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段三,他们不讲武德,臭不要脸,明明是你先发现的,他们竟是抢先一步”,苏筠说着,狠狠地剜了三皇子一眼,跟着跳了下去。
段怡挑了挑眉,“祖父同大姐夫不下去么?”
段文昌整了整袍子,扶住了三皇子,“难得你尊长一回,那我们便不客气了。”
说话间,老贾同崔子更的手下,亦是下去了一些。见到段文昌同三皇子都下去了,段怡方才同崔子更一前一后,护着三个没有功夫的老人一并跳了下去。


第一一六章 不讲武德
方一落地,祈郎中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住了自己那条半残的腿,“老夫当年悬梁自尽,都没有这般心惊肉跳!”
晏先生更是一脸惨白,赞同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虽然因为跳下来的时候,风太大,将那扇子才从中间给撕扯开了,但是他依旧是浑然未觉的摇着,“比崔子更于万军之中把我从地上捡起还刺激。”
段怡无语的扶起了颤颤巍巍不敢朝下看的祈郎中,“都什么时候了,先生还扯淡。”
“死鸭子的嘴巴,都没得你的嘴巴硬。朝前看,莫要往下看,我用鞭子捆着你呢,若是你掉下去了,也能及时扯起你!”
说话间,前头队伍已经开始缓缓的挪动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殿下都走了,你在这里装什么尸体?”突然之间,有一个北地口的壮汉,不满的嚷嚷出声。
“我我我……我腿腿腿软,走……走……走不动了!”带着哭腔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起话来。
壮汉十分不满,一把将前头的人提溜了起来,“殿下的军中没有软蛋,咱们是踩着兄弟们的尸体到这里的,死了多少人,你他娘的不知道么?不就是高一点,就把你吓尿了?”
“赶紧给老子站起来,便是爬也要爬下去!”
那带着哭腔的人被他一提溜,吓得拼命的叫嚷了起来,紧接着,他猛的一歪,整个踏空了,朝着一旁倒了下去。壮汉大骇,伸手去拉,可已经来不及了
掉下去得那个军士,举着火把,一脸的绝望,朝着雾气之中坠落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火把的光亮已经彻底看不见了,众人还没有听到任何重物落地的声音。
眼瞧着一个活生生的人,都这么不见了,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闷头走了起来。
段怡眯了眯眼睛,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一进入到这里,顿时冻得生了鸡皮疙瘩。在上头没有感觉到风,到了这下头,却听上去风声鹤唳,鬼哭狼嚎的。
从那一团团的云雾里,不知道哪里来的妖风,吹得她的裙摆飞起。
阶梯十分的狭窄,没有办法让两个人通过,往上看去,那密室的黑洞好似遥不可及,往下看去,万丈深渊只要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有了前车之鉴,段怡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举着火把仔细着脚下,一步一个的台阶的跟着队伍朝下走去。
约莫二十来人的队伍,拉得长长的,站在最后头的人,几乎没有办法看清最前头的一个。
“大家都要仔细两侧,小心浓雾之中,有白鸟一样的凶物攻击过来!”
走在前段的三皇子,有些胆寒的大声提醒道。
段怡听着,皱了皱眉头,回头朝着站在队伍最后头的崔子更看了过去,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那雾气。
从跳下来之后,她便觉得,这浓雾之中,有着一股子若隐若无的香气……
香气?段怡脸色一变,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了一些。
崔子更冲着她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段怡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自己吞了下去,又给了站在她前头的知桥一颗。
三皇子的声音,在这空旷之地一遍遍的回响,突然之间,那雾气像是被叫了名字似的,欢快的沸腾起来,在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白雾之中,已经飞出来几只巨大的白鸟。
比起上头那些小崽子,这白鸟要大了许多,看上去遮天蔽日的。
段怡一瞧,痛骂出声,“你丫的是什么乌鸦嘴转生么?人家睡得好好的呢,你非叫他起来为他的儿子报仇!”
段怡的话音刚落,那白鸟已经扑腾到了跟前,她强压住了伸手去戳的冲动,心中默念着,没有羊皮卷不主动攻击我就是个透明人!
再看前头,先前那个威风八面的壮汉,已经被一只大鸟抓起,带到了半空中去,她还来不及幸灾乐祸,就感觉腰间一紧,扭头看去,顿时大惊失色。
只见祈郎中的双肩之上,站着一只巨鸟,那鸟扑腾着翅膀,恶狠狠的盯着段怡。
“师父你怎么攻击!”段怡大呼出声。
悬在半空中的祈先生已经白了脸,“老子武器都没得,难不成拿拐杖戳么?我没攻击!啊!”
祈先生大叫一声,手中的拐棍掉落了下去,“段怡快斩断鞭子……”
段怡脸色一白,先前她怕祈先生遇险,将那九节鞭,一头捆在祈先生身上,一头捆在了自己的腰间,现在大鸟往上一扑腾,她的双脚亦是离地了!
她斩断鞭子自救容易,可是先生呢?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长枪一抖,朝着那白鸟猛刺过去,“你这鬼鸟,怎么不讲武德!”
明明上头那些,只要不带羊皮卷,不主动攻击,就是安全的。怎么同样是白鸟,你就自己个悄悄的改了主意!
黑乎乎的长枪,像一只迅猛的游蛇,猛的朝着白鸟最柔软的腹部戳去,段怡这一下子,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几乎是一瞬间,白鸟便见了红。
它悲鸣了一声,爪子一松,朝上飞去。
段怡只感觉身子一晃,长枪落了出来,整个人朝下坠去,她心中暗道不好,长枪一横,枪头猛得插进了石头台阶里,一只手拉着祈郎中,悬挂在了半空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由于白鸟作祟,前头的队伍已经乱作了一团。
“姑娘!”知桥惊呼出声,队伍后头的崔子更喊道,“关老爷子同晏先生蹲下。”
他说着,脚轻点地,从二人头上跃了过去,然后朝着段怡伸出了一只手。
段怡看了看知桥那细胳膊细腿,认命的伸出手来,有些颓唐的说道,“又欠你一回,这河山印什么的,十有八九同我犯冲。”
掉在下头的祈郎中一听,呸呸了几口,“呸呸,童言无忌,呸呸,童言无忌。”
段怡一把抓住崔子更的手,借着力爬了上去,又转身同他一道儿,将已经瘫脚手软的祈先生救了上来。
“先生你平常少吃一些,差点儿把我一道儿拽到阎王殿去!”段怡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道。
祈先生瘫倒在地,摆了摆手,“你这个忤逆之徒,先生死里逃生,你还想克扣先生的饭菜”,他说着,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从袖袋里掏出了一颗梅子来,塞进了段怡嘴中。
然后又掏了掏,换了三四回,终于换到了一颗最小的,递给了崔子更,别别扭扭的道,“多谢你伸了一把手!看来我那师兄,还没有把你教歪了去!这是我做的甘草梅,统共就几颗!”


第一一七章 悬棺跑酷
见段怡同祈先生无事,他们这一个队伍的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站在前头的苏筠,在原地蹦跶了几下,冲着段怡挥了挥手,“先生给我留一颗!我要最大的!”
段怡瞧他上蹿下跳的像个傻大胆,忍不住站起身来,回应着挥了挥手。
可她的笑意还未到达眼底,便已经僵硬在了脸上,“苏筠蹲下!”
苏筠只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一只白鸟从他的身后飞过,巨大的翅膀猛地朝着他的脸扇了过去。
苏筠大呼一声“他爷爷的”,身子一闪,却是忘记了自己个站在狭窄的阶梯上,直直的朝着那深渊蹦去,站在他旁边的老贾想要伸手捞他,却是只来得及扯住了他的衣袖。
锦帛断裂声响起……
段怡来不及多想,解开了腰间的九节鞭,朝着苏筠坠落的方向跳了过去,她的长枪猛的一挑,直接将苏筠挑了上去,自己个则是朝着浓雾之中猛冲了下去。
在那一瞬间,段怡觉得自己的耳边,满满的都是风声,还有混杂不清的,各种叫着她的名字的声音。她想着,在空中猛的一个转身,施展轻功,朝着香气最浓郁的地方扑去。
待双脚一落地,发出了咚的一声,段怡心中的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她弯下腰去,捏了捏自己有些发软的腿,然后站直了身子,朝着上头挥了挥手,“我没事!好似掉到一个木板子上了!”
都说人死之前,脑子里会闪过走马灯的画面,可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她却是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将自己痛骂了一番,不过就是河山印,还有一些身外之物。
哪里就值得她带着师父,还有苏筠老贾出来冒险,小王爷才多大,若是命丧此地,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趴在上头红着眼睛的苏筠,朝着段怡晃了晃脑袋,“先前我挥手,就有鸟来,现在我只能晃头了!不亏是段三,人家掉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你掉下去,像是站在云端的神仙。”
段怡死里逃生,如今脑子雀跃得很。
听到苏筠这话,忍不住双颊飞红,不是!小哥,你能看看这里有多少号人么?五层牛皮都叫你给吹破了啊!
“嗯,真把自己个当佛祖了,舍己为人的主帅,还是头一回见”,段怡眼皮子跳了跳,果然听到了上头传来了崔子更的嘲讽之声。
“鸟不见了,雾气开始散了,你小心脚下”,崔子更冷冷的说道。
段怡稳住了心神,朝着左右看去,先前的那些白色大鸟,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队伍已经被弄得七零八落的,双方的队伍之中,都有伤亡。
大雾渐渐地散去,段怡这才惊讶的发现,她正踩在一个木头的棺材之上。
这黑漆漆的大棺材,散发着浓重的香气,从这里往下,像这样的棺材,密密麻麻的。它们有的嵌在山壁之上,有的被大铁链子吊着……
那白色大雾带来的神秘感,被一股子死亡的窒息感替代,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段怡看了看其他棺材的位置,寻找到了一条回到楼梯上的路线,她在半空中比划了几下,朝后退了几步,然后猛的起跑,朝着预定的路线,脚轻点地,飞跃而去。
风在她的耳边呼啸着……
搁上辈子,便是在脑壳上开八个洞,段怡也万万想不到,还有一天,她会在半空之中,踩着棺材板板跑酷……她刚刚腾起,还未落到第二个棺材板板上,就感觉胯下一凉……
她暗道不好,在空中一翻,一排箭支嗖的射过,段怡就地一滚,险险的落在了第二个棺材板板上。她这么一蹬一跑,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那些棺材板板摇身一变,统统变成了武器匣子……
像是豌豆射手似的,不停的喷出箭支来!
段怡脚步不敢停,一路朝下而去,快若闪电一般,那箭支像是生了眼睛似的,朝着她的身后追来。段怡提着一口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按着既定的路线奔跑着……
她觉得自己好似跑了许久,又好似只有片刻钟,待回到那楼梯上,一个转身,长枪一扫,打落了最后追来的几根箭支!
像是知晓她已经脱离了射程范围,那些棺材们渐渐地消停了,又恢复了死寂一般的状态。
经过这么一折腾,段怡已经从队尾,直接跑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趁着没有雾气,咱们赶紧下去!”一直没有言语的段文昌,突然说道。
死里逃生的段怡,隔得远远的,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身顺着楼梯,飞奔而去。
没有了雾气之后,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
深渊的确是一眼望不到底,可楼梯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长,段怡跑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宽阔的平地。在她的面前,一座巨大的金色大门立在那里。
在大门的两侧,一边立着一只铜铸的大鸟。大门上满是铜钉,只有一人高处,有一方特殊的雕了图形的地方。
段怡凑近一看,只见那上头一共有九个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画着一个图腾。
“这九个图腾,看上去一模一样,但细微之处却又不一样”,段怡瞧着,身后传来了崔子更那熟悉了声音。
紧接着,苏筠像是一只奔腾的牛犊子,飞奔了过来,将崔子更挤开了去,他眼眶红红的看着段怡,抿了抿嘴唇,“怎么办呢,我下十八辈子的命都是段三的了。”
段怡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儿,“你下十八辈子若是个好吃懒做的猪,我还要养你不成?年纪不大,心眼不小,竟是给下十八辈子都找好铁饭碗了!”
苏筠一梗,还要说话,就瞧见段怡扭头看向了崔子更,“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这图腾我曾经见过,进门的时候,那面壁画,你们谁还记得?”
“白衣女子伏在地上,她的身下亮起了图腾,所有的族民都跪在那里,像是在祈求着什么?这是不是叫我们找到墓主人的家族图腾。”
段怡说着,无语地退了开来,进门的时候,她就随便扫了一眼,现在哪里记得那么清?


第一一八章 被包围了
她说着,同崔子更一道儿,默契的让开了道儿,众人将几个不会武功的老头儿,挤到了前头。
至于其他的军爷,压根儿都没有上前来。
苏筠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抽出了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口,“那上头画着的,弯弯绕绕的,跟蚯蚓似的,哪个记得?别说记得了,进来的时候,我只顾着看前头了,那墙上画了什么,那是看都没看!”
白衣姑娘身下画了什么图腾,好家伙!他连姑娘都没有看见!
他说着,探头看了看那九个铜板图腾,摇了摇脑袋,“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嘛!这简直就是叫九个兄弟脱了裤子放屁,都一样臭死人了,你偏问哪个今儿个吃了萝卜!”
段怡听着,抬手拍了一下苏筠的脑袋,然后剜了老贾一眼。
好好的一个小王爷叫他绑上了山,这都教成什么低俗军痞了。
老贾将头一别,身子一转,佯装没有瞧见,同旁边的人说起话来。
段怡收回了视线,朝着那三个加起来超过二百的老头子走去,“平日里总说我吃盐多过你吃米,这会儿该看看哪个在吹牛了!”
她的话音刚落,段文昌直接抬手,按在了其中一个图腾之上。
一旁的祈先生大骇,嚷嚷出声,“你同我们商量过了么?就按?万一错了……”
坐在地上休息的人,遭遇这一变故,也都紧张了起来。
段怡将祈先生同关老爷子拽到了身后,知桥同苏筠立马一左一右的相护,死死的盯着那巨大的金色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得巨大的机关转动声响起,那扇巨门,缓缓地打开来去。
段文昌抖了抖袍子上的灰,瞥了祈郎中同晏先生一眼,“我是状元,过目不忘。”
他说着,走到了三皇子身边,声音微颤,“殿下,应该就在里头了。”
三皇子却是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他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那白鸟铜雕身上移开,“走罢!”
那引路的黄雎,一个箭步,抢先进了铜门,像先前一样,在前头开起路来。
待他们好生生的进去了,祈郎中同晏先生方才捂着胸口,在原地跳起脚来!
“状元了不起,我也金榜题名!”晏镜忿忿的挥舞着拳头。
“金榜题名了不起,我没考上上吊都不死”,祈先生气鼓鼓的说道。
晏镜一听,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愉快的对着祈先生吹起了小曲儿,他将手背在了身后,踱着步子,“子更也中过进士吧,唉都是我教的好。不像某些人,瘸子同女子,那是没得指望了。”
段怡一听,拍了拍暴怒的祈郎中,“唉,中了进士又如何?不是同你我一样,啥也没记住?”
走在前头的晏先生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来不及细想,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住了。
一进大门,便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中央的地面上,刻着那熟悉的图腾。
在图腾的中央,立着一个白玉雕像。
一个穿着裙衫的女子,手中托着一个金色的托盘,在那托盘的中间,放着一颗雕刻着万里河山的宝印……所有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尤其是三皇子同段文昌一行人,他们时常出入圣上的御书房,对于国玺的模样,那是知晓得一清二楚。就算如今陛下用的那个是假的,但是假的之所以能用得好好的,就是因为他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那金色托盘之上,放置的便是他们此行而来的目的,河山印!
段怡瞧着,皱了皱眉头,她吸了吸鼻子,四周的香气,好似比之前更加的浓郁了一些。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四周光秃秃的,除了立着的八根大金珠子,根本就没有看到传说中足以重组军队,复辟旧国的宝物以及所谓的军队。
河山印,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在这里,等着他们取么?
“小心一点,不能外头就是地狱,步步杀机;这里头就是天庭,一片祥和……”段怡想着,小心的提醒一旁的崔子更道。
屋子里静悄悄地,段怡这一声响起,像是触碰到了某个卡关似的,几乎所有的人,全都朝着那白玉女子像冲了过去,可他们没有跑上几步,那平坦的大理石地面上,突然伸出了几根长长的尖刺来……
能活到现在的,要不是有人护着,要不就是有几分本事的。大多数的人都跑了开来,只有一两个跑不及的,被尖刺刺中,丢了性命。
“什么声音!”段怡竖起了耳朵,焦急的呼唤道,“快看!那八根大柱子!”
众人闻言,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先前还金灿灿的八根大柱子,不知道何时,竟然已经变成了黑漆漆的,在那柱子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毒蝎子。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近在眼前的河山印给吸引住了,却是不想,危机已经在眼前。
段怡想着,拔腿就想要往外跑,可她一回头,亦是大骇。
“崔……崔子更……我们被包围了!”在他们的身后,那金色的大门亦是便得黑漆漆的。
那毒蝎子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似的,宛若流水一般,倾泻下来,朝着众人涌了过来。
段怡一把拿起了手中的火把,朝着那毒蝎子呲去,耳边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段三,接着,酒!”正在这个时候,老贾嚷嚷出声,对着段怡抛来了一个装水的皮囊,段怡跳起来一把接住,旁边站着的人赶忙各自拿着自己的火把,填补了她的空位。
段怡想着,脚步轻点,将那酒水倒了半个圈儿,崔子更的火把一点,那酒嘭的一下烧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火圈,一下子将毒蝎子隔离在外,众人有了喘息之机。
“先生!”段怡吼道。
祈先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赶忙从怀中掏出了两包药粉,一包递给了段怡一包递给了崔子更。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人分了一边,扯开药粉朝着那蝎子洒去。
刚洒出一点儿,段怡差点儿没有被臭晕过去,“祈先生,这是驱虫还是害命!”
祈先生见药粉所到之处,蝎子像是被烫了脚似的,快速的退却了去,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嚷什么嚷,嚷什么嚷?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哪里就臭死了?”


第一一九章 少了一个人
这药臭归臭,但却是有奇效。
那些黑乎乎的蝎子,如同来时一般,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任你怎么寻……除了地上被火烧死踩死的那些蝎子尸体之外,找不到一只活着的。
段怡仔细的看了看那墙缝,却亦是没有找到任何的踪迹。
“河山印呢?”段文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段怡猛的朝着大殿的中央看去,只见那白玉雕像手中的金色托盘上,空空如也。先前放在那里的河山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段文昌阴沉着脸,朝着段怡看来,“一定是有人浑水摸鱼,将大印偷偷的取走了。老夫同三殿下来这里,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收回国玺。”
“而你们来这里又是何为呢?莫不是剑南道同江南道沆瀣一气,想要谋反不成?”
段怡一听,冷笑出声,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整了整衣袍,“武将看对方不顺眼,都是直接撸起袖子都干。文人倒是厉害,凭着一张嘴就胡乱的扣帽子。”
“祖父饱读诗书,可曾经学过算学?掰着手指头数数总会吧?你们那边,只剩下四个人了,你同我大姐夫,那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
“就那两位侍卫小哥,可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够以一敌十?再看看我们这边……”
段怡眯了眯眼睛,他们这边虽然也有伤亡,但总体情况,要比对方好了许多。
“我家先生腌咸菜,想要找一块合适石头压坛子,我瞧着那河山印就合适得很,想取便取。再说了,你血口喷人的时候,麻烦看看地上的尸体……”
“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么?少了一个人,那个跟着你们来的黄雎不见了。刚才我上蹿下跳的灭蝎子,你老人家白生了一对眼珠子,没有瞧见么?”
“翻脸倒是不认人了。与其怀疑我,不如怀疑……”
她说着,长枪猛的一弹,朝着段文昌刺去,段文昌大骇,跌坐在地,却瞧见段怡的长枪像是会拐弯似的,直接越过他朝着其中的一根大柱子后头刺去……
段怡只觉得虎口一震,一柄长剑直接架住了她的长枪,闪出了火花来。
长剑一挑,段怡噔噔噔的往后退了三步,便是胳膊都有些发麻了起来,趁着这个间隙,躲在大柱子后头的黄雎腋下夹着河山印,猛地朝着门口蹿去。
“崔子更!知桥!”段怡喊着,二人已经自觉的到了门口。
那黄雎却是眼眸一动,朝着三皇子喊道,“殿下,河山印已经到手,咱们速速离开……”
三皇子一愣,他身边的侍卫已经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护着他朝着门口冲去。段文昌见状,果断断后,一时之间,两方对峙起来。
黄雎喊完话,却是桀桀一笑,手指一弹,一颗丸子朝着崔子更的面门飞了过去。
崔子更抬剑一劈,一股子浓重的烟雾散了开来,这烟雾带着幽香,沁人心脾,仿佛有十里桃花,在那一瞬间,全部盛开。
这味道一下子充满了整个大殿,将先前祈先生洒下的臭药粉盖了过去。空气一下子清新了起来,让人忍不住多吸上几口。
段怡一瞧,心中大骇,一股子怒火直奔她的天灵盖,“知桥,这是黑衣人!杀了你全家的黑衣人,快拦住他!”
她说着,长枪朝着黄雎刺去,黄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段怡,“你倒是有点意思!上一回你的药有用,不代表这一回还行。不思进取,可不是个好习惯。”
段怡听着,耳朵嗡嗡作响。
虽然还是同一个人,可说话的嗓音,却是截然不同了。而这个像是低音炮一般,听得人耳朵发麻的声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猜得没有错,黄雎就是那个杀了顾旭昭,又屠杀了关家满门的黑衣人。
长枪刺了过去,黄雎轻轻地一架,摇了摇头,“可惜了,你若是三岁开始习武,兴许同我还有一战之力。奇怪了,为何旁人都中招,只有你没有……”
段怡不敢大意,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汗,她用余光一瞟,这大殿之上的人,多半疯疯癫癫的,已经没有几个正常人了。
知桥缩成了一团,坐在了门口,抱着自己的腿,一脸的绝望,“都死了,阿娘死了,阿爷死了,阿弟也死了……只剩我了,只剩我了……”
段怡心中一痛,骂道,“缺德玩意十八层地狱都装不下你。”
黄雎皱了皱眉头,朝着门外看去,他想要走,可段怡虽然打不过他,却也难缠得很,像是一个黏皮糖一般,怎么撕扯都扯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