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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打仗,并非是看个人单打独斗,而是看两军对阵较量。
只不过,如今不光是他打不过苏筠,就连陇右军也是头一回遇到这般擅长变幻大阵的对手,一时之间竟是落了下风。
余墨趁着一个间隙,瞟到了被人群包围的班仇,心中无比庆幸。
靠!这个傻子不知道有什么毛病,人人见了他都想揍他!
军营里的人,瞧见他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日里恨不得冲突三回。
他此前给李光明出主意,将这班仇送给郑铎。
却不想刚清静了个把月,天下大乱,这小子都带着一路追杀他的牛鬼蛇神冲回陇右来了。
他是有多讨嫌呢?
街边觅食的狗,见到他都要汪汪汪的冲上来,追着他咬三条街!
没有想到,这傻小子竟是成了陇右军的救命稻草,破局的关键。
余墨脑子转得飞快,大吼一声,“杀旗子!班仇!”
他的声音十分的高亢,活脱脱像是走夜路撞见了鬼,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呐喊。
那边的班仇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刺穿了一般,他扭头一看,便发现了不远处的程穹。
班仇二话不说,朝着程穹的方向奔去。
那边李光明看了看自己滴血的右手,将那大剑换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你这阵法虽然厉害,但全靠那程穹一人。只要杀了他,你们的攻势便会土崩瓦解,士气大减!”
段怡听着,笑而不语。
她朝着程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那班仇有那么多仇人,却还活得好好的,显然自身功夫过硬得很。他先前被人团团围住的地方,恰好离程穹不远。
这一会儿的功夫,竟是真真叫他欺身到了跟前。
程穹瞧着,却是半分不慌,只见他手中的大旗一挥。那段家军像是接到了什么刺杀的命令似的,大阵一变,那困阵陡然变成了杀阵,开始不停的收割起人命来。
见那班仇过来,他一拍马,像是一条灵活的鱼一般,一下子钻进了大阵当中。
可他扛着大旗,就是一个显眼的靶子,一下子便能够在人群之中,瞧见他。
班仇果断搭弓射箭,箭支朝着马上的程穹射去,却是不想,那箭到了跟前,程穹竟是翻身下了马,他将那旗杆一拧,先前还长长的旗杆,这回儿竟像那收缩雨伞的伞柄一样,缩短了去。
大旗一下子没有那般显眼了,班仇寻了好一阵,方才寻见,又朝着程穹追去。
可且不说这大阵宛若迷宫一般,他远远没有程穹熟悉,明明追到跟前,那人一下子拐了个弯儿,又变幻了踪迹。
有好几回到了那程穹跟前,他却像是被吓尿了一般,一个箭步又冲出好远!
“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还擅长逃命的人!”
班仇说着,不由得对前头那个跑出了残影的人,生起了英雄惺惺相惜的心情!
这厮绝对跟他一样,从小到大,都被人追杀吧!
第三三五章 大败陇右军
程穹越跑表情越是古怪!
他明明是一个身娇体弱的智将好吗?可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扛着大旗七弯八拐一路狂奔,竟是面不红口不喘,只觉得迎面而来的风吹得真舒坦。
不光如此……
程穹手一拍,他那大旗杆一下子又伸长了起来,他的旗帜一动。段家军整个像是煮沸了的开水,那段家军瞬间又变幻了阵型,添补了被敌军突袭出来的空缺,形成了一个新的杀阵。
这个阵法,程穹有信心,只要苏筠纠缠住余墨,那陇右军中,几乎无人能解!
像祈郎中还有晏先生那般人物,这天底下只出了两个,他不相信,李光明手底下,还有第三个!
他一般跑着,又不紧不慢的将那旗杆缩短了,横着拿在了手里,悄悄的绕了个道儿,朝着马儿的方向奔去。
他身后的班仇,可完全没有这么好过了!
“你们段家军,怎么这么无耻!个个都偷袭我!”班仇气得脸通红。
旁人的一辈子是吃饭喝水睡觉,他班仇的一辈子是结仇打架逃命。他打了这么多年,不说遇到的个个是君子,可从未见过全军都这么无耻的……
他这是跳进了什么不要脸的窝子,要不然的话,他追程穹,那些段家军的士兵么,怎么个个拿长枪戳他的屁股!
这场仗打完,他就算是不死,那怕不是也个把月都坐不得凳子,睡觉只能趴着睡!
像是在衙门里,被那县太爷打了一百大板似的。
所有人,无一例外!
“你们段家军中,就没有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了吗?”班仇痛心疾首!
“有啊!那不是正被你追着跑么?照我说,你小子生得骨骼清奇,明明身手不错,手底下却是没有几个兵。倒是不如,来我们段家军中。
“有我们主公段怡在,你再怎么讨嫌,那也排不到第一位!而且还能天天同程穹一起比赛看谁跑得快了。”
班仇一梗。
不是,我们正打得天翻地覆呢,你怎么就开始挖我们陇右的墙角!而且,这话什么意思?
敢情你们主公,是天字第一号讨嫌的人么?
班仇脚步一顿,在人群中寻觅了一番,朝着段怡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待他一背过身去,先前还劝降他的老贾,直接长枪一戳,直接戳中了他的屁股!
班仇呼痛出声,一脸的悲愤。
“你刚才不是还劝我与你做同袍,怎么转头就放暗箭?”
老贾摇了摇头,鄙视的看了班仇一眼,“没有办法,我不想的,但是手控制不住。再说了,你不是还没有打赢么?”
老贾说着,呸的一下,吐出了一口花椒。
他那周身慵懒的气质,陡然一变。
先前还像是街头躺平的流浪汉,这会儿便成了露出真面目的少林扫地僧。
班仇越打越是心惊,眼前这个平平无奇,丢在人群之中,亲娘都分辨不出的男人,竟然这般的厉害,这段家军中,简直就是卧虎藏龙!
他先前就被人围攻,后来追程穹又被阵中的段家军一路拦截,几乎是伤痕累累。
跑的时候不觉得,被老贾拦下说七说八的停下来,竟是哪哪儿都觉得疼了起来。
班仇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老贾手中的长枪,他刚想要爬起来,就瞧见周遭的那些段家军将士们,默契的将手中的长枪,一并朝着他刺了过来。
长枪错综复杂的架在他的身上,像是一个牢笼一般,他想要挣扎着起身。
就听到一个带着蜀中口音的人,冲着那老贾笑道,“这么没得用的人,段三啷个瞧得中?照我说,应该让他去当放羊娃儿!娃儿往哪里走,羊儿就跟到走!”
老贾哈哈的笑了出声,“要得!想得很好!等不打仗咯,就要这娃儿去放羊。”
“不过现在可没得让他吃白饭的,你们想想看,到时候我们设下埋伏,叫着娃儿去引敌人来。就他这样的,看到就想打他,那帮鳖孙子,还不一下子就跟了过来?”
“到时候咱们还不把他们打得哭爹喊娘的!”
躺在地上的班仇听着,瞳孔猛的一缩。
“原来这才是我存在的意义么?”班仇喃喃道。
老贾笑着上前,毫不犹豫俘虏了班仇,将他捆了个严实,“我又不是那老天爷,啷个晓得这么多?你要是想晓得,可以问我们主公,她是我们段家军中,最聪明的人。”
班仇被俘的同时,程穹已经又回到了原先的阵心,看了一眼祈郎中。
祈郎中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一时之间,那大阵越收越拢,城楼之上的郑铎,已经扔完了所有木球,见状跟着申慧一起,拉起了大弓。
申慧箭法精妙,几乎每一箭都能射死一个敌军,郑铎运气滔天,瞄准了这个,那箭都能射中另外一个,总而言之,箭箭不走空。
那边李光明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段怡,他拍着重剑,像是发疯了一般的朝后逃去,那陇右军们看出败局已定,一个个的全都朝着李光明还有那余墨的方向涌了过来,护着二人逃散出去。
如今诸侯对阵,已经不是从前几千人的小打小闹,这般规模的大战,想要让敌人完全失去战力,那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泰儿!泰儿呢!”
段怡在后头追着,就听到那李光明大声喊声,她顺着李光明的视线的看了过去,只见那边,韦猛抡起了大锤,重重的朝着想要逃跑的李泰脑壳砸去。
那李泰转过身来,抬手用长剑一挡。
可他的是剑,韦猛的是锤子。
那锤子一把锤下来,直接将剑锤烂了不说,还重重地砸在了李泰的头上。
李泰连喊都来不及喊,就像是被砸烂了的西瓜一般,坠落下马。
韦猛举着淌着血的大锤,冲着段怡还有苏筠抬起了下巴!然后一扭头,抡着大锤,朝着陇右军乱锤过去。
段怡和苏筠一瞧,给气乐了!
“学坏了啊!学坏了啊!这是笑咱们手上生了窟窿洞,把狗贼漏跑了啊!”
段怡同苏筠悲愤交加,提着长枪,不甘示弱的冲了上去。
气归气,二人虽然不在同一处儿,却还是齐刷刷的冲着韦猛所在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
韦猛溅了一脸血,他像是后脑勺生了眼睛似的,扭过头来,冲着段怡同苏筠的方向,也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
第三三六章 诡异山谷
李光明瞧着那李泰头骨碎裂的惨状,瞳孔猛地一缩,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愤怒的举起了大剑,朝着段怡骂道,“汝害我儿,此仇不共戴天!”
这李泰虽然不是嫡长,却是他八个儿子当中,唯一一个能继承他衣钵,最为肖他的儿子。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的从陇右誓师来往京都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没有想到,仅仅一个照面,陇右军便兵败如山倒,不光是如此,李泰被杀,班仇被俘,他的右手重伤……
李光明想着,面如金箔纸,两眼一黑,险些栽倒下马。
此时那余墨已经到了跟前,他一把扶住了李光明,在亲卫们的拥簇之下,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本来就实力不俗的陇右军。
这么一阵疯狂的突刺之下,竟是还真的叫他们突破了大阵,朝着西面溃散而去。
段怡哪里肯放过斩草除根的大好机会,她果断的搭弓射箭,瞄准了那李光明使剑的右臂射去,长箭破空,像是生出了眼睛似的,嗖的一下,直直的贯穿了那李光明的右臂。
段家军欢呼一声,纷纷提着长枪,默契的朝着那逃跑的陇右军的屁股戳去,一时之间,呼痛声骤起,又留下了不少人命。
那句老话穷寇莫追,放在段家军中,那是一万个不合时宜。
他们信奉的是要么投降被我们祖传的绳子捆起来,要么受死被我们人手一柄的长枪戳个对穿。
若当真让这李光明离开了京城,跑回了陇右。那再想杀他,便得从头再来一回了。
段怡策马狂奔,余光一瞟。
连那不会武功的老瘸子,都架着马车,像个飙车的发了疯了野人,他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口中发出了哟嚯哟嚯的声音。
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飞起,灌进了他的嘴中,让那发出的声音,都好似生出了波纹,变了形。
段怡心中忍不住吐槽:您还记得那个忧郁得恨不得把自己吊死的老祈吗?
此时天尚未亮,几乎是到了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
余墨回过头去,瞧见身后追着的那群兴奋得像是山上的野猴子一般的段家军,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看向了一旁的李光明,见他的手淌着血,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叹。李光明自幼出身高贵,这么多年,几乎未尝败绩,说是一帆风顺也不为过。
他余墨一直为他保驾护航,暗地里不知道替他挡了多少明枪暗箭。
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个好心办了坏事。
“哥哥你清醒些!虽然此战我们败了,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想想我们陇右军拢共有多少万人,她段怡便是拿着长枪一枪枪的戳死人,那也不是一日之功。”
“看着一盘散沙,可若是重整大军,咱们想要逆风翻盘,也不是没有机会。而且,你忘记了,前面便是静默谷。”
李光明那晦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右手,“静默谷!”
余墨点了点头,“没错!静默谷便是我们的退路。只要把段家军引了进去,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
呼啸的风从段怡耳边吹过。
段家军一路追杀过去,宽阔的大道之上,留下了一具具陇右军的尸体。
段怡皱了皱眉头,瞧着眼前的山谷,谷中影影绰绰的,从追进来之后,她便觉得周身不适。
这谷中黑得好似能够滴出墨来,浓雾弥漫,几乎很难看清前路。最为诡异的是,先前冲进来的陇右军,像是石头入了泥海一般,瞬间失去了踪迹。
四周安静得很,既听不到鸟叫,亦没有虫鸣。
“这里很不对劲,大家小心一些。”
段怡竖起了长枪,勒令追击的段家军停下了脚步。他们大获全胜,又趁胜追击,几乎杀了那陇右军一个落花流水,这冲劲一上来了,便是没有压住脚,跟着进了谷。
如今看来,怕不是中了那余墨的奸计。
段怡心中一凛,仔细的观察起周遭来,她高举火把,朝着两旁看去,只见这山谷之中,到处都是一块块的大石头,不仔细看,仿佛在那暗中,站着无数的兵马俑。
“没有错……”
段怡听着声音,扭过头去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你谁!”
祈郎中先前站在马车前头,太过于狂野,头发都被吹散了,凌乱得像是一头炸毛的老狮子。
祈郎中一愣,装作若无其事的捋了捋自己的头,“还没有死呢!就不认得我了!若日后便成了尸体,你岂不是要一脚将我踢飞了出去。”
段怡一脸无语,“你又不是球,我踢你作甚!脚好歹是个肉长的!万一踢你尸体一脚,我也瘸了,那不是哭都找不到坟头哭去。”
被二人这么一斗嘴,进入山谷之后,那股子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好似消失了几分,段家军的众人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就陇右军那群废物点心,若是有这凭空消失的本事,亦或者是遁地之术,早就用出来了,何必等到兵败如山倒,然后在这里装神弄鬼,苟延残喘!”
段怡朗声说道,举起了手中的火把,“恰好我们段家军人,那是见神杀神,见鬼杀鬼!藏在谷中?那我便学那愚公,将这地夷为平地,看你们如何藏污纳垢!”
段怡说着,突然眸光一动,喊道,“班仇!”
人群之中,班仇慢腾腾的同老贾一并走了出来。
他一脸复杂的看向了段怡,“怎么,你要虐杀战俘么?”
段怡惊讶的上下打量了那班仇一眼,“你是鱼?我要把你开膛破肚?还是你是豚,我要把你剁成块儿?满地都是的两条腿的人,我费那个功夫虐杀你作甚?”
“再说,要杀早杀了,还捆你干嘛!老贾给他解开,让班仇同我们一起,前头走一遭。”
班仇一愣,就瞧见老贾麻利的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又将他的兵器还给了他,还将他的战马牵了过来。
“你不怕我跑么?我很擅长逃跑。而且,我在陇右军中,不得信任,也不知道这静默谷的事。”
“原来这个山谷叫做静默谷啊!”段怡同祈郎中对视了一眼,拍马上前。
班仇抿了抿嘴,不言语了。
他翻身上马,想了想,拍马走到了最前头。
“我只知道这个山谷的名字,却是不知道有什么秘密。”
第三三七章 冲啊班仇
班仇想着,心中愈发的复杂。
许是因为李光明世家出身有关,这陇右军中,颇以出身论高低。
有李光明的亲儿子李泰,还有好兄弟余墨在前,他一个巴陵来的小儿,得到的最多的评价,不过是一句南蛮子,要融入其中,又谈何容易。
“班仇,抬起脸来,藐视敌人!”
一旁的段怡握着拳头,饱含深情的鼓励道。
班仇头皮一麻,他发誓,自己感觉看到了市场卖瓜的王婆,还有那青楼里将平平无奇的歌舞伎吹成九天仙女下凡尘的老鸨子。
“什么?”班仇下意识的抬起脸。
正在这个时候,先前还嘻嘻哈哈的段怡,突然之间,搭弓射箭,猛的朝着旁边的一处山石射去!
班仇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何事,就瞧见,数十支带火的弓箭,朝着段怡指引的方向射去。
他定睛一瞧,更是一头雾水,那一处地方,明明是一处平平无奇的山壁,一个人都没有。
“韦猛!”段怡呼唤出声。
韦猛点了点头,拍了拍马,抡着大锤猛地朝着那山壁砸去,一锤过后,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洞,韦猛身形一闪,快速的离开,他看了看自己大锤,那头上,又染上了新鲜的血液。
而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带着火光的箭支,朝着那被砸出来的大洞中射去。
“郑铎,把那有毒的木球,拿了十个八个来,我就不信,毒不死里头龟孙儿!”
随着段怡的话音一落,火箭已经飞到了洞中,里头腾的一下亮了起来,冒出了滚滚浓烟,紧接着,静默的山谷,好似突然之间活了过来一般。
从那小小的洞口里,传来了尖利的嚎叫声。
紧接着,像是有人按动了机关一般,那静默谷的山壁,陡然打开了来,密密麻麻的陇右军,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拍打着身上的火苗,疯一般的冲了出来。
段家军将士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像是羊圈外头的狼,恶狠狠的扑了上去。
段怡坐在马背上,一眼便瞧见了那人群当中李光明还有余墨,她猛地拍了拍马屁股,朝着二人的方向追去。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余墨便住了马,因为此时,他已经被段怡,苏筠,还有韦猛三人,团团的围了起来。
余墨瞧着一只手已经不能动弹的李光明,一脸的灰败,“你是如何发现我们藏在山壁之中的。这是一个废弃又偏远的山谷,除了乱石,什么也没有,根本就没有人来。”
“我也是一次偶然,方才发现了这静默谷有机关的。你是怎么发现的?”
余墨护住了李光明,握着长剑的有些抖。
别说现在李光明受了伤了,便是没有受伤的时候,他们二对三,也未必是段怡等人的对手,若不周旋一二,十有八九要立马成为枪下亡魂。
段怡一脸笑眯眯的,“当然是因为你们错过了一个宝藏啊!”
“班仇!不用说话,天然往那里一搁,就是拉仇恨大师,这样的人才,放在你们陇右军中,当真是可惜了。”
“偌大一个山谷,没有道理,你们陇右军就特殊些,一脚那么长,扯着蛋不说,还能把自己整到阴曹地府去。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这里有阵法,要么,这里有机关。而我们军中的程穹,便是阵法大师。”
段怡说着,嘲讽的看向了余墨,“身为手下败将的你,已经见识过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这里像是墓室一样,有机关。我们追得很紧,你们自是逃不远,那么一定是只能躲在某一处,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等着我们遍寻不果后离开,再跑出来。”
“而班仇,便是让人瞧见就心态崩了的人!”
若说心态崩了,那是夸张之言。
班仇说了那静默谷的名字,段怡又解了他身上的绳索,将兵器马匹全还给了他,还待他如春天般温暖,目的就是为了让那躲在山谷之中的人,知晓班仇已经投降了。
班仇虽然不如余墨同李泰在李光明那里有脸面,但他到底是有身份的将领,与寻常小兵那有天壤之别。
余墨可能知晓班仇就算投降了,也不知晓静默谷的秘密。
可是其他的寻常小兵不知晓,他们听到班仇来寻人,自然而然便有那心理素质的低的,乱了分寸,发出响动来。
不管那班仇的传闻是真是假,就她所安排的一切,自然而然就会水到渠成,让敌人路出马脚来。
对于耳听八方的段怡而言,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会让她发现端倪。
更何况,陇右军不可能再这破地方藏一辈子,除非这里有另外一条地道。否则的话,只要她佯装退兵,他们定是会趁机逃出来,然后她便只要守住山谷的两个口,那还不是想杀便杀?
段怡说着,长枪一抖,朝着那左手握着大剑的李光明猛的刺去。
李光明慌慌张张的举起了大剑,想要格挡。
可他惯用右手,左手拿剑十分功力失了九分,一下子竟是有些捉襟见肘,乱了分寸。
眼见着那长枪已经朝着他的喉咙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快速的闪了过来,一把挡在了李光明身前。
长枪戳入肉中,血一下子晕开了。
余墨捂住了胸口,他死死的盯着段怡说道,“听说段家军不杀战俘,我们现在投降,你可能放李光明一条生路。”
他身后的李光明吓了一大跳,用那只尚好的左手,扶住了余墨,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作何要给我挡枪?不必求她,将军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段怡听着,认同的点了点头,“就是就是!你快死!我不杀的都是有用之人。唉,虽然你们没有啥用,放到花田里做肥料,都嫌太瘦了。”
“可我是个有恻隐之心的人,本来饶你们一命,也无伤大雅。可是要怪……”
段怡叹了一口气,“要怪就怪你生了八个儿子罢!李泰死了,咱们已经不共戴天,我难不成还要放你回去,让你领着你的七个葫芦娃,再杀将回来?”
她的话音刚落,那头的祈郎中,便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神气活现的说道,“是啊!儿子生得多不好,没有也不好。像我这样有一个,那是真真好!”
段怡,苏筠,还有韦猛,无语的抡起了武器。
第三三八章 人尽其用
祈郎中太弱,经不住韦猛一锤不说,便是段怡同苏筠,也能一枪把他戳出一个大窟窿洞。
他们不揍他,一定是因为金丝楠木大棺材,还没有准备好。
但是眼前的李光明同余墨,却是揍得。
三人想着,齐刷刷的朝着那二人杀将过去。
长枪一前一后,大锤从天而降,除非这俩龟孙子,有那遁地之术,否则就是插了翅膀,也难飞出去。
三柄杀器到了跟前,那余墨一脸惊骇,他提起长剑,猛地朝着李光明的马屁股戳去,那马被戳伤,像是发疯了似的,狂奔了出去。
长枪与大锤同时到来,余墨闷哼一声,掉下马去。
那便的李光明跑着,回头一看,悲痛欲绝,他大喊一声,一骑绝乘地逃了出去。
陇右军见状,纷纷的朝他靠拢,护在他的两侧,想要送他出谷去。
一直到天亮,静默谷中这场惨烈的厮杀方才结束。
饶是段怡,亦是觉得手微微的颤抖,几乎抬不起胳膊来。
亮澄澄的太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山谷,谷中那黄色的乱石之上,到处都是尸体,血迹斑斑。
老贾领着一群蜀中出来的壮汉们,哼唱着家乡小调,庆贺着又一次的劫后余生。
苏筠一脸血污,站在最大的石头上,跳着脚喊道,“老牛老牛,你在哪呢,可别死了,我现在能吃得下一头牛!”
山谷中的其他人,闻言也跟着放肆的喊了起来,“老牛老牛,老牛老牛……吃牛吃牛!”
山谷有回音,到了最后,变成了不断重复的“牛牛牛……”
段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小王爷这拍马屁的功夫,简直浑然天成!
段怡一笑,自是有好些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班仇默默的站在段怡身后看着,良久一屁股坐了下来,屁股刚一挨地,痛得他立马又弹跳着站了起来。
他有些艰难的问道,“我可以把李使公,余将军,还有李公子的尸体,掩埋了,给他们留下一座墓碑么?”
“到底是君臣一场,从前是同袍。”
段怡头也没有回,她在袖袋里摸了摸,摸出了一个硬邦邦的馍馍来,递给了班仇,“不用你说,我们也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曝尸荒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