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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怡点了点头,朝着他的身后看去。
穿过小树林,那手掌印一般的五平山尽现眼前,同昨日一般,山的周遭像是翻滚着的浪花一般的白雾,蠢蠢欲动。
可不同的是,在那平地之上,简直就像是一个屠宰场。
上头鸟尸同人尸混杂在一起,猩红的血洒了一地,看上去像是人间炼狱一般,折断了的兵器插在土中,像是一个个林立的墓碑。
那股子腥气,光是闻着,都令人作呕不已。
再往前看去,隐隐约约的能够瞧见,昨日段怡在树上标记的那个位置,已经被挖了开来。
新刨出来的土,颜色比地面深了许多,堆在那里,像是一座孤坟。
段怡眯了眯眼睛,“不必着急,有人赶着用尸体替我们铺出一条康庄大道,岂不是好事。我昨日没有回去立马叫人来挖,便预想到了可能有这么一遭。”
老鬼听着,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
这回下墓,说到底他只是来帮手的,段怡是主家,她不慌,他就不慌。
一旁的苏筠听着,跃跃欲试的指了指前方,“照你说的,把老鬼他们都叫来了,他们倒是好,嘴馋得很,明明我们出来之前,吃了烧饼,他们偏还贪吃玄应军的馍馍。”
馍馍二字刚刚出口,从他的斜后方,便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修长的大手之上,放着一个冷冰冰的馍馍,段怡强忍着往后退一步的冲动,摇了摇头,可那只手倔强的伸了过来,一直没有收回去,段怡没有办法,一把抓了过来,塞到了嘴中。
好家伙,硌得牙疼!
“朝食都用完了,咱们走罢。我老鬼还有崔子更打头阵,苏筠同老贾护着两位先生同关老爷子,再来几个身手敏捷的兄弟跟上,其他人就在山头埋伏着。”
“若是他们先手一步,抬了宝物下山,给拦住了。按照昨日给的部署行事。下了大墓的兄弟们,不要随便乱碰机关……”
那群嚼着馍馍的老兵一听,自动分成了两拨儿,有几个一瞧就机敏的人,站了出来。
段怡瞧着,突然想起了不管是哪个机关都能踩中的倒霉蛋子段好,又道,“平日里出门经常踩到狗屎的,自觉的退回去。”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倒还真有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兵,挠了挠头,往后退了一步,“那我就不去了,我倒是没有踩着狗屎,就是每次打蛋,打出来的都是臭鸡蛋。”
这下子便是段怡都笑了。
崔子更瞧着,打了个手势,他带来的人马,亦是照着段怡所言,分成了两拨。
可同段怡这边嘻嘻哈哈的犹如乌合之众的感觉不同,那边的人令行禁止,连走路仿佛都只有一个声调儿。
段怡瞧在眼中,瞥了崔子更一眼。
崔子更却是掏出了一个竹筒,递给了她,“不是嫌弃噎得慌么?有句话说得好,家猪吃不了粗粮。”
段怡呵呵一笑,“嗯,山猪便是有细糠摆在眼前,都不带瞧的。”
她说着,没有接那竹筒儿,朝着崔子更翻了白眼儿。
祈郎中同晏先生一瞧,更是相看两厌,分了开来,跟上了自己的学生。
“走罢!”崔子更说着,率先领着老鬼一道儿进了五平山,段怡点了点头,长枪一挽,走在了前头。
刚一踏上那空地,走了不出五十步,那藏着白鸟的云雾,便开始翻腾了起来,段怡心中一紧,看了崔子更一眼,崔子更摇了摇头。
他们说好了的,今日来,都不带那羊皮碎片了,左右大墓已经找到,地图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羊皮碎片有或者没有,都没有关系。
可是今日的大鸟,却是比昨天,要躁动同暴虐了许多。
祈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朝天看了看,“刚死了父母兄弟,人家气得打滚,有何不妥?”
晏先生点了点头,“指不定是要出殡了,你看,搁天上转着圈儿呢!孝子贤孙送人上山,都是这么围着棺材转的,孝子跪!”
段怡嘴角抽了抽,先前升起的一点紧张气氛,全都被这两个老头子给说没了。
那白色的大鸟从云雾之中飞了出来,在众人的头顶上,盘旋着,嘶鸣着,却始终都没有落下来扑咬。
段怡松了一口气,同崔子更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加快了脚步,朝着墓门处走去。
路极其的不好走,因为到处都是死状可怖的尸体,大鸟的利爪,几乎将这里所有的死者,都抓得不成样子。
“墓门前的尸体最多,他们应该是用了人海战术,一群人硬抗着,另外一群人则是掘地三尺,挖出了这个墓门。位置同我昨日说的,几乎是分毫不差。”
段怡说着,站在墓门前停住了,“地上有很多血,他们有不少人,应该受了重伤。”
苏筠站在后头瞧着,忍不住插话道,“可是按照道理,鸟儿应该不会攻击他们才对,哪里有那么多羊皮碎片?”
段怡摇了摇头,“鸟扑下来十分可怖,大部分的人,都会下意思的奋起反抗,只要主动攻击,一样会被鸟攻击。他们人多,人一多,就乱了。”
“毕竟,像你一样站着等抓的人,委实不多。”
若非是苏筠胆大包天,昨日没有主动攻击那些白鸟,他们也不会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前面的人想要赶在前头,根本来不及细细思量,直接用人命推开了一条血路。
“进墓吧,记住了,不要随便乱碰,大家都跟紧了”,段怡说着,看向了一直默默看着的关老爷子,“接下来就看您的了。”
第一一三章 熟人重逢
关老爷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段怡手一挥,同崔子更还有老鬼三人,率先走进了那被人撅出来的墓门。
一进去便是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墓道,两侧的火把,都已经被点亮了,墓道两侧,画着的乃是一组颜色鲜艳的壁画。
白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一片空旷的打谷场上,一个穿着洁白色衣裙的姑娘,头上戴着用白鸟羽毛缝制的羽冠,左手拿着一支摇铃,右手拿着一根鞭子,正在欢快的跳舞。
段怡瞧见那鞭子,瞳孔猛地一缩,手微微一紧。
“怎么了?”崔子更敏锐度的问道。
段怡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没走两步,只听得脚下咔嚓一响,她瞬间一顿,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踩到机关了,你护好老头子们。”
她说着,嘴角抽了抽,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莫非今日段好跪求菩萨:求菩萨将我的好运气送给我三姐姐,信女原茹素一日,掉肉三斤……菩萨信了!
她说着,脚一松,只见那壁画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一根长长的带着倒刺的鞭子伸了出来,朝着段怡的脖子卷去。
段怡心中骂了一万句,朝地下一蹲,灵机一动,将崔子更硬要给她的那个大馍馍朝着半空中一扔,那长鞭像是生了眼睛似的,正好将馍馍卷了个正着。
能把牙硌掉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粮馍馍几乎在一瞬间,被卷得炸裂开来,残渣落了一地。
长鞭感觉空了,又缩进了壁画中,半点痕迹未留。
“啧啧,这若是卷了你的脑袋,还不炸得我一身是血,晦气晦气……”祈郎中瞧着,啧啧出声。
一旁的晏先生一瞧,不甘示弱道,“唉,我家子更就是善良,这不又用馍馍救了段三姑娘一命。”
段怡听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嗯,师伯怕是不晓得,我更是良善呢!下一回再遇到这样的,一定用师伯的脑袋救我一命。知恩图报,是我们锦城人的传统美德,到时候,我会给师伯准备一口大棺材,烧上几个生得像崔子更的美人的。”
她说着,眨了眨眼睛,“师伯是喜欢穿红衫儿的,还是绿衫儿的,可以先说啊,我好涂色儿。”
晏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嘿嘿一笑,“这墓地里就是凉。”
段怡收回了视线,继续朝着那巨大的壁画看去。
跳舞的白衣女子匍匐在地,她所在的地面上,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图腾,图腾之外,所有的人,全都跪了下来,祭坛之上,燃着熊熊大火,他们像是在祈求着什么。
“先前进来的人,触发了不少机关”,崔子更说着,指了指路边的几具残破的尸体,皱了皱眉头,“有些古怪不是么?来寻河山印的,也有可能是先帝后裔,为何这里的机关术,要这般凶残,像是步步都要夺人性命?”
他说着,突然抬起手来,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段怡心神一凛,将自己的视线从壁画上收了回来,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有什么东西来了!
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轰隆隆的雷声一般,几乎是一瞬间,便到了眼前……
“我靠!快跑!”段怡一急,连家乡话的精粹都用上了,一把抓住了祈先生,就要往回跑,那奔腾而来的,不是旁的,而是一个巨大的铁球,那铁球之上,还沾着鲜血,以及一些看上去让人无法分辨的碎肉。
血腥味儿直冲人的天灵盖,让人的胃中,翻江倒海起来。
“这边!”正在这个时候,关老爷子在那壁画之上,猛击了一掌,那壁画咔嚓一声,开了一条口子,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段怡脑子转了飞快,这铁球滚得太快,她同崔子更若是自己个逃出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若是还带着不会功夫的几位先生,那便拿不准了。
她想着,伸手一薅,抓住了祈先生,便朝着那突然出现的口子钻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皆是一翻,待他们一进去,那壁画突然又合拢了起来,巨大的铁球呼啸而过,不一会儿的功夫,又是一阵轰隆声。
关老爷子皱了皱眉头,“那铁球又滚回去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这种机关,是我二弟十三岁那一年想出来的,最初那铁球上头还生了毒刺,同甬道一般大小。整个墓道,像是一个跷跷板一般,人一进去,墓道便被封住了。”
“他给取了个名字,叫做上也是死,下也是死。被我父亲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方才不情愿的留了一个命门。”
众人惊魂未定,听到这话,心中腾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壁画一关,这里瞬间变得漆黑起来,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就是连站在自己最近的人脸,都看不清楚。
突然之间,一阵劲风起来,段怡大喝一声,提枪便刺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苏筠已经掏出了火折子,照亮了四周。
他扭头一看,惊呼出声,“夜明珠!苍天不公!同是天涯落魄人,为何子更哥你有夜明珠,而我只有火折子!还是一根快要灭了的火折子!”
他说着,噔噔噔的跑了一旁的墙面上,取下来一根火把,点燃了去。
然后又是一声惊呼,“段三!你真的太厉害了!闭着眼睛都能烤人串儿!”
段怡皱了皱眉头,长枪一抖,将她戳中的人,甩在了地上。先前她感觉到有武器破空之声,便知晓这黑暗之中藏着杀手,果不其然,叫她刺中了。
“一般一般,只戳中一个,哪里叫人串儿!起码也得戳中七八个脑袋,方才对得起我们锦城串串的名头不是么?”
她说着,长枪一挽,朝着这墓室的一角看了过去。
“哎呀呀,早知道祖父同大姐夫要来,我何苦骑马来?早知道就叫你们捎带我一程了!”
在个角落里,一群穿着同外头死尸一样衣衫的侍卫,围着三个人。
这其中两个,正是昨夜她方才见过的段文昌以及新晋大姐夫三皇子,而另外一个,段怡眼眸一动,看向了老鬼。
另外一个,竟是那个从墓中偶然救了老鬼的有名的黄姓盗墓人,当初她同崔子更,在老鬼家同他打过照面。
她想着,惊呼出声,“祖父你们在外头被那白鸟攻击了么?可你昨夜不是告诉我……多亏了祖父,我们安然无恙的走过来了。”
第一一四章 救命之恩
段文昌此刻一身狼狈,梳得整齐的白发毛糙糙的呲着,那平日里没有一丝褶子的衣袍,因为摸爬滚打,皱得像是一团腌菜。
段怡心中暗暗的数着,他们那边,加上段文昌同三皇子,统共也只有十人了,这一路上,当真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多。
穿着段家家丁衣衫的人,只剩得一个了。剩下的应该都是三皇子的亲兵。
听段怡这般说,他们都有些神色微妙起来。
没有人认为她在撒谎,因为他们初初进来的时候,虽然有些慌乱,可没有一个人身上沾了血,甚至头发毛都没有乱,这说明外头的白鸟,的确是没有攻击他们。
“祈先生不是名士么?段怡跟着你这么多年,就学到了这么低劣的离间之计?”
段文昌整了整衣冠,看上去颇为淡定。
被点了名的祈郎中,眼睛瞬间就亮了,“切,我正愁这种境况下,没有武功的弱鸡没脸开口,憋得要命了,你就撞了上来。”
他说着,抬手对着段文昌那群人点了点,“得了吧,就这么几个焉了吧唧的歪瓜裂枣,有什么好离间的?你见过有人对着鸡笼子,搞离间么?”
“毕竟河山印谁都想要,哪个不想升官发财,能封侯拜相的,哪个不是心比比干多一窍,肚子里全是弯弯绕绕的。都是姓段的,分了两拨儿,横也是赢竖也是赢……”
“啧啧……”
他说着,掸了掸袍子上的灰,“亏得我身上只沾了点灰,不像某些人,头发上还粘了鸟屎,看也看不着,摸也不敢摸,好难受……好难受……”
段怡同崔子更听着,默契地离祈先生远了些……
大爷,您戏精附体了么?说话姿势妖娆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段文昌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就要往头上探去,一旁的三皇子,却是对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段文昌知晓自己中了计,脸黑如锅底,再也不言语了。
墓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段怡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她闭上了眼睛,细细的感受着,却是感受不到任何一个方向,有风来。
这是一个密室。
“老鬼兄,没有想到,又见面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你也晓得的。今日各为其主,我也不过是拿钱办事。”
正在这个时候,坐在三皇子旁边的那个白面中年人,站了起身,段怡闻声睁眼,一眼瞧去,正是那日在老鬼家中瞧见的他的“新救命恩人”黄雎。
想来段文昌之所以没有寻锦城本地的那些老江湖,就是因为他有了黄雎。
他大胡子遮面,生得有些不健康的白,腰间悬挂着一把弯刀,一开口便是一股子江湖气,“这个大墓,看上去颇为诡异,同某之前走过的那些,建制都十分的不同。”
“先前进门的壁画,你也瞧见了。我怀疑应该乃是剑南某些隐世小族的祖墓。这才刚刚下墓,我们已经死了许多人了……”
“这里是一个密室,我们先前已经一寸寸的摸索过了,并没有找到机关所在。原路返回也不行,那大铁球隔一阵子就会滚出来,除非咱们直接出墓,否则那边便是死路一条。”
他说话带着浓重的北地口音,嗡嗡嗡的,听得人忍不住掏耳朵。
老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冲着他抱了抱拳,“待活着回去,再与黄兄共饮。”
段怡听着,走到了墙边,仔细的观察了起来,现在追究是黄雎做了尾巴跟了他们来,还是他有真本事在,亦是凭着残图寻到了墓地,都毫无意义。
河山印就在那里,谁能拿得到,才是真本事。
“其他墙面我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段怡正瞧着,就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她仰起头来,冲着崔子更点了点头,先前她同段文昌说话的时候,崔子更已经命令手底下的人,仔细搜寻这间密室了。
她想着,头仰得更加彻底了一些,朝着那屋顶看去,崔子更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将手中的火把举高了些,可抬手的瞬间,却是大骇,手像是一把铁钳一般搂住了段怡的腰,将她猛的一带,朝着这密室的一角滚去。
“散开!”与此同时崔子更大吼一声,先前同他们一道儿进来的人,亦是慌忙朝着四角挤去。
段怡只觉得一阵眩晕,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崔子更箍裂了去,然后就是后背一疼,整个人被他迅猛的撞在了墙上。
后头是墓墙,前头是崔子更硬邦邦的胸膛,像是一个夹板,将她夹在了中间,喘不过气来。
段怡张嘴就要骂,可话还没有张口,就瞧见那墓室顶上,一个巨大木架子掉了下来。
这架子,就像是一排排巨大的梳子,整齐的排列开来。每一根向下的木齿都像猛兽的尖牙一般,锋利无比……
段怡瞧见,不由得后怕起来,好家伙!旁人站在旁边也就算了,她同崔子更当时正站在下头,这若是落下来,还不直接把他们两个,扎成了渣渣。
木架落在地上,其中有一些因为年代久远有些腐烂,断裂了开来,一个碎木头直直的朝着崔子更的后腰打开。
段怡想也没有想,一把搂住了崔子更的脖子,抬脚从侧面一踢,将那木渣子踢飞了出去。
待整个木架落地,腾起了一阵厚厚的灰,整个密室瞬间布满了灰尘,咳嗽声此起彼伏起来。
段怡来不及捂住口鼻,果断的扑在了崔子更的怀中。
过了还一会儿,头顶上方才传来了那个淡定的声音,“救命之恩,记得还。”
段怡抬起来头,呸呸呸的,吐掉了口里的土,仰头一看,笑出声来。
“嘿,还说自己个年纪不大,明明头发都灰白灰白的了”,她说着,在原地跳了跳,抖落了身上的灰。
崔子更听着,却是低头看了过去,他穿着黑色的袍子,一沾灰便是最明显的,更何况犹如在沙尘暴中走了一遭一般,整个身上都灰扑扑的,除了刚刚段怡扑过的地方。
他想着,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段怡一眼,“脂粉都沾在我袍子上了。”
段怡一瞧,脸微微一红,怒目而视,“滚!”
她说着,朝着四周看去,“大家都没事吧?”
站在另外一角的苏筠一听,一跃而起,从角落里跳到了那木架子上,“都没事,我们本来就站在边缘。好家伙,这设机关的人,是有多歹毒啊!恨不得咱们一个不留啊!”
“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段三你快过来,我瞧着我子更哥有点晦气,你看他抬手都能中机关!”
第一一五章 地下天梯
段怡闻言,狠狠地点了点头。
崔子更静静地看着她,天下竟然有这般无耻之人!
明明是段怡仰头看密室顶部,他为了让她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方才举起了火把的!
“你小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崔子更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那时候的段怡还是拔下身上唯一值钱的簪子,来答谢救恩之恩的女侠,那铁骨铮铮,豪气冲天的样子,他至今都记得。
可现如今……无耻!
段怡眨了眨眼睛,“我若是还同小时候一般,那这么多年的米,岂不是白吃了?”
她说着,挪了挪身子,从崔子更的保护圈中,挤了出来,一跃跳上了那木架子,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帕子,反手扔给了崔子更,“擦擦脸罢。”
她说着,清了清嗓子,朝着苏筠跃去。
从进来到现在,的的确确是十分的不对劲,这河山印也好,还有宝藏也罢,乃是先帝给子孙后代留的后手,可从进来之后,步步杀机。
这哪里是留后手,分明是手把手让自己绝后啊!
“段三,拉老夫一把”,段怡一跃过去,伸出了手来,将一脸灰的关老爷子拉了上来。
这木架子十分的巨大,一下子将整个密室全都霸占了去,所有的人都贴着墙壁,方才逃过了一劫。
“你二弟下手还挺狠的,若他还活着,都没有老爷子你什么事”,段怡嘀咕道。
关老爷子却是摇了摇头,他一脸犹疑的说道,“机关像我二弟布置的,可他不是嗜杀之人……”
他言语未尽,段怡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想起当初关老爷子同她说起关仲丘的时候,说他四处游历,喜欢做各种机关之术,为人十分的热情,到后来,遇见了楚歌,郁郁而终。
关仲丘是个性情中人,但却并非狠辣之辈。
那么,这墓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怡想着,眼睛一瞥,却是愣住了。
“苏筠,你带关老爷子下去;崔子更,你且上来!”
苏筠点了点头,把刚刚上来的关老爷子又抱了下去,“怎么了?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
段怡没有搭话,却是对着崔子更招了招手,崔子更脚轻点地,跃上了这木架子,“怎么了?”
段怡无辜地转过头来,冲着崔子更眨了眨眼睛,“我觉得吧,我好像又踩中了机关。”
难不成像是夏日有的人格外招蚊子,可若是有另外一个更加招蚊子的人在,她便得到了解放。
可当另外一个人不在的时候,蚊子又全部飞回来了,并且给了她一个好久不见,十分想念的大礼包……段好不在,那晦气莫不是全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么?
崔子更的嘴角抽了抽,低头一看,段怡所站的地方,明显比其他的木头架子,矮了一小节。这一块应该是活动的机关,只要她一走开,便会立马触动机关……
“若这回的机关,是从墙里生出刺来,咱们就全部死翘翘了……”段怡唏嘘出声。
周围的其他人,闻言都黑了脸,觉得自己脊背发麻了起来。
“别人死翘翘与否,某不知晓……你就要死翘翘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崔子更说着,对着段怡伸出手来。
段怡讪讪地笑了笑,一把抓住了崔子更的手,猛冲了过去。
崔子更脚步不敢停,拽住了段怡朝着旁边飞去,只见先前段怡所在的地方,连着架子带着地面,突然掉落了下去,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知道没有任何响动了,崔子更方才举着火把,领着段怡又到了那洞口。
“下面是一个长长的楼梯,没有扶手,十分的狭窄,一直朝着下头去。两旁都是白色的浓雾,看不清楚状况。”段怡说着,摊了摊手。
这个时候,那黄雎还有三皇子身边的侍卫,亦是全都凑了上来,趴在这洞边,看了起来。
黄雎将手中的火把一扔,随着火把的掉落,众人的心越发的往下沉了下去,那狭长的楼梯,一直朝着下方,像是通往地狱的路,一眼都看不见尽头。
整个五平山,仿佛都被掏空了似的,白色的浓雾涌动着,完全不知道里头是否藏着什么致命的东西。
黄雎瞧着,吞了吞口水,面色沉重的朝着三皇子看了过去,“殿下,会不会搞错了,那河山印根本就不在这里。这下头凶险无比,不如殿下同相爷就留在这里,某领着军爷下去一探。”
段怡听着,也有些迟疑起来。
他们会武功的,下去事小,可是晏先生,祈郎中同关老爷子,可是半点功夫不会。先前叫他们来,是想着他们博学多才,万一遇到了什么需要破解的谜题,有动脑子的人。
可这先帝,仿佛早就看透了后辈都是蠢材,考智慧那就是羞辱,是杀人!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祈先生乐呵呵的摆了摆手,“老夫种瓜挑粪,要倒贴学生,力气大得很。不像某些吃软饭的,怕是看一眼腿都软了。”
“让他留在上头吧,我可是要下去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鬼,突然开了口,“段三,让祈先生下去罢。等走完了这一截楼梯,咱们方才算是正式进了大墓,先前这些,不过都只是防备盗墓贼的罢了。”
“等到了下头,一定会有用得着先生的地方。”
段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她想着,掏出了昨夜段文昌给她的九节鞭,系在了祈郎中的身上。
正在这个时候,三皇子身边的一名侍卫,一跃而下,抢先的进了洞,紧接着他们那边的人,一个个的宛若下饺子似的,朝着那楼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