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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都没看出来他这么坏。”
“明明看起来是个又帅又可爱的乖孩子,为什么有时候又恶劣得让人想揍他呢?”
“算了,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这次也不和他吵架了。”
柴房里的味道带着奇怪的霉味,手脚都被捆住的九郡主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实在受不了地直起身,蹦蹦跳跳地蹭到窗户边,努力用脑袋拱开窗户。
这群马匪学精了,发现她会解绳子后当机立断决定往她手脚多缠了好几圈绳子,直接把她缠成一只毛毛虫。
少年看着她像只真正的毛毛虫拱窗户,勾起嘴角,浓黑的眼底泛起难以捉摸的笑,脑子里的各种危险想法再次抛之脑后。
杀人哪有观察她好玩?
九郡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拱开窗户,一抬头却和窗外负责看守的大鬼对上目光。
九郡主:“……”
“不好意思打扰了。”九郡主缩回脑袋,重新蹦了回来。
期间,大鬼用看傻子的眼神一直盯到她乖乖蹲回墙边。
九郡主看了眼窗外一直盯着自己的大鬼,扭头和少年小声说:“他为什么总盯着我?”
少年提醒她:“你还在生我的气。”
九郡主茫然:“我有在生你气吗?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少年弯唇:“因为我有想过你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死掉。”
“哦,”九郡主想起来了,不以为意,“那都是以前的事啦,和现在没关系,所以外面那个马匪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少年看都没看大鬼,带着笑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蹭了灰的脸上:“因为你长得好看。”
九郡主被他直白的夸奖搞得心花怒放。
“咦?”转瞬她又反应过来,惊恐道,“这么说,他不会是看上我了打算逼迫我做他老婆吧?”
九郡主伸长脖子大声暗示道:“不行不行,我可是有夫之妇,绝不和别人乱搞,我宁死不屈!”
窗外奉命盯人的大鬼:“……谁会看上你这种还没我家猪漂亮的小萝卜头啊!”
九郡主睁大眼睛,看看窗外一脸仿佛被羞辱到的大鬼,又看看身旁笑得衣服上银饰乱晃的少年,难以置信:“他说我没有猪漂亮?他竟然说我长得还不如猪?他知道他在嘲讽谁吗?”
少年:“有夫之妇?”
九郡主瞪他:“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少年瞄了眼她的脸,咬着字重复:“有夫之妇?”
九郡主狐疑看他。
少年漂亮的脸上笑意淡却,垂眸和她对视,漆黑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脸。
九郡主眨巴眨巴眼,想了想,醍醐灌顶,凑到他身边咬耳朵:“他们都说我俩是一对,所以我这么说他们肯定不会怀疑呀。”
第8章
少年活了十七年,九郡主是唯一一个让他主动从波澜不惊的情绪中捞出所谓“好奇”的人。
她神奇得让人忍不住探究的脑回路,上一句话还在生气,下一句话就忘了之前在气些什么,明明看起来喜怒于形,偶尔又会神秘兮兮得叫人捉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
胆子有时大到敢和他的蛊虫滚到一块儿玩耍,有时胆小到连只大鹅都能撵着她跑两条街。
听说中原女子重视名节,可这玩意到她嘴里却变成轻飘飘的玩笑。
“这纯属偏见。”九郡主愤愤不平,“京城民风可开放了,一条街上有十座青楼就一定会有八个小倌馆,而且小倌馆里的哥哥们可好看了,京城的小姐公主们都喜欢去馆里溜达。”
“你怎么知道馆里的哥哥都很好看?”少年似笑非笑。
九郡主虚着眼神:“偶然去过一次,咳,当然不是我要去的,是六……我家六姐姐好奇小倌馆长什么样子,威逼利诱我陪她一起去的,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孩子,主人家说什么我当然要乖乖听话的。”
少年看了她片刻,看得她颇有些毛骨悚然,反思自己究竟哪里惹他不愉了,思来想去也只有“小倌馆”这个略显敏感的话题。
九郡主伸出手指头戳戳他胳膊:“不过说句真心话,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就数你最好看了。”
少年完全没把她的讨好放心里,倚着草堆懒懒打哈欠,凉凉道:“拿我和你们京城里的小倌哥哥们比?”
“才不是,全京城的人都没有你好看。”九郡主凑近他,讨好地拽了拽他小辫子,摇晃发梢上的树叶银饰,“所有人,包括女孩子,你是最好看的啦,瞧,你这束小辫子比京城的哥哥姐姐们还要眉清目秀呢。”
少年薄薄的眼皮压了下来,瞄了眼被她攥进手里的辫子末梢,又瞄了眼她辫子上的银铃铛:“你从哪看出来我的辫子长了眼睛和眉毛?”
九郡主举起他的辫子往他额前一搭,顺手拂开垂落的黑色碎发,望着他的眼睛理直气壮狡辩道:“这不就有了吗?”
九郡主生了一双可爱的圆眼,和她自身调皮不拘的气质迥然不同,每当她生气瞪大眼睛时全身上下都会冒出软趴趴的刺,看着吓人,真扎到人时却一点儿也不疼。
像一只很努力地假装刺猬的蜗牛,被人戳一下立刻原形毕露,原形毕露了不仅不害怕,反而张牙舞爪吓唬人。
少年扭开头,笑出了声。
“不生气了吧?”见他终于笑了,九郡主松口气,用他的辫子尾巴挠挠他的脸。
少年斜眼瞥她:“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你不生气,那刚才怎么还要搞出一副‘我好生气,你快点哄哄我’的表情?”
少年捏住她故意作乱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将辫子从她手里抽出来:“因为我长这么大从没遇见比我更好看的人,你夸别人更好看我当然不服气。”
“……就这样?”
“就这样。”少年拨弄着自己的辫子,弯起眼睛,“全天下我最好看,你不服气?”
九郡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对上少年那双“不服来辩”的漂亮眼睛,顿时无话可说。
可就这么被他噎着又觉得真心不服气,瞪了他半天,愤愤抓起地上的稻草弱唧唧地丢到他怀里。
“下次我再信你我就是猪。”九郡主踢踢他的腿,“往里面挪挪,我要睡觉。”
少年顺从地往里边挪挪,露出一片压平的稻草堆,九郡主不嫌脏,手脚一抻就躺了下去,顺手扯过少年腿下红黑相间的外衫衣摆搁脑袋下当枕头,完全没有拿他当外人。
九郡主睡眠质量很好,躺倒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不知梦到什么嘿嘿傻笑两下。
少年屈指蹭掉她脸颊沾到的灰尘,又故意捏着小辫子挠她鼻子。
睡着的九郡主不舒服地皱眉,扭过脸,任性地翻了个身,他的衣摆顺利从她后脑勺的霸占中解放。
少年松开辫子,支腮注视她片刻,抬手在她睡着的面容前晃了两下,她毫无反应。
少年无声勾起嘴角,解开扣子脱下黑色外衫盖到她身上,顺便将她睡歪的银色耳饰拨正,抬眼时正好与窗外满脸“虽然你们肉麻死人,但我绝对不会玩忽职守”的老实大鬼对视。
少年食指卷起九郡主散落的一缕黑发,冷淡地阖眼。
与此同时,半开的窗子“啪嗒”一声合上。
窗外的大鬼:“?”
见鬼,没有风,窗户怎么自己关上了?
·
九郡主并不嫌弃柴房,她小时候闯的祸一大堆,放狗咬小王爷,抓虫吓六郡主,拔太傅大人的胡子,甚至趁她亲爹不防备还在他脸上画过乌龟。
闯的祸多了,挨的打和罚也数不清,小点的祸就经常被打一顿屁股,然后按照严重程度决定是关柴房还是祠堂。
她早习惯拿柴房当卧房,这一觉睡得没有半点不适。
隔天一早,九郡主被外面的争论声吵醒。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早晚寒气更重,九郡主一觉睡醒却没觉得很冷,拉下脑袋上罩着的衣裳,眼神迷茫地盯着房梁看了会儿,后知后觉地想起昨晚发生的事。
哦,被抓了。
九郡主打着哈欠坐起身,抱着盖在身上的外衫扭头去找少年,他正懒洋洋地用手指绞着几根枯草编蚂蚱,这还是她在边关的城内时教的他。
听见动静,他抬眼:“衣服。”
听声音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九郡主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抱着的是他的外衫,他穿在里面的黑红色劲衣上缠着几根银色链子,再加上头发和耳朵上的银饰,苗人的特征更加明显。
一夜过去,少年从头到脚干干净净的好像刚从宴会走出来,反观满身皱巴巴的九郡主,连耳朵下面的辫子都有些松散。
九郡主揉揉眼,拍了两下衣服上的草灰,正要把外衫还给他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少年编蚂蚱的动作一顿。
九郡主耷拉着脑袋和他对视片刻,在他无声的示意下,试探性将他那件外衫披到自己身上。
少年收回目光,继续编没编完的蚂蚱。
九郡主弯起嘴角,一边捋衣服一边问:“昨天还没感觉,今天怎么突然冷了点?”
他比她高很多,衣服也长,穿到她身上几乎拖地。
九郡主低着头,提起掉下去的衣摆卷巴卷巴缠到腰间,浑身上下乱七八糟的风格混到一起,一时之间让人看不出来她究竟来自中原还是西域。
少年扶着墙慢吞吞站起身,走到她身前,将编好的蚂蚱放到她脑袋上,九郡主一抬头蚂蚱就掉了下去。
九郡主条件反射结果那个草蚂蚱,抬头时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绳呢?”她举起两只活动自如的手朝他眼前挥了两下,“我昨晚睡觉之前,我们手脚上还缠着绳子呢,现在怎么没了?”
少年弹了下她手心里的草蚂蚱,随口道:“拆了。”
“拆了?”
九郡主觉得这个草蚂蚱的颜色看着不太对,目光越过他朝墙角扫去,那里挤着一堆比枯草颜色更深的蚂蚱。
“……”
哦,懂了。
昨晚她睡觉的时候,他无聊之下就把绳子拆开编蚂蚱了。
九郡主麻了:“你能解开绳子,昨天我被捆成毛毛虫的时候你都没给我解绳子?我之前还想着给你解绳子呢,你竟然不给我解绳子?!”
因为看她像只毛毛虫拱来拱去的很好玩。
少年又往她手里放了个蚂蚱,口是心非推皮球道:“你没说要解开。”
九郡主把蚂蚱丢回去:“不要试图用一只草蚂蚱让我消气,我是会被一只草蚂蚱收买的人吗?”
大概是猜到她会这么说,少年慢悠悠从怀里摸出一串草蚂蚱、草蜻蜓、草蝴蝶……
九郡主:“……”
你一晚上不睡觉,就搁这编小屁孩才喜欢的东西玩呢?
直到那串小玩意全部露出来。
草星星,草月牙,以及坠在最末尾的那一颗小小、小小的心心。
“算、算了,这次就……就原谅你一点点。”九郡主脸有点红,抓过那串草编的小玩意挂脖子里,将那颗小小的心攥进手里,抬头对上他黑漆漆的带着笑的眼睛,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干巴巴地强调,“真的就只原谅你这么一点点!一点点!”
第9章
马匪头子和寨子里的军师商量了一晚上该如何处置抓来的这两个苗人。
若是直接放了,堂堂漠北西风寨无论如何面子上都过不去,万一叫南风寨那边的人晓得,那群蛮娘非得扯着大红绸子飚过来敲锣打鼓。
可若是不放,苗人阴诡歹毒,万一趁寨子里的人不注意时偷偷投毒,这一寨子老小都得遭殃。
军师提议:“不如先想办法将人困在寨子里,我们派人外出寻找有办法克制苗人的高人,这是临近西域的大漠,论起对苗人的了解,还是西域那边更熟悉。”
马匪头子接受了军师的提议,但他得想办法保证抓来的那两个苗人在这段时间内不会搞事情。
“所以我们该怎么样才能把他们困住的同时,还不让他们有机会下毒?”马匪头子发出灵魂质问。
如果有这种好办法,那他们还要去找什么高人?自己人就能直接搞定了啊!
军师:“……”
军师无话可说。
军师决定亲自去找那两位苗人面谈,但大鬼不放心军师的安全,因为军师是寨子里唯一一个有文化且有脑子的读书人。
军师弱不禁风,看厨房大娘杀只鸡都能吓得脸色煞白捂着嘴巴蹲在墙角干呕,万一那两个歹毒的苗人对军师出手,他怕军师连半炷香都撑不过去。
于是大鬼拼命拦着想要进柴房找人的军师,而文化人军师舌灿莲花,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嘴笨的大鬼堵得无话可说。
歹毒的两位苗人这会儿正趴在窗户边看外面两人吵架。
九郡主下巴搁到窗沿,遗憾道:“如果有瓜子就好了,以前六姐姐威逼利诱我去茶楼听说书时都会准备两碟子瓜子,等瓜子嗑完,一段书差不多也讲完了。”
少年将下颌搁到她脑袋上,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把瓜子递给她。
九郡主:“?”
“你哪来的瓜子?”
“哦,昨晚出城时顺手抓了两把瓜子。”
以防万一,用瓜子留个记号,回头认得路。
他是路痴。
九郡主恍然想起来,不客气地嗑起瓜子。
少年的下颌压在她脑袋上,耳下的小辫子自然垂落,柔软的头发尖懒洋洋搭在她胸前晃悠。
她嗑完半把瓜子心想不能这么吃独食,索性一抬手,将剥好的瓜子递到少年嘴边。
她津津有味地围观大鬼和军师的“战争”,凭直觉将瓜子送到某个高度,少年眨眨眼,下颌向前微倾,慢悠悠叼走两粒瓜子。
九郡主收回手时才察觉到不对劲,愣愣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儿。
刚才那个触感是、是什么?
少年兴味盎然地望着院子里争执的两人,两手撑在窗沿边,几乎将九郡主圈进怀里,嘴角扬起,催促道:“瓜子。”
回过神的九郡主:“……”
九郡主久久没有搭理他,少年低头看她发顶,提醒:“瓜子。”
九郡主囫囵将剩下半把瓜子塞他手里:“你自己剥!”
少年瞄了眼手里还带着她手心温度的瓜子,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九郡主努力遏制不让自己脸红,两手插袖兜里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院子里那两人身上。
不是剥好的瓜子少年不喜欢,转手装起瓜子,注意到她有点红的耳朵,右手在空中拐了个弯,指尖轻轻碰了下嘴唇。
院子里和军师各执一词的大鬼不经意回头,一眼瞧见那两人正趴在窗边美滋滋围观他们吵架,窗外堆起小片的瓜子壳。
大鬼:“……”
军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意识抬手捂了下眼睛,嘴里酸唧唧地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男女授受不亲,朗朗乾坤……”
军师是个秀才,在西风寨待了好些年,始终无法习惯寨子里开放的风俗,军师骨子里还是个有点迂的酸秀才,见不得光天化日之下异性过于亲近,会害羞。
军师过完年整三十五岁,至今还是个老光棍,寨子里外不少女子向他提亲,都被拒绝。
“女子怎能、怎能向男子求亲?”和平会谈的柴房内,军师坐在草席子上,脸红脖子粗地说出原因,“即便是入赘,也应当由男子上门提亲才是。”
九郡主嘀咕:“女子怎么不能提亲啦?以后我若要嫁人,也应当由我亲自上门提亲,哼。”
也许只是气话,九郡主骨子里叛逆的很,别人指东她打西,听见不喜欢听的大道理还会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提出质疑。
酸腐军师没有听见她的嘀咕,文绉绉地将他此行目的说出,客客气气,温和有礼。
他希望大家可以和平相处,寨子里的人不伤害他二人,但他二人须得为昨日的无礼向马匪头子诚心道个歉。
九郡主本来也没打算和马匪对着干,她有别的事儿要干,正打算应下时被少年漫不经心地打断。
“要求我们道歉之前,你们先向被你们抢了货的车队道歉。”少年从就近住的咸菜碟子里夹走两块腌白菜。
没想到他会冷不防地这么说,军师愣了愣。
九郡主来了兴趣,一边啃馒头蘸酱,一边添油加醋道:“是哦,你们昨天抢了人家整个车队的货,还绑了好些老人小孩,连护卫都死了几个,既然你们打算和我们讲道理,公平起见,你们也应该先做个表率吧?至少向我们证明你们是真心诚意打算和我们讲道理的。”
在场四个人,最擅长忽悠人的就数九郡主和少年,这两人搭档起来上战场搞不好能忽悠走一个队的人。
军师和大鬼稀里糊涂地被他俩反客为主地打发走,走之前还被薅了二两银子当定金。
为何要定金,军师和大鬼被忽悠得甚至忘了问。
九郡主揣着坑来的二两银子乐不可支,趁着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捞起剩下的馒头和腊肉,招呼少年跑路。
“走之前,我们得先把我包袱里的宝贝手链带走。”
“手链?”
“你之前送我的那根。”九郡主说,“那可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不能丢,平时我都舍不得戴装包袱里的。”
少年浓黑的眸转向她。
九郡主在前面开路,指指右侧的树丛,安排道:“等下我们从那边走,之前进来的时候我看见有小孩从树丛里偷偷看我们,这条小路可能是小孩的秘密宝地,我们偷偷去破坏小孩的宝地!”
她好坏。
九郡主笑眯眯地叉腰:“总之,我们先去寨子里看看有没有其他值钱的宝贝,悄悄拿点,就当是睡了一晚上柴房的精神损失费。”
他们原本的包袱里装的都是和亲车队里的物什,那些东西大多附着自带的印记,当铺人认得印记,她当不了太多东西。
九郡主早先便计划来个偷天换日,本来是没打算找这帮马匪的,谁知道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让她坑,她只好将计就计,烫手包袱给他们,她再从寨子里淘点好东西带走,不亏。
哪怕以后有人发现这些东西来自和亲车队,她也早已跑远了。
九郡主弓着腰在前面带路,小声和少年说:“你不擅长打架,所以等下你藏在这里,我去顺手牵羊。如果我被人发现你立刻原路返回,但是不要回柴房,找个隐蔽的地方等我,记得留个记号……就用瓜子壳当记号吧。”
九郡主想了想,回头看他:“你还有蛊吗?除了小易。”
少年冲她微笑,点点头。
“能自保吗?”
少年再次点头。
九郡主松了口气,迈出一步,又不放心地回过头:“真的可以自保吧?”
少年笑容不变,屈指轻弹,空气中急速掠过一丝冷意,九郡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片树丛已经被毒得枯萎了。
“……”
九郡主吸了口气,认真地看他:“你有那种蛊吗?就是可以让我百毒不侵的那种?”
“没有。”
“能让我金刚不坏也行?”
“没有。”
“起死回生……”
“都没有。”少年似笑非笑瞥她,“不过,我手里倒是有可以让你对那株草情根深种的蛊,要不要?”
“……”
九郡主冷静下来了,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要跑,后颈忽地一凉,她险些踉跄,震惊回头:“你该不会给我下了你说的那个情根深种的蛊了吧?”
少年笑弯眼:“是呀。”
“那根草?!”
“当然不是。”少年微微挑眉,“一株草不值得浪费我珍贵的蛊。”
那她会对什么东西情根深种?
少年满含深意地笑:“情蛊只能对活物下,作用对象也只能是活物,动物,或是人。”
九郡主左顾右盼,没发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活物,咽了咽嗓子。
“你,你别告诉我是你……”
少年但笑不语,若无其事地抬手挥了挥:“早去早回啊,阿九。”
第10章
九郡主会一点点功夫,各方面的一点点。
她小时候有一年惹恼了王妃娘娘而被撵出王府,在外面和一帮乞丐混日子,混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总抢她馒头的小老头乞丐竟然是丐帮前前任帮主。
九郡主学到一套打狗棒法,将欺负过她的人通通套麻袋揍了三四五六顿。
后来九郡主被只顾王府颜面的王爷爹叫回王府,王妃克扣她的生活费,她就经常出门给别人跑腿赚钱。
太白居的大厨是个隐世的刀客,杀鸡宰猪的刀法出神入化,九郡主跟大厨学了一套刀风烈烈的刀法。
卖豆腐的大娘曾经给魔教打过工,鞭子使得虎虎生风,九郡主又跟大娘学了套阴诡莫测的鞭法。
赌坊的打手做过现任武林盟主的情敌,九郡主又跟打手学了套可刚可柔的掌法。
胭脂铺的制粉人是个金盆洗手的神偷,九郡主从他那学了套神出鬼没的轻功。
怡红院的老板娘做过听雨阁的杀手,威胁九郡主在她被暗杀前必须继承她那一身杀人的本事。
……
……
十年的时间,九郡主东边学一榔头,西边学一锤子,一身功夫没能学到炉火纯青,乱七八糟组合起来更是显得不伦不类,却也正因如此,时常教人捉摸不透她下一步打算出什么招,但凡出手便是攻其不意出其不备,打起架来屡试不爽。
这次也是多亏胭脂铺制粉人教的那套神出鬼没的轻功,九郡主悄无声息潜入匪寨的藏宝库,不仅翻出少年送她的银链子,还带走了两大包袱的金银珠宝。
临走前,她顺手牵了个首饰盒,留着以后给她家小易做房子,她想着少年手里应该还有不少蛊,便扯了块布准备包些小首饰盒带走。
九郡主收获满满,正要推开窗户偷偷出去,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既然这次是您的过错,自然不可要求他二人向您道歉,他们看起来年轻单纯,并无恶意,被困在柴房一整夜也没有生气毒杀寨子里的人……”
九郡主耳朵动了动,听见那个文绉绉的军师的声音。
同时门外还有更沉的脚步声。
“军师说什么我照做就是,这次确实是我鲁莽了,但要我向那俩毛孩子道歉是万万不能,这事关我们西风寨的颜面……我最多将东西还给他们,再额外补偿些。”
军师又说了些什么九郡主没注意听,她推窗时发现窗框卡住了,若要推开得发出不小的动静。
可宝库只有这一扇窗,不走窗就得走门,那岂不是要当面和马匪头子撞上?
听他方才那话的意思是打算和解,要是被他发现她正在顺手牵羊他宝库里的东西……
门吱嘎推开。
九郡主想也没想顺势藏进专门放置布匹的布堆里,拉起一块布遮住脑袋。
马匪头子和军师在里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九郡主和少年的包袱,正疑惑怎么回事,军师转眼瞥见角落那堆花里胡哨的布匹,便提议找人裁些新布做包袱,若时间充足还可以做两套新衣裳。
马匪头子觉得太便宜那俩人质,但寨子里唯一有脑子的军师都发话了,他再不情愿也只能为了寨子里人们的安危而点头。
九郡主:“……”
你不情愿就再坚持坚持啊!不要这么容易就放弃啊大哥!
就在马匪头子准备掀开九郡主顶在脑袋上的那块布时,门外传来惊慌的呼喊。
“寨主,寨主不好了,小小姐不见了——”
马匪头子大惊,连忙带着军师出门寻人,等外面传来门关上的声音九郡主才悄悄掀开一条缝,确定没人后呼出一口气。
九郡主满载而归,很是期待等少年发现她带来如此多的盘缠会是什么表情,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在看见少年蹲在地上与同样蹲在他对面的陌生小女孩后,九郡主满面的笑容渐渐僵硬。
糟糕,被发现了。
小女孩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模样,圆乎乎的脸蛋,扎着两个灯笼发髻,脚踩兽皮靴,眼睛圆圆,可爱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