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恶徒正有几分得意,突然觉得右腿后侧一痛,好像是什么东西打中了。他的腿就如中箭了一般,瞬间的疼痛令他立刻倒在了地上,抱腿冷吸气地打滚儿。
孙荷随后赶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割肉恶徒的身边,用脚狠狠踹了他几下。
“我叫你跑,叫你跑!你不是能耐,挺能跑的吗,怎么不跑了?跟老娘斗,你还差了点。”孙荷气得又踹了他几脚。
割肉恶徒嗷嗷喊疼,心里却一阵腹诽,若非他无缘无故被什么东西打中伤了腿,哪轮得上这疯女人追上他。
“追上了。”苏园随后而至,看着已然狼狈倒地的割肉恶徒,赞美孙荷厉害。
“想不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居然在这碰到他了。”孙荷美滋滋地挺胸抬首,为自己终于抓到恶徒的壮义之举感到骄傲。
“快,她们在这边!”
嘉和县主带着人随后赶来,当她看到苏园和孙荷都完好无损,而那个恶徒已经被制服了,松了口气。
她有些恼地训斥二人道:“天这么黑,在这种无人的巷子,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样贸然追人进来有多危险?还好我刚才看见了,赶紧跟过来看看。”
“不用担心,这恶徒已经被我制服了。我有功夫,厉害着呢。”孙荷拍胸脯道。
“是你把他打趴下的?”赵清荣稀奇地打量一番孙荷,见她身材高挑,看起来浑身很有力量,点头赞许道,“那你功夫可真不错。不过,这人犯了什么事?”
在得知割肉恶徒的罪恶行径之后,赵清荣气得也补上两脚。
“无能!懦夫!居然只挑女人欺负!”赵清荣连骂人都听起来有几分文雅,毕竟是皇族出身,修养好,找不出更脏的词来骂。
之后就在赵清荣随身侍卫的押送下,将割肉恶徒押送至开封府。
因为被当场抓了现行,割肉恶徒无法抵赖,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
此案最令大家好奇的便是:他不图财,也不劫色,却专割女人的身体到底是为什么?
割肉恶徒名叫李良义,是码头的搬运工,居无定所,每月赚不了几个钱,只能勉强温饱,自然是没有钱娶妻。女人于他而言,是求而不得的美好。
李良义由于身份卑微,自觉不如人,就觉得美好始终不会属于自己,原本的倾慕之心便渐渐转化为妒嫉,时间久了,无法纾解,又渐渐生恨,进而产生了欲将自己无法得到的美好干脆破坏掉的心思。于是,他便由此开始犯案。所幸他胆子小,最多只敢浅浅划上一刀,否则怕是会酿出命案了。
赵清荣向来钦佩江湖人行侠仗义,对侠女更有着不一样的憧憬。所有当她听说孙荷以割自身肉为代价来报案的侠义举动时,她已然把孙荷当神一般崇拜了。
孙荷正在纠结堂审的时候,李良义说过的话。李良义懊恼抱怨过,如果不是因为他在逃跑途中腿被什么东西打中跌倒了,他不可能被抓到。
丢东西的人并不是她,孙荷也不觉事情会那么巧合,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当时‘苏高人’暗中出手帮了她!
苏高人还不居功,由着她在那洋洋得意,任她把功劳都拦在了自己身上。苏姐姐对她真的是太好了!
孙荷完全忽略了崇拜她的赵清荣,星星眼地望着苏园,对其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展昭出来找苏园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赵清荣钦佩仰望孙荷,孙荷更钦佩地瞻仰苏园,而苏园则歪着头靠在廊下发着呆,琢磨着明早吃什么,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虾仁馄饨、羊肉馅饼……
这一幕颇有几分好笑。
展昭的笑声引来赵清荣的注意,他立刻就开始戒备,心想着该如何找借口摆脱赵清荣的纠缠。然而,赵清荣忽然捂住了脸,不仅没有像以往那样跑来纠缠他,她还转了身去,匆忙躲在了孙荷身后。
往日从来都是他避着赵清荣,倒是头一次见赵清荣避着他。
“那个……展护卫……”赵清荣犹豫了半晌,才从孙荷身后冒出半个头来,“以前是我犯糊涂,打扰到你了。”
赵清荣却是尝试过了苏园之前建议她的话。骑马一整天后,腰酸腿疼,感觉身体都要断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能睡床,还要忍住不洗澡,吃着干饼子,宿在野外……实在忍受不了。
由此,赵清荣认清了现实,她是富贵命,她过不得真正地江湖生活。
她只是对江湖人的洒脱和行侠仗义之举,心生向往罢了。比如现在,她对孙荷也有跟对展昭一样的仰慕之情。所以她没必要真去跟一名江湖人结成夫妻,过一辈子的江湖生活。
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是她搞错了,自以为心悦展昭。
赵清荣坦坦荡荡地向展昭赔罪。
展昭笑了一下,道了句无妨,还赞赵清荣能在短时间内便能想清楚,是难得的通透之人。
“那今后我就认孙姑娘做姐妹了,孙姑娘自割肉行大义之举,是我向往崇拜的楷模!”赵清荣嘿嘿笑着看向孙荷。
“只要县主不和我这等贱民去讲那些繁文缛节的规矩,姐妹当然可以做。不过事先说好了,我心里的老大是苏姐姐。”孙荷话毕就崇拜地看向苏园,赵清荣立马点头表示同意。
“哦,对了!”
赵清荣也看向苏园,既然她是自己最钦佩的姐妹的老大,那有些消息还是该告诉她。
“你要有麻烦了。”


第12章 谁比谁更损呢
“会有什么麻烦?”孙荷比正主还要着急,立刻追问。
“具体是什么麻烦我也不知道,但被平远侯府盯上的人,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赵清荣告诉苏园,她表兄与平远侯的长子有些来往,无意间看见他在派人查苏园的情况。
“很重要的消息,多谢告知。”苏园随即就问赵清荣,“饿了没有?”
赵清荣愣住了。
这可不是她想象中的反应,对方可是高高在上的平远候府,换成一般的官员子女听说这个消息怕是都会被吓哭,更何况苏园只是一名没有身份的平民孤女。她怎么这么淡定?是没意识到平远候府是什么地位,所以才不怕的吗?
“饿了没有?”苏园又问一遍赵清荣。
赵清荣恍惚地啊了一声,直接说出了实话:“是有点饿。”
她逛夜市的时候没吃东西,刚才又走了那么多路,体力消耗之下饥饿感比之前更强。
“便赠你一碗面做为谢礼。”苏园说罢就去了厨房。
孙荷马上跟去了。
赵清荣被落在后头,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小声嘟囔:“谁稀罕你做的面啊,我身为尊贵的县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家里的厨子还是皇帝御赐的呢。”
不过她知道苏园是出于好意想报答自己,她身份低见识短,不知道她看不上她的面。
赵清荣错过了直接拒绝的时机,此刻只得勉强跟着过去了。
苏园取来她之前用鸡架和鸡皮熬出的汤底,将拉好的细面入汤煮熟捞出,起锅烧油将蛋液摊成薄饼后切丝,再和蒜苗段、鸡肉丝一起铺在面上头,浇鸡汤,以盐、酱油、醋、芝麻油和麻油等调味。
淡酱色的清汤里颜色雪白的面条根根分明,中心以金黄的蛋丝和嫩绿的蒜苗为点缀,散发着幽香诱人的鲜香味儿,让人顿生朵颐之心。
孙荷早就闻着味儿凑到最跟前来,她从苏园手里接过面后,都不及坐桌边坐下来,就立刻用筷子挑了一口送进嘴里吃起来。
鲜,太鲜了,又鲜又清爽!满满的鸡汤香味儿,面条劲道十足,好吃到她想跪在地上哭一通。
厨房里原本有一张旧桌子,苏园就直接把赵清荣那份儿面放在桌上。
赵清荣嫌弃地打量一眼已经掉漆的桌子,犹豫再三才坐下来。
她安慰自己就吃一口,忍下这一口就罢了。毕竟人家是好心谢她,面都做好了她如果直接拒绝就有些太过分了。
赵清荣经过艰难的心理挣扎之后,用筷子夹了两根面条,试探地送进嘴里。
苏园也在这时拿着属于自己的那碗面,坐在赵清荣对面吃起来。
“啪嗒”一声,赵清荣手握的一根筷子掉在了地上。
孙荷这个时候已经把面吃完了,见赵清荣呆坐在桌边,面都没怎么吃,再想起她之前来厨房时不情不愿的样子,便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你不想吃?那我——”
孙荷正要去拿走她的面。
“我吃!”赵清荣因为焦急护面,忘记控制音量,喊声突然响彻整个厨房。
见苏园和孙荷都看着自己,赵清荣尴尬地红脸道:“面太、太、太好吃了,我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词赞美,就愣住了。”
说罢,她就急忙从筷笼里再取出一根筷子来,开始埋头苦吃。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原来宫里的御厨也不怎么样,那御厨最拿手的菜也比不过这一碗面能让她为之欣狂。
等面吃完了,赵清荣看看左右,发现苏园和孙荷正在厨房外面说话,就悄悄地端起碗把汤也喝得一干二净。
鲜美极了!太满足了!
然后,脸有点疼。
……
苏园送走赵清荣后,想起锅里还剩点面。等她回到厨房掀开锅,却发现锅里很干净,连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许是张婆子她们中有谁来了厨房,把剩面给吃了?
苏园往回走的时候,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自己,但她没感觉到危险,侧首装作不经意往后观察的时候,也没见什么踪影。苏园本想着静待此人自然现身,但等她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那种被跟踪的感觉就消失了。
房脊之上,不过方寸之地可以立足,白玉堂稳稳立在上头,由着夜风吹拂月牙白袍。
他望着苏园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澜四起。
白玉堂今日来开封府,本是为了再度找苏园求证平远侯府的事。不想他为寻人进了厨房,人没看见,却被锅中的鸡汤面吸引了。不知怎么他就尝了一口,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因为他这一整日忙于奔波,未曾用饭,才定力如此之差,竟偷吃了人家的面。
此后见苏园找来,正为寻那锅中剩下的鸡汤面,白玉堂自然无颜见她。
竟把别人的晚饭偷吃光了,还真是——不光彩。
苏园梳好头发,就打个哈欠,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有人敲窗。
因孙荷与她同住,苏园便把临窗的罗汉榻拾掇出来,让孙荷睡在那里。如今被敲的窗户距离孙荷极近,苏园就下意识地往孙荷那边看,这家伙早已经在榻上睡熟了,半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未免出声吵醒了孙荷,苏园便披了件衣裳,举着油灯推门出去。在外头不见别人,却在那被敲过窗下看见了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拎起来还挺沉。
苏园把食盒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来看。第一层是螃蟹清羹、炙鹌子脯、肫掌签。第二层是炸鱼、煨牡蛎、蒸羊排。第三层是各种饼子馒头。第四层则有各式样的点心八种,苏园只认得桂花糕、荔枝甘露饼和樱桃煎。
那边榻上睡熟了的孙荷突然抽抽鼻子,闭着眼睛就抬起头来,对着食物的方向伸长脖子,接着在深吸一口好像确认了什么一般,她才睁开眼。一见桌上有这么多好吃的,她顿时就兴奋了,连鞋都不及穿,就跳过来。
“哇,好多好吃的,苏姐姐这是还没吃饱,要再补一顿宵夜么?”
苏园笑看她一眼。
孙荷凑过来深吸一口气,“可真香啊,若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京城最好的酒楼瑶光楼的饭菜。”
苏园听说过瑶光楼,跟这里隔了大半个城。据说在那里吃一顿饭最低也要十两银子,是实打实的美食宵金窟。
孙荷给苏园奉上筷子之后,自己就不客气地先吃起来。
苏园看着她尝遍了所有的菜,方幽幽地开口问:“你就不怕有毒么?”
孙荷边咬着桂花糕边不解问:“为什么会有毒?”
“食盒是我在窗下捡的。”
孙荷刚吃到嘴的桂花糕顿时卡住了,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她哭丧着脸一脸绝望地以为自己可能要死了,欲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就见苏园淡定地起筷子,跟着吃起来。
孙荷:“不是……不是担心有毒么?”
苏园:“看你吃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事,应该安全。”
孙荷:“……”
其实苏园早猜出来了敲窗的那位是谁,也猜到他为何会送出吃食过来。她刚才不过是逗一下孙荷,谁叫她嘴快呢,敢和她抢食。
这件事在孙荷心里彻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后吃饭,她会谨记,一定要等高人先动筷后她再动。
……
三日后,苏园终于等来了她的麻烦。
这麻烦来的比她想象中的温和很多,但足够恶心人。早听说这平远侯与庞太师是蛇鼠一窝,如今看来还真不辜负其‘盛名’。
平远侯府竟派了媒人特意登门开封府,欲给苏园说亲。
说是给苏园说亲,实则一套话全都是说给包拯听的,为了打口水仗,为了气死包拯。
“我们侯爷说了,阴亲案侯府虽然无辜,但到底因为他心疼早亡的儿子,才会做出结阴亲的决断,令那鬼媒人有了作案的动机,是侯府对不起苏姑娘。故而为了补偿苏姑娘,也为了证明我们侯府在阴亲这事上的清清白白,我们侯府愿意为苏姑娘的后半生负责,聘娶苏姑娘进门,做我们侯府谨三爷的妻子,正的,正儿八经的正妻!”媒人再三强调道。
包拯听到这番话后,还真差点被气死。
“胡闹!”
包拯拍案而起,直骂那平远侯歹心未泯,竟明目张胆要挟开封府,威逼孤女。
苏园给包拯奉上清火的菊花枸杞茶,小声劝他老人家消消气,为了平远候不值当。
“我自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包拯愧疚地看向苏园,却见苏园还是笑着给自己奉茶。他心里更加愧疚和心疼,便接了茶过来,后半句话就被茶水淹没在了嗓子里。
“不知这谨三爷是谁?”苏园问媒人。
“侯爷的第三子,虽为庶出,可正经是侯爷的儿子。嫁给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断然是缺不了的。”媒人高扬着头,颇为倨傲地介绍道。
“长相如何,可有画像?”苏园继续打听。
媒人见苏园不仅不怕,竟还有几分认真的意思,脸色微变。这姑娘不会是真想嫁进侯府吧?真被富贵繁华迷了眼,不要命了?
“没、没有。”
“聘礼礼单可备好了没?”苏园接着再问。
“也没有。”
“那你们侯府还比不过张家呢,即便你们想弄点花样给陛下看,也该更认真些才行。”苏园好心提醒道。
媒人彻底脸色大变,想不到这姓苏的小丫头竟如此口齿伶俐!
这姓苏的丫头话说的每个字都干净,但连成串后却比那骂人的脏话还狠。拿他们高高在上的侯府跟判了死刑的张屠户家比较,还说比不过,这不是咒他们平远侯府全都不如死刑犯么!还讥讽他们做戏给皇帝看的能耐都不够!
“安排个相看吧,让我见见你们的谨三爷。”苏园再道。


第13章 三气平远侯府
媒人气得脸色涨得通红,憋出了满脑门子的冷汗。她想立刻拒绝苏园,可如果她拒绝了,岂不就证实了他们平远候府毫无诚意只为做戏?
媒人僵硬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苏姑娘还真是直言无讳,不像别家姑娘娇羞。”
媒人就是意在讥讽苏园没有正常姑娘家的矜持,竟然厚脸皮地跟她直接提相看。
“我无父无母没有亲人的情况,贵府不是早就知晓了么?万事当然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不过论起‘无讳’,谁能比得上平远侯府呢?配给次子的阴亲人选,转头竟还能安排给三子。”
苏园越说媒人的脸色就越难看。
苏园当然不会把媒人的态度看在眼里,转而恭敬地询问包拯的看法。
“在恬不知耻上,平远侯为吾辈楷模,弗敢向他学习。”
包拯疾言厉色,对媒人回以同样的讥讽。他肃穆时表情本就慑人,此刻便犹如从地狱而来的罗刹,似欲索人性命。
媒人吓得一哆嗦,气势上完全弱下去了,支支吾吾道:“苏、苏、苏姑娘的要求我会转达给谨三爷,再无别事,就不叨扰了。”
媒人落荒而逃,包拯则再难遏制怒火,叱骂平远侯嚣张过甚。今日之事,他必要跟平远侯理论清楚。
“他们此举除了为了气大人,也有故意做戏给陛下和外人瞧的意思。若无凭无据,大人难与他理论清楚,反倒容易着了他的道。令他有机会跑到陛下跟前告状,说咱们开封府咄咄逼人,冤枉辜负了他一片好心好意。”公孙策语调斯文地分析道。
包拯点点头,才刚他怒气所致,的确有思虑不周之处。他太心疼苏园这丫头了。在阴婚案中,她便惨遭身边至亲之人的算计,好容易逃脱之后,如今又被高门贵族当成可利用的踏脚石再度被算计。
好好的一个姑娘,心地善良,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这些恶徒怎生就不放过她!
包拯在苏园走后,令管家取来五十两银子给公孙策。
“她是你徒弟,你对她自是会用心。不过本府也想出份微薄之力,先生莫要推辞。”
公孙策坦然受之,代苏园向包拯道谢。
“教苏园这孩子越久,便越发现她比我想像得更通达明事。有时甚至觉得,她可以为做我的师父。”公孙策叹道。
包拯点点头,“穷人孩子早立志,她悟性高,聪慧明达,若教化得当,假以时日,必在你我之上。”
公孙策注意到包拯语气很肯定,连‘保不准’这个词都没用,看来他和自己一样,也非常看好苏园。可惜女儿不能为官,不然我大宋必然会多一位栋梁。
厨房的张婆子正在炸鱼,苏园正好去串门,便得了一盘炸鱼在手里。
在阳光下看,外表焦黄的炸鱼仿若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咬一口在嘴里,嘎吧脆,连鱼头都彻底炸酥了,十分焦香可口。
苏园端着盘子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盘子里只剩下几根鱼脊骨。
孙荷立刻打开门,热情欢迎苏园进屋。
“怎么还没走?”割肉恶徒已经被擒拿,孙荷的腿伤也无大碍,便没有继续留住在开封府的必要了。
孙荷不舍地看着苏园,犹犹豫豫道:“我想——”
“不,你不想。”苏园坚决否定。
孙荷马上哭丧着脸,蹲在苏园跟前,可怜巴巴仰头看她:“苏姐姐忍心把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赶出去么?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很危险的!”
苏园打量一眼孙荷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结实身材,以及她原本就自己住的情况,“那你更该搬出去了,别连累我。”
孙荷:“……”
既然装可怜不要用,她就开始撒娇,拽着苏园的胳膊左右晃,不要脸地央求苏园留下她。
苏园被晃得头晕,无奈退一步:“你呆在开封府哪里我都不管,但不能继续住在我屋里,很不方便。”比如今天,为了吃独食,她要在路上把一盘炸鱼给吃光。
孙荷指着东面的墙:“那我可以住在墙那边的那间房,那里好像没人住。”
“那是杂物房。”
“我可以拾掇拾掇,自己出钱布置。”
“那你去问包大人或公孙先生,得了同意即可。”苏园赶紧打发人道。
“可我怎么才能让他们同意呀。”孙荷继续跟苏园撒娇,“苏姐姐,你就帮我出出主意呗,以后吃肉的钱我全包了!”
苏园眼珠儿一动,这才笑了,令孙荷附耳过来,小声跟她嘀咕了两句。
孙荷立刻顿悟了,跑去求见公孙策:“公孙先生,我自割肉报案,又成功缉拿割肉恶徒李良义,开封府可有褒奖给我?”
公孙策愣了下,点头笑道:“理该有,你有何要求便说说看,我回头便报与包大人。”
“那李良义是被我举报、亲手擒拿送进大牢的,我担心他的家人会报复我。我如今一个人在东京闯荡,无依无靠的,很不安全……”孙荷酝酿了片刻,泪眼汪汪地望着公孙策。
公孙策又怎么会看不透,不过看破不说破,只温言安慰孙荷莫伤心,他得空就向包大人回禀她的请求。
傍晚,孙荷就收到了好消息,她可以如愿地入住她想住的杂物房了。
孙荷便闲不住了,兴奋地折腾一晚上,把杂物房里的杂物都搬离、归拢利索了。
和孙荷同样一宿没消停的还有平远侯府。
平远侯怎么都没想到他谋划的自以为完美的计策,居然会被反杀回来。派去的媒人没能把包拯气个半死,带回来的话还反倒差点把他给气死了。
这怎么行,他必须要找补回来!
……
天亮了,孙荷还不觉得困,吃过早饭后,就急着拉苏园去买家具。
“让王朝他们陪你去,正好出力搬家具。”
展昭来时正好听了个大概,笑着打发走孙荷后,才冷下脸来,对苏园讲明情况。
“那媒人又上门了,说要今天带你去跟平远侯府的谨三爷相看。”
才刚展昭之所以没在孙荷跟前说这些,就是怕孙荷又拿出自割肉的冲劲儿,为苏园去平远侯府打抱不平。
“我不建议你去。”展昭终究没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不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会作何安排,但于他个人而言,他完全不赞同苏园去冒险。
等苏园见了包拯和公孙策后,俩人也和展昭持同样的意见,皆不赞同苏园去冒险。
“要见的,本就是我提出的相看。这段日子和师父学了很多东西,总该试着学以致用。
再说阴婚一案,早已令我和平远侯府结下了宿怨,别的事我可以躲,但这件事我必须面对。况且这也不是我能躲得了的,经过昨天的事,平远侯府不会轻易放过我。”
那平远侯不是善茬,隔了一夜之后他便接招了,显然是有了后续的计划。对方肯定料到了他们会拒绝,所以就在这设套等着开封府钻,好给他们来一记重创。可惜他料错了,苏园是真心打算见一见那谨三爷。
包拯和公孙策见苏园坚持,便嘱咐她小心。
苏园见了媒人后,直接问她在哪儿相看。
媒人当即表示在瑶光楼,似乎是生怕苏园不知道瑶光楼是什么地方,特意巴巴地说了一堆瑶光楼如何富贵不凡的地方,皆是有身份之人光临的场所。
“比得过平远侯府?”
素来嘴巴厉害的媒人再一次被苏园的话给噎住了。
“自然是比不过平远侯府。”媒人憋气道。
“既说是为显对我的重视,为何不在平远侯府见?”媒人欲张嘴解释,苏园并没给她机会,接着道,“就定平远侯府吧,让我看到诚意。还有,接送我的车马要你们侯府出,安排好护卫。”
媒人抖了抖唇,终究说不出什么来,这些她做不了主。只得一甩袖子,气冲冲走了。
展昭因为担心情况,一直在后窗偷听。最终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是他和公孙先生多虑了。苏园要求在平远侯见人的应对非常绝妙,在别处见面不管遇到什么意外,都可能被对方以其它理由推脱解释。但平远侯府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平远侯自己的地盘,苏园若是在那见人也出了事,平远侯必受非议,难逃罪责。
下午,媒人没来,或许是怕被苏园再气一次。故而只打发人送了帖子给苏园,告知她明日便可拜访平远侯府。
既是相看,苏园自然不会一个人去。她请张婆子帮忙,也邀了孙荷同去。
孙荷并不知苏园与平远侯府的宿怨,还以为是平远侯府眼光好,识得苏园高人的身份,才要求娶。所以孙荷整个人显得很兴奋,等坐车到了平远侯府,她这种激动劲儿更加高涨,心思全然在‘一定要帮高人好好相看人选,定然不能让她错嫁了’。
进府后,却未有先拜见长辈的步骤,苏园等被直接领到了后花园。
期间带路的仆人无一不对苏园表示出不屑。苏园对此倒无所谓,孙荷的激动和期待却是被这些人的态度给彻底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