔,您这是怎么了?”
宋大夫一把甩开他的手,拄着棍子往家走。
赵冬至见他似很生气,有些不明就里,赶紧追上去,把手里提着的一块猪肉递给他,“这个您拿回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冬至是个好孩子,宋大夫也不好再甩脸色,把肉还给他,“你以后别来我们家了。
说罢,便拄着竹竿微微颤颤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
宋家。
桃夭蒸好饭,见宋大夫还没回来,正要出去找,才拉开院门就看见宋大夫扶着墙头站着。
桃夭见他气喘吁吁,面色惨白,吓了一跳,急道:“阿耶怎么弄成这样?”
宋大夫摇摇头,已然累的说不出话来。他坐在院子里歇了好一会儿面色才好些,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递给她。
一袋钱,一本陈年账簿。
桃夭见那钱袋子少说也有几贯,惊讶,“哪儿来这么多钱,阿耶去借的吗?我有钱,不用去借。”怕他不信,跑回屋子从床底下捧出一个存钱罐出来,一股脑呼啦啦倒在桌上。
宋大夫忙道,“这是我讨回来的旧债,不是借的。”
“从前,我总想着大家都困难,且都是乡里乡亲,能帮就帮。可莲生去了以后,他们在背地里嚼舌根子也就算了,可她们竟然敢当面欺负你。”
“你放心,有阿耶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他一番话匀了好几息才说完,桃夭听得眼泪汪汪,哽着嗓子叫了声“阿耶”。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她,阿耶绝不会要这些钱。
宋大夫道:“别哭。赶紧数一数,咱们也算是发了一笔小财。这段时间你不用再去山里了,等到秋收时再把剩下的钱收一收。”这些钱,也足以支撑到她嫁出去。
并不知道宋大夫打算的桃夭把钱袋子里的钱倒出来,再加上原先自己存的,认真数了一遍,喜道:“加起来竟然快有六贯钱!”
可高兴过后,她又有些为难,“可他们都把钱还给咱们了,会不会没钱过日子了呀?”
现在离秋收还有一两个月呢。
宋大夫轻哼,“都有力气欺负你,少吃两口也是应该的!”
他说完,拿眼角瞟了桃夭一眼,“我刚才回来时瞧见赵冬至了,他跟仲和从城里一块回来。
其实赵冬至挺好的,人品纯良,也很上近。
可他那个寡母太厉害了,就算桃夭勉强嫁给他,恐怕也会被她蹉跎死。
可他自从莲生去世以后,便隔三岔五往家里跑,凡是都帮着做。
就怕桃夭对他有了感情,他这么一骂,反倒伤了她的心。
可桃夭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认真串着桌上的铜钱。
宋大夫见她无意,放下心来,正要问她莲生娘哪儿去了,这时听到动静的莲生娘已经跑出来,一见到他,急道:“你怎么还不去做饭,莲生都要饿死了!”
宋大夫愣了一下,看向桃夭。
桃夭指指东屋。
宋大夫瞬间明白了,她这是把东屋那人当作宋莲生了。
莲生娘还在不停地催促他去蒸鱼。
宋大夫怕她急了犯病,赶紧去杀鱼。
莲生娘不放心非要跟着看。
桃夭也把串好的钱搁进存钱放回自己屋里去,拿着箩筐去后院摘槐花。
她人才走,张氏便来了。
正在指挥宋大夫杀鱼的莲生娘一见她来了,立刻上前,一脸激动握住她的手,“我家莲生回来了!”
张氏心里一惊,心道这是疯的更厉害了,正要说话,人已经被拉到东屋窗口。
她假装往里看,谁知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屋里头床上真端坐着一个手里捧着书,着青色圆领袍衫的郎君,乍一看还以为是宋莲生坐在那儿。
他似察觉到有人看自己,转过脸来,
赵氏待瞧清楚他的模样,一时楞住了。
她原以为这世上有一个宋莲生这样的已经罕见,不曾想屋里这位气质容貌更胜一筹。
她没读过什么书,只觉得生得好看极了,怕不是只有神仙才生得这副模样。
又见他冲自己颔首,心想这人倒是极有教养。
张氏问:“你们家亲戚?”
莲生娘不满,“莲生啊,难道你连莲生都认不出来了?”
张氏心说我就是认出来才这样问。不过她也不敢反驳莲生娘,把目光投向已经杀好鱼的宋大夫。
宋大夫把莲生娘哄回屋子,这才把谢珩如何被桃夭捡回来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这孩子就是太傻,都自顾不暇了,还往家里捡。”
张氏问:“这人哪里来的,姓甚名谁,可问清楚?”
宋大夫愣了一下,摇摇头。
他忘记问了。
张氏心说这父女都冒着傻气儿,都不知道人是好是坏就敢把人往家里弄,这胆子也太大了!
她道:“像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必定是姑苏城内那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郎君。我回头让仲和打听打听再做打算。”
“也好。”宋大夫点头。
张氏这才说明来意,“桃夭的亲事已经有眉目了,是城里出了名爱做慈善的李员外家的郎君,兰子叫她今日进城去相看。”
宋大夫愣住了。
第7章
桃夭去城里相亲
李员外家那可是万安县当地有名的乡绅,城内好多绸缎庄都是他家开的。据说这李郎君为人极挑剔,都过及冠之龄都不肯成婚。
宋大夫问:“会不会是搞错了?”
虽然在他心底桃夭是最好的孩子,可毕竟她望门寡的名声在外,没道理人家会叫她去相看。
张氏也不知道,“兰子做事一向稳妥,她既然叫去,必定是有她的打算,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跟桃夭说。就怕她不肯去。”
正说着,拎着满满一箩筐槐花回来的桃夭从后院回来。
他二人立刻住口。
桃夭没有察觉异样,热情上前同张氏打招呼,“我还说吃完饭去婶儿家里叫仲和大哥帮忙带些米面回来。”
宋大夫道:“别总是麻烦别人。你跟着你仲和大哥进城一趟去买些米面,扯两件布做衣裳。”
张氏也接茬,“你赶紧收拾一下,中午吃完饭你仲和大哥来接你。”
桃夭惊讶,“这么快,那我现在去把晒好的草药收拾好。”
张氏见她走了,朝东屋方向努努嘴,悄声道:“我看里面那人倒与桃夭十分相配,要是与桃夭做个赘婿,也省得咱们哄着她去城里给人相看。”
宋大夫心里一动,也忍不住朝东屋望了一眼。
可那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哪里肯给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做赘婿。
*
桃夭收拾好草药,宋大夫已经摆好饭。
桌上搁着三碗澄黄的小米,三碗奶白色的鱼汤,鱼汤上面还浮着红色的虾肉,一条蒸好的一没有头的鱼。
还有一碟子咸菜同一碟子蒸槐花,算是极丰富了。
桃夭把鱼肉跟虾挑出来搁到莲生娘碗里。
可莲生娘却不肯动筷子,眼睛巴巴望着东屋,“莲生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吃?”
桃夭哄道:“阿娘忘了莲生哥哥腿受伤了,我已经把饭送进去了。”
莲生娘端着碗起来,“那我去东屋陪他一路吃,不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屋子里。”
宋大夫生怕她又闹事,给桃夭使了个眼色,“有桃夭陪他就够了。对吧,桃夭?”
莲生娘这才作罢,笑眯眯看着桃夭,“乖孩子,去陪你莲生哥哥吧。”
桃夭只好端着碗站起来。
她在树下徘徊一会儿,打算等莲生娘吃完再回去,谁知一转头便瞧见莲生娘正直勾勾望着自己。
桃夭立刻道:“我这就去。”
*
屋子里,正在吃饭的谢珩听到门口有动静,抬起眼睫,见小寡妇捧着碗站在门口怯怯望着他。
谢珩放下手中的筷子,问:“有事?”
桃夭磨蹭着走过去,踞坐在与床齐平的矮几旁,咬了咬红艳艳的唇,拿眼角偷偷瞧他一眼,“我怕先生无聊,特来陪先生吃饭。”
谢珩神色淡淡,“我看起来像是很无聊?”
桃夭面不改色撒谎,“像!”
不等他说话,她只当他答应了,立刻坐过去开始吃饭。
谢珩盯着她正认真吃饭的模样,最终没做声,待吃完,习惯性道:“撤了吧。”
桃夭抬起眼睫,拿着一对清澈如水的乌眸傻愣愣望着他,“撤什么,往哪儿撤?”
谢珩抿了抿唇,“我吃饱了。”
“这样啊。”她眯着眼睛笑笑,开始收拾碗筷。
这时屋外响起马蹄声,桃夭知道赵仲和来了,问谢珩,“先生可有什么东西要带?”
正在看书的谢珩沉思片刻,“劳烦大嫂帮我打听一下近日姑苏城内可有大事发生。”
桃夭虽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可从前莲生哥哥在时也总是与她谈论一些国情,是以觉得读书人大多关心这些,立刻应下来。
她收了碗筷去厨房,刚好碰见赵仲和这时进了院子。
赵仲和瞥了一眼东屋,想起张氏叫他帮着打听的人,问:“那个捡来的人就住莲生屋里?”
桃夭颔首,低声道:“正在看书呢。”
身为多年的捕头,赵仲和对待事情总有着十二分的小心,他小心走到窗口前往里望了一眼,随即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阿娘见识少,不过夸大其词,没想到那人真有她说得那般好。
桃夭这时已经回屋拿了东西出来,笑,“仲和大哥我可以了。”
*
赵仲和的马车在一个时辰以后驶进万安县街道上。
桃夭见沿途街道几乎一尘不染,就连街道两旁的乞丐都几乎不见了,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便问赵仲和。
赵仲和道:“是长安的贵人南下巡视,郡守生怕这些乞丐碍了贵人的眼,要求肃清。县令只好把乞丐暂时安放在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