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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之间的床事,从第一次开始就像打仗,每次结束时顾朝朝身上青紫一片,沈暮深后背也被挠出一大片红痕,然后各自沉着脸,顾朝朝翻身睡去,沈暮深趁夜色离开。
这次也不例外,顾朝朝累得手指头都懒得抬了,还不忘嘲讽正在穿衣裳准备走人的沈暮深:“方才不到两刻钟就结束了,还以为你腿软无力,如今看看倒是还有力气走呢?”
沈暮深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看到她身前痕迹后眼神暗了暗:“殿下若是不满意,我倒是可以继续。”
顾朝朝瞬间没音了,静了片刻后冷嘲一声:“你太差了,本宫没兴趣。”
“是吗?”沈暮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也不与她分辩,直接转身离开。
他这冷处理的方式让顾朝朝一口气憋在心口,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然而人已经走远,她总不能追上去骂,那样未免太跌份儿了。
顾朝朝深吸一口气,板着脸翻个身,无意间看到连指尖都有他的咬痕后,不由得怒骂一声:“牲口!”
这一晚之后,沈暮深似乎对她的攻击突然产生了免疫,不论她如何羞辱折腾他,他都没有再像刚来时那样失控,反而动不动刺激到她,然而两人滚到一处去。
连续几次之后,顾朝朝感觉身体被掏空,并且进入了贤者模式,开始认真思考该如何进一步激怒他。
顾朝朝想了许久,突然想起原文中沈家没有落寞前,沈暮深在京城风头无两,很是有些纨绔子弟嫉妒他,当初沈家遭难,沈暮深进了教坊司,他们还结伴一同去过,本是专程去羞辱他的,谁知她的人一直守在那里,便一时没能如愿。
不如给他们一次机会?顾朝朝沉思片刻觉得可行,便去了书信给静余夫人,让她邀请几人去山上游玩。静余夫人惯会吃喝玩乐,和京城这些纨绔都相熟,很快便将事情办妥了。
到了那日,顾朝朝起了个大早,直接去了沈暮深寝房,却不料扑了个空。
“沈少爷半个时辰前便去园子练剑了。”小厮忙道。
还真勤快。顾朝朝扯了扯唇角,转身便往园子里走。
快到地方时,远远就听到利刃破风的声响,顾朝朝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道身影上下飞舞翩若惊鸿,一招一式都透着肆意和凌厉。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见到的沈暮深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人设,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潇洒的样子,顾朝朝眨了眨眼,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
沈暮深早在她出现时,便已经注意到她来了,当时挥出去的剑便出现一丝偏移。他眸色沉了沉,试图让自己重新专心,可不论如何做,余光里都始终有一道纤细的身影。
终于,他还是沉着脸放下剑,面无表情地看了过去。
顾朝朝回神,立刻笑盈盈地走上前去,看到他鬓角的汗后,掏出锦帕便为他擦脸。沈暮深下意识想躲,可大概是练了太久的剑有些累了,他并没有及时躲开,只能绷着脸任由她一点一点为自己擦拭。
许久,顾朝朝总算擦完了,将带着汗意的帕子塞到了他手里:“用过早膳了吗?”
“没有。”沈暮深垂眸道。
顾朝朝脸上笑意更深:“我也没有,一起吧。”
沈暮深蹙了蹙眉,想问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可一对上她的眼睛,又突然懒得问了。
“嗯。”他面无表情地别开脸。
顾朝朝也不管他的冷脸,直接去牵他的手。当长了薄茧的手指被握住,沈暮深微微一怔,回过神时便已经被她拉着往外走了。
这个时候挣开,倒像是怕了她。沈暮深心中别扭一瞬,便很快释然了。
两人牵着手穿堂过巷,经过的下人们急忙走到路边避让,等他们过去之后再对视一眼,无声地进行八卦。
很快,两人便到了主寝,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顾朝朝招呼沈暮深坐下,便开始用早膳。她今日看起来心情格外好,这么久了都没说一句恶言,沈暮深只觉得自己像泡在温水里的青蛙,即便不断警告自己要小心行事,却依然控制不住地惫懒。
顾朝朝热情了一早上,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反正也无事,今日陪我出去走走吧。”
沈暮深一顿,蹙眉看向她:“你想去哪?”
“敬元山如何?如今正是春末夏初的好时候,不冷也不热的,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顾朝朝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人犟得跟头驴一样,真要是不答应,她也不能捆上带出去,所以只能用心哄。
果然,在她一早上的热情之后,沈暮深难得没有对她生出警惕,闻言沉默许久后才淡淡开口:“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去就是了。”
顾朝朝满意了,但还是虚伪地补充一句:“怎么没有呢,你若实在不想去,我也不会勉强你嘛。”
沈暮深闻言轻嗤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早膳之后,二人便坐上马车出发了。
顾朝朝难得起这么早,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好几次都脑袋磕到车壁上惊醒,清醒不到一瞬便又开始小鸡啄米。
眼看着她要第三次磕到脑袋了,沈暮深突然生出一股烦躁,蹙着眉头坐到了她和车壁之间的空位上。顾朝朝猛地点了一下头,便磕在了他身上,看清是他坐过来后没有多想,直接往下一倒枕着他的腿开始睡。
沈暮深显然也没见过这么会得寸进尺的人,无言许久之后竟然有些想笑。
马车还在路上奔驰,车帘时不时被风吹起,露出外头自由的世界。沈暮深盯着看了许久,最后视线还是落回了她身上。
敬元山离京都不算远,但马车也要一个时辰才到。今日好巧不巧,马车刚到山脚就开始下雨,地面逐渐湿滑一片。
顾朝朝睡饱了下车时,一看到外面湿漉漉的天地,突然不太想去了。但来都来了……她叹了声气,等沈暮深下车后将手伸了过去。
沈暮深顿了顿,一边绷着脸扶住她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接过小厮手中的伞,为她遮住头顶的雨后开始往山上走。
大概是下雨的缘故,这会儿上山的人少,下山的人多,且随着他们越往高处走,周围的人烟便越少。顾朝朝走了一段后,突然生出一点后悔——
早知道爬山是体力活儿,她就该直接把那些纨绔叫到长公主府……对啊,她怎么就脑抽了把他们约到这里来了呢?!
顾朝朝无语一瞬,有种想给自己一拳的冲动。
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沈暮深看一眼黑云压顶的天空,终于蹙着眉头说了句:“不如回去吧。”
“不行,”顾朝朝想也不想地拒绝,“马上就到了。”
别管脑抽不脑抽,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放弃。顾朝朝深吸一口气,一脸坚定地往上走。
沈暮深见她坚持,便也沉默跟随,两人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到了山顶,山上有一座不知名的寺庙,平日就没有僧人打理,这会儿更是没人。
“你先休息片刻,我出去走走。”顾朝朝和他进了一间屋子避雨后,没多久便找借口转身离开了。
沈暮深隐隐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安分坐在屋里等她。
顾朝朝听到身后的关门声,立刻一闪身进了另一间屋子,静余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怎么样,安排妥当了吗?”顾朝朝一看到她便问。
静余夫人忙点了点头:“都妥当了,那几个人这就过去。”
“可提前同他们说好了不准动手?”顾朝朝又问。年轻人动起手来不知轻重,沈暮深虽然能打,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万一把沈暮深打出个好歹,任务直接宣布失败了怎么办。
静余夫人有些紧张地点头:“已经说好了,他们绝不敢动手。”
顾朝朝这才放心,将窗子打开一条小缝往外看,恰好看到几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道惊雷劈下,震得整座山都仿佛颤了颤,雨越下越大,雨声遮住了一切动静。顾朝朝看着敞开的房门,看着瓢泼一样的大雨,心里越来越不安。
“殿下,您为何突然要找人教训沈少爷啊?”静余夫人近来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主子了。
顾朝朝心情莫名不好:“打发时间罢了。”
静余夫人无言一瞬,还想再问什么,敞开的房门里突然飞出来一人,狠狠摔在了廊檐下。那人脑袋被磕破了,鲜血涌出的瞬间,又被大雨冲刷得半点不剩。
“沈暮深!你如今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若非长公主殿下垂青,现在还在教坊司等着被卖,你有什么可得意的!”那人气极,忍不住大骂。
下一瞬又一人飞出来,狠狠砸在了他身上,两人俱是一阵惨叫,蜷在一起不说话了。顾朝朝一看情况跟她想的不太一样,连忙往那边走,静余夫人见状也急忙跟上。
沈暮深的房中,还剩最后一个人哆哆嗦嗦,当看到沈暮深逐渐逼近后,他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上,欲哭无泪地求饶:“我只是奉命行事,不是故意找你麻烦的!”
沈暮深正要去揪他的衣领,闻言蹙起眉头:“奉谁的命?”
“殿殿下,她要静余夫人带我们过来羞羞羞辱你……”
又一道闷雷落下,轰隆隆的巨响震耳欲聋,连心脏仿佛都开始疼了。沈暮深死死盯着那人,许久眼前一片阴影落下,他定定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眸。
顾朝朝看着沈暮深,没来由一阵心慌。
第62章 (杀了她)
气氛倏然胶着,瘫坐在地上的人急忙对顾朝朝行了个礼,便找理由匆匆离开了。静余夫人也是个聪明的,见情况不对劲立刻福了福身,以带纨绔们去治伤为由也跟着离开,房间里一瞬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为什么?”沈暮深眼角泛着不自然的红,一字一句地质问。
顾朝朝喉咙动了动,许久才缓缓开口:“什么为什么?”
“大费周章带我来这里,就只是叫他们来羞辱我?”沈暮深猛地直起身,高大的身影给人以无尽压迫。
顾朝朝下意识后退一步,脚跟抵住门槛后才停下。她冷静一瞬,才嘲讽地勾起唇角:“你不觉得很好玩吗?”
“好玩?”沈暮深看着这个比自己低一头的女人,恨不得掐死她,“你觉得这样玩弄我,很好玩?”
“当然,我觉得有趣死了,”顾朝朝心下不安,但面上还在强撑,“只可惜找的这些人太废物,没将你如何,倒被你如何了,换了下次……”
“他们说要去教坊司买阿柔一夜。”沈暮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打断她。
顾朝朝猛地闭嘴,许久之后攥紧了衣裙淡淡开口:“沈柔本来就是贱籍,被人玩弄不是天经地义……”
“顾朝朝!”沈暮深又一次打断她,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顾朝朝被他那一丝失望刺痛,到底还是沉默了。
沈暮深后退一步,许久才淡漠地重新看向她。
“我不该对你的人品抱有幻想,”他声音冷静,透着森森凉意,“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半点良心。”
顾朝朝静了静,接着倨傲地抬头看向他:“你还对我的人品有过幻想呢?沈暮深,那你可真够蠢的。”
“我确实很蠢,”沈暮深前所未有的平静,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但好在现在能明白,也不算太晚。”
顾朝朝眼眸微动,正要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便看到他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继续后退,很快就退到了廊檐下,而沈暮深继续朝她走,没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顾朝朝愈发不安,在即将被逼出廊檐之时大声呵斥:“站住!再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你!”
“杀我?”沈暮深笑了一声,眼底却无半点笑意,“你拿什么杀我?长公主殿下,眼下这寺庙之中,还有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吗?”
“你……”顾朝朝心下一慌,转身就往外跑,然而还未跑到门口,身后便一股大力冲击,她直接摔在了地上,挣扎之间便被攥住了脖子。
雷声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大雨如瓢泼一般,淋得人睁不开眼睛。顾朝朝感觉到脖子上的手逐渐用力,很快便呼吸困难起来。
她太过恐惧,一时不敢继续挣扎,只能在大雨中勉强睁开眼睛去看沈暮深。
此刻两个人已经被雨水浇个彻底,沈暮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犹如嗜血的修罗,随时会要她的命。
“明知你是什么人,明知顺着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我就不该让你活这么久。”说着话,他手上逐渐用力。
顾朝朝的脸很快涨红,她下意识抓着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肤,咬着牙勉强开口:“你……你敢杀我,沈柔就得死……”
“无人知晓是我杀你,”沈暮深冷笑一声,“他们只知道你是跌落山崖而死。”
又一道惊雷炸开,顾朝朝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掐着他的双手也改成了握住,右手手腕上两个不明显的花瓣纹路开始隐隐发烫。她因为这点热意,强撑着又一次看向沈暮深:“暮深,不要……”
沈暮深对上她的视线,心口突然一阵剧烈疼痛,下一瞬便松开了手。
顾朝朝猛地倒在地上,没等缓过神便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沈暮深看着她发颤的肩膀,好几次都紧了紧拳头,却始终下不去手杀她。
承认吧,即便是她不唤他那一声,他也狠不下心。沈暮深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对自己生出一股难掩的恨意。
顾朝朝咳嗽之后一回头,便对上他充满恨意的眼睛。她心中一惊,急忙朝外跑去,沈暮深下意识追了过去。
大雨还在下,山上早已一个人都没有,顾朝朝拼命往山下跑,一边跑一边呼救,可惜声音没有传出多远,便彻底融于雨声。她跌跌撞撞地下台阶,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每当看到沈暮深在后面,便忍不住加快脚步。
沈暮深沉着脸跟在后头,理智不断叫嚣杀了她,不然等她下山,他和阿柔都不能活不说,远在边疆的沈家老小都可能受到牵连。
杀了她,杀了她……沈暮深咬紧牙关正要上前,突然看到她脚下一滑往山下滚去。
“顾朝朝!”他直接飞奔而下,在距离她还有三尺远的时候扑了过去,直接以血肉之躯阻挡了她滚落的速度。
山间的阶梯都是石头铺制,每一处都坚硬无比,沈暮深后背撞在棱沿上的瞬间,疼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倒吸一口冷气,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顾朝朝也好不到哪去,虽然被他及时抱住,可滚落的时候磕出不少伤口,虽然不算严重,但也能想到青青紫紫一大片,恐怕要个几日才能好。
她趴在沈暮深怀里,冰凉的雨水不断往身上浇,带走了她大部分的体温。此刻她身体又冷又疼,牙齿不住打颤,整个人都犹如一只小病鸡,蔫蔫的说不出的可怜。
先前逃跑时,她都快被吓死了,这会儿被抓住后反而平静了。趴在沈暮深身上哆哆嗦嗦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开口:“你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沈暮深眼皮一跳。
“我好吃好喝养了你这么久,总不能这点要求都不答应吧?”顾朝朝都快哭了,第一万次后悔自己竟然会想出让别人代劳羞辱的馊主意。
沈暮深听着她颤抖的声音,一时又是无名的愤怒:“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真知道错了……”顾朝朝这回是真哭了。
沈暮深察觉到怀里一阵湿热,意识到是什么后,愤怒顿时像遇了火的冰块一般迅速化开,很快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沉默许久,到底是将她从身上推开了。
顾朝朝眼圈红红地看着他,安静等着死亡来临。
这个时候,倒像只无辜的兔子了。沈暮深心里嘲讽一句,扶着山壁勉强起身,刚一站稳,脚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他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你怎么了?”顾朝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小心地问了一句。
沈暮深面无表情:“起来。”
顾朝朝讪讪,扶着阶梯就要起来,然而站了两下都没站起来,最后噙着眼泪看向他:“我能坐着死吗?”她实在没力气了。
沈暮深:“……”
两人在大雨中僵持许久,到底是沈暮深妥协,忍着脚上传来的剧痛背对她,然后缓慢地蹲了下去。
这是什么招数,要背靠背掐死她吗?顾朝朝略一走神,便听到他阴郁开口:“上来。”
顾朝朝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猛地睁大眼睛,不等他再开口,便赶紧趴了上去。
后背倏然承受一百多斤的重量,方才被石阶咯出的伤口受到挤压,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便是本来就疼的脚,也跟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轻响。
沈暮深眼前一黑,许久才咬着牙站起来,站稳之后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顾朝朝察觉到他走得不稳,趴在他身上一动都不敢动,只是默默抱紧了他的脖颈。
许久,她低声问:“你不杀我吗?”
她说话时下巴就枕在他的肩膀上,嘴唇和他的耳垂只有半指远,一开口便有温热的气息传来。沈暮深蹙了蹙眉,忽略耳边的异样继续往下走。
顾朝朝见他不肯搭理自己,也识趣地没有再问,趴在他背上老实片刻后,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意识到她睡着的时候,沈暮深已经走到了山脚,看着远处朝他们奔来的下人们,他心里一阵憋闷,一来是因为自己终究没忍心杀了她,二来则是明知他要杀她,她竟然能睡得着。
她难道一点都不怕他?
又一次坐上马车,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姿势,可心境却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沈暮深看着腿上昏睡的顾朝朝,神色明灭不定地抚摸她的脖颈,脆弱的筋脉在指尖跳动,只要他略微用力,她便会悄无声息地死去。
“冷……”顾朝朝轻哼一声,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了些。
沈暮深手指僵了僵,许久到底是随她去了。
雨还在下,马车在雨中寸步难行。车夫赶了会儿路,最后无奈禀告:“沈少爷,雨太大了,马儿都不愿意跑,不如先找个地方安置吧,小的知晓殿下有座宅院就在不远处,不如先去那里如何?”
沈暮深看了眼蹙眉的顾朝朝,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车夫当即调转马头,朝着宅院去了。
宅院离得很近,不出片刻便到了地方。
顾朝朝还昏睡不醒,沈暮深渐渐察觉不对,一摸她的脖颈果然烫得厉害。他沉了脸色,将人抱起来便往院中走:“找大夫。”
“是。”车夫忙应了一声。
沈暮深一路将顾朝朝抱去主寝,一边指使丫鬟去拿衣裳,一边快速将顾朝朝身上的湿衣裳剥落,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上头还残存着几日前留下的痕迹,他眼神暗了暗,用一块大布将她裹紧了。
顾朝朝昏睡中任其摆布,到结束都没哼唧一声。
等把她处理妥当,大夫也来了,他垂着眼眸去了门口,一旁的小厮见状忙道:“这位……公子,府中有家丁的衣裳,您若不嫌弃,不如先换上。”
这里的下人不认识他。
沈暮深顿了顿:“多谢。”
小厮见状,应了一声便带他离开,沈暮深跟着走了两步,脚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微微一怔,才想起自己还有伤。
不重要了,等某人醒了,横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他的阿柔……沈暮深想起自己孱弱的妹妹,心口一阵阵疼痛。
被小厮带到偏房后,他突然开口:“有文房四宝吗?”
“有、有的,”小厮不知他是何身份,对他实在尊敬,“公子需要吗?”
“多谢。”
小厮闻言赶紧去拿,不多会儿便拿了过来。
沈暮深没有换衣裳,盯着面前的宣纸看了许久,最后提笔开始写。
房间的门没关,桌上亮着昏黄的烛光,照得他的表情明灭不定。
许久,在最后一笔写完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顿了一下抬头,下一瞬便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了。
“哥!”
“阿柔?”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沈柔一脸激动地冲进来:“方才我听丫鬟说殿下姐姐来了,还带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便想着可能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殿下姐姐把你救出来了吗?哥哥你还好吗?这些日子在教坊司是不是受苦了……”
她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沈暮深却看着眼前的小胖丫头有些回不过神来。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沈柔擦擦眼泪问。
沈暮深表情逐渐复杂:“你何时……这么胖了?”其实跟寻常女子比起来也不算胖,可她一向身子孱弱迎风就倒,家里费了那么多功夫都没能将她养好,如今怎么就……
“哥你坏,我才不胖,殿下姐姐说我现在是壮实。”沈柔一本正经道。
沈暮深深吸一口气:“你何时跟顾朝朝这么熟悉了?”
沈柔一愣:“哥哥你不知道吗?殿下姐姐先前不是还拿了玉牌去找你,还给你安排了算账的活计……”
“你先打住,”沈暮深脑子一片乱麻,静了片刻后蹙起眉头,“从头说,你不是该在教坊司吗?何时跑到这里来的?”
沈柔看着有点凶的哥哥,撇了撇嘴后从她如何离开教坊司说起,一直说到她在这里生活的日子。沈暮深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捏着笔的手逐渐用力,毛笔不堪重负地折断,断处戳进掌心,流出殷殷的血来。
沈柔说了许久,这才叹了声气:“幸亏有殿下姐姐在,我才能平安活到现在,若是继续留在教坊司,或者随爹娘一同去边疆,怕是小命早没了,哥哥,你既然已经从教坊司出来了,那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殿下姐姐,千万不要像以前一样跟她吵架了。”
她一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这些话都不是夸张。
沈暮深闻言彻底沉默,脑子昏昏沉沉无法思考,只是一遍一遍浮现这些日子和顾朝朝相处的画面,以及在山上时他掐着她的脖子……他竟然险些杀了妹妹的救命恩人。
不,或许不止是妹妹的救命恩人。沈暮深心头一热,更加用力地攥紧了手中断笔。
沈柔见他沉着脸不说话,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余光突然注意到桌上的宣纸。她下意识看过去,当看到是一封认罪书后,顿时好奇地拿了过去:“哥,你写这个做什么,你要认什么……”
话没说完,就看到他要自绝谢罪的内容,一时间愣住了。
沈暮深沉默地将认罪书夺了过去,沈柔眼泪倏然掉了下来:“哥哥你干什么呀,你为什么要死?”
“我以为……只有我死了才能保全你。”沈暮深声音沙哑。其实在她来之前,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用性命一搏罢了,现在来看,倒是有七成的把握。
沈柔气恼:“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自尽!”
“此事太复杂,总之,你切记不要同任何人说你见过我,知道吗?”沈暮深认真叮嘱,“现在,回你住的地方去,别让任何人看到。”
沈柔摇头:“我不走……”
“乖,听话。”沈暮深沉声道。
沈柔闻言抽噎:“哥你别冲动,殿下姐姐人特别好,你别动不动就死……”
“你先回去。”沈暮深尽可能耐心。
沈柔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他板起脸,只能噙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送走她后,沈暮深拿起自绝书便要去主寝,可想了想后还是放下了,然后将小厮带来的衣裳换上,坐在偏房静静等着。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顾朝朝总算是醒来了,一看身处的环境,急忙叫来人质问:“沈暮深没见到沈柔吧?”
“回、回殿下的话,沈小姐一直在后院,没有来过前院。”丫鬟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