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朝顿了一下,默默看向身后的红婵。
红婵及时上前:“夫人,李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就该用膳了,还是先去厅里吧。”
“我与表姐说话,你一个奴婢插什么嘴。”李茵茵眼神冷了下来。
话音刚落,就又冒出六七个家仆。
这里是李家,花园里又没有其他人,李茵茵铁了心要如何,谁也拦不住,红婵即便会些功夫,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这里不止四手。
顾朝朝沉默片刻后,重新扬起笑脸:“那我们快些说,别叫李夫人他们等急了。”
“这是自然。”李茵茵说着,便拉着她往外走。
顾朝朝看了红婵一眼,红婵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跟在最后目送她们一同进了一间偏房,才转身离开。
闺房内,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早已经等待,看到她们来了笑着迎了上来:“二位小姐累坏了吧,快喝些茶润润嗓子。”
说着话,就给顾朝朝递了一杯茶,茶水清淡,却有一股栀子香。
而上一世被下了助兴药的茶,也有这样的香味。
……她今天是跟茶杠上了吗?顾朝朝无言许久,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不渴,还是先说说如何对付沈暮深吧。”
“是我新得的茶叶,尝尝吧,”李茵茵笑道,“尝完了,咱们再聊别的。”
顾朝朝端着茶杯不动,心想早知道李茵茵会选在今日动手,她说什么也不会来。
不过话说回来,谁能想到李茵茵会选在自家办祈福宴的时候动手呢。
“表姐,你怎么不喝?”李茵茵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
而旁边的婆子也逐渐围了过来。
顾朝朝默默后退,眼看着她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捏着杯子的手也逐渐发紧。
正当她要把茶水泼出去时,余光突然扫到紧闭的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她顿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沈暮深来了。
“表姐,茶快凉了,还是要尽快喝才行。”李茵茵眼底尽是嘲弄。
顾朝朝轻咳一声,默默拖延时间:“其实不着急……”
话没说完,几个婆子就直接上手了,顾朝朝忙表示,“我喝,我喝!”
自己喝还能装装样子,要是被她们灌,就真的控制不了了。
众人视线下,她硬着头皮捧起杯子,装模作样地喝到嘴里,却不往下咽。
嘴里越来越鼓,就当她快装不下去时,窗子发出轻微一声响,她顿时松了口气。李茵茵下意识回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后颈就捱了一下,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其他几个婆子也被迅速打晕,顾朝朝还没反应过来,这些人就被解决了。
“喝了吗?”沈暮深冷着脸沉声问。
顾朝朝:“没咕嘟……”
沈暮深:“……”
顾朝朝:“……”


第14章 (还回去了)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许久,沈暮深一脸复杂地问:“喝下多少?”
顾朝朝赶紧把嘴里的全吐了:“就一小口,一小小口。”
沈暮深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朝她走去。
顾朝朝一脸惊悚地后退:“你干什么?咱们不能抛开剂量谈毒性,我就喝一小口根本影响不了什么你别想趁虚而……”
话没说完,就被沈暮深攥住手腕反扣在椅子上,下一秒他不知道摁了她哪个穴位,顾朝朝一阵反胃,没忍住哇地吐了一地。
她眼底溢满生理泪水,趴在椅子上许久都没缓过来。
沈暮深轻拍她的后背,待她呼吸平稳些后,才将她抱到软榻上坐下。
他重新倒了杯茶,确定没有问题后递到顾朝朝嘴边。顾朝朝还难受着,一时也顾不上矫情,就着他的手漱了漱口。
沈暮深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缓声解释:“药性太烈,吐了才安全些,若还难受,就先回侯府歇息。”
顾朝朝不愿意理他。
沈暮深也不恼,待她好一些后,便开始处理地上的秽物。
顾朝朝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吐的基本都是水,可即便是水,也是极不干净,沈暮深却不介意,挽起袖子安静清理,即便手指上沾了脏东西,也没有露出丝毫嫌弃。
顾朝朝看着认真收拾的他,心里竟然有一丝熨帖。
其实男主也不像原文描写的那样冷情冷性嘛,至少现在的他,看起来又温柔又体贴……下一秒,沈暮深面无表情地拿起下了药的茶壶,捏开李茵茵的嘴开始灌。
顾朝朝:“……”
沈暮深似乎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灌了大半壶后抬头安慰:“别怕。”
顾朝朝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强行接话:“是红婵找你来的?”
“我没想到,李茵茵会在今日动手,”沈暮深眼底一片晦暗,默认了她的问题,“若是知晓,不会叫你来。”
“谁能预料到她突然发疯,幸好现在没事。”顾朝朝下意识反安慰回去。
沈暮深看她一眼,正要说话,外头就传来了红婵的声音:“你们几个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同时看向紧闭的房门。
一门之隔的外面,家仆质疑:“你是侯夫人那丫鬟?”
“我是大小姐的人。”红婵说罢,掏出了李茵茵的信物。
几个家仆本就对李茵茵的计划一无所知,看到信物后更是心生犹豫。
红婵耐心十足,当着他们的面敲了敲门进去,无声地对沈暮深和顾朝朝行了礼后,又扭头折了出来:“还不快滚?”
几人不知里面是何等景象,看她进去又出来后,急忙应声离开。
红婵目送他们消失,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主子,沈留已经被我控制,现在带过来吗?”
沈暮深抬眸:“药喂了吗?”
“已经喂了。”红婵回答。
沈暮深垂眸:“你先处置这几个婆子。”
“是。”红婵低头答应完,扛起一个婆子就往外走。
顾朝朝沉默地看着她扛着人离开,已经猜到沈暮深要做什么了。
“怕吗?”沈暮深突然开口。
顾朝朝无辜地看向他,刚想说不怕,就听到他不紧不慢道:“怕也没用,他们应得的。”
顾朝朝:“……”那你还问什么。
大约是她的眼神太过无语,沈暮深笑了一声,突然俯身凑了过去。
顾朝朝吓得要往后退,可惜坐在软榻上退无可退,眼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无限放大,她赶紧捂住了嘴。
沈暮深在她额上轻碰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昨日他们给的耻辱,今日要尽数偿还。”
顾朝朝呆滞地捂住被他亲过的地方。
沈暮深眼神暗了下来:“别这样看我。”
一向迟钝的顾朝朝,这会儿倒是敏锐了,闻言猛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耳边就传来了他的轻笑。她脸颊一红,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
厢房里渐渐静了下来,顾朝朝闭着眼睛许久,才偷偷睁开一条缝。
沈暮深已经离开了,昏迷的李茵茵紧皱眉头,似乎要醒来了,红婵正在搬最后一个婆子,快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顾朝朝猝不及防地跟她对视了。
“夫人,该走了。”红婵提醒。
顾朝朝身上还热着,闻言赶紧跟在她身后往外走。
红婵解决完肩上的婆子,便带着她一路往宴客厅走。
顾朝朝本想问沈留怎么办,红婵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只管安心用膳看戏就是。”
顾朝朝闻言,便知道沈暮深已有打算,于是没有再问。
一主一仆很快到了宴客厅,其他女客也正往里进,她们混迹其中,仿佛从未离开。
李茵茵的母亲作为李家主母,早已在宴客厅招待客人了,她一向眼高于顶,只对贵客殷勤,像顾朝朝这样的,她只是扫了一眼,眼底带着李茵茵同款的轻蔑,一句话不说便叫丫鬟领着入座了。
顾朝朝巴不得跟她没有交集,跟着丫鬟走到座位便要坐下。
“夫人,”红婵及时扶住她,压低了声音提醒,“这儿是姨娘妾室坐的地方。”
顾朝朝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席面上其他人,才发现确实都是妾室。
官宦人家座次排列向来讲究,绝不会出现正室与妾同桌而食的场面,李家却把她的座位安排在这里,很难说不是故意的。
顾朝朝一时没有落座。
前方桌上的周洁儿看到,顿时捂着嘴笑:“侯夫人怎么不坐呀,不会是觉着座位不满意吧?”
她声音一向尖利,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李母自然也听到了,顿时一脸慈爱地走到顾朝朝面前:“你如今虽已经进了侯府,可到底还未与永昌侯拜堂成婚,与正室同桌于礼不合,这几位如夫人在家备受宠爱,有她们作陪倒也是桩美事,你觉得呢?”
言外之意,是顾朝朝不算正室夫人。
顾朝朝一听就明白了,她这是在为李茵茵铺路,只要她坐下,便等于承认自己不够名正言顺,将来李茵茵嫁进侯府,就是府中唯一的正经女主子。
这一家子,简直是全员恶人。
顾朝朝嘴唇动了动,还未说话,就有妾室开口了:“侯夫人不会觉得妾身辱没了您吧?”
达官显贵应酬一般都是夫妇同行,能叫男人舍了正室带出来的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这里面有几位的夫君,比永昌侯的身份可高多了。
顾朝朝哪会傻到与她们生出冲突,再说她一个穿越者,怎么可能去在乎一个毫无用处的名分。
她闻言笑了一声:“怎么会,我还怕各位姐姐会嫌弃我年纪小,不带我呢。”
说着话,便直接坐下了。
她态度大方不卑不亢,倒得了这群妾室的好感,李母勾了勾唇,藏下眼底的得意转身离开,倒是前桌的周洁儿不甚满意,还要再刺两句,却被亲娘掐了一下。
“也不看看那桌上都是谁家的,活腻了?”周母懊恼。
周洁儿愣了一下,顿时不敢吱声了。
眼看着正午时间都快过了,李母迟迟等不到李茵茵,便蹙着眉头叫人去找。顾朝朝心虚地低下头,只管吃桌上的糕点。
很快,所有人都入座了,还没见到李茵茵出来,作为李家唯一的女儿,却不来招待客人,属实说不过去,李夫人脸上的笑有些勉强了。
“李伯母,怎么还不见茵茵?”周洁儿没什么眼色地问,其他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李母轻咳一声:“她身子有些不适,一时不能见客。”
算是给出了解释。
一声锣响,膳时到了,李母只能吩咐开席。
顾朝朝早上本来就没吃什么,刚才又吐了一场,这会儿饿得厉害,上菜之后她就开始用膳了。同桌的几位都比她年纪大,看着她胃口极好的样子,也跟着多用了些,场面竟是意外的和谐。
唯一的不好,就是身上热腾腾的,还隐隐有些出虚汗。顾朝朝只当是厅里人多太闷,便没有当回事。
“小家子气。”
李母见状轻嗤一声,正要端起酒杯致辞,外头突然传来了‘有刺客’的呼号,宴客厅里顿时乱了。
“大家先别急,我先出去瞧瞧。”李母说着就往外走。
其余人面面相觑,正混乱时,红婵突然隐于众人之间高喊一声:“这里也冒烟了,大家快些出去!”
顾朝朝眼眸微动。
红婵此言一出,顿时更乱了,这时不知是谁先带了头,众人顿时纷纷跟上往外走。顾朝朝也跟着起身,正要往外走,就被红婵扶上了胳膊。
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人群往外走。
宴客厅分前后两个厅,只有一墙之隔,男客在前女客在后,从正门走出去后,不多会儿便聚到了一起。
不远处的花园正冒着浓烟,李府小厮丫鬟急急忙忙抬水救火,一片热闹中,不远处的偏房突然传来惊惶叫声:“小姐!”
是李茵茵贴身丫鬟的声音。
周洁儿等人听到动静,立刻往声音处走,李母正担心火势,听到动静还以为李茵茵出了什么事,也赶紧往那边赶。
众宾客本来就无头苍蝇一般,看到这么多人往偏房走,于是都跟了过去。
众人远远就看到丫鬟瘫坐在偏房门前,脸色涨红如猪肝,顿时生出好奇,纷纷加快脚步。
李母和周洁儿首当其冲,当看到房中场景后,周洁儿尖叫一声,也跟着跌坐在地上。李母脸色难看,下意识就要关门。
然而已经晚了,女人甜腻的声音已经溢出门外,众人听了个真切,再看房中,李茵茵和沈留如牲口一般不着衣衫,正叠在地上行苟且之事。
李母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顾朝朝看着房中还沉浸欲望的男女,恍惚间想起上辈子自己被捉奸时的场景。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在意虚拟世界发生的一切,也从未刻意回想当时的一切,可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即便被抓时她和沈暮深已经衣冠整齐,不像此刻这两人一样难看,可自己也并非没有受到伤害。
“别怕,”沈暮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边,借着周围人挤人的遮掩,悄悄牵住了她的手,“他们欠你的,我双倍还回去了。”


第15章 (可爱……)
李茵茵和沈留苟且的事,直接被众人看了个彻底,李父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后气得险些背过气去,踹了什么都没做的李母一脚后,叫人将房门关上了。
他强忍着怒火劝离宾客,然而难得看这样的热闹,一些人顾及带着的是女儿,早早就离开了,另一些混不吝的,只想留下看热闹,即便是被劝,也假装糊涂不肯走。
一片混乱中,沈暮深松开顾朝朝的手,面色冷淡地开口:“既然李小姐心有所属,我与她的婚约不如就此作罢。”
李父这才看到他,当着众多人的面不好发火,咬着牙挤出一点笑意:“贤婿,此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他是想让沈暮深放弃婚约,但绝不是现在,如今李府已经叫人看足了笑话,要是他在此时退婚,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难得服软,沈暮深却不为所动:“什么误会,房中与我兄长颠鸾倒凤的不是李小姐?”
“你……”李父被他噎得脸色都变了。
沈暮深不再多说,看了顾朝朝一眼后便先行离开了。
顾朝朝还在走神,一时间没发现他已经走了。
“夫人。”红婵提醒。
“嗯?”顾朝朝回神,半晌迟钝地点了点头,“走吧。”
红婵伸手去扶她,无意间摸到她的手腕,顿时担忧起来:“夫人身子好烫,可是病了?”
顾朝朝咽了下口水,缓慢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才怪。她现在身体发烫,心里也燥得不行,即便是被红婵碰一下,都觉得极为熨帖。这种反应她可太熟悉了,分明就是那助兴药的功劳,也幸亏咽下的不多,也基本都吐了出来,这才感觉好一点。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不过还能忍,熬过去应该就好了。顾朝朝轻呼一声,停顿片刻后想到什么,于是看向红婵:“你听我的话吗?”
“自然是听的。”红婵恭敬回答。
顾朝朝扬眉:“我和沈暮深,你更听谁的?”
红婵顿了一下,低声道:“主子吩咐,要听夫人的。”
顾朝朝满意了:“那不准告诉沈暮深,我身子不舒服的事。”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丫头什么事都跟沈暮深说。
红婵纠结地咬了咬唇,到底还是答应了。
顾朝朝轻呼一口气,这才到马车上坐下。
沈暮深先她一步离开,也先她一步回到侯府,等到她的马车也进侯府时,他便走上前来:“沈留二人醒后,定会将今日之事都说出来,我需出去一趟,彻底了结此事。”
“……嗯。”顾朝朝浑身冒汗,屏着呼吸应了一声。
沈暮深站在马车前,等了片刻也不见她下来,以为她又开始‘避嫌’,沉默片刻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刚一走远,顾朝朝就猛松一口气,咬着牙从马车上下来了。
“夫人,奴婢去请个大夫吧。”红婵不知她咽了助兴酒的事,此刻依然以为她是病了。
顾朝朝缓缓呼出一口热气:“不必,你去给我打一桶凉水,我沐浴一下就好。”
说罢,她又特意强调,“要凉水。”
红婵愣了愣:“这怎么行?”
“快去。”顾朝朝蹙眉。
红婵见她坚持,只得听命行事。顾朝朝坐在院中等待,片刻之后浴桶终于满了,她忍着身子越来越多的反应,咬着牙起身往屋里走,结果还没走几步,就有小厮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了。
是永昌侯的贴身小厮阿贵。
“夫人,侯爷突然背过气去,大夫人正在施针。”小厮着急道。
顾朝朝沉默一瞬,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你看我的脸。”
阿贵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红……”
“因为我病了,”顾朝朝非常耐心,唇角的笑有些阴森,“你觉得现在的我,能照顾侯爷吗?”
阿贵干笑一声,行个礼就逃了。
顾朝朝深吸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才进屋。
“夫人,奴婢服侍您沐浴。”红婵上前扶她。
顾朝朝避开她的手:“不用,你出去吧。”
红婵担心地看她一眼,还是听话离开了。
顾朝朝等她走后把门反锁,衣裳一脱就泡进了水中,冰凉的井水漫过锁骨,她顿时舒坦得长叹一口气。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李府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京城。明明是给皇上办的祈福宴,却成了自家女儿的捉奸宴,与李府一向不和的政敌们纷纷上奏,皇帝病后脾气就有些反复无常,听说这件事后怒气攻心,登时便下旨褫夺李父官职。
至于沈留该如何处理,皇帝倒有些犹豫。他倒是想将沈留贬为庶民,永昌侯虽然无能,却也忠君三十载,就这么一个嫡子,平日放在心尖上都怕会有不妥,若他在永昌侯昏迷不醒的时候下旨,未免有些不留情面。
他正纠结时,三皇子突然进宫,拿来了沈留并非永昌侯亲生的证据,皇帝顿时不再犹豫,直接下旨将沈留贬为庶民,世子的封号也在三皇子的建议下,落在了沈暮深头上。
一个时辰内皇宫传出两道圣旨,是绝无仅有的稀罕事,一时间京中议论纷纷,沈留和李茵茵虽然已经清醒,却也无力再改变现状,只能面如枯槁地接受现实。
京城中热闹非凡,而侯府一隅的小院中,顾朝朝任凭外面风风雨雨,她只管专心应付身上越来越盛的邪火。
沈暮深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侯府灯火通明,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预示着府中不同寻常的气氛。
还未等他进门,门房便跑了过来:“二少爷……不是,世子爷,侯爷似乎要醒了!”
沈暮深一顿:“怎么回事?”
“今早阿贵瞧着侯爷手指动了,原来并非是错觉,而是真的。”门房一脸激动。
沈暮深眸色沉沉,抬脚朝主院走去。
主院中,寝房房门大开,小厮们端着水盆进进出出,时不时就有大夫出门透气,不等歇过来便又折了回去。
沈暮深如今是世子爷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侯府,往日欺负过他的家仆瑟瑟发抖,不敢到他面前碍眼,尤其是阿贵,看到他恨不得躲着走,倒是府中大夫与他没什么交集,看到他来了赶紧上前:“世子爷。”
“侯爷要醒了?”对于这个三个月前才认他的父亲,沈暮深半点感情都没有。
大夫微微摇头:“还不确定,若是今晚能挺过子时,应该是能醒的,若是不能……”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
沈暮深对永昌侯醒不醒的事并不关心,明了情况后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顾朝朝的身影。
永昌侯要醒了这样的大事,她怎么会不来凑热闹。沈暮深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直接问眼前人:“夫人呢?”
大夫愣了一下:“夫人……小的也不知道。”
沈暮深蹙了蹙眉,正要再问,一旁经过的阿贵鼓起勇气开口:“回世子爷的话,夫人身子不适,从李府回来便歇下了。”
沈暮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身就往外走去。
“世子爷?”
阿贵还想再叫他,可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非但不敢叫了,心里还默默祈祷,这位刚得了世子之位的少爷,能看在自己仔细照顾侯爷的份上,将来别找自己麻烦。
偏院寝房中,顾朝朝又一次从浴桶中爬出来,手脚无力地顺着桶边滑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等待恢复体力。
她不是傻子,知道一直泡冷水会生病,所以每泡一会儿,就会出来休息片刻。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是她第十次休息了,浴桶里的水撒了一大半,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她只穿里衣坐在积水里,衣裳轻薄湿透,紧紧贴在身上,透出里面小衣上的花纹,也透出了她的肌肤。
已经一下午了,她非但没有好一些,反而随着时间的增长越来越难受,顾朝朝头脑昏昏,颇为狼狈地倚着浴桶休息,好半天都似梦似醒,分不清今夕何夕。
许久,身体又开始不对劲了,她叹了声气,正要撑着地面往桶里爬,房门突然被推了推,顾朝朝一个激灵,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动了。
门外的人确定门锁着后沉声开口:“开门。”
听到沈暮深的声音,顾朝朝咽了下口水。
“朝朝,开门。”沈暮深尽可能耐心。
顾朝朝觉得自己真的药性上头了,否则怎么会觉得他连无奈都这么缱绻。
“再不开门,我就破门了。”他突然威胁。
顾朝朝:“……”刚才都是错觉。
为防止他真的破门,她只能忍着不适开口:“我睡觉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门外的人沉默一瞬:“下人说你身子不适,可是真的?”
“……回来的时候吹了点风,有些头疼,吃过药已经见好了。”顾朝朝忍得额头冒汗,才没在说话的空档哼唧。
“当真好了?”他问。
顾朝朝坚定回答:“好了,你回去吧。”
话音一落,门外便安静了。
顾朝朝屏住气息听了片刻,确定他人走了之后松一口气,手脚并用地往桶里爬,然而还没等翻进桶里,就直接被抱了起来。
当双脚倏然离地,她直接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
“不要命了?”沈暮深看着狼藉的现场,声音染上一层薄怒。
顾朝朝眼角泛红,被他凶了之后哽咽一声。
沈暮深顿时什么气都没了,缓了缓神后才开口:“还能忍吗?”
“……能。”顾朝朝嘴上答应着,小手却默默揪住了他的衣领,还自以为很隐蔽地用脸蹭了蹭,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可爱,想……


第16章 (凶巴巴)
冲动的想法只冒出来三秒,脑子就被‘不要靠近沈暮深,会变得不幸’占据了。顾朝朝颤着手指揪住沈暮深的衣领,鬼鬼祟祟地将脸埋进他怀中,深吸两口他身上淡淡的晨松味后,咬着牙便要推开他。
然而沈暮深没有让她得逞,反而将她扣得更紧:“下午时一直泡在水里?”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顾朝朝却打了个哆嗦,半晌颤悠悠地回答:“没有……”
沈暮深看了眼地上的水,大约猜到了怎么回事,当即将她打横抱起。
顾朝朝猛地腾空,不由惊呼一声攀上他的肩膀,抬头看向他时,发现他正将自己往软榻上抱,顿时心生恐慌:“……沈暮深你做什么?!”
沈暮深沉着脸不语,将她放到软榻上后,便垂着眼眸去解她的衣衫。
“我不要……沈暮深你冷静一点……”
沈暮深不悦:“别动。”
顾朝朝都快吓死了,手脚并用地反抗,然而半点用都没有,身上湿透的衣裳还是被一件件解下,随意丢弃在地上。
当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件遮羞的小衣时,顾朝朝无助地闭上眼睛。沈暮深的手指本来已经勾住了细带,当看到她泛红的眼角后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