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殿下,是位小皇孙。”
纪昜连孩子都没看,就往里面去了,还是福生站出来主持场面。
“去,给宫里送个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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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赏月宴刚至尾声。
太和帝站了起来,正打算说一句诸位爱卿今日就散了吧,突然有个太监跑了过来。
冯喜正要训斥,就听那小太监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魏王府来信了,魏王妃喜诞麟儿。”
太和帝一愣,接着是喜:“这么快就生了?”
“魏王府的人说魏王妃怀相好,孩子也不大,所以生得快,但小皇孙很是康健,哭声可响亮了!”
“好!好!好!魏王妃有功,立了大功,赏魏王妃各色绢绸一万匹,赏银五千两,赏玉如意一对,再从御药房挑些灵芝老参过去,给魏王妃补身子。”
太和帝连说了三声好不算,还给了这么多赏赐。
其实赏赐的这些东西,若论价值也不过几万两银子,关键是太和帝的态度,当年秦王妃生下太和帝的长孙,也没见他喜成这样,更何况这么多赏赐了。
一时间有人目光诧异,有人目光晦涩,有些人则看向工部尚书方绪,要知道秦王妃便是方绪嫡女,陛下如此区别待遇,方尚书可好想?
方绪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被这些人这么一看,也不禁有些黑了老脸。
有大臣站起来向太和帝道喜,一时间道喜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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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孩子生出来,就松快多了。
虽然下身还疼着,但无双格外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是真的很累,精疲力尽,但脑子里却又十分清醒,仿佛耳边还响着接生嬷嬷蕴藏着节奏的‘使劲儿’。
忽然有一种注视感,她睁开双眼,就见他站在床边,似乎想伸手来摸她,却又一时不好下手。
“殿下,王妃还没收拾好。要不,您也先出去,等收拾好再进来?嬷嬷说了,替王妃收拾需得趁早,赶紧用热帕子把脏污擦净,等过了这股劲儿就不能再擦身了。”拿着热帕子的玲珑,略有些尴尬道。
无双一听这话,想到自己出了那么多汗,如今身上还黏糊着,赶忙撵他:“你先出去,先去看孩子,等我收拾好你再来。”
纪昜只得出去,这时才想起去看看他儿子。
小点点一个,皮子红彤彤的,眉眼都看不清楚,眼睛也紧紧地闭着。被包裹在红色的襁褓里,越发显得小。
“好丑。”
宫嬷嬷笑道:“小殿下长得很俊呢,只是现在刚生下来,模样还看不出来。当年殿下刚生下来时,就长这样的。”
纪昜怀疑她说假话,他刚生下来时长这样?
又看他小拳头紧紧地握着,放在脸旁,他伸出手去拨弄了下。
真是太小了,他一根指头快赶上他一个拳头。
“他怎么还有指甲?”
奇特的不是奶娃有指甲,而是奶娃的指甲让纪昜来看,有点长了。
“在娘肚里就在长,自然长得长,不过现在还不能剪,要满了月才能剪。”
磨磨蹭蹭,无双终于收拾好了,而产床上也收拾得一新,温暖又舒适,接下来一个月,无双就要在这里度过她坐月子的一个月。
靠坐着吃了点东西,宫嬷嬷就不让她再坐了,让她躺下睡。
纪昜也该走了,但他却有些不想走。
“为何本王不能在这睡?”
一见‘魏王’又无状了,福生忙挥手让众人都下去,房里只剩了无双和纪昜两人。
“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妇人刚生完孩子,要排恶露,”说着,无双也羞恼了,撵他,“你回正房去睡,等我出了月子就能回去了。”
其实产房就设在东厢,两边就隔着个抬脚就到的距离。
见她精神还算好,但脸色有些苍白,再加上脑中还有人念经似的跟他‘讲道理’,纪昜也不好再留了,摸了摸她脸道:“那你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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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
太和帝的精神正旺,本来按理说吃了酒,该回寝宫歇息,他却又回到紫宸殿批阅奏折。
只批阅之中偶尔发怔,说明他心思也许不在奏折上头。
“也不知那孩子长什么样?是不是跟昜儿当年刚生下来时一个样?”
冯喜目光一闪,道:“陛下要是想看了,等过几日,让魏王妃抱进宫来给陛下看看?”
“妇人生产要坐月子,现在天也凉了,孩子还小,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冯喜也不知太和帝为何对妇人坐月子如此慎重其事,但话音的意思是听得懂的,忙又改口道:“那等满月了再大点抱进宫,让陛下看看小皇孙长什么样。”
太和帝倒是失笑了下,继续又批阅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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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今夜无眠的又岂止是一人两人。
胡太妃刚回到寿康宫,就听宫女说晋王妃来了。
“你怎么来了?”胡太妃很不悦,但她即使不悦,也都隐藏在她温和中带着一丝愁苦的面孔之下。
“太妃可听说魏王妃生了,生了个儿子?”
胡太妃看了她一眼,去椅子上坐下:“听说了,听说陛下龙心大悦,赏赐魏王妃了不少东西。”
晋王妃脸上闪过一抹嫉妒,“既然太妃知晓,为何还能坐得住?”
“我为何坐不住?”胡太妃挑了挑眉,“魏王妃生子乃是好事,皇家又添新丁,阖宫上下都该高兴才是。”
晋王妃握紧手:“难道太妃忘了殿下临出京之前所托?”
胡太妃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她一眼,直到看得晋王妃都略有些不自在,才道:“王妃都无能无力,又岂是我这等死之人能做到的?太后以整顿宫纪为由,又是杀又是罚,还放了一批人出宫,期间打落了多少人,即使我有几个人在手,如今也所剩无几了。”
她慢悠悠地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阻止不了的事情,就像魏王妃生子一样,晋王妃有功夫在这计较这个,不如想想如何替晋王殿下生个嫡子才是。”
“你——”
晋王妃想发怒,却在胡太妃沉如枯井的眼中退却,反而生出一种心虚之感。
她说不出示弱的话,扭头就走了。
等她走后,胡太妃才皱起眉头:“当初就不该让奕儿娶了她。”
檀香在一旁道:“武定侯为人老谋深算,又提督五军营,当时是最好的人选,当初太妃也是考虑到这些,才会让晋王殿下娶了武定侯之女。”
“此女目光短浅,只知拈酸吃醋,计较些蝇头小利,却连个嫡子都生不出!她难道不知有没有嫡子,在那群大臣眼里也极为重要?若不是她胡搅蛮缠,若奕儿早能有个嫡子,说不定奕儿如今已坐上那太子之位!”
难得见胡太妃动怒,一旁的冬葵也劝道:“听说那位白侧妃已身怀有孕,太妃您也不要太过生气,指不定这胎就是个皇孙。”
胡太妃深吸一口气,失笑道:“也是,我与这等痴傻之人计较什么。她最近应该不会再来了,你们都警醒些,太后如今盯得紧,万万莫落了人耳目,也免得徒生是非,就是不知奕儿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晋王殿下所领的差事是最简单的,若说赶回来,应该是他先赶回来。”
当初那几位皇子只想挑功劳大,晋王不想与他们争,其实也是争不过,落了个灭门贪腐大案在手里,当时胡太妃可是气得不轻。
灭门贪腐大案?
再是大案,晋王又不是提刑官,哪怕办成也落了下层。谁知峰回路转,如今俱都反应过来了,急着想让人回京时,反倒是晋王占了便宜。
“希望他能早些回来,我就怕殿下高兴之下……应该不会的,以陛下性格,心知此时提出立太子,恐会招来无数劝阻,他素来处事谨慎,不是有十足把握,轻易不会动作。
“一个贵妃阻了我儿,一个宸妃阻了奕儿,纪家的男人生在帝王家,却偏偏出情种,魏王不死,旁人出不了头,他为何不死?有时我总是希望他死了,哪怕奕儿赢不了他人,也总比这么僵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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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妃诞子,陛下当场就赏了无数东西下去。
洗三时,又是一通赏赐,还给魏王的儿子赐了名——祚。
若说之前的赏赐只是让人羡慕,这个名字赐下来,可是炸开了一堆锅。
祚字的含义,只要读过书的人都明白,连无双这个打小读女诫的都不免有些恐慌,问魏王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好吧,无双其实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前世就是魏王登基承继大位。
她只是害怕,本就有人一直想害她,如今太和帝这么一弄,更显得他们母子扎眼,她甚至怀疑有人在家里给她母子扎小人,就想咒死他们母子。
“你不用管这些,好好坐你的月子。”魏王道。
“可是……”
“你和祚儿在府里,是不会有事的,安心养身子。”
意思就是出了府就保不齐有危险了呗。
不过无双本就是个心大的,她胆小她认,她怂她也认,害怕了那就不出门,如果实在避免不了要出门那就做好万全准备。
这么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见襁褓里的奶娃又在哼哼唧唧,她忙赶在玲珑来之前把奶娃抱了起来,拉开衣襟给她喂奶。
见魏王一直盯着自己,她又忙从一旁扯了个帕子来,把那片雪白和娃儿的脸遮住。
魏王清了清嗓子道:“哪有自己喂奶的,奶娘都备好了,让她们喂就是。”
似乎看出他有点不高兴,无双干笑道:“等出了月子,我就不喂了。”
其实一开始无双也没打算给孩子喂奶,京里但凡是个富贵人家,就没有让主母自己喂奶的。
可也不知是她参汤喝多了,还是养得太好,生完孩子的当天夜里就下奶了。那女医官与她说,就算回奶也要等奶出来以后,不然堵着对女子身体不宜。
她当时实在涨得难受,女医官帮她按摩挤奶,挤得她生疼,后来就把孩子抱来吸,孩子吸了会儿,奶就通了,当时正是半夜,索性她自己直接喂了。
这一喂就收不住了。
也是奇怪,孩子一哭,她就涨奶,也有做娘的天性在,她就喜欢看小奶娃吭哧吭哧使劲儿吃奶,就跟安嬷嬷商量要不就让她先喂一喂,等出了月子就不喂了。
当然奶娘也不闲着,平时奶娘哄孩子时,就让奶娘喂,她涨奶了,就抱来她自己喂。
知道她自己给孩子喂奶,纪昜倒还好,就是魏王似乎不太乐意。


第102章
无双一边和魏王说着话,一边低头看孩子吃奶的情况。
喂了这几天,她也有些经验了,孩子还小,嘴小吃得慢,如果她奶阵太急,就容易呛着他,这时候就要缓一缓了。
眼见奶娃吞咽加速,有奶水从他嘴角溢出,她忙用手指夹住□□,又用另一只手拽了帕子来给他擦擦小脸和嘴角,才又塞回去。
她只顾忙她的,倒忘了一旁还有人,等忙完才发现身边坐了个人,魏王坐得离她很近,跟她一样低头在看孩子吃奶。
“怎么吃得这么馋。”
祚儿打从生下来后,就一天一个样。
刚生下来时红彤彤的,像个小猴子,慢慢的身上红色淡去,就显出随了爹娘的好底子,又白又嫩。眉毛还是淡淡的,但已有了形状,小嘴红红的,也看得出他以后肯定是个高鼻梁。
此时他正闭着眼,腮帮子一顿吸鼓,真像魏王说的那样,吃得很馋。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话,无双却总觉得魏王有些意有所指,她忙道:“他饿了,肯定吃得馋。”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想扯了帕子来遮盖,谁知魏王伸出手指,摸了摸奶娃的胎发。
他下手很轻,这时的奶娃头上有一块骨头没长好,使不得力气。他轻轻地搔了几下,见她脸颊上染上一层粉霞,心中有些难耐,但终究还是忍住了,低声道:“我去书房。”
人走了,无双却羞得半天才缓过来劲儿,除了暗骂一句不正经,也不知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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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不热,这个月子倒并不难熬。
月子坐了一半,无双就忍不住想沐浴想洗发,宫嬷嬷去问女医官问太医问宋游,其实坐月子时也不是不能沐浴,只是普通人家条件跟不上,妇人沐浴很容易着凉受寒,这种情况在王府倒是不用担忧。
即是如此,也让玲珑她们做了完全准备,在屋里烧了很足的炭火,沐浴用的水也很热,里面还加了许多太医专门配的药材,用来发汗驱寒。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洗完了用熏笼把长发烤干,一通弄罢,无双终于觉得活过来了。
其实她精神一直还不错,除了刚生完那几天感觉有点虚,后来在各种补下,早就补回来了。这给她一种错觉,觉得这月子坐得认不认真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女医官却告诉她不是如此,她只是从外表看去恢复了,但还有些地方没有恢复,例如她还有点肉肉的腰腹,还例如……
一开始,无双以为女医官跟太医一样,只因有些病人是妇人,太医多有避讳,不如女医官方便。经过这次才知晓,为何这位姓褚的女医官,能家中世代都挂在太医院下,专为皇家宫廷的女人看病诊疗。
因为她懂的实在太多了!
月子的后半个月,多是褚女医为无双调理,从每天为她按摩腰腹,再在腰腹上缠上布,到给她一种药膏,让她涂到极为私密的地方……诸如之类种种,不胜枚举,也因此无双还没出月子,就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到未怀胎之前,甚至比那时更好。
后来无双才知道,褚女医跟宋游还有点关系,两人还有一层师兄妹的关系,这里先不细说。
……
转眼间就到了无双要出月子的时候,而此时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祚儿的满月酒到底办不办。
魏王的打算是不办,无双也觉得不办好,本来最近就风头正盛,可别再火上浇油了,但有一点是避不过去的,那就是把孩子抱进宫给太和帝看一看。
这个口不是太和帝开的,而是冯喜暗示的魏王。
冯喜这个人向来老奸巨猾,谁也不沾染,谁也不得罪,能让他出动暗示也算极为难得。
只是冯喜还是不懂魏王和太和帝的相处模式。魏王在收到暗示后,并没有直接照办,而是避开冯喜直接问了太和帝,是不是想看孩子。
这话你让太和帝怎么答?巴巴地说想看?
不过太和帝也能明白魏王为何如此,说白了,魏王在宫里吃的亏太多,这又是他唯一的子嗣,由不得他不上心,你别说今儿是冯喜去暗示,哪怕冯喜明示,他也得问过太和帝,以免又是旁人设的陷阱。
这么一想,太和帝又是愧疚上了心头,不免有些低声下气:“要是你王妃不忙,就把孩子抱进宫朕看看。朕有东西赏你王妃。”
后面这句是现加的,就怕他不答应。
“后天她出月子,我让她带着孩子进宫。”
“到时我让冯喜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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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跟我们一同去?”换好衣裳的无双,有些诧异道。
之前她听魏王说,让她明天带着孩子进趟宫,她还以为是让她自己去,没想到他今天没有去枢密院,就为了陪她进宫。
“我陪你去,去见父皇不去见太后,终究不好。”
两人一路坐着马车进了宫,走到马车走不了的时候,就要下车了。谁知冯喜在那等着,说是陛下怕小皇孙吹了风,特命他带着暖轿来接。
于是无双又上了暖轿。
魏王倒是没上来,这种供宫中高位妃嫔所坐的暖轿是单座,倒是可以带一个侍女,于是玲珑跟了上去。
冯喜挥了挥拂尘,暖轿被几个大力太监抬起。
“都给咱家抬稳当了,可别丢了咱家的脸。”
他的话看似风淡云轻,几个大力太监却心中有数,这是在警告他们,这差是他冯喜接的,出了什么差池,甭管他自己如何,反正他是饶不了弄出差池的人。
对于宫里的这些宫人们来说,他们怕陛下怕娘娘怕太后,但这种怕是隔着距离的,感触并不深刻。若论真正最怕的,还是跟他们一样,却管着他们的那些人。
冯喜为何能成为几千个太监的祖宗?真只是因为太和帝宠信他?
当然并不是,在冯喜还未到太和帝身边时,他已是几千个太监内侍里数一数二的,因为他不是打小侍候太和帝的,也就只有成为头部那几个人,太和帝才能看见他。
“他是半路跟着朕的,其实你防他也没错,不过他是个本事人,也是聪明人,用这种人你只要给他信任,他自然能把事帮你办得妥妥当当。其实就跟朝中用人是一样,若心中有君有国之人,偶尔耍耍小脾气小性子,你要纵容他们,有才之人哪有没脾气性格的?
“可心中无君无国,你哪怕用着他们,心里也要有酌量……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就像朝堂上,有清的有浊的,也有不清不浊的,如何用怎么用,都讲究方法。说白了,为君者不过‘用人’二字……”
这些日子每次太和帝见到魏王,总会见针插缝给他讲用人之道,开始魏王也没多想,可随着次数多了,他的若有所思就从话上转移到了太和帝身体上。
只是太和帝向来康健,也未听说有任何病痛。
也是听说不了,太医院关于帝王的脉案都是保密封存的,每次给太和帝请平安脉的是太医院院正,那老头你想从他嘴里打听到一言半句的,恐怕是妄想。
“行吧,朕去看孩子,你自忙去,等会来接他们。”
……
太和帝去了偏殿,冯喜正在那陪着无双。
见陛下来了,无双忙站起来行礼。
太和帝道:“不用行礼,你还抱着孩子。”
顿了顿,他又道:“把孩子抱来给朕看看。”
见无双犹豫着要不要亲手抱上来,他指了指冯喜,冯喜忙把拂尘给了边上的小太监,伸手接过襁褓,嘴里一边道:“陛下真是为难老奴了,老奴何曾抱过这么小的奶娃,不过小皇孙这小身子倒是挺壮实的,真沉手啊……”
此时祚儿正醒着,两个黑眼珠圆溜溜的,又黑又亮,脸颊胖乎乎的,白白嫩嫩。其实他刚生下来时,可没有这么胖乎,当时就是因为小,才生得快,等生下来后,见风似的长,一天一个样儿。
今天出月子,昨儿无双突发奇想,让人找来秤,给他秤了秤。刚生下来时只有五斤多点,现在有十五斤,等于一个月长了十斤。
而这时的奶娃也听话,只要不饿不想拉,就不哭也不闹,可把太和帝高兴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脸上遮不住的笑。
想去摸一摸吧,孩子的脸太嫩。
太和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逗逗小胖脸,谁知手刚伸过去,就被奶娃一把攥住了手指头。
太和帝逗着笑道:“劲儿可真大!抓住皇祖父就不愿丢了?是不是知道皇祖父的好东西多,向祖父讨东西?”
奶娃子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一旁内侍们纷纷说着好话,夸小皇孙如何如何聪明,如何如何勇武,殿中一片和乐之态。
后来太和帝也没把手指硬拿回来,而是从身上随便拽了个玉佩塞过去,才把手换回来。
“真是个小机灵!不给东西就是不让祖父走,可祖父还有很多朝务要忙。”
太和帝转身又道,“这孩子养得好!魏王妃有赏!我听魏王说,满月酒不打算办了,既然不想办那就不办了吧,不过也不要委屈了孩子,朕给他跟你的赏赐,明天就送到你们府上去。”
“谢父皇!”
……
太和帝走后,无双这才低头看孩子。
“这么小点点,就知道管人讨东西了,给娘看看,讨了什么好东西?”
正说着,魏王来了。
“怎么了?”魏王问。
无双把方才的事说了,魏王就着儿子的手去看,是一块玉佩。
能戴着太和帝身上的,自然没有不好的东西,玉质且不说,魏王知道这块玉佩父皇戴了很久了,没想到今天给了祚儿。
无双本想把玉佩拿走,谁知抽了一下,这小子就是不丢。
其实大人跟小孩子抢东西,怎可能抢不到手,只是不愿使劲儿,怕伤到孩子,就像方才太和帝,也不愿使劲怕伤了孩子,才会拿东西跟他换。
“他喜欢捏着就让他捏着。”魏王道。
两人又一同去慈宁宫。
听说魏王和魏王妃来了,胡太妃道:“您看魏王两口子抱着孩子来,我这晦气之身杵在这像什么,没得吓着了孩子。”
太后笑道:“行了,晦气什么?若你晦气,我这老胳膊老腿不也晦气了。正好遇上了,我若让你走像什么?再说俩孩子知道了也不好,没得让人说失了礼数,到底你也是他们长辈。”
正说着,无双和魏王进来了。
先是行礼,魏王认识胡太妃,知道她和太后关系亲近,倒没什么,无双却愣了一下。
太后笑道:“你估计还没见过胡太妃,她平时惯是个讲究的,不愿出头露面怕招人烦,今天也是正赶上了,我就没让她走,正好你也见一见。”
“见过太妃。”
“好孩子,可别行礼,我们人老了,可不讲究这些。”胡太妃满脸都是笑,坐在太后身边手做虚扶状,让无双不要行礼了。不过无双还是把礼行周全了,魏王也向胡太妃行了礼。
“给我看看孩子。”太后招了招手。
无双亲自抱着襁褓,上了前去。
“长得可真好,像魏王小时候。”太后道。
“可不是,还有点像陛下小时候。”胡太妃道。
其实这话都是场面话,魏王和太和帝小时候长啥样,估计不是亲近的人都不会记得,但在这宫里,人家愿意说场面话凑趣,说明人家是友善的,作为事主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
“瞧瞧这小脸蛋白嫩的,这小手里抓了什么,睡着了都不愿丢?”太后好奇道。
无双赧然道:“孩子不懂事,方才见父皇时,抓了父皇的手不愿意丢,非要父皇赏他东西,才愿意撒手。”
太后笑道:“真是个小机灵,这以后长大还得了?!既然皇祖父都给了,皇曾祖母可不能不给。”
她从一旁的素兰手里接过一个刻着经文的长命锁,因为孩子睡着了,就没有挂上,而是放在襁褓里。
又道:“望皇曾祖母的小孙孙平平安安长大,百邪不侵,福寿康宁。”
无双感动道:“谢谢皇祖母,等祚儿长大后,定然孝敬你。”
太后被她认真的样子逗得有点乐,一旁胡太妃道:“看我这,没防备魏王和魏王妃今天会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幸好我提前有准备。檀香,你让人回寿康宫,把那顶我做的虎头帽拿来。”
叫檀香的中年宫女应了下,转身去吩咐站在后头的一个小宫女,看得出那小宫女应该是胡太妃的人。
无双看了看那小宫女。
太后笑着打趣胡太妃:“你可真会省,各家王妃们抱着孩子来了,你就给一个虎头帽来打发。”
“妾身怎么能跟太后您比,您这慈宁宫要什么有什么,我啊也就只有这么点针线活能拿出手了,就当给孩子们讨个喜气。”胡太妃笑着打趣回去。
就她和太后这一来一往,哪怕不熟悉内情的,也看得出二人关系极好,而胡太妃和太后一样,也是个开明慈祥的老人。
无双在下面,却是目光闪了又闪。
不多时,东西拿来了。
别看这东西小小一个,模样和做工却是精致极了,虎耳上还缀了一圈狐狸毛,看着十分可爱。
“谢谢太妃。”
无双接过东西时,又看了那小宫女一眼。
胡太妃目光一闪,道:“我见魏王妃看了豆蔻好几眼,难道说魏王妃见过这丫头?”
无双笑着道:“倒是没见过,只是她长得有点像妾身的一个侍女,不免多瞧两眼。”
“原来是这样。”
这话茬就算过去了。
太后对无双道:“她啊,我每次说她都不听,上了年纪,做什么针线活,可她就喜欢做这些,不光给哀家做,之前秦王赵王他们的王妃带孩子来了,都有,也是她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