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对炒栗子没兴趣,但买都买了。
少年思考片刻,吝啬地放下一颗栗子,眼神凉凉:“那个小家伙有没有喝过鱼汤?”
他都没有喝到的鱼汤,绝不允许那小家伙喝一口。
九郡主眼神到处乱飘,最后定格在他用来收买的栗子上,非常纠结,该不该说实话呢?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少年放下一把栗子,神色平静:“喝了几碗?”
“就一碗!”九郡主脱口而出。
少年看出她的小把戏:“一碗是你的量还是她的量?”
九郡主呼噜了一把桌子上的栗子,眼疾手快装进兜里,生怕他又反悔,虚张声势道:“小、小孩子多喝点鱼汤补补身体怎么啦?小钰被我拐下山,万一将人送到她阿娘那里时被饿瘦了,那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呀?”
九郡主是个糙养的郡主,游荡途中吃什么都不介意,可小孩子身娇体弱,若是一不留意吃的不好伤了身体留下病根子,这是未来多少年可能都养不好的。
少年才不想听她解释,别人身体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冷哼一声,抱起两袋栗子转身就走。
九郡主心里一咯噔,冲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少年走到门边停住,下一瞬脚步一转,脸色不愉地又走了回来,重重将两袋栗子放到桌子上,微微倾身盯着她眼睛道:“起来,跟我走。”
九郡主眨眨眼:“这么晚了要去哪?”
少年凶巴巴道:“去买鱼!”
买条鱼而已,说得要去杀人一样。
噗嗤。
九郡主没忍住笑出一个音,少年眯起眼,正要将栗子收回去,九郡主连忙抓住他的手,跳起来道:“买买买,我们买两条鱼好吧?”
少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最后还是默许她买了两条鱼,一条红烧,一条清炖。
……
今晚月圆,月辉冽冽。
九郡主晚上躺在床上望向窗外的月亮,心不在焉地想事情,想着想着总是不自觉地想偏。
——去买鱼!
九郡主再次笑出声,为了不吵醒睡在她隔壁的小钰,只得扯起被子挡住脸,闷笑。
他生个气怎么也这么可爱?比小钰还可爱。
隔天九郡主醒得早,无所事事地听外面的动静,听见隔壁一对小情人一大早就开始亲亲我我,也听见楼下刚开始叫卖的吆喝声,却偏偏没听见对面的房间发出动静。
小钰也睡醒了,迷迷糊糊钻进九郡主怀里嘟囔饿饿要吃饭,九郡主带小钰洗漱之后去敲少年的房门,喊他一起吃早饭,她可不打算重蹈昨晚的覆辙。
“老大,起床啦,吃早饭啦!”
连续喊了好几遍也没人理她,九郡主对着紧闭的房门一头雾水。
他该不会大清早就出门了吧?
这么想着的同时,一张纸片从门缝里推出来。
“肉包子,咸豆花。”
白纸黑字,无比清晰,笔迹干净,笔锋嚣张,倒是与他的少年气息颇为相似。
少年有起床气,九郡主之前在边关的城内见识过,但他没对她发过脾气,通常都是自己生闷气,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能不吭声就不吭声,直到那股子起床气散去才恢复正常。
因此,每当九郡主喊他吃早饭时,他都会用纸条回话。
“知道啦,等我回来给你带早饭。”
九郡主牵着小钰去买早饭,街上人还不多,等她俩吃得差不多时,这条街上的行人才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九郡主去给少年买肉包子和咸豆花,听见几个客人坐在里面闲聊。
“你们听说了没?那个说书老头死啦,死在自己家里面了!”
“那老头子不是自诩命大的很吗?怎么会突然死了?”
“听说是被虫子咬死的,死得可惨了,整张脸被啃得面目全非,连肚子里面……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
“如果真是被虫子咬死,那肯定是那群人。”
“那群人?”
“就前段时间不是有一伙苗人假扮中原人到处行凶作恶吗?听说到现在还没抓到呢,就连武林盟都发布通缉要捉拿那帮歹毒的苗人了。”
“武林盟都出手了啊?”
“可不是么,据说武林盟主最近出关,到时就是盟主亲自动手,谁不知道盟主和苗人有仇?若说这江湖谁最想彻底灭掉苗人,盟主必然荣登榜首。”
“那可太好了,早点把那些苗人抓到就能早点还咱们一个安稳,今天一大早就人心惶惶的。”
“要我说,苗人就该早点没了,那种骇人的手段放到谁身上谁受得了?苗人还用小孩喂蛊呢。”
“连自己的小孩都不放过,这样的人与畜生何异?”
“别说了,那边就有个带小孩的苗人。”
“那又怎么样?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而已,听见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
这是临近边关的城镇,边关百姓多数对西域那边的人厌恶至极,西域那边也同样仇恨中原人。
编了苗族发辫、戴了特殊银饰的九郡主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肉包子老板吆喝:“你的包子,拿好。”
小钰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虽然听不懂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但她听见了“苗人”两个字。
“姐姐,苗人是什么呀?”
九郡主将肉包子和豆花装进袋子里,没在意其他人,懒洋洋道:“苗人就是专门给坏蛋背锅的人。”
“背锅又是什么呀?”
“背锅就是明明不是你做的坏事,别人却理直气壮说就是你做的坏事。”九郡主摸摸她脑袋,“乖,我们小钰以后才不会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孩子,对不对?”
小钰听出来她是在夸自己,当即高兴地用力点头:“对,小钰是乖孩子!”
里面的几个男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听出来九郡主是在嘲讽他们没脑子,连个孩子都比不上,于是没按捺住当场就和九郡主动起了手。
半盏茶后,满身清爽的九郡主和几个鼻青脸肿的大个男人一块儿被官兵押去衙门。
九郡主从衙门出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小钰早就饿得不行,委委屈屈地抱住她的腿,仰头看她:“姐姐,坏蛋哥哥来找我们了呢。”
少年在客栈一直没等到九郡主的早饭,饿到身体里的蛊都开始闹腾才慢吞吞穿上短靴出来找人。
他今天状态不太好,脸色苍白,衬得那双眼睛黑得愈发浓郁,出门前甚至都没编辫子,只简单束了个高马尾。
少年穿了套玄青色底纹的窄袖交领短衣,是中原男子行走江湖常穿的款式,从头到脚只有发圈是银色的,整个人俊秀挺拔,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他来自苗疆。
跟他站在一起,反倒是胡乱装扮一通方便躲避通缉的九郡主更像初来乍到的苗族少女。
九郡主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你脸色怎么这么白,不会生病了吧?”
然后又哎呀了一声:“我忘了让人把早饭带给你,肉包子和豆花肯定都凉了!”
从头到尾都没提起为何从衙门出来。


第14章
少年最后还是将凉掉的肉包子和豆花吃光了,九郡主说要给他再买一份,他没说话,耷拉着眼皮自顾自喝豆花。
九郡主看见他咬包子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想他肯定是生病了,周身蓬勃的少年气全没了,只剩下枯朽阴暗的厌世气息。
不过九郡主不讨厌这样的少年,甚至感到一丝稀罕,她感觉这样的少年才更真实,小钰却更加害怕他。
小钰小声说:“因为坏蛋哥哥看起来更坏了。”
九郡主试图替少年说好话:“他一点不坏的。”
小钰感到伤心:“可是坏蛋哥哥现在看起来就好坏嘛。”
为了证明少年一点也不坏,九郡主大胆地拽拽少年的马尾,少年偏头看她,怏怏地用眼神询问她在干什么。
九郡主朝小钰眨眨眼,意思是:看吧,我拽他头发,他都不生气,他一点也不坏。
小钰被她说服了,盯着少年柔软的黑发,一只小胖手蠢蠢欲动。
少年冷冷瞥她一眼,小钰内心的蠢蠢欲动顿时被掐灭在摇篮,呜呜咽咽地埋进九郡主怀里。
九郡主搞不懂这孩子怎么突然又伤心了起来,哄了会儿确定她没事后才看向少年,没忍住手痒又拽了下他身后的头发:“你今天怎么没编辫子?”
少年不想说话,将脑袋朝她那边歪了歪,九郡主不太懂他意思,少年言简意赅道:“编。”
声音哑得不行,喉咙好似被大火燎了一夜,最后只余下一捧残热的灰烬。
九郡主吓了一大跳,连忙放下小钰抬头去瞅他脖子,玄青交领的襟口险些被她拽开。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种事,啧啧啧。”路人对她的“狂热”嗤之以鼻。
少年有点头疼,却没有拉开她,脑袋微微后仰,任由她上手检查,不想说话。
“怎么一个晚上不见,你声音就变成这样了?伤寒?还是昨晚吃鱼的时候被鱼刺卡着了?”
九郡主不是大夫,光看他脖子看不出什么异样,半路拉他去看大夫,少年懒得反抗,一路被她拽着带进医馆。
大夫诊断片刻,掀开少年的眼皮看了看他漆黑的瞳孔,又掀开少年衣服瞧了瞧其他几处部位。
九郡主忧心着他的身体健康,见他衣服被掀开也没想起来别开脸。
大夫卷起少年的袖子,九郡主盯着看。
大夫撩开少年的襟口,九郡主还是盯着看。
大夫让少年脱了上衣,少年一动不动。
九郡主眼都不眨一下,催促道:“愣着干嘛,脱衣服啊。”
小钰还是个孩子,跟着九郡主一起盯着少年。
少年感觉头更疼了。
大夫催少年:“脱衣服啊,夫妻俩连孩子都有了,这会还害羞什么劲?”
九郡主根本没多想别的,附和点头道:“就是,孩子都有了,害羞——”
说到这,话音戛然而止。
九郡主炸毛:“孩子不是我的!”
大夫惊讶看少年,眼神里充满了“你小子年纪轻轻后院娇花倒是养了不少嘛”的意思。
少年面无表情,接着哑着嗓子呵笑了声。
大夫对他俩的反应一头雾水。
九郡主继续炸毛:“孩子不是我们的!”
小钰弱弱举起手:“小钰、小钰是捡来的。”
大夫哦声,不以为意:“是不是捡来的不重要,先让你爹脱衣服。”
转而又补充道:“现在轮到你娘害羞了,快把你娘带出去等着。”
小钰:“……”
九郡主:“……”
这解释跟没解释根本没区别,老大夫年纪大了根本听不懂。
小钰年纪小,还没来得及组织好语言进行身世上的辩解,大夫不耐烦挥挥手把她俩打发了出去。
小钰蹲在外面委委屈屈:“阿娘和姐姐一点也不像。”
九郡主生无可恋:“如果像的话就更说不清了。”
没多久大夫拧着眉毛出来:“你夫君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啊。”
听见前半句九郡主还想继续解释,一听后面那半句她顿时紧张起来:“什么?什么不容乐观?”
听起来少年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九郡主还没带他去过京城吃太白居的点心,也没带他一起坐船去看桃花坞的桃花,还有,听说无极岛的酒超级好喝,一坛子下去就能原地升天的那种。
她答应了要带少年游遍中原,这会儿连边关都还没游完,才开了个头就要结束了吗?
眼见九郡主满脸灰白,大夫若无其事继续道:“也没什么,你们再晚来点,你夫君的病就要痊愈了。”
“……”
九郡主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扭头看见少年掀开帘子从屋里走出来,仍旧是脸色苍白的模样。
大夫又道:“不过这大约归功于你夫君身体底子好,自己熬一夜熬了过来,但凡昨儿夜里出点意外,指不定你今天就见不着他了。”
九郡主刚松下来的气顿时又提起来,憋了憋实在没忍住:“大夫,您老人家说话可以一口气说完吗?一次说一句真的很吓人。”
大夫:“下次一定。”
九郡主长这么大很少被人噎,少年是一个,这位老大夫也是一个,她揉揉脸,心说算了,又问大夫少年究竟怎么回事。
大夫说:“你夫君昨晚是不是混着吃了什么东西?”
九郡主想了想:“吃了鱼。”
竟然忘了反驳大夫的那句“你夫君”。
少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好似他们讨论的对象和他没有半点关系,生生死死什么的也不关他的事。
大夫道:“吃的什么鱼?怎么做的?放了哪些食材?没吃其他的了?”
九郡主一一回答,末了突然想起来:“还有栗子,炒栗子,但他吃的不多,就吃了两个。”
两袋炒栗子全被她吃光,两条鱼倒是都被少年吃掉。
大夫转头写了张药方,叮嘱道:“个人身体原因,你夫君体质特殊,栗子和鱼不能混着吃,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
大夫慈祥一笑:“否则会一睡不起。”
九郡主神色凝重地记下了这个事儿,摸摸自己的喉咙,试探性问:“那他嗓子也是因为鱼和栗子?”
“只是烧了一整夜的后遗症,搭配着吃点药就好。”大夫不以为意,将药方递给她,道,“好了,结账吧,二两银子谢谢光顾,下一位!”
九郡主:“……”
这就赶人了?
就这?
就这?
九郡主思路早被大夫带歪,满脑子都是“你夫君”,因而侧过身朝少年看过去时,张口就是一句:“夫君……”
少年被她喊的愣了下,没精打采耷拉着的眼角微微一跳。
九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说的什么话,当场就懵了,傻兮兮地和他对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地浑身冒热气。
“不不不是……”
大夫把包好的药放她手里,满面慈爱道:“瞧,这不还是小夫妻么,我这双老眼什么时候看错过?”
“……”
你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第15章
少年是多年来唯一一个逼得九郡主数次脸红的人。
回到客栈的九郡主只要一想到方才那个画面就想把自己闷死在枕头里,尽管少年后来当作没听见般跳过这个话题,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九郡主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心里这个坎。
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尴尬。
九郡主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帐顶瞅,自顾自琢磨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能让她释怀的好主意。
——得想办法让少年也对着她脸红一次。
九郡主并未多想为何心中不服气只有自己会对少年脸红的异样,满心跃跃欲试,一定要公平公正地得到少年的脸红。
单身多年的九郡主趴在窗边左看右看试图寻找灵感,好不容易叫她瞧见一对在河边树下低声细语的男女,女子娇俏可爱,男子温润儒雅,在女子凑近他说话时男子轻轻撇过头,侧脸红红。
九郡主灵光一闪,换回中原女子的衣裳,随手扯过面纱戴在脸上,试图假装一名本地的、温柔贤惠的大家闺秀。
但她那道朝气且挺直的背影完完全全地出卖了她,似不拘的江湖侠客。
九郡主走到河边时那对害羞的恋人已经离开此地,九郡主满心失望,暗自琢磨接下来具体该如何做。
完全没有头绪,根本没经验嘛。
九郡主蔫眉耷眼坐在岸边,正唉声叹气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吆喝。
“解忧解忧,可解世上一切烦忧。”
“客官你是否有诸多烦恼?是否对家中夫君不满意?是否对独自抚养孩儿而怨愤?是否因婆婆的不善而委屈?是否因邻家的轻蔑而气恼?”
“不论你遇到何种烦恼,只要一两银子,我解忧定解你烦忧。”
“良心解忧,不灵退款。”
……
九郡主大气地拍下一两银子,目光灼灼:“我要解忧。”
解忧心想可算招呼来一个冤大头,乐呵呵抬头瞧着眼前的少女,隐约感觉她上半张脸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索性不管其他。
“客官有何忧需解?”解忧善解人意道。
九郡主正要张口,解忧又道:“可是感情上的烦恼?”
九郡主大惊:“你怎么知道?”
废话,如她这般年纪的女子他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十分之八九都是想解感情烦恼的。
解忧当然不会将这话说出来砸自己招牌,神秘一笑,摆出高人风范:“既然我做解忧这行,自然得有点真本事,客官不妨说说您的感情烦恼。”
九郡主满心烦忧,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别的,思来想去地组织语言,凝重道:“是这样的,我今早对一名……一名少年……脸红……”
解忧乐了,这个简单:“您这是想解相思忧啊?”
九郡主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过,想也没想驳回道:“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我觉得只有我脸红不公平,我想让他也对我脸红,一次也行,你有办法吗?”
解忧笑得更加快乐,打起扇子装得一本正经:“这个简单,不过我这里有几个不同的法子,针对不同的情况,当然,收费也是不同的。”
九郡主:“可是我方才已经给了你一两银子啊。”
“那只是问诊费罢了。”解忧说得理直气壮,“买法子的价格分别是,一两,五两,十两。”
这么贵?奸商!
九郡主有点心疼钱,却还是咬咬牙拍下一两:“一两,先说来听听。”
解忧笑眯了眼,中原女子真好骗,几句话的功夫就赚足了下月的盘缠。
“这方法一,远距离勾引。”
“远距离勾引?”
“就是你站在离那男子稍远的地方,向他抛媚眼,撩衣裳,摸腰摸大腿。”
九郡主用一种“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眼神盯着他。
解忧面不改色:“我发誓,没有男人在看见你这般美丽的女子对他做出那种举动后还能忍得住不脸红。”
这家伙嘴巴这么甜?
九郡主心里斗争许久,愣是没说服自己真的那么做,若当真这样实施,到时第一个脸红的绝对是自己。
不妥,万分不妥。
“五两的法子。”九郡主心都在滴血。
解忧悄悄将银子装进兜里,心里对这位客人愈发满意,因此说话的语气也显得稍微正经些:“五两的法子嘛,更简单了,你只需要在吃饭或者做别的事时,假装不经意地碰碰他的手背,大腿,腰,后背,随便什么地方,只要是他的身体部位,如何都可以,但一定要碰到,且必须是若有似无的触碰。”
九郡主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骗了,这什么解忧?根本就不靠谱,瞎出的什么鬼主意?
解忧见她不信,抬扇一指隔壁经过的恋人:“你瞧,那对小情人,女子虽未碰着那男子,那手却似有若无地挨着男子的手背,瞧见了没?男子已经脸红了。”
竟然是真的。
九郡主难以置信,明明解忧说的话更像胡扯。
解忧得意道:“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对少年人来说,这种望梅止渴的触碰才更有吸引力,客官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头试上一试,若是少年不脸红,你便回来找我,我定将这五两银子退还与你。”
九郡主沉吟片刻,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他:“还有二两呢?”
“问诊费,不退。”
“明明其中一两是方法费。”
“法子既出,可换,不可退。”
奸商!
九郡主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摸摸兜,纠结地捏着十两银子和自己做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因为实在舍不得这十两银子而选择放弃。
九郡主深深地看了眼解忧:“我回去试试,若是不灵验,我定要砸了你的招牌。”
砸呗砸呗,反正等她回来,他早赚够钱跑路了。
解忧一点也不慌,老神在在道:“可以,招牌就放在这里,你想砸随时来砸。”
九郡主吸了口气,不死心地试图与他讨价还价:“我花了七两银子,当真不能将最后一种法子说与我听?”
“十两。”解忧一毛不拔。
九郡主:“其实,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
解忧:“其实,我也觉得你的上半张脸很眼熟。”
九郡主:“所以真的不能给个友情价?买二赠一也不行?”
摊主:“好吧,给个友情价,九两,不能再低了。”
铁公鸡!奸商!
九郡主气呼呼地走了。
解忧望着她的背影,摸摸下巴奸诈一笑:“中原女子真是含蓄,若换成我苗族女子,哪个不是第一步先勾引,第二步上手摸,第三步就直接睡了心仪的男子?”
旁边倏地传来一个稚嫩声音:“周不醒,你又骗人。”
解忧一听这名字,登时炸毛:“少主你能不能别叫我这个名字?听起来跟我不行似的,我很行!就算你是少主也不能这样侮辱我!”
正在啃糖葫芦的少主面无表情地看他,重复道:“周不醒,我们要去找阿月了。”
周不醒:“……”
周不醒:“少主,你应该叫月主大哥。”
少主嘎嘣咬下一口糖葫芦,绷着个脸:“他抢我娘子,我才不要叫他大哥。”
周不醒嘀咕,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懂什么抢娘子?即便中原那小公主当真嫁来苗疆,也不可能立刻给你当娘子。
要么先将人养着,等少主十六岁再与小公主成亲。
要么,直接将人送入孤寡无情的月主房中。
周不醒颇认真地想着,依族长的性子还真说不准她会怎么做,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孩子,族长会偏谁?
兴许是……少主吧。
毕竟从小到大,族长每次偏心的都是少主。
少主不耐烦道:“周不醒,快点走,我要去找我娘子。”
周不醒:“你方才还说是去找月主。”
少主一抬下巴,生气道:“谁要去找那个抛下弟弟,自己一个人来中原玩耍的坏蛋哥哥了?”
周不醒:“你之前还不愿意叫他大哥。”
“周不醒!”
“在。”
少主恼羞成怒道:“等我找到阿月,我就告诉他你不给我吃不给我喝,还驱使我给你驾马车!”
周不醒:“???”
大少爷他嘴里啃的那串糖葫芦,可是用他坑蒙拐骗赚到的钱买来的?这还没啃完就要过河拆桥了?
过分!
周不醒气得牙痒痒,暗自嘀咕:“等找到月主,我就向他告状说你个小屁孩竟想与他抢月主夫人。”
既然族长和族人都偏心少主,那周不醒非要偏心月主,他都要被自己感动到。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不醒,目前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出现全名的奇男子,这可是连男主都没有的待遇(bu)
小少主,一边闹着要和哥哥抢老婆,一边又要和老婆抢哥哥的小屁孩。


第16章
少年发现九郡主出去一趟再回来就变得有些奇怪,时不时偷瞧他不说,被发现也只是佯装不在意地别过脸。
她甚至换回中原女子的衣裳,摘下银饰,将长发斜编成一股辫子垂至胸前,旧铃铛带束起发尾,倒是肖似最初见到她的模样。
少年单手托起下颌,若有所思瞧了她片刻。
九郡主去楼下倒水,不经意地撩了下头发,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
少年无动于衷地眨眨眼。
九郡主喝完水,抬袖扇扇风,宽阔的月白衣摆轻轻滑落,纤细手腕若隐若现。
少年换只手托腮,面无波澜地倒了杯热茶。
九郡主楼上走一圈,楼下走一圈,门前转两圈,后厨溜半圈,最后气呼呼地一撩裙摆坐在客栈后院的石凳子上,一边生闷气一边恼火地拍桌子,拍到手都疼了,又委屈巴巴地低头吹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