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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儿知道了。”
“这次黄桃回来,你想办法多留她些日子,也帮魔尊调理一下身体。”
“好。”
云夙柠被训诫完毕,离开了云氏夫妇的房间。
他脚步稍有停顿,随后走向了那名伤者的住处,途中,他遇到了在等候的悬颂。
他的脚步一顿,问道:“你知道我会过来?”
“猜的。”
“你有何事?”
“弄清草我拿到了。”
其实,这也就是欺负溯流光谷与世隔绝,不与外界联系,且最近更是关谷不出,不然出去打听便知是谁去双引山取了弄清草。
当然,这事也只有云夙柠一人知晓。
云夙柠听完一惊,不由得有些怀疑悬颂的身份。
就算是高阶修者,想让双引山同意取药,且能对抗黑蛇也着实不易,悬颂居然做到了。
云夙柠思量了片刻,道:“我有些怀疑你在魔尊身边的目的。”
“总之,不是伤害她。”悬颂回答完,便转身朝自己的客房走去。
“弄清草呢?”
“先放在我这里,免得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悬颂走出不远,顾京墨便突然出现,跟在了悬颂身边。
悬颂也不生气,反而语气平淡地问:“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顾京墨来得有些迟了,没能听到悬颂在和云夙柠说什么,回头看了看云夙柠,这才回答:“你最近鬼鬼祟祟。”
“我怎么就鬼鬼祟祟了?”
“神出鬼没的。”
“你怕我跑了?”
“不是,是觉得你不对劲。”
悬颂没太在意:“跟屁虫。”
“啧,这是你的荣幸,多少人想被我跟着都没这个福气!”
“被魔尊跟着,着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你得高兴,你和别人不一样。”
悬颂扬眉,再没言语。
第33章 夺舍恩主(九) 悬颂头顶冒出了茂密的……
时间接近晌午,澄澈的光从窗棂投进制药间中,光影穿过树木缝隙,在地面上投出一张斑驳的网。
许是因为闲来无事,屋中氛围略显慵懒和惬意,时间像被放慢,阳钻屋舍,燕落屋外,院落池上朵朵飘碧苔,山谷与外隔绝,谷中竟是春光模样。
制药间里燃着香薰,青雾袅袅,晴烟冉冉。
悬颂坐在桌边,阅读着溯流光谷的医药书籍,明明有着一阅千册的法术却未用,而是懒洋洋地一页页翻看,估计也是在消磨时间,随便找本书看看。
顾京墨和黄桃坐在他的不远处,两个人手里都有一个药罐,正在研磨药粉。
黄桃显然要比顾京墨熟练,没一会儿便磨得像模像样的了:“我去拿给哥哥。”
说完捧着药罐去寻云夙柠了。
顾京墨又研磨了一会儿,在桌面找了几个瓶瓶罐罐往自己的罐子里兑了些药水或者药粉,再次均匀搅拌,直到搅拌成糊状才罢休。
她起身,在架子上寻了一个小刷子,端着药罐到了悬颂身前,用小刷子往悬颂的头顶涂抹药膏。
悬颂自然不愿意,当即侧身躲开了,并且冷声说道:“走开。”
这种不耐烦的模样,就像大人在驱赶胡闹的孩子。
顾京墨不肯离开,跟他介绍:“这是我亲自调制的药膏,我要给它起名叫枯木逢春。”
“很好,去给枯木试试吧。”
“现在量少,我先在你的头顶试试,看看药效如何。”
“走开。”悬颂抬手挡了顾京墨一下。
顾京墨执意要涂,并且威胁:“你要是不让我涂,我现在就放把火给你烧了。”
“……”
悬颂活了一千九百年,少时便因灵根优越而被缘烟阁看中。经由人界的磨难后,他放弃了人界的身份,加入缘烟阁做了内门弟子,也是一路顺畅。在两界之中,都是受人敬仰的存在。
他很快成了缘烟阁的佼佼者,收徒也是极为苛刻,只收土系单灵根且悟性不错的徒弟,讲究宁缺毋滥,这么多年也只有两个徒弟而已。
他受修真界尊敬千年,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造次,他从未尝试过有人在他的头顶胡乱涂药的。
还不知道是什么药。
他居然沦落成了试药之人。
他曾经和故友聊天时,见故友的孙女用故友的头发编辫子,他当时十分厌弃,觉得故友纵容得没了修者该有的尊严。
然而他现在,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一名女子在自己的头顶胡闹。
简直放肆!
就算是佛子的秃头,也不能称之为是枯木,这是不尊重!
悬颂手里拿着书,双唇紧抿,总觉得他应该制止顾京墨,不然这般纵容下去,顾京墨日后只会越来越过分。
就在他纠结的功夫,顾京墨已经手脚麻利地涂完了药,并且运功助他吸收,头顶的皮肤没一会儿便将药物吸收了。
顾京墨俯下身来,仔细盯着悬颂的头顶看,小声嘟囔:“你这种长得白的男孩子,是不是头顶也挺白……完了完了……”
她念叨着,赶紧跑出了制药间。
悬颂起初不解,待意识到自己的傀儡之身不受控制地开始长头发后,便明白了顾京墨的惊慌。
果不其然,顾京墨在院子里催促云夙柠快一点:“你赶紧去看看,怎么长出来的都是白头发?我药调配错了吗?”
三个人快速进入制药间,进门便看到悬颂端坐在桌前,头顶冒出了茂密的……银发。
现在,这一头银发已经到了胎儿的胎发长度,悬颂整个人的气质也被这一头银发衬得清冷了三分。
云夙柠先是看了看悬颂,随即走到了桌前询问:“你都兑了什么药剂?”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顾京墨指了几个。
“这些都是无害的药剂,且可以助长伤口的恢复速度,没有任何侵害的可能。”
顾京墨双手掐腰,万分不解地盯着悬颂的头顶看:“那怎么他小小年纪长出来的都是银发呢?”
“按理来说,修真界的容颜恒定,但是发丝的颜色依旧是不可控的。只有寿元将尽且跃升无望,才会渐渐地变为苍老的银发,像小师父的年纪不应该是银发才对。”
悬颂多少有些无奈,坐在椅子上,想要说点什么却说不出。
难不成告诉他们自己的修为困在了化神期,困到寿元将尽也没飞升才会一头银发的?
可是这修真界只有一个人是这种情况,就是迦境天尊。
他正尴尬时,就看到三个人一齐靠近他,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的头顶看。
他的身体往后仰了些许,都未能躲开。
这绝对是此生罕有的屈辱场面。
黄桃仿佛在看奇怪的生物:“头发长得好快呀!又变长了。”
云夙柠跟着点评:“是因为魔尊功力深厚,才能让他的药物吸收得这么好吗?”
顾京墨托着下巴思考:“我并未用很多功力,是不是他自身很好吸收,或者他自己的头皮其实很渴望长头发?”
悬颂:“……”
“够了。”悬颂豁然起身,不想被他们围观,沉闷地到了一边似乎想施法控制暴长的头发。
可是非常奇怪,悬颂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头顶,头发还是在放肆生长。
云夙柠从制药间内取出了一瓶丹药给了悬颂:“这个是乌泽丸,服用了它可以使头发乌黑发亮。”
悬颂看着云夙柠手中的药瓶,不由得一阵无奈,低声叹道:“你们溯流光谷内的药物倒是齐全。”
“嗯,我们闲来无事时,会研制很多类型的药物。”
悬颂伸手拿过药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吞服了两颗,毕竟银发太过招摇。
随后,他扯起发丝看了看,发丝的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
他倒是很久没有见过自己黑发的样子了。
这时有人匆匆跑来禀告,却很有规矩地没有进制药间,而是停在了制药间外:“那个人醒了。”
云夙柠应声,回头看向顾京墨:“魔尊可要与我一同前去询问?”
“好。”顾京墨当即跟着走了出去,她的确好奇修真界目前的情形。
悬颂和黄桃也没有停留,跟着他们二人去了伤者的房间。
这名伤者是一名看起来四十余岁的精壮男人,脸颊有着明显的胡须,脸颊到脖颈横亘着一道长长的伤痕,丑陋的蜈蚣一样地爬着。
若是有上等疗伤的药物及时治疗,修者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疤痕,可见他并没有此类药物,才会让这种可怖的疤痕留在身上。
这也证明了他没有大家族后盾,只是寻常的拮据修者。
男子的眼睛一直在四处乱看,目光不算友善。
他看到云夙柠来了依旧不算客气,直截了当地问:“我哥哥呢?!”
“他们也受了伤,在其他的房间疗伤。”
“胡说,他们来时伤得并不重,我若是醒了他们定然会过来看望我。”
“真当溯流光谷是那么好闯的?”
“他们知道溯流光谷的禁制,不会遇到危险……”说到这里又赶紧闭上了嘴。
“早就改过了。”
可能是云夙柠说得太过理直气壮,人也冷静从容,才让那个男人弱了气势,真的不再问了。
云夙柠坐在了床边,伸手搭住了他的脉门探查,好似随口说起:“你的哥哥以前是溯流光谷的人?”
“他没和你们说?”
“难得醒过来便是一顿吵嚷,无法沟通。”
那人想到自己哥哥的脾气,也知道这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便随口回答:“算是吧。”
“是溯流光谷的人,为何后来又投到了魔尊手下?”
男人的眼珠一转,知晓是哥哥扯的谎,于是故作聪明地回答:“魔尊庇护手下。”
悬颂在这时看向了顾京墨,再看看黄桃。
顾京墨确实挺庇护黄桃的,可惜她也只有黄桃这么一个手下。他们同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见顾京墨身边出现另外一个手下。
顾京墨随意地坐在了桌子上,荡着两条长腿,模样悠闲地问道:“魔尊让你们去抢夺那盏照明法器的?”
男人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当即嚷道:“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
云夙柠在一旁冷冷地开口:“我们本没有义务救你们,若是态度太差,我可以直接将你们扔出谷外,就让你们魔尊再来谷中一次吧。”
他说完站起身来,好似无意地说:“他们二人进谷破除禁制受伤颇重,也不知能不能活过这几日。”
“那么重?!我去看看他们。”
“没人愿意扶你过去,若是你也不老实,就一起扔出去。”
那人思考了一会儿后,只能如实答了:“魔尊的万宝铃丢了,万宝铃内的宝物流失在外,我知道的是之前有一个飞行法器,被肖谷宗的修者抢走了。等了几日,魔尊也没去肖谷宗要回,我们便……去帮魔尊夺其他的东西了。”
顾京墨又问:“你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大街小巷,很多修者都知道了,说是魔尊的万宝铃丢失,途中掉落了几个物件。传闻里还说魔尊身受重伤,无法再去抢回,才让那些修者胆敢去抢夺,若是能得到其中随便一件宝贝,都可以是一步登天的大机缘!”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现在全修真界都知道她身受重伤的事情了。
顾京墨垂眸沉思了一会儿,不由得有些头疼,她的仇家那么多,随便来一个都够她吃不消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悬颂探寻的目光,她抬头朝着悬颂看过去,待看到悬颂的披肩发后,当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悬颂不善的目光下才勉强收回笑容。
实在是这个长度的确尴尬了些,让她连忧愁都忘记了。
“挺、挺好看的,很纯真。”顾京墨硬撑着夸出来。
悬颂:“……”
现在就让全世界的修者来围杀顾京墨吧,就现在,一刻都不能忍了。
第34章 夺舍恩主(十) 是什么支撑了顾京墨隐……
几个人一起离开了伤者的客房,顾京墨居然是几人之中最为惬意自在的一个,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忧愁情绪。
其余几人都是一脸的愁云,似乎都在为顾京墨担心。
顾京墨此刻的处境着实艰难,甚至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最可怕的是他们至今不知躲在暗处操控全局的人是谁。
云夙柠找到了一个谷中的医修,询问道:“缘烟阁的弟子离开了吗?”
“还没有,不过他们上午去跟掌门、夫人辞行了,说是下午便会一起离开。”
“想办法留住他们。”
“好。”那人听了安排,赶紧去了缘烟阁三名弟子居住的小院。
之前云夙柠还想他们三人赶紧离开,生怕黄桃对禹其琛的感情越陷越深,他们二人实则并不般配,黄桃日后也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神伤。
注定得不到好结果的感情,还不如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他一直在试图干涉。
现在,顾京墨的处境太过危险,他又不得不留下这三个人。
溯流光谷内的修者向来避世不出,若非知晓溯流光谷进谷的方式,寻常人也进入不了山谷。
这样,也不会有消息传出,让外界知晓顾京墨其实在溯流光谷。
任世人如何去想,都不会想到顾京墨会在她曾经屠杀过百余人的山谷中常住,且不会出现任何异常波动,引来其他的修真者。
这也使得这三名弟子成了唯一知晓顾京墨行踪的人,如果让他们离开了溯流光谷,那么缘烟阁会第一时间知道顾京墨在溯流光谷。
这无疑会给顾京墨带来危险。
黄桃在一旁提议:“抹去他们三个人的记忆不就行了吗?”
悬颂却第一个否决了:“他们三个人跟随我们同行的意义在于,能凭借他们三个人澄清顾京墨的过往,让世人知道季俊山庄的命案非她所为,日后还有用处,不可抹除。”
顾京墨也是这么想的:“没错,孟栀柔的清白还要他们来证明。”
悬颂在意的只有顾京墨。
而顾京墨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孟栀柔。
云夙柠则是想起了一事:“我听闻,他们曾传出传音符报了平安,不知有没有透露季俊山庄的事情。”
悬颂摇头:“没有,只是报了平安而已。”
这点他是知晓的,毕竟他的真身还在青佑寺,只要缘烟阁知道一点消息,立即会跟他汇报。
他若是没收到消息,就证明这三个小辈也怕传音符在途中出现问题,造成了消息的泄露,打算回去后再详细禀报。
云夙柠最终确定:“那就只能委屈他们三个人,在谷中再住一段时间了。”
他说完故意看了黄桃一眼,想要看看黄桃是何反应,结果黄桃只是认真点头,似乎只关心顾京墨的问题,关于禹其琛的去留则是毫不在意。
果然是涉世未深,有好感却没那么浓烈?
这倒是好处理一些。
云夙柠看向顾京墨,用安慰的口吻说道:“魔尊请放心,您这段时间住在溯流光谷是安全的。”
顾京墨随便看了看四处,撇了撇嘴:“不过那群人若是真的寻来了,溯流光谷的环境就只能是瓮中捉鳖。”
“可以开谷中结界,从山上离开。”
“开了岂不是会让你们的结界毁于一旦?”
溯流光谷内的修者没有那么大的神通,无法加固如此严密的结界禁制。
但是他们常年救人,风评极好,便有修真界的大能前来助他们固定结界,虽耗时耗力,但加固一次可用千百年。
可结界若是被攻击破碎了,或者是主动打开了,再想加固,便不如大能们聚在一起的效果好了,防护能力会大大削弱。
“无妨。”云夙柠已能独当一面,也可以做出这种决定,且他相信就算是云氏夫妇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来,“只要能确保魔尊的安危。”
只要魔尊需要,溯流光谷会倾尽门派之力相助。
这时,悬颂突兀地开口:“何不让他们三个回去,告诉缘烟阁真相?”
其余几人看向他,便看到他随手拢着自己长出来的黑发,挽起后用绳子捆绑好,继而面相顾京墨:“这样名门正派没有理由来追杀你,你的危险会一瞬间减少一半。”
顾京墨有些犹豫:“可是孟栀柔她……”
“可以接到溯流光谷来,他们都愿意舍弃结界,接来一个人又何妨?”
顾京墨垂眸想了想,又看向了黄桃以及云夙柠,最终叹了一口气:“还没到那种地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再让他们去公布真相也不迟。只是不知道缘烟阁的牛鼻子们会不会相信,怕是会觉得他们三个人被人控制了。”
“缘烟阁有功法,可以让众人看到他们真实的记忆,从而确定真相,只要他们愿意配合即可。”
“和你的往生术差不多?”
“嗯,异曲同工。”只是那群废物用不到悬颂的这种境界。
顾京墨依旧是毫不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接着说道:“再说吧,毕竟传出我重伤的消息也有些时日了,我不也很安全吗?”
“对不起……”黄桃垂着头,弱弱地说了一句。
“小事。”顾京墨回答完,便转身离开了。
三人目送着顾京墨身姿摇曳地回了她暂住的小院。
悬颂不解居多,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不明白顾京墨继续隐瞒的意义在哪里。
他的目光扫过黄桃和云夙柠,清冷的眸子像腊月的寒风从他们二人的身上拂过,留下阵阵凉意。
他看到黄桃虽担忧,却只能握拳不语,眼中全是愧疚。
他看到云夙柠垂着眸子沉思,最终也没再相劝。
悬颂猜得到,顾京墨怕缘烟阁三名弟子汇报后,缘烟阁知晓顾京墨和溯流光谷相处融洽,定然会追问溯流光谷的事情。
到时候,必然会扯出溯流光谷的命案。
想来溯流光谷的真相也隐藏着一个秘密,且是关乎溯流光谷所有人生死安危的秘密,所以顾京墨准备继续背着骂名,宁愿被正派追杀,也不愿意让溯流光谷涉险。
黄桃不懂人界的心思没有深想尚可理解,云夙柠也是能够想清楚的人,可他第一时间做出的决定是留住缘烟阁三名弟子,这也间接表达了他的想法,他还是更想守护住谷中的秘密。
可以倾尽谷中力量保护,可以放弃谷中结界,但是秘密必须守住。
顾京墨看似没有城府,却也有一颗玲珑心,她看出来了,所以才会这般选择。
悬颂不解。
万分不解。
一个人的心思怎么能“舍己为人”到这种程度,她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只想保护其他人。
这种同情心强大到让悬颂怀疑顾京墨脑子有问题。
这样的人成为魔尊,魔门都要比正派更圣洁了。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顾京墨的身后,看着顾京墨走走路还会跃起去摘花,闻了闻后被呛得打喷嚏,又将花随手丢了。
看着顾京墨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忍不住抿紧嘴唇,莫名地升起了一股子怒火。
他果然不能理解。
他若是真的能理解顾京墨的心思,他也不会被困心魔千余年。
有什么值得顾京墨这么做?
是什么支撑了顾京墨隐忍了这么多年,受了委屈也不在乎?
他终于叫了一声:“顾京墨。”
顾京墨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提前警告:“你少管我。”
悬颂再未多说一语。
他才不会那么心善地在意这个女人的生死。
只是火气憋闷得厉害罢了……
*
云夙柠不想多留那名闯入山谷的伤者。
他吩咐人带去了可以抹除人记忆的药物,准备消除这个人所有的记忆后,将其丢进密室里关上一段时间,待顾京墨这边彻底没有危险了,再将这个人丢出谷外。
毕竟云夫人不许他再杀生了。
然而,那名伤者似乎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故作不知地在客房内埋伏。
原本他还想再休养几日,待伤情恢复一些后再行动,但是这一碗药触怒了他,让他突然爆发。
医修进入客房,依旧是平日里的样子,查看伤者的伤情,随即递给了他一碗汤药:“来喝药吧,有助于你的伤情恢复。”
修者起身时左右看了看,随后突然朝着该人攻击过去,一招致命。
紧接着他下了床,在该医修身上拔出了医修的本命剑,提着剑气势汹汹地出了客房,见人就杀。
谷中修者大多是医修,斗法能力不精,多半不是这人的对手。
黄桃原本在不远处的制药间里,听到了动静赶紧赶出去,见到了混乱的画面后赶紧躲开,绕开去谷中寻人,只要能寻到云夙柠或者云氏夫妇,都能够快速解决掉那名修者。
可惜她在报信的途中便被那名修者劫持,别看他身受重伤,但是身法奇快,这也是他胆敢去抢夺顾京墨物品的原因所在。
禹其琛在此刻闻讯赶来,朝着那人便是一剑刺出。
简单几剑对阵,便已分高下。
修者不敌禹其琛,便将剑架在了黄桃的脖子上,眼神凶狠地看着众人,一点点地往回退,最终退回到了他养伤的客房。
黄桃被挟持,紧张得身体僵直,不敢乱动,却努力表现出并不慌张的模样,问道:“你为何要伤人?我们救了你。”
“救了我?呵——”男人咬牙冷笑,笑声几乎是从牙齿缝隙中传出来的,“说漏了吧,只救了我,却没有救我哥哥!还是说你们杀了他们?!”
黄桃当即闭了嘴,不敢多言语。
“真当我是傻的?”修者愤恨地说道,“我和兄长之间有信物,只要戴上这根手链,就能够感知到他们的所在方向。可是这些天里手链纹丝不动,只能证明他们的灵力已经消失在这天地间了!他们已经死了,死在你们溯流光谷!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
“你冷静一下……”
“冷静?我怎么冷静?今日你们还端来毒药给我,还不是想连我也杀了?”
“那不是毒药!”
“骗谁呢?不是毒药你喝喝看!”修者已经愤怒到疯狂,端起床边的药碗,将一碗药喂到了黄桃的口中。
黄桃努力挣扎,抿紧嘴巴,修者却捏着她的下颚骨迫使她张嘴,喝了一整碗的药汤。
喝完之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阵混沌,目光涣散,有了晕眩的感觉。
她身体无法站稳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一阵血液飞溅的画面,一道血雾从那修者的脖颈间喷出。
她看到了交叉的古铜色老旧发钗与微卷的发尾,看到了玄色的外衫和翻飞的衣袖。
她知道有人来救她了。
这个人她应该很熟悉才对,看到这个人她就会一阵安心,然而她竟一时间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她是谁?
我又是谁?
第35章 夺舍恩主(十一) 忆·六道帝江。……
顾京墨杀死那名修者只用了短短一瞬而已,对方甚至未能反应过来究竟被谁攻击,自己已经身亡。
她收起随手捡起的匕首,扭头看向黄桃,便看到黄桃双目迷茫地看着自己。
没来由地,她被黄桃疏离探寻的目光刺痛了心口,不由得一怔,唤道:“黄桃?”
黄桃若有所思,怔愣了一会儿才问:“是在叫我?”
顾京墨抬手摸了黄桃的头顶一下,再去看破碎的药碗,接着说道:“别怕,没事的。”
黄桃莫名地产生了信任,跟着点头:“嗯。”
这时云夙柠赶了过来,慌乱地扶着客房的门板看向屋内。
他先是看了看地面上的两具尸体,确定已无再救的可能,这才看向黄桃,快步走过来急切地问:“有没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