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心慈手巧,这虎头帽做得活灵活现,不怕太后和太妃笑话,妾身自来在针线上稀疏,最是羡慕手巧之人。”花花轿子人抬人,无双也不是不会说暖和人心的奉承话。
又说了会儿话,无双就和魏王告退了。
魏王今天不休沐,是专门抽空陪无双进宫的,太后也不好留他们太久。
临走时,无双借着角度又不显地看了那个小宫女一眼。
她的举动落入魏王眼底。
一直到坐上马车,魏王才问道:“那宫女有什么问题?”
无双顿了下,道:“殿下,你没觉得那宫女长得像梅芳?”
魏王想了想,确实有些像,眉眼有点像,但要说像到让她失态,倒也不至于,魏王猜她应该还有什么事没说。
她会在什么事上瞒自己?
魏王对无双还是极为了解的,所以只能想到她两世身的事,也只有跟这件事有关,她才会对他隐瞒,难道说她上一世见过那个宫女?
无双不光见过,这个叫豆蔻的小宫女,前世还进了奉天夫人府服侍她。
本是平平无奇一宫女,可那会儿梅芳才死不到半年,她还心悸当日之惨烈以及梅芳的忠心,此时突然有个长得像梅芳的宫女出现在她眼前,她不免移情。
当时的情况是,梅芳死后,玲珑来到她身边。玲珑处事冷静,做事也极有章法,她当时因为身份和环境所限,本就没什么主见,玲珑和宫嬷嬷既是他派来的,那就一切任她们安排。
所以她也没把豆蔻要到身边当贴身宫女使唤,只提拔她当了个二等宫女,在她身边做些杂务,负责给玲珑几个大宫女打下手。
这一次,不光见到了前世旧人,还让她知晓原来豆蔻在来她身边之前,是侍候胡太妃的,无双心中不免生了疑窦。
何种疑窦?
也许前世无双想不明白,但经过这一世,以她对魏王的了解,魏王派到她身边的,定然是身世背景都干净单纯的人。
一个侍候过太妃的宫女,绝对称不上身世背景干净单纯。
而且在前世,无双是见过胡太妃的。
那是一次意外,当时无双正坐着辇车去柔仪殿。
彼时她身份特殊,再加上她脸皮又薄,不管如何,从身份来说,她是乾武帝的小姨子,如今小姨子和姐夫有了不轨之情,也因此她每次入宫,全程都坐车,从不显露在外人眼前。
但坐在辇车里,是能看见外面的,她就看到一个老妪在宫道上走。
这老妪实在太老了,她不免侧目。玲珑告诉她,这是胡太妃,是陛下祖父的妃子,也是宫里最长寿的一位妃嫔。
当时她在看着老妪,老妪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侧头看向车窗。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无双说不上来,反正当时让她寒毛卓竖。
再加上这老妪实在太老了,脸上全是层层叠叠的褶子,偏偏皮肤白头发也全白,看着又诡异又吓人,把无双吓得不轻。
后来她还做过一个噩梦,梦里就有这位胡太妃。
跟方才在慈宁宫见到的胡太妃完全不同!
这个胡太妃慈祥又和蔼,人是瘦了些,但态度温和平易近人。而前世的胡太妃却诡异又吓人。
这中间才隔了几年,几年能把一个人变成那样?
无双至今都还记得那个眼神,那个眼神绝对和好人、平易近人、慈祥和蔼无关。
一时间,无双心里沉甸甸的,以至于到家下了车,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甚至想前世自己的死,是不是和豆蔻和胡太妃有关。
她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胡太妃为何要害她呢?她总不能看到一个人,觉得人家有点奇怪,就怀疑人家害自己。
魏王见她异常,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让玲珑把孩子抱回去,他则带着无双去了书房。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无双抬头看他。
她该怎么说,如何说?这事一说,她重活两世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他会不会觉得她是个妖怪?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从没想过要告诉别人。
可不说,无双也清楚以她的脑子,太深的东西她根本想不明白。
曾经她也私下自己分析过,前世到底是谁害了她。
应该不是郿无暇,以郿无暇的性格,她还指望她替她生个儿子,好继续和惠妃斗,坐稳皇后之位。
就算郿无暇想害她,也该是物尽其用之后。
无双曾经猜过是惠妃,可是惠妃让婆婆陈氏将她引进宫,就是为了给郿无暇添堵,让她姐妹二人互斗。
难道说是惠妃见她得宠,所以反悔了,才想害死她?
可当无双知道魏王和他几个兄弟的恩怨,以及这几个皇子从不避讳对妇人下手后,她又觉得会不会是秦王晋王他们。
但前世在她和纪昜相遇之时,那几个皇子已是死的死囚的囚,以魏王的性格,不可能留有后患,甚至还让后患把手伸到她身上。
所以到底是谁?
无双又迷惘了。
一时想不明白,无双心里也没有主意,便问魏王:“殿下,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胡太妃的事。”
魏王看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膝上坐下,开始为她讲胡太妃的事。
其实这个胡太妃实在乏善可陈,魏王的祖父还在位时,她就不怎么得宠,不过倒生了个儿子,被封为安王。
等到太和帝接掌皇位时,同样也不平静,反正帝王之路就没有平静的,据说当年诸王夺嫡之时,也是血雨腥风。当时太和帝成年的兄弟有七人,除了安王外,几乎都没有善终。
至于陈王,是因为年纪小没参与进去,安王则因为身体弱,才没参与进去。
不过安王也没活多久,太和五年就死了。
……
那照这么来说,安王和胡太妃不可能和太和帝有矛盾,自然跟魏王也没什么仇怨,自然也没有理由来害她。
可无双总觉得哪有些不对。
也许是前世那次见面,胡太妃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也许是这一世再见实在感觉太过突兀,还有那个豆蔻。
无双总有一种如噎在喉之感,就像有个东西卡在那儿,让她十分不舒坦。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想告诉本王?”
“殿下?”
魏王大拇指轻柔地抚了抚她唇瓣,道:“忘了本王怎么跟你说,你私下要叫我什么?”
“晟恒。”
魏王点点头,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我们是夫妻,如此亲密,又生了祚儿,这天下间,还有人比我跟你更亲密?”
没有了。
只有他和她,最最亲密。
她情不自禁地偎进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是如此宽广辽阔,给人无限安全感。感受着他环着自己腰的手臂,是如此的结实有力。
明明外表看着甚至有些文弱,偏偏瓤子里武艺高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这样的男人,是她的夫君!
她应该信任他才是,就像他信任她一样。
第103章
想法挺好,可无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难道要直接告诉魏王,她其实活了两世?
她想到那次在宝佛寺遇见的那个老和尚,斟酌了下言辞,道:“殿下,你还记得那次在宝佛寺遇见的那个了尘法师?”
当然记得。
“怎么会提起这个人?”
她有些紧张,忍不住揉了揉衣角:“殿下你可还记得他说三世佛两世身,说我命格奇诡的那句话?”
魏王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说我其实活了两辈子,殿下信吗?”
然后她不等魏王回答,就把自己的事说了。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肚子很疼,裙子上有很多血,我好像也吐了两口血,临合眼前见玲珑似乎在尖叫,然后我就没意识了。等再度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在书斋里被秦师傅教女诫。”
似乎怕他不信,她又补充道:“刚开始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现在只是梦醒了,可后面连着发生了几件事,都和梦里的对的上。我说的对上,并不是和前世一样的轨迹,而是同样都发生了这件事,但因为我选择不同,事情也变得截然不同。像前世我从书斋里回去,后脚郿无暇就上门了,与我说了去宣平侯府贺寿之事,还送了我一本赵见知的诗集,还有去庄子上探望病重的祖母……”
“你的意思是,你前一世最后是死了?”魏王摩挲着她的背道。
这件事他并没有从她口中得知,但他隐约能猜到,如果没死,又何来的三身佛两世生?
可当他从她嘴里听到,她死了,是被人毒死的,临死前可能还小产了。魏王何等敏锐,仅凭只字片语,就分析出了连无双都没意识到的那件事情。
这一刻魏王出奇地愤怒。
无双正想着怎么让他相信自己说辞是真的,没想到魏王完全没跟她在一个点上,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你死的这件事,你觉得是和胡太妃有关?”
无双又把前世豆蔻在自己身边当差,以及偶遇胡太妃的说了,还说了自己的猜想和猜测。
说到这里时,她才忽然发现,原来魏王已经相信她了,他竟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亏她还在想怎么让他相信她是活了两世。
她又发现魏王的观察很敏锐,她都还没说,他竟能把她决定道出自己的秘密和胡太妃联合到一起。
“殿下,你真是好聪明!”不愧是魏王!
憨憨无双根本没有想到,她先是问胡太妃,又说了这么一番话,显然两件事有必然的联系,魏王会联系到并不奇怪。
不过夫妻二人,有个笨的,必然要有个聪明的,笨的那个佩服崇拜聪明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显然魏王也很受用,他低头亲了亲她:“你这么笨,本王要是再不聪明点,以后可怎么办?”
她很笨吗?
好吧,确实不能和魏王比。
“那殿下你觉得我猜测的对不对?”
魏王微微颔首:“你对本王还是有些了解,按照本王的性格,确实不会把这样一个宫女放在你身边。”
顿了下,他又道:“在你前世,你遇到胡太妃时,那时太后已经薨了?”
无双点头。
“那父皇……”
父皇不用说,应该也是薨了,不然也不会有他的登基。
从她的话来判断,他的登基应该并不平顺,不然他那些兄弟也不会死的死被囚的囚。
哪怕是皇帝,做事也必然要有所顾忌,毕竟皇帝也怕史官的笔。
以他的性格,若不给他足够的理由,从明面上他不会下那么狠的手,让自己背上杀兄戮弟的名声,所以肯定是晋王秦王等人,给了他名正言顺、且不会背负骂名的出手机会。
其实现在魏王倒不关心晋王等人死不死的问题,而是父皇……按照她说的来推算时间,他应该是在三年后登基,父皇的龙体一向康健,怎会在短短的三年内就崩逝?
魏王想到他回京后,太和帝一连串所作所为。
父皇在推他上位,魏王比任何人都清楚,可父皇为何要如此之急?还有他今天猜测父皇龙体出了问题的事。
“其实早年一些旧事,因过去太久,父皇语焉不详,本王也不是很清楚,我会找机会问一问父皇安王的事。另外,我也会找人打听些胡太妃的旧事,只有问清楚这些旧事,才能判断对方是否有理由对你下手”
到目前为止,无双对胡太妃的猜测,也只是对方的一个眼神,还有对方当时的样子诡异吓人。
然后就是那个叫豆蔻的小宫女,按理说她既然在太妃身边服侍,无缘无故肯定不能离开,更不会被他安排去侍候她。
这个其实才是最大的疑点。
“安嬷嬷一直在宫里,应该也算是老人了,她会不会知道?”无双出主意道。
魏王摇了摇头:“安嬷嬷年纪还是小了些。”安嬷嬷顶多知道宸妃还在世时,宫里的一些情况,再往上的那一辈恐怕就不知了。
“不过倒是有个人可能会知道。”他话音一转。
“谁?”
“姑母。”
昌河公主?
“那我们要不要去问问姑母?姑母没出嫁前一直住在宫里,她应该也熟悉安王,知道当时宫里的一些情况,而且我们大婚后,还没有专门登门拜访过姑母。”无双道。
其实她一直想登门拜访一次昌河公主,从礼数上来讲,这是不可缺少的,只可惜一直没找到时间,从香山回来后她就有孕一直在府里养胎。
“明天我带你去一趟公主府。”
无双点点头,见该说的事已经说完了,就想站起来回去。
谁知却被魏王拉住。
“这么急着就想回祥鸾院?”
他表情道貌岸然,但莫名无双就知道他不怀好意。
她打着哈哈:“我回去看看祚儿,等会要用午膳了,殿下今日可还要去枢密院,午膳可要来祥鸾院用?”
“你在敷衍本王。”他微微眯起眼睛。
“妾身怎么会敷衍殿下,再说雔雔也不会敷衍晟恒啊。”
他看她格外乖巧的模样,环住她的腰,并将她转了个方向,让她背靠在书案,面朝着自己。
“真是个乖巧的姑娘。”
无双感觉自己被登徒子调戏了。
“本王下午要去枢密院。”他慢条斯理道,喷出的气息吹拂在她脸颊一侧和耳朵上,让她颈上细细的绒毛竖了起来。
“本王可能傍晚才会回,也可能等回来后天已经黑了。”
“晟恒真是太辛苦了,雔雔真的好心疼啊。”
他轻啄了下她甜甜的小嘴,低笑道:“真是油嘴滑舌,跟他学的?”
呃……
“他昨天是不是交代了你,让你今晚一定要等着他?”
呃……确实有。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无双早就知道纪昜已经知道她和魏王的事,而由于纪昜不擅长遮掩,从他一些行为和语言,无双也知道纪昜知道她知道他知道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拗口。说白了,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对方知道,但出于某种诡异的默契,这层窗户纸在无双和纪昜之间一直没被捅破。
就像昨晚纪昜就来跟无双说,让她今晚一定要等着他,不能先便宜了某人如何如何。
这本是两人的私密话,为何魏王会知道?
无双简直想捂脸。
看来两个人真的就是一个人!纪昜再一次用他‘愚蠢’的行为,替魏王的两人就是一人之言背了书。
“那本王怎么办?你不管晟恒了?”
他是在撒娇吗?
无双脑子里刚冒出一个问号,就被人堵住了嘴。
一番亲吻,罗衫已被人解了开。
在还有精神走神的前一刻,无双在想,他真的很喜欢在书房这种地方啊!
.
次日,魏王带着无双去了昌河公主府。
对于他们的到来,昌河公主意外又格外高兴。
“长得真像昜儿幼时。”
见昌河公主也这么夸,无双想难道祚儿真像他小时候?
三人说了一通闲话,无双心里还在想怎么开口询问,谁知魏王已经开口了。
“怎么问起这些事来了?”
魏王道:“有些事,需要知道些旧事才能分辨出。”
昌河公主见他如此说,便知道想来有些事他目前只是推断,还不足以道与外人知晓,不过她也没有遮掩,便一边回忆一边道:“关于我与皇兄的母妃,因为我当时太小,而母妃去得太早,本宫并不知晓太多的事,只知道母妃还在世时,极为得父皇宠爱,不光封了贵妃,还在有皇后的情况下被封了皇贵妃,可谓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母妃也是红颜薄命……”
“母妃死后,那时我还没记事,因为德妃无子,我和皇兄就被父皇给了德妃,也是如今的太后抚养。当时胡太妃并不是妃位,是丽嫔,安王从小就体弱多病,丽嫔为了照顾他,很少在人前露脸,但当时随着一众皇子年纪渐长,宫里也斗得厉害,丽嫔能护着安王在宫里不沾染任何是非,不得不说也是个本事人。”
当时宫里的情形就像现在宫里一样,甚至比现在争斗得更为激烈,因为成年皇子要比现在多。而且当时有皇后有太子,只因太子不贤后来被废,以至于变成了下面的皇子人人都有机会,所以争得更是激烈。
这般情形下,丽嫔母子就有点突兀了,可安王喜文又多病,即使出宫建府后,也从不与朝臣来往,更不结党营私,反而跟每个成年皇子的关系都不错。
一个不参与夺嫡的皇子,自然深受许多皇子的欢迎,毕竟有竞争关系的兄弟不好亲近,又想人前显得自己兄友弟恭,安王就是最好的工具人。
“当时安王被人戏称为贤王,因为不管哪个皇子被父皇申斥了,他都会去求情,也因此惹得父皇对他极为冷淡。”
可恰恰也是这样,当时好几个皇子都受过安王的人情,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如今的太和帝。
“皇兄也十分怜惜这个皇弟,觉得他智勇过人,偏偏被身子拖累。本人心性又闲云野鹤,寄情于山水间,后来皇兄登基后,去行宫别苑,都会叫上安王伴驾。”
说是伴驾,其实更是想让安王松快松快。因为大梁的规矩是若无圣谕,亲王不准随意离京。
魏王目光一闪:“那太和三年,安王可在玉泉宫?”
玉泉宫就是晋王滞留了近十二年的行宫。
“太和三年?过去这么多年,谁还记得那时的事,不过我记得安王病死之前,在玉泉宫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昌河公主想了想又道:“我倒又想起一桩旧事,也不记得是听谁说的了,说丽嫔还未成主位前,曾在母妃宫里住过一阵子,怀了安王以后才搬出来。”
无双的脑子已经跟不上魏王的节奏的,可哪怕她一时还没想明白,也感觉到这其中有大内容。
之后是普通叙话,中午魏王和无双还留在公主府里用了午膳,用罢后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上了马车无双就忍不住问道:“殿下,太和三年和玉泉宫有什么问题?”
“晋王就是太和四年在玉泉宫出生的。”
这句话不禁让无双倒吸一口冷气:“殿下,你是怀疑?”
“也只是怀疑,如今从明面上看,晋王和胡太妃及安王并无任何牵扯,两者甚至没有任何交际。会让本王怀疑,也不过是做事的手法。”
当年席芙之死,一开始魏王是怀疑秦王,所以纪昜出现后,便要去杀秦王。可等事情过去之后,魏王再细想,总觉得有许多突兀之处,就如同无双所想,一个做了坏事的人,会说自己做了坏事吗?
于是他又怀疑到和秦王一向‘很好’的晋王身上。
及至他回京,公主别庄那次,再是香山受袭。尤其是香山受袭,因为秦王摆了晋王一道,彻底让晋王暴露出来了,再来就是慈宁宫血燕被动了手脚。
看似对方深谋远虑,还找了明惠郡主做替死鬼。可即使是这等手段,也遮掩不了一个问题,对方下手下得太肆无忌惮,似乎在告诉众人,你们猜吧找吧查吧,反正把天翻过来,也找不到我身上。
下手之人的作风与当年席芙之死如同一辙,疯狂、无忌。魏王和这些兄弟斗了多年,还算了解他们的作风,绝没有如此疯狂的,会这么疯狂且肆无忌惮,反而更像个局外人。
因为是局外人,所以猜不到他头上,因为是局外人,他根本不在乎你们怎么查,因为你们绝对查不到。人但凡做事必有原因,若是没有任何牵扯,谁又会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晋王绝称不上是局外人,相反他比任何人都要在乎齿序,他不厌其烦地人前人后以兄长自居,哪怕下面这些弟弟们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过。
所以魏王对晋王一直是怀疑,但怀疑得并不确定。
但若下手之人不是晋王,而是胡太妃就很好理解了。一个在宫里待了悠长岁月、历经两朝的宫妃,一个看似不起眼,却和太后交情深厚的宫妃,她能在里面做多少?
想想魏王就有种不寒而栗之感,也因此他回去后就命手下的人动了起来,主要是查当年安王之事,查当年生下晋王的那个宫女。
第104章
魏王让人去查,还真让他查出了些东西。
远的安王不提,但若是细究晋王,就能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疑点。
晋王回宫时已经快十二岁了,他明明受太和帝冷对,被视如敝屣地遗留在行宫,偏偏他竟然识字还读过书。
当时这事谁都不知道,晋王突然归来,由于他年纪的缘故,因此招来很多妃嫔的敌视,于是这些人就故意给晋王设了个陷阱,不提他可能不识字的事,直接让他去上书房读书,还让太和帝当场考校一众皇子们。
本是想让晋王丢脸,谁知晋王竟然识字还读书不差,事后众人才知原来晋王会读书,是行宫里有个老太监看他可怜,才教他的。
还有当时晋王回宫,是太后提出的。
太后如何能在事情过去如此之久,想起这个遗留在外的皇子?太后非太和帝亲娘,素来处事谨慎,不该管的一律不管,她明知太和帝厌弃此子,为何冒着得罪太和帝的风险提了此事?
因为人是太后弄回宫的,回来没多久,晋王就遇上这样的事,虽表面上无人说起,但太后何等老辣眼光,自然看出是故意针对晋王,因此还十分怜悯晋王,因为有太后的怜爱,让晋王迅速在宫里站稳了脚跟。
这里面值得琢磨的事实在太多,魏王就盯着这几处查。
不光查当年那个老太监,还查当年在行宫照顾晋王的人,以及与他来往频繁之人。还别说,真让魏王查出了些东西。
那个老太监虽如今已经死了,但行宫对其中服侍的宫人都有记档,这太监曾在胡太妃的宫里服侍过,后来因为犯错,被从宫里贬斥到了行宫。
除此之外,魏王还找了行宫里的老人,问晋王当年在行宫之事。
据说,当年那个宫女在生下晋王后,就难产死了。当时晋王尚在襁褓,又惹了陛下厌弃,可到底是个皇子,行宫的管事太监也不敢轻忽,就找了个奶娘和一个老嬷嬷照顾他。
这个奶娘就是晋王的乳母,后来还随晋王回了宫,如今在晋王府。至于那个老嬷嬷,如今人也死了,但通过她的记档来查,对方竟和胡太妃安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这关系十分隐晦且错综复杂,但若是提前有了目标,那缕关系就十分清晰了。
一个可能是巧合,难道两个也是巧合?
而且安王在晋王出生前后,确实在玉泉宫养病养了一年多,据说是因为玉泉宫的汤泉对养病有奇效,太和帝特意恩准安王在此养病。
除过这些,并没有查到其他有用的消息。
大概对方早已安排,除了这个老嬷嬷和老太监,晋王早年在行宫,一切行为举止都十分符合被遗弃在行宫的皇子,人十分孤僻,和其他人接触的并不多。
如果只是这两点,其实并不足以拿来当做证据。而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晋王是安王之子,就牵不出背后的胡太妃。
“能不能滴血验亲?晋王的乳母,她会不会知道一些事?还有安王府就没有其他人了,胡太妃可还有家人?”无双问道。
“胡太妃乃胡家旁枝所出,胡家当年牵扯进英王谋逆案,被削官流放。安王当年自诩身体孱弱,不想害人,一直未曾娶妻,也未曾生子。他死了后,安王府就被收回了。至于那个乳母,本王已经让人查去了,暂时还没查出对方的来历。”
不过无双说的滴血验亲,也给了魏王一些思路。
他去找了宋游,问滴血验亲的有效之法。
其实滴血验亲不准,寻常百姓不知,但皇家和一些富贵人家却是知道的,魏王来就是想寻求更准确的方法。
“古书有记载滴骨验亲之法,这种方法少为人知,但我曾试过,这种方法也不准。尸骸长埋于地下,经过多年的腐化,骸骨早已腐朽,任何人的血液都能渗入。”
宋游看着漫不经心,说的却是曾拿过死人骨头做试验的吓人话,不过他平时就有许多异于常人之举,就不难理解他为何能搞出这种试验。
“殿下为何会问这些?难道殿下怀疑王妃所生之子不是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