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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前开酒坛子的老者,突然说道,“将军只管出城,这城楼便交给我们守了。边城破,吾等也会死在狗贼的屠刀之下,倒不如干他娘的一场!”
“出城!”顾从戎郑重地朝着乡亲们行了礼!
剑南军的战士们,亦是学着他的模样,认真的行了礼,然后快速的下了城楼,到了那城门口集结。守门的士兵早就已经得了令,将那巨大的门栓抬了开来。
顾从戎大喝一声,领着城中所有将士,尽数出城,朝着那敌军阵中杀去。
吐蕃大军领头的,正是那日赞的长子多与,他甩了甩头上的小辫儿,提着长矛迎了过来。
“怎地不做那缩头乌龟,要出来送死了?顾老将军睁开眼睛看看,你已经一把年纪,提不动枪,御不了马了。虽然咱们是敌对,但是我父亲十分的敬仰您。”
“顾家世世代代镇守西关,十分令人钦佩。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待您阵亡,我们会将您风光大葬的!”
顾从戎长枪如奔雷,朝着多与猛刺过去。
瞧着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敌国军队,听着多与絮絮叨叨的话,他突然有些思念段怡同祈郎中。
他嘴笨,不会骂回去!不像那对师徒,回回气得人口吐白沫!
顾从戎来不及多想,回过神来的敌军像要咬死大象的蚂蚁一般,蜂拥而至,朝着他团团围了过来。身边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顾从戎心中悲愤,正在这时,那多与的长矛,猛的朝着他的胸膛刺来,顾从戎想要避开,可前后左右全都围满了人,避无可避!
“犯我河山者!”顾从戎颤抖着,呐喊出声!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必诛!”
顾从戎一愣,却见一个剑南军小战士,挡在了他的前面,多与的长矛刺了过来,直直的扎穿了他的胸口,他往后一仰,顾从戎低头瞧见了他眉毛上的那颗肉痣。
他认得,这孩子名叫周南,今年方才入行伍。他年纪小,嘴馋得很,刚来的时候,还因为偷吃了百姓家坛子里的酸菜,叫他打了板子!
周南轻唤了一声,“将军!援军会来的!你不要死!”
他说着,突然眉头一皱,一口鲜血朝着那多与喷去。
多与一时不察,被他喷了一脸,那周南像是疯了似了,提着长枪猛冲过去,多与的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变得鲜血淋漓的。
周南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他的长枪,朝着握着长矛的多与刺去。
就在那长枪要戳到多与之时,旁边的敌军却是一挑,直接将那孩子手中的长枪挑飞了出去。
无数的长矛猛地朝着那小战士刺来,瞬间戳进了他的身体里,他站在那里,嘴中喃喃道,“必……诛。”
顾从戎老泪纵横,他戎马一生,为人极其注重章法,以君子自持。
可这一回,他不想什么招式,不想什么兵法,只想学上一回段怡,便是我要死,那也必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顾从戎脑子一片空白,他那手中长枪,像是活了一般,一枪一个,见人就捅,全攻不守。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成了那血人一个,可那周南尸体周遭,竟是叫他杀出了一片空白来。
多与大军面面相觑,那剑南军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迟早是要败的,可在这当口,谁也不敢说,能活着从他们长枪之下走出来。
“将军将军!有动静,援军来了!咱们的援军来了!您听到马蹄声了吗!”
城楼之上,军师黄先生大喊着!
顾从戎精神一振,大喊道,“听到了吗?援军要来了!叫他们看看,什么是剑南军的骨气!”
那边的多与,擦掉了脸上的血迹,他听着这话,回过头去,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穿着火红色甲衣的少年郎,嘿嘿一笑,冲着多与挥了挥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一张巨大的弓箭,在那弓上,搭着一支长箭!这箭寒光凛凛,仔细看去,不光箭头乃是铁制的,便是那箭杆,都是精铁打造的。
整支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倒刺,若是叫这箭射中了,便是能拔出来,都要硬生生的被扯掉一坨肉去,可谓是歹毒至极!
那少年郎闭上了一只眼睛,手一松,长箭猛的飞了出去,直直的朝着顾从戎射去。
顾从戎如今战得正酣,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明明周身是伤,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长箭猛的射来,直直的扎入了他的右肩,顾从戎右臂一软,手中长枪眼瞅着就要落地。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长枪猛的往地上一扎,扶着长枪站在了那里。
“将军!”
“老将军!”
剑南军的战士们见状,肝胆欲裂,他们立即冲了上来,将顾从戎护在了中央。
那红衣少年郎,见长箭没有射中心脏,一脸的懊恼,他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长箭,再一次拉起了大弓!
第三八五章 命悬一线
红甲少年手法快狠准,那支黑色的夺命长箭寻了一个刁钻的角度,猛地飞了出去。
这一回的箭,比上一支更加的迅猛,直接瞄准了顾从戎的喉咙。
顾家人除了顾明睿,那都是大猩猩的身形小绵羊的脸,顾从戎站在了那里,比护着他的甲士们,要高出了一个脑袋,看着好似被团团围住,实则是鹤立鸡群,毫无遮挡。
那箭支太重,贯穿右肩,顾从戎几乎抬不起手臂来格挡,眼瞅着那长箭便要入喉,命丧当场。
却说那边段怡领着大军千赶万赶,终于到了那边城之下。
这地方她来过好多回,说是城池,不如说是西关碉堡。整个城池瘪瘪的,有两处城门,以一条黄土路相连接,靠近锦城的这一处,叫做内门。
而守着国界,朝着那西域开的门,叫做外门。
若是两个城门都打开,站着这头,能够直接望见那头。
“段三,咱们的轻骑已经同人打起来打起来了!领头的那个是林灵。”
苏筠一马当先,朝着段怡喊道。
祈郎中担心边城危急,遣轻骑先行驰援,步兵粮草后行。这会儿先头部队已经抵达城下,同那吐蕃军交战起来。
至于那林灵,便是当初跟着段怡从剑南下江南的六十骑之一。
段怡瞧着那乌泱泱的吐蕃军,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从前西关作战,战场一般都在边城外门处,亦或者是更远些的天险之处。
这一回,他们不知道从何处寻了隐秘道路,竟是绕到了内门处,围了边城,亦或者……这些人根本就是一早潜伏在剑南道的细作。
段怡心急如焚,难怪边城半分消息都传不出来!
还有顾明睿,他一接到剑南急报,便立即从襄阳出发,比山南西道的轻骑兵还到得早一些,为何他没有破开包围,救下边城。
那么多人,那么大一直军队,都跑到哪里去了?
段怡来不及细想,已经冲到了战场之中,她长枪一刺,同苏筠还有韦猛犹如猛虎下山,直接挑死了一名敌兵。
因为轻骑兵早就已经战成了一团,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排兵布阵?两军相接,便撸着胳膊乱杀起来!
段怡仰头一看,却见那边城城楼之上,守城的乃是一个个穿着布衣的百姓,他们举着大石头,犹疑不定,想要扔下来,又怕砸到了自己人,就这么举着,不知所措。
段怡心地一凉,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气沉丹田,大声喊道,“徐易!内门敌军,格杀勿论!边城乡亲们,吾乃锦城段怡,前来救援,请开城门!”
段怡从前驻守边城,大大小小打过不知道多少仗。
这天底下,儿郎当将军的多如牛毛,小娘子上战场的,却是不多,城楼之上,立马有那眼熟段怡的百姓,欣喜的呼喊了起来,“是小段将军,小段将军!”
紧接着,他领着人,飞快地冲下了城楼,将那内城城门,合力打开来。
徐易一瞧,立即令人守住了城门口,段怡则是同苏筠韦猛一马当先,冲上了那黄土路。
“郑将军跟上!”
郑铎乃是戍边老将,虽然从前镇守的是北关,但这般情形,并非头一次经历,他半分不慌,领着一队人马,跟着段怡入了内城,先是指挥弓箭手上了城楼,替换了那些平民百姓。
然后领着段家军生猛力量,朝着外门狂奔而去。
黄土路很短,当初在边城的时候,段怡只觉得怪异无比,可时至今日,她只想感谢当初修建这座城的人,路短方才快。
战马穿过外门,嘶鸣着飞奔了出去。
段怡穿着一身甲衣,提着长枪猛冲了出来,苏筠在左侧,韦猛在右侧……
战场上的剑南军们瞧着这熟悉的一幕,差点眼泪掉落下来。
从前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时候,段怡便是这般一马当先,永远都冲在最前头。
而苏筠,则像是她的影子一般,永远都在段怡方圆三丈之内。
“段将军!”剑南军中欢呼声起。
段怡却是顾不得半分,那红甲少年手中的铁箭已经离弦,朝着顾从戎飞来。
围在顾从戎最前头的那个剑南兵见状,提枪想要去拦,可他的手一挥,竟是落了空。
段怡骑在马上,猛的飞跃而去,长枪朝着那箭支拨去,她来晚了一步,便是想要踹开顾从戎,都腿长莫及。
长枪的枪尖儿,触碰到那铁箭,让它微微的偏离了一下航线,速度减慢了几分。
可它并未停下来,依旧朝着顾从戎刺去,段怡大喊出声,“躲开!”
可是顾从戎却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了似的,像是一座灯塔一般,立在那里。
他的手扶着用了一辈子的长枪,人也好,枪也罢,全都鲜红鲜红的,淌着血。
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还是他的血。
见顾从戎不动弹,段怡心道不好,怕不是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会儿比她想象的要凶险得多。若是避不开那箭……
段怡鼻头一酸,就在那最后的紧要关头,一柄大锤从侧面伸了出来,堪堪挡在了顾从戎的喉咙跟前。那黑色的箭支打在铁锤之上,冒出了火星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韦猛举着大锤,那弓箭显然十分霸道,力量极盛,巨大的冲击力,让韦猛手臂猛的一震,大锤朝着顾从戎的脸上锤去。
长箭落地,顾从戎亦是直愣愣的倒了下去。
段怡大骇,立即翻身下马,冲向了顾从戎,“外祖父!”
顾从戎双目紧闭着,却是一动不动的,鼻子因为被大锤挨了,流出了鲜血。
一旁的韦猛挡住了箭,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低头瞧见了顾从戎脸上的锤子印,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我把他锤倒了!”
他颤抖着手,在顾从戎鼻子下探了探,然后又恢复了往常镇定的模样,“还……有气!”
段怡见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红着眼睛,对着韦猛道,“没事!活着就好,多亏了你!”
韦猛被夸奖,耳根子一红,抡着大锤朝着那吐蕃军中冲去。
段怡瞧着双眼紧闭的顾从戎,却是心中有些发沉,这小老儿明显伤势太重,一早就晕过了去。只是顾老将军的字典里,只有站着死。
大敌当前,便是死,他也要像是顾家军的长枪一般,永远直挺挺的,绝不下跪!
她眼眶一红,冲着一旁的苏筠喊道,“你且送我外祖父去寻祈郎中救治,然后再出城来。敌人千里迢迢跑过来,求我等施舍。”
“我们又岂可以小气,舍不得一张草席,裹上他们的尸体!”
“犯我河山者,必诛!”
第三八六章 打退敌军
苏筠重重地点了点头,顾从戎胸前中了箭,不能背在背上。那箭贯穿了他的左肩膀,若是放在门板上抬回去,亦是不行。
苏筠深吸了一口气,将顾从戎抱起,脚轻点地,飞快的朝着边城之中飞奔而去。
此时郑铎领着的大队人马,亦是已经冲出了城门,同那吐蕃军战成了一团。
段怡瞧着苏筠的背影,转过身来,翻身上马,她轻轻地往后一仰,拿起挂在马肚旁的弓箭,猛地拉弓射箭,朝着穿着红色甲衣的少年郎射去。
那少年郎一脸恣意,骑着马远远地待着,并未卷入战场之中。
可是段怡知晓,顾从戎肩头上的箭,便是他的杰作。
瞧见段怡举动,红甲少年郎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他低下头去,朝着围着他的侍卫喊道,“蠢妇!她当天下所有人,都是我延桑?能够拉开这么大的弓,射出这么远的箭!”
延桑说着,抬起头来,冲着段怡竖起了两个手指,做了一个剪刀的动作。
“可莫要让我失望,别还没有到我跟前,便落下来了!”
他说着,又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十分的响亮,剑南军的将士们听着,皆是一脸悲愤。
段怡勾了勾嘴角,不再管那离弦的箭,提着长枪朝着老熟人多与猛刺而去。
那头延桑笑着,箭支已经到了跟前,只不过同他预想中的慢如蜗牛的状态不同,那箭支凶猛如同天上的黑鹰,直直的朝着他的心口冲来。
延桑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慌忙收回了想要用来夹住箭支的两根手指头,疯狂的闪避,朝着马下滚去,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避开了要害,可那支箭还是直直的插入了他的左肩膀,延桑大呼一声,跌落下了马。
那边多与听着身后的响动,脸色瞬间一白,他想要回头去看延桑,却是根本就寻不着机会。
段怡的长枪,攻势强如排山倒海,那密不透风的攻击,仿佛组成了一道无懈可击的延绵水幕。
“你这个疯子!”多与长矛刺得飞快。
他守边关多年,同段怡交战不说十回,那也有八回。
虽然如今她的枪法,早就已经跳出了顾家枪法的影子,明显更上了一层楼,可这令人窒息的疯批打法,却还是一如既往。
多与越是对战,越是心惊。
他还同父亲日赞私下里感慨过,亏得段怡被耽误了,若是从小便练童子功,那么未来几十年,谁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多与想着,右臂又是一疼,思绪顿时断了。
他顾不得看伤口,更别说回头去看弟弟延桑,为了抵挡住段怡的攻势,他几乎使出了最快的手速。虽然很轻微,但是他已经觉察出了不妙之处。
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般高强度的招式了。
“你若是杀了我,就别想再见到顾明睿了!”多与突然道。
段怡微微一怔,高手过招,一瞬便是一个机会。
那多与见状,立马脱离了段怡,拍马猛地朝着延桑的方向飞奔而去。突然之间那吐蕃军中响起了号角声,攻城的士兵们,几乎像是潮水一般的褪去。
段怡瞧着远去的多与,再次拿起了大弓,长箭朝着他的背后,猛地飞了过去。
多与同段怡交战数次,对她再是了解不过,他感觉背后汗毛根根竖起,不敢大意,身形一翻,竟是藏在了那马肚之下。
长箭擦着马背一下子扎进了马头里,马嘶鸣一声,瞬间倒地。
多与就地一滚,混入了人群当中。
段怡放眼看去,他虽然是将军,穿的却是同普通士兵差不多的色儿的衣衫,这会儿战场之上乱糟糟的,想要再寻到又谈何容易?
段怡想着,朗声道,“兄弟们,给我追!”
此时苏筠亦是从城中飞奔了出来,他到了段怡的右侧,而韦猛则是来了左侧,三人虽然一句话都有没有说,但是默契的朝着那正在撤退的吐蕃大军中冲去。
因为一腔悲愤在心头,三人几乎枪枪不走空,锤锤都砸头,一路下来,可谓是血流成河,连那地面,都染出了一条鲜红的血路。
那边已经撤走,重新翻身上了马的多与,远远地看着,亦是心头一震。
“撤!回大营,立即寻人救治桑延,他若是出了事,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此时边城援军气势太盛,咱们围城太久,已现疲态!”
“先与大军汇合,再谋他事!这中原,咱们去定了!”
多与周边的士兵听令,冲着他大喊了一声,收兵的号角再次响起,大军一路向西狂奔而去。
段怡正欲要追,那黄先生拍马上前来,“小段……主公,咱们切不可追远了!那多与围城,日赞却是领着吐蕃大军,驻扎在大渡河附近,咱们若是贸然前去,恐怕中了敌人包围。”
“而且……”黄先生说着,低下了头去,他眼眶红红的,“而且剑南军伤亡惨重,我们小将军下落不明……”
段怡强压下了心头的那股子怒意,她勒住了马,冷冷道,“一个不留!杀完回城!”
“一个不留!”段家军齐声道。
那吐蕃骑兵跑得快,可是步兵便没有那么好的运道了,此番不光是解了边城危机,更可谓是来了个突袭,大获全胜。
可是没有人在欢呼着胜利,一腔悲愤的剑南军,提着长枪杀着剩下的残兵败将,而新到的段家军们,则是默契的在那里赶着羊,时不时的补上一枪。
段怡瞧着,红了眼睛。
她在剑南军中待了好几年,虽然有些人未必能够叫上名字,可都是熟脸。
刚来的时候,她年纪小,又是个小姑娘。军中的叔伯们,多半都像老牛一样,一边嫌弃她,一边又处处照看她。
可这些熟面孔,多半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们有些人,死在了之前的攻城战中,有的人就在刚刚倒在了城门。
段怡骑着马,走进了城门,城门口处,到处躺着都是伤员。
苏筠忙引着她去了祈郎中那里,“段三,你要做好准备,先生说老将军伤得很重,先前一直都没有醒来。”
段怡心中一沉,撩开了帘子,朝着内室行去。
第三八七章 消失的人
边城里只有一个医馆,就在那黄土路上,靠近外城门口的地方。
从前祈郎中还在剑南军中的时候,祈郎中便在这里坐镇,但凡有伤员,便径直的送到这里来。
一进门去,那熟悉的药味,便直往鼻子里头钻。
段怡撩开了内室的帘子,这里她从前来过许多回,全身是血的躺着在那里,祈郎中坐在床边,嘴中骂骂咧咧个没完,“你当自己个是铁打的么?段家门口的石狮子,都没有你张狂!”
这回祈郎中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顾从戎的伤。
听见了段怡的脚步声,他头也没有回的说道,“你来得正好。刚刚醒来,身上其他的伤口,倒是处理完了,可这箭伤,却是难办。”
“小的小的不怕死,老的老的去送死。”
祈郎中嘀嘀咕咕的说着,指了指顾从戎胸口的那支铁箭,“这狗贼当真歹毒,箭上都是倒刺,我若是拔出来,怕不是这一坨肉便就没了。”
“这是右肩。不拔出来,小命迟早没了。若是拔出来,这么大个窟窿洞,如今天气热了,一个不慎,若是发热腐烂了,亦是要见阎王。”
“便是他走了鸿运,侥幸活下来了。可是……”
祈郎中说着,有些不忍心的看了顾从戎一眼。
顾从戎有些虚弱的睁开了眼睛,他扭头看向了段怡,轻笑一声,“还好你来了。我就知晓,你一定能够赶上,边城没有破,百姓们都还好好的活着,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段怡眼眶一红,抿了抿嘴。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瞧见顾从戎这般虚弱的样子。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像一个勇猛地将军,倒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知道是不是段怡的错觉,她好似觉得他的头发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好似都多了几条,“百姓们好得很,除了要操心你会不会死之外,没有旁的烦心事。”
“射你的人,亦是中了我一箭,你可要比他先好起来,不然显得我本事不济。”
顾从戎艰难的笑了笑。
段怡深深地看了他身上的那支箭一眼,她明白祈郎中的未尽之言。
顾从戎是武将,是要用右手拿枪的。就算平安地将那长箭拔出来,他这右手尚能动,怕不是再也不能提枪上战场了。
这对于一个将军而言,简直就是比死还要难受。
“你一个做祖父的,还把着剑南军不放做甚?也该我明睿哥哥建功立业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莫要心眼子偏到天上去,就光帮明睿哥哥,不帮我。”
“我从崔子更那厮手中拿了黔中,那地方山民部族太多,我言语不通,又不能像是对敌似的,统统杀了去。我同祈先生一开口,好家伙,还不气得人揭竿而起?”
“掐来算去,全靠外祖父了。等你伤好了些,便随我去黔中。”
顾从戎眼眶一红,“好。”
段怡冲着祈郎中点了点头,“先生莫要磨磨蹭蹭的,就我外祖父,那日赞坟头草生得三米高了,他都能抱着我明睿哥哥的儿女,在人家坟头上蹴鞠。”
“我在这里,怕把他气死,我叫郑铎来帮你。”
段怡说着,又冲着顾从戎道,“郑铎你认识吧?你抓着他的手,上吊绳子断,跳河河水干,便是那瓶子里的鹤顶红,一口下去,都是全是葡萄干的味儿。”
段怡絮絮叨叨的说着,鼻头酸涩无比,她撩开帘子,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叫他,你等着。”
顾从戎看着段怡的背影,看向了祈郎中,“动手吧,阿怡来了,我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祈郎中冲着顾从戎摆了摆手,“啷个这么不听话?我要是有那个把握,还轮到你来说,早就把你掏出个窟窿眼来了!你是不晓得那郑铎,搞不好阎王爷都要喊他做哥哥(锅锅)。”
段怡远远的看着,见那郑铎进了屋子,方才敛了脸上的神色。
此时城外的大战已经结束,段家军将士们照着老规矩开始来清理战场。
无数的伤员被抬了进来,城中的百姓们,都将自己家的门板拆了下来,帮着抬伤员进城。那黄土路两边,一个接一个的排满了人,到处都是低低地呻吟声。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去到那城外,同将士们一起扛起了伤员。
一个牵着黄狗的童子站在路边,瞧见段怡跟了上来,“狗贼们还会再来么?”
段怡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若是他们不敢来,等城中伤员好一些的,咱们便去找他。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童子低下头去,他的声音有些沮丧,“你若是早些来就好了,那样我哥哥就不会死了。他也在剑南军中,上一轮围城的时候,推倒了登云梯,同要上城楼的狗贼同归于尽了。”
“顾老将军说哥哥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可是……顾老将军也快要死了。”
段怡摇了摇头,从袖袋里掏出一块肉干,放到了童子的手中,“对不起,我来晚了。”
童子看了肉干一眼,恋恋不舍地将它还给了段怡,“不怪你,你若是能早来,一定会早来,阿娘说做人不能恩将仇报。我不能杀敌,我不吃,你给能杀敌的人吃。”
段怡眼眶一热,朝着苏筠唤道,“你去叫人造饭,城中将士百姓们一起用饭。”
苏筠重重的点了点头,骑马而去。
段怡揉了揉小童的脑袋,“你快些家去,我们锅灶太少,说不定还要你同你阿娘帮忙。”
童子听到可以帮忙,眼睛一亮,牵着那条瘦骨嶙峋的狗,朝着家中跑去。
段怡目送他远去,冲着一旁的黄先生招手道,“先生不如说说这边城之事,顾明睿按理说早就抵达了边城,怎么会不见了。我们来的路上,也没有瞧见他的踪迹。”
黄先生快步上前,对着段怡行了大礼,“主公可瞧见了射箭的小郎君?那是日赞的第三个儿子延桑。延桑的母亲身份贵重,他是嫡出的儿子,日后是要继承日赞的王位的。”
“是以今日主公射中了他,那多与方才不惜损兵折将,也要鸣金收兵,带着延桑抛下这里的营地,去与日赞汇合。”
“边城被围,那内城的敌军,像是从天而降的一般。前几个月,从西面返回的商队突然变多了,他们有路引,我叫人仔细盘查之后,便放行了。”
“直到后来,陇右军大败,顾小将军又领军去救襄阳,老将军担心会出事,方才紧闭了城门。可不想我已经酿成大错,怕不是那些过去的商户有问题,通通都是吐蕃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