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身去看九枳,看到九枳双手环胸站在他们身前,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们。
“我算是……帮他度过心魔了吗?”顾京墨问道。
“我也是进去后才发现,他的心魔已经化解了,我们只是看到了一段记忆而已。”
他居然真的把心魔化解了。
他有着能飞升的修为,且未被困心魔,却留在了人间不飞升,就是为了等这个一身是伤的女人?
果然还是当年的傻子。
九枳朝她丢来几根药草:“潜血神莲,就当是见面礼了。”
说完,九枳转身离开了这处房间,头也不回。
“我们成亲你来吗?”顾京墨突然问了一句。
“想我杀你们二人吗?”
“就是随口问问,客气客气,你可别来,你也出不去。”
“哦,那我去,你们想办法吧。”
“……”
不好相处的夫君,还有一位很难伺候的婆婆,她突然不想成亲了。


第76章 囚车公子(十二) “火葬还是土葬?”……
顾京墨小心谨慎地收起了潜血神莲,毕竟这份药草来之不易,是悬颂豁出性命得来的。
幸好,她曾经跟云夙柠要过储存药材的盒子装糖葫芦,不然她连个能储存药材的法器都没有。
在此之后,她盘膝坐在悬颂身边,看着悬颂打坐调息,为自己疗伤。
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她身边没有酒,也没个能陪她说话的人,她还因为身体有伤无法修炼。
她只能一直看着悬颂。
悬颂身上的法衣跟禹其琛他们的不同。
缘烟阁寻常弟子的门派法衣都是烟青色与白色相结合的,悬颂的法衣却以白色为主体,袖口和领口都是银灰色的,胸口是金色丝线绣着的翔飞之鸟。
腰间是上好的防御能力宝石雕刻的腰带,束住腰身。
他的一头银发并未绑得规矩,而是半披散半束缚,用两根发簪固定。
脸颊处的伤痕留下了血迹,他尚未擦去,在他润玉般的容貌上增加了一抹艳色。
那张脸,倒是一如既往的无温清冷。
直到那眼眸睁开,琥珀色的瞳孔看向她,才多了一丝温度。
“你好了?”顾京墨拄着脸问。
“大体无碍。”悬颂说着起身,顾京墨伸手想扶他,却被他躲开了,“你会烧到我,我此刻的灵力无法支撑自己坚持过你的火系功法。”
“……”顾京墨只能不悦地收回了手。
悬颂停顿了片刻,才问:“她给了你潜血神莲?”
“嗯。”
“那我们去最近的传送阵离开佛古窟吧,随我来。”说着,在识海中辨认地图,推开了最靠近传送阵的门。
顾京墨跟在他的身后,撑着脸唤了一声:“悬颂。”
“嗯?”
“你道号是什么?”
“此处仍旧危险重重,我们出去再说。”
顾京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她暗暗地活动手指,心中掂量着如何攻击悬颂,才能让他不会丢了这条老命,还能遭点罪。
二人又破了四个阵法,才到了传送阵前,悬颂没有迟疑,带着顾京墨一同出去。
眼前的画面瞬间扭转,再睁眼,已经回到了青佑寺。
顾京墨曾经来过这里,大致看一看山峰的风景就知道这是哪里。
再去看周围,便看到阵法外守候了几位高僧。
顾京墨随便看了一眼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位佛修的身上。
他在人群中……最俊。
他身着金色的僧袍,外罩棕色袈裟,不争不抢地站在人群最后,眉间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印记。
他似乎察觉到了顾京墨的目光,抬眼看了顾京墨一眼,又很快垂下了眼眸。
几位高僧看到顾京墨跟悬颂一同出来,不由得有些惊讶,悬颂只能对他们介绍:“她是顾京墨。”
简简单单五个字,便让几位高僧同时亮出了武器。
悬颂赶紧解释:“诸位莫慌,她是我的道侣,我在佛古窟内遇到了危险,她是来救我的。”
回答完,还用控物术转过了顾京墨的头,让她别再盯着那个好看的佛修看。
这句话似乎很简单,但是暗含的信息量很大。
魔尊顾京墨是迦境天尊的道侣?还来佛古窟内救他?在此之前悬颂在佛古窟内遇难?是遇到了哪个强大的魔物?
最终还是恒悟大师开口:“我等感到了佛古窟动荡,想到了可能是你出了事情,特来查看,天尊既然已经无事,我们便不再停留了。”
“多谢诸位关心。”
悬颂回答完,目送几位高僧离开。
顾京墨看着他们离开后,对悬颂说道:“那个好看的和尚看着面生……”
她的话被悬颂打断:“佛修无法治疗你的伤情。”
“我指的不是这个,就是感叹,还有这般好看的和尚我却不知。”
她看到悬颂面容不善地看向她,她反而理直气壮:“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赞美。”
转而,她又垂下眸子:“而且不知为什么,总觉得……”
想了想,却没有说下去。
悬颂抿着嘴唇追问:“怎么?”
“我们回去吧,黄桃他们该着急了。”
悬颂虽然气恼,却还是操纵本体变回金丹期巅峰的修为,发丝重新变为了黑色,调用灵力换了一身法衣后,带着顾京墨上了自己的飞行法器。
*
悬颂和顾京墨二人回到小院后,悬颂第一时间去寻了云夙柠。
顾京墨还想跟进去,却被云夙柠拦住了:“魔尊,我要帮他处理伤口,您跟进来不太合适。”
“我是他的妻!”
“我怕热。”言下之意,怕她害羞后纵火。
“……”顾京墨只能转过身离开了。
顾京墨站在院子里左右看,抬手勾了勾手指,黄桃便蹦蹦跳跳地到了她身边。
她小声问:“我依稀记得燕祟来了。”
“对,来了,但是你没理他,他气得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然后又走了,说是过几日再来。”
她又对禹其琛招手。
禹其琛并未犹豫,赶紧走了过来询问:“魔尊有何吩咐?”
“你去趟人界,看看能不能寻来人界君王的记录。”
“君王记录?”
顾京墨点了点头:“没错,主要是记录了君王在政多少年,过去了多少年。”
“好,我明白了。”禹其琛当即回应,接着纵着佩剑离去。
她看着禹其琛行事干净利落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还得是名门正派训练出来的,若是派魔门修者去寻,说不定会去喝两天酒,惹了事打了架才回来。”
黄桃站在她身侧问:“魔尊,你要这个做什么?”
“好奇,看看。”
不出一个时辰,禹其琛便回来了,将手中的史书递给了顾京墨。
顾京墨大字不识几个,只能让禹其琛帮自己找:“有个君王的儿子叫姬煊的,你找一下。”
“姬姓,应该是在周。”禹其琛翻阅着书查看着,寻找了一会儿摇头:“没有这个名字。”
顾京墨想着,是不是因为悬颂实则是妖,出事后被清出族谱了?
犹豫片刻后她说道:“君王叫康王子,还有一个孩子叫公子满。”
“找到了,周昭王,其子姬满是未来的穆天子。”
“他们距离现在多少年了?”
“晚辈数数看。”
她看着禹其琛认认真真地算着,从几百年,算到了一千多年,直到……一千九百多年?
明明已经有所猜测了,但是真的听到了这个数字,她还是眼前一黑。
“这修真界……”顾京墨需要单手撑着桌沿才能站稳,“有几个修者会有这么大的年岁。”
“只有……”禹其琛似乎是猜到了什么,许久答不出,生怕因此招惹了老祖。
“只有迦境天尊是吗?”
“是。”
顾京墨豁然转身,破门而出。
她气势汹汹地到了悬颂的洞府门口,朝着里面叫嚷:“迦境老儿!”
进入洞府中,便看到云夙柠快速帮悬颂披上了外衣。
她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停止,走到了床榻边看着悬颂,冷笑着问道:“你倒是会装啊!先装和尚,后装弟子,现在不装了?!”
悬颂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装出了重伤的模样,捂着胸口说道:“京墨,我的状态不太好。”
“少来苦肉计,你用控物术转我头的时候灵力充足!”
“那是怕你冒犯了高僧,别看他年轻,却是佛门修为最高的三名佛修之一。”
“和你比,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不年轻?!”
“……”悬颂竟无言以对。
悬颂只能单独传音给云夙柠:“你打算一直冷眼旁观?”
云夙柠规规矩矩地站在床边,听到传音后扬起嘴角,单独传音问:“晚辈该如何做?”
“跟她说我伤得很重,往重了说。”
“晚辈明白了。”
云夙柠当即对顾京墨说道:“魔尊,天尊他的伤势的确很重。”
“有多重?”
“怕是……活不过三日了。”
悬颂本在安静地听,听到这里眉头一皱,抬眼看了云夙柠一眼。
重成这样……倒也不必。
云夙柠依旧面带微笑,仿佛要用微笑将他“送走”,一向病气很重的面容都多了些许活泼来。
门口,缘烟阁三名弟子也在偷偷旁听,只是没敢进来。
听到云夙柠的话,三个人当即慌了,哭嚎着进了洞府。
木彦眼泪汹涌:“老祖!”
明以慢也是红了眼圈:“老祖您伤得这么重吗?”
禹其琛哽咽不止:“老祖,我这就传出传音符,叫来门派前辈,他们定然能努力延长您的寿元。”
只有黄桃想的问题比较务实:“火葬还是土葬?”
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她的声音小了些:“土葬我可以帮忙挖坑,我挖坑还挺厉害的……”
她在溯流光谷时就是这样的呀!
哥哥如果下了结论救不了了,那就是真的没救了,谷中其他修者也会问是否还有遗愿。
她也是想在悬颂还有意识的时候,安排稳妥身后事。
她问错了吗?
顾京墨强行忍住自己的愤怒,又问云夙柠:“他是老死的,还是伤情影响的?”
云夙柠认认真真地回答:“天尊年事已高,又被伤及根本,伤情很重,所以……”
“够了。”悬颂打断了云夙柠,“你们都出去吧。”
虽然云夙柠说得还挺像模像样的,但是他总觉得还不如不叫云夙柠帮他呢。
云夙柠也不想多留,对三小只示意,接着带着黄桃走了出去。
待洞府的门关上后,顾京墨才走到了床边坐下,问:“真的要死了?”
“九尾狐妖的寿元有五千年,我是半妖,也有三千年,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寿命的问题。”
“哦……”
难怪那些魔修想要夺狐族的妖丹,就算只有四尾,怕是也有千年的寿元吧?这样的妖丹可助修者提升百年寿元,的确很有诱惑力。
“伤情已经没有大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这伤还是很重,怕是需要闭关一段时日疗伤才可。而且,我会有段时日不能拼尽全力了,你莫要擅自行动,知道吗?”
“所以一时半会死不了?”
“嗯。”
偏在此时,黄桃又跑了进来,给了顾京墨一件孝服:“魔尊,这是我们溯流光谷修者常备的,可以送给病者家属。你可以现在穿上给悬颂看看你为他穿孝服的样子好不好看!”
顾京墨下意识伸手接过:“……”
悬颂:“……”
黄桃又问悬颂:“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寿衣?我去给你买。”
悬颂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提醒自己这个时候凶黄桃,会让顾京墨更生气,于是只能说道:“我希望你能先出去。”
“哦,得交代遗言。”黄桃赶紧转身出去了。
待黄桃出去,顾京墨才抬手挑开悬颂的衣襟看了一眼:“伤口很深吗?你……”
接着是扑面而来的火焰。
悬颂终于问出了口:“所以你帮我选择的是火化吗?”


第77章 囚车公子(十三) “你果然就是个疯子……
顾京墨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火焰燃烧而起,突兀发怒的火蛇一般,直冲悬颂的面门。
这时就连她都不得不庆幸,幸好面前的是迦境天尊,若是别人重伤之际,绝对经不住这般的火焰燃烧。
她努力控制自己,让自己不会燃得太过分。
然而就算她站起身距离悬颂远了一些,再瞟一眼悬颂的胸膛,还是会面红耳赤。
喉间发紧,心口不争气地狂跳,仿佛全世界的兔子在她心里乱蹦起哄,成千上万的乌鸦在她耳畔边聒噪不停。
好白啊——
而且悬颂看着清瘦,似乎还是有肌肉的,那身材的确有些看头。
明明还包着纱布,她怎么还是会害羞呢?
顾京墨,你是魔尊啊,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会让正派修者耻笑的!
尤其看她自燃的还是正派老祖,直接丢人丢到了云端位置。
她一个人站在小型结界内冷静。
悬颂坐在床铺上,看到的是一个圆柱内燃着熊熊火焰,若不是他眼力较好,怕是都看不到顾京墨的身影。
悬颂想说点什么,最终也只是抿唇不语。免得刺激得顾京墨更为羞恼。
二人尚且没有仔细聊过悬颂身份的事情,院落里便传来了声音。
顾京墨几乎是在一瞬间熄了火,朝着洞府门走去,在门前停下继续听,却未第一时间出去。
*
燕祟进入院落,并不理会缘烟阁弟子,径直朝着顾京墨的洞府走去,同时问黄桃:“小黄狗,魔尊回来了吗?”
黄桃一向不喜欢燕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自然没有什么好态度,甚至瞥了他一眼。
她不情不愿地说道:“回来了,不过悬颂正跟魔尊交代遗言呢,你别打扰。”
“交代遗言?”燕祟听完冷笑了一声,竟然真的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黄桃,又问,“怎么,那个狐狸要死了?”
他这种语气让缘烟阁三名弟子愤怒,对他怒目而视。
黄桃首先回答:“就是受了伤。”
“真伤得那么重,都得交代遗言了,这小子不会风平浪静地站在外面的,唬谁呢?”燕祟指了一下云夙柠,接着快速进入到了顾京墨的洞府里。
可惜他进去之后没找到人,再出来便看到顾京墨已经从悬颂的洞府里走出来了。
燕祟看到之后倒是不意外,直截了当地问:“那个狐狸受伤了?”
顾京墨回答得很简单:“嗯,不过还好,死不了。”
听到这句话,缘烟阁三名弟子齐齐松了一口气,心中轻松了不少。
迦境天尊可是他们缘烟阁,甚至是整个正派修者的主心骨,仿佛有他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迦境天尊四个字,在他们的心里等同于最大的安全感。
若是老祖出事了,那恐怕是修真界的一大遗憾。
黄桃倒是很意外,她都要出门去打听哪里卖寿衣了。
探寻地看向云夙柠,云夙柠松了松肩,对她笑道:“人在屋檐下……”
燕祟也不去看悬颂的情况,毕竟他对悬颂的安危毫不在意。
他转头坐在了院落的石桌前,手臂搭在石桌上,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坐以待毙,什么也不做吗?那群人都欺负到千泽宗头上来了!你还是一点计划都没有吗?”
顾京墨正要说话,却听到了识海里的道侣传音:“我无法读取他的记忆,他有所防范。”
有所防范。
这四个字让顾京墨心中一紧。
只有要害她的人,才会防范悬颂的往生术。
若是燕祟也防范的话,难不成就连燕祟也是他们的人?
她救过的人,却成了要杀她的人,这种失望会化为彻骨的寒。
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顾京墨心中产生了千万种变化,面容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反而笑着道:“不然我还能做什么?在这里清净几日也不错。”
听到这个答案,燕祟当即跳起来,指着洞府说道:“就是因为他?!那个狐狸精?你是魔尊啊!你怎么成沉迷这种妖孽?”
“也不是……他是我的伴侣。”
“那个会读取记忆,还能招魂的是不是也是他?”燕祟毫不退让,咄咄逼人地继续追问。
顾京墨挑眉:“你知道这些?”
“当然知道,旺角楼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事情肯定不像那个小弟子说的那么简单,你又不是愿意说起过去的人,姓孟的也不会出卖你,那就是被迫读取记忆了呗。”燕祟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袋栗子,一边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顾京墨沉默下来。
若是燕祟猜到了,会有所防范也不奇怪,毕竟燕祟的记忆里尽是痛苦,不想被人看到也不奇怪。
燕祟则是吃了一会,又问:“就一点线索都没调查出来吗?我们这么多人呢!他们不过是一群躲在暗处的老鼠,还杀不死他们了?”
“有些吧。”顾京墨依旧回答得含糊。
燕祟起身,伸手去戳顾京墨的额头,手指轻点额头,一下又一下:“你要气死我?”
“你是脾气太糟糕。”
燕祟看到顾京墨的模样很是生气,拿起栗子往地面上一摔:“你简直无可救药!你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对你失望透了。”
说完转身朝院外走:“我去调查了,如果被我找出真凶,你就当着我的面把那条狐狸杀了为我庆功好不好?”
“你怎么就那么讨厌他?”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我哪里比他差了?”
顾京墨回答不出,只能看着燕祟气鼓鼓地离开。
待他离开,小院再次恢复了安静。
缘烟阁三名弟子在短短一瞬间,便对燕祟产生了极大的厌恶,主要是他们都护着自家老祖。
云夙柠一向不在意旁人,扭头看向黄桃,听到黄桃凶巴巴地骂道:“这个人真讨厌!”
“嗯,的确。”云夙柠回答。
*
燕祟走出沙漠,正想召唤出自己的灵兽,骑着灵兽离开,便看到出现了一道人影。
看到彭玉出现,他的动作一顿,语气不善地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彭玉无视了他厌恶的模样,坦然地朝着他走过来:“不过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
燕祟撇了撇嘴角,带起了脸颊上的梨涡。
他走到了沙漠边的孤树靠着,懒洋洋地回答:“刚才去找顾京墨了。”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拖多久!”彭玉听到这个回答干脆暴躁出声,“说什么抓住了顾京墨的弱点,去给万慈阁送眷奴册,教会他们制作眷奴。到头来呢,还不是那群女修在旺角楼公开了真相,让你布置几年的计划落空?”
燕祟很讨厌彭玉跟他说话的语气,干脆一记法术祭出。
已是化神期修为,并且是七鬼之一的彭玉招架燕祟的攻击,也被攻击得倒退两步才堪堪站稳。
“别以为你把你私生子的身体给我夺舍了,你就真的是我爹了!”燕祟低声警告道。
彭玉依旧气势汹汹:“我们跟随你多年,可是复活六道帝江的事情总是遥遥无期,我们还不能问了吗?”
燕祟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说道:“我刚刚去给顾京墨下了蛊。”
彭玉的语气有所缓和:“蛊?什么蛊?”
“能让她更加快速走火入魔的蛊。”
“她没有抵挡吗?”
“我下蛊向来神不知鬼不觉。”
“又是这么慢的法子,难道就不能直接围杀吗?”
“直接围杀?”燕祟冷笑出声,“围杀她,会引来其他的人帮她,她的那个铃铛结契了很多人,只要摇晃,就会有人来救她,丁臾和丁修就是第一个。
“经由拍卖行一事,多人叛变。现在我们残存的这些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刚刚开始练义父的功法,尚未冲到化神期巅峰,还需要再等等。”
上一次拍卖行的事情,先是殒了几个,后是那些人怕了顾京墨,生怕被揪出来,干脆不再和他们合作了。
他们倒是不担心这些人会告密,毕竟,这无疑是去顾京墨面前送死。
而且,他们手里有那些人的把柄。
只是帮手变少了,的确棘手。
彭玉不由得懊恼:“那现在就这么一直等,等着顾京墨调查出我们来?”
“你害怕了?”燕祟冷笑,“怕有朝一日被发现,然后被顾京墨杀了?”
彭玉怒极,大声反问:“难道你不怕?”
“不怕,死就死了,我努力过了,倒也无憾了。”
“你果然就是个疯子!”
对,疯子。
发了疯地想要复活六道帝江,从最初只有元婴期的修为,到现如今的化神后期修为,用的是随时会丧命的功法。
还有他做的疯狂之事。
他先是调查到了溯流光谷的云外丹,派人去溯流光谷逼问云外丹的下落,可惜遭遇了顾京墨的阻拦。
也因此,他知晓了顾京墨会送出铃铛,结契救人的事情。
于是他利用了这一点,策划了万慈阁的事情。
他给万慈阁眷奴册时只有一个要求,抓来他知道的那个,拥有顾京墨铃铛的女弟子。
万慈阁的人被欲望熏昏了头脑,并没有过多猜测,还当是燕祟与那女子有仇,才会想要如此害她。
实则不然,燕祟是想让那女子有机会摇铃,叫来顾京墨杀了他们!
这样,顾京墨又背上了万慈阁的骂名,以她的心性绝对不会公开这种真相。
凭借万慈阁的声望与好评,触怒正派修者太容易了。
他还因此被顾京墨救了,有借口赖在顾京墨身边,还混了一个千泽宗的宫主当。
可惜,成也万慈阁,败也万慈阁。
让他一怒之下,杀了初静仙尊跟妄蛰仙尊泄愤。
彭玉最终只能妥协,又问:“那蛊多久会发作?”
“多刺激刺激她,没多久她就会疯了,疯了之后滥杀无辜,说不定就不用我们动手了。”
“现在只能等吗?”
“可以试试看先去杀了那条九尾狐,他受伤了,似乎很重。”
“好。”
燕祟看着彭玉取出佩剑,似乎准备离开。
犹豫了片刻,彭玉才唤道:“习焕亭。”
“嗯?”他停下来回头朝彭玉看去。
“你能控制住吗?会不会不久之后,就会变得如六道帝江一般敌我不分。”
燕祟不甚在意:“我之前未曾去练这门功法,就是在专研化解之法,你放心吧。”
“嗯,知道了。”
二人就此分开。
沙漠边界,风也变得无力,竟不能驱散炎热。
灼灼阳光如羽翼,四处翱翔。
千重沙万层浪,无尽的昏黄。
燕祟站在孤树下看着黄沙怔怔出神:“习焕亭……”
一个他自己都快觉得陌生的名字。
呵——
忘了也罢,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第78章 囚车公子(十四) 一边跟随她说着忠诚……
在燕祟离开后,顾京墨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她在怀疑她最不想怀疑的人。
这种孤寂感如沙粒入海,如寂天寞地中等待飘落的枯黄之叶。
她一个人坐在洞府里,回忆着认识燕祟后的所有事情。
若是仔细去想,会不会哪里有破绽?
从白日静坐到夜幕,她才绝望地发现……她想不到一条能够否认燕祟不是覆面人的绝对证据。
但是,她能想到很多关于燕祟不利的细节。
想到这里,她回忆起燕祟一次次出现在她身边,似乎很关心她伤得重不重,关心她的计划。
若燕祟一直有杀她之心,竟然还能那么自然地来她的面前问她?
她想不通……
这个看着只是因为早期经历,而变得性格乖张一些的人,怎么会呢?
一边跟随她说着忠诚于她,一边却想杀她?
若是这样,会显得她之前的善心是个笑话。
这时,黄桃进入了她的洞府,探头小声说道:“魔尊,缘烟阁的两位天尊来了,你要去见见吗?”
顾京墨知晓他们是去调查覆面人的事情的,立即起身走了出去。
李辞云和南知因都在悬颂的洞府。
见到顾京墨进来,悬颂抬手示意了一下,李辞云很快懂了,笑着说道:“师母,您先坐下,待我喝口水再为您仔细说。”
悬颂不悦地抬眼看向李辞云,李辞云再次心领神会:“哦,我突然想到我也不是很渴,不用喝水,我现在就说。”
顾京墨坐在了桌前,看着笑容灿烂的李辞云,目光又在南知因身上走了一圈。
其实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注意到了,但是她没有提及。
此刻,也没有转移话题,而是等李辞云说下去。
“我和师弟早早就派人探查过,并且在三场秘密盯上了一位覆面人,调查到了一处地点。确定了之后,我们去了南沼腹地,探查了几日后终于找到了他们藏匿之处。
“说起来,他们之间也有些人才,有人会用毒,有人会用幻术,我们进入其中会被幻阵迷惑,留久了还会中毒。”
顾京墨表面点了点头,却偷偷传音给悬颂:“你这个徒弟废话有点多啊……”
悬颂倒是难得帮李辞云说话:“他在你面前已经在努力克制了。”
李辞云自然不知他们二人的单独传音,继续说了下去:“我们在他们隐匿之处共遇到了三十七名修者,最低修为是金丹期,最高修为有两人是化神期。”
顾京墨抬手示意了一下,问道:“化神期修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