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
纪绍咂舌:“我说三哥为何不跟我们同来,原来有更好的去处!”
周宕也是边笑边咂舌:“看魏王殿下平时一本正经,若论起风花雪月,可比我等擅长多了。”
周宕的妻子乔氏笑道:“殊不知恰恰一本正经的人风花雪月起来,才最是温存。”
郿嫦听到这话,又看看那房顶上依稀相拥的两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也觉得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好,不喜油嘴滑舌的人?”陈進突然低头问道。
郿嫦没提防他会把脸凑这么近,脸一下就红了,可她郿嫦哪会人前示弱,嗔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油嘴滑舌!”
这时,下面传来一声欢呼,就听得‘咻——嘭’地一声,却是烟火开始了。
这是无双这辈子,看到的最美丽的场景,她整个人都看呆了。
旁人还要抬头仰望,她却是直看着就好。
五彩缤纷,璀璨夺目,那烟火有的像菊花,有的像银蛇,有的像金雨……整个夜空都亮了起来。飞到极处时,刚有了消散之迹,忽而又是一亮,大片的烟火从空中倾泻而下,形成了金色的雨幕,美得让人窒息,让人感叹。
“真美,真好!”
她偎在他怀里,她在看烟火,他在看她。
真美,真好。
两道相同的语调,同时在心中诉说。
第97章
一般年后朝廷开始办公总要萧条几日,毕竟年节连着上元节,清闲悠哉了大半个月,突然开始按时点卯处理公务,是个人都不能习惯,那股懒散劲儿还没过去。
尤其时下人讲究,正月里禁忌较多,不能犯口舌,不能起兵戈,不能打骂孩子,说白了就是不要没事找事,连平时脸黑嘴毒的御史们都难得一副和缓脸色,见人脸上也要带三分笑。
可今年格外与往年不同。
初六朝廷正常办公的第一日,就有人重提皇子们入朝观政之事。因后面连着上元节,其实这会儿各府部衙署的官吏来得都不太齐,所谓办公就是走个样子,只要不是什么军国大事,其实没人太放在心上。
所以这架根本没吵起来,好不容易把这几天过完,十六当日早朝,战火再度燃起,这一燃就是燃了近两个月。
就如同之前魏王所预料,最终‘皇子们入朝观政’这事还是通过了,支持一派格外扬眉吐气,反对一派也没有灰心丧气。
毕竟都是官场老油条,在由士大夫们所把控的朝堂上,除非你能把人革职查办,永不录用,不然就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皇子们入朝观政是通过了,但怎么观,如何观,这事还没议出来呢。
有人说把皇子们下派地方,这样才能深入民间,体察民情,有人说授予官职,让皇子们深入六部,有人说哪儿出了贪腐案子,让皇子们去彻查,还有人说哪儿受灾了,让皇子们去赈灾,也有人说哪儿哪儿又不平静,让皇子带兵去平乱……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这完全跟晋王秦王等人当初所想的不一样。
按照他们所想,应该也像魏王那样身居高职,不但事少还离家近。自打魏王到枢密院把公务理顺了以后,他就按时点卯坐堂,按时去上早朝,到点就回家,反正在晋王之流的眼中,悠哉得不得了。
现在轮到他们了,叫他们去深入民间?去赈灾?去平乱?
他们心中极为不愿,可投靠他们的文臣却告知他们,能是如今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确实不容易,吵了几个月才通过。
万事开头难,先把入朝的事定下,以后高位还不是垂手可得?
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于是晋王被派往扬州,查当地一桩豪商勾结地方官做下的,集灭门、贪腐为一体的大案。秦王被派去了河南,黄河又在河南决堤了,虽因不是汛期,灾情并不大,但除了赈灾以外,还要在汛期来临之前,把决堤的地方补起来,这个难度有点大。
赵王被派去云南,南蛮极边之地的交趾和寮国一直内乱不休,云南当地有土司与对方有所勾连。其实也就是土司受命于朝廷,在其中拉一个打一个,打这个扶那个,务必让对方陷入内乱,无暇再侵扰边境。
谁知不小心玩脱了,不光被人屠了个土寨,这土司也被人杀了。
从明面上这土司也是大梁的官员,朝廷自然要去替其做主,明面上说法是扬我大梁之威。这任务在吴丞相各种作用下,被分派给了赵王。
至于汉王,他被派去了徐州。
徐州在河南下游,每次黄河一在河南决堤,那下游的徐州必然也有决堤,简直是屡试不爽,所以汉王是被派去巡视河道的,这任务说不难也不难,说难也难,总之难与不难还要看老天是不是赏脸。
因为派遣差事这事,几个皇子都知道挑难度不大的,但完成后功劳大大的,所以朝堂上又吵了好一阵,因此让好不容易联合的同盟又一次四分五裂,倒让一旁不搀和其中的朝臣们看了一出好戏。
时间进入五月,随着诸王先后离京,无双的肚子也像吹气似的大了起来,渐渐有了点身怀六甲的模样。
之前她怀胎五个多月时,肚子还不如人家怀了三四个月的,为此魏王不光请了太医来看,宋游也来看过,得出的结论是王妃一切都好,之所以肚子不显,大概是因为腰怀?
如果说五个月时,是个大汤碗扣在肚子上,现在七个月则成了小面盆。其实也不怪魏王小题大做,因为打从无双有孕以来,她就不见长肉,别的孕妇是一天一个样,她倒好,还是细胳膊细腿的,小脸除了圆润点,还跟以前差不多。
整个人就多了个肚子在身上,其他一点都没变。
不过,还是有个地方有变化,不光魏王亲手检验过,纪昜也亲手检验过。
……
炎热午后,蝉儿在树梢上鸣着。
沁凉的冰山在冰釜中吐着凉气,给闷热的天气增添了几分凉意。
珠帘后,半拢浅绿色的薄纱低垂着,掩去了室中的旖旎。
无双徐缓才吐出一口气来,等那口气顺过来后,她红着脸捶了他胸口一下,忙把身上的衣裳拢了拢。
“你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倒来折腾起我来了,有你这样的?!”
“你也说好容易休沐一日。”
他倒是坦率,见她急着拢衣裳,便帮着她把衣裳拉好,将她从膝上放下来。又见她急着去浴房里擦洗,怕她摔了,将她抱到浴房去。
等收拾好,两人再来到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哪还有之前的见不得人。
她穿了件海棠红的夏衫,薄薄的一层,下面是条月白色的纱裙,清爽又单薄,若不是高耸的肚子,看着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今日魏王休沐,穿得也简单,不再是明明天气炎热,还规规整整一身官袍,只着了身宽松的青袍。
“看来陛下给你寻的讲读师傅都白寻了。”
随着诸王出京办差,京里终于平静了一阵,可前些日子又生了一件事,有次魏王上疏奏疏写得不好,被太和帝斥他学问差,前脚斥完,后脚派了三个翰林官来为其讲读。
要知道这讲读官不是随意可乱赐的,皇子们成年前在上书房读书,成年后出宫建府后,自有王府纪善,职掌为亲王讲授之事。
如今太和帝越过已有的王府纪善,从翰林院挑了几个讲读学士为魏王讲读,乍一看去似乎真嫌弃儿子学问差,可若是细想,只有太子才有资格从翰林院挑选饱学之士轮流为其讲读。
到底太和帝真是嫌其学问差,还是这是个试探?恰巧又在诸王出京这档头,实在容不得人不多想。
不过不管怎么多想,也无人敢将此事挑明了质问太和帝,若是质问了,对方默认了呢?诸王又不在京。
也因此看似只是魏王府隔几日就会有人上门讲读,魏王除了公务之外,还要专门空出时间听讲读,实属辛苦了些,实则京里可没少因此事暗生波澜。
当然,这一切波澜无双是看不见的,她只知道魏王现在越学越坏了。
“怎么又扯到讲读师傅上了?”魏王漫不经心道。
“师傅就是教你这些的?”
“师傅没教我这些,”他一本正经摸着她耳垂,道,“是本王无师自通的。”
无双受不住惊,咳了两声,嗔了他一眼:“不跟你说这些。对了,我听八弟妹说八皇弟的王府快建好了,那封号下来没?”
“封号父皇拟好了,取了个端字。”
这事倒跟前世一样,无双也放下心来,道:“看来再过不久,八皇弟和八弟妹就能搬出宫住了。”
她有替人松了口气的感觉,魏王却不置可否。
“你这么急想让他二人搬出宫?其实他们住宫里和宫外也没区别,八弟妹要想出宫说一声就出来了。”
无双看了他一眼道:“不是我想,而是八弟妹着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淑妃娘娘的,前阵子因为诸王出京的事,她没敢找陛下提给八皇弟纳侧妃的事,这不最近朝堂上没什么事,她就又动了心思。”
“她若真动了心思,他们住在宫里和宫外没区别。”
魏王其实说的是实话。
无双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淑妃娘娘怎么想的,人小两口好好的不行嘛,非得从中间搅合,她就算真给八皇弟求个身份贵重的来当侧妃,又能有什么好处?弄得扎眼点,野心勃勃一点,不光让父皇厌烦,八皇弟又经得起那几个几下对付?”
说白了,周淑妃就是实力撑不住野心的典型。
说她胆子大吧,她真是什么都不敢搀和,说她胆子小吧,明明太和帝已经把八皇子未来的基调定了,偏偏她又总是找事,也不知她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蠢。
“你就让她折腾,折腾得父皇厌恶她,她就不折腾了。”
“可真要是把人折腾进门了怎么办?请神容易送神难,娶进门了,能不管吗?若是管了,淳儿怎么办?”
魏王突然变了个眼神,道:“那你还嫌弃本王折腾你?”
呃……
无双的脸红红的,“你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魏王瞟了她一眼,“本王不过是有感而发。”
“怎么?难道你想纳侧妃?”话才说了半句,小手已经攥紧了他衣摆,那架势仿佛在说,你再说我就……哭给你看。
赶忙把人抱了过来,摸了摸她小面盆似的肚子。
“本王若想纳侧妃,还至于折腾你?”
他这个人真是坏的很,她就埋怨了一句,那句话还埋怨得不是很真心实意,然后就被他记住了,左一句折腾,右一句折腾。
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报复心可强了。
无双正想怎么答他,突然她感觉肚子一震,本来平静的肚皮,肉眼可见被踹出一个小小的凸起,而那小凸起正好在魏王指尖处。
“他是不是踹你了?”
“他是不是嫌你说话不中听,专门踹你一脚,让你赶紧闭嘴?”
第98章
当娘的笑得像个傻子,当爹的却有点窘。
可这真是从未有过的震动!
之前听她说过胎动如何如何之类的,但由于他白日要上衙署,每次总赶得不是时候,倒是让‘他’碰见过多回,没少冲他显摆。
魏王正发愣着,忽地又是一脚上来。
他下意识隔着两层薄纱,在她肚皮上摩挲着,而后像敲鼓点一样,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里面折腾累了,终于平息。
无双也诧异今日腹中孩儿如此调皮,平时他可动得没这么活跃。
“我猜她是个女娃娃,我听人说女娃娃才生得小,男娃娃的个头要比女娃娃大一些。”无双看着自己的小肚子道。
“生个像你的女娃娃。”魏王略有沙哑道。
“为何要像我,像殿下不好么?”
“我是男子,女娃娃自然长得像娘更好些。”
最好像她娘一样娇娇软软,会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女娃不需要太过聪明,甚至可能还有点笨笨的,有些娇气,一受委屈了泪豆子直往外滚,跑来找爹娘做主……
魏王大人,你确定说得不是娃她娘吗?
两口子说了会儿闲话,无双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郿家那边有人来递话,说是老夫人病重,让我回去一趟。”
这大半年来,其实老夫人就没好过,之前患了风症,好不容易好了些,去年冬天天太冷,又受了寒,缠绵病榻多日,一直就没见好过。
她若是病重,无双出于身份,必然要回去一趟的,虽然她并不想回去。
“二姐和五妹妹她们也要回去,约好说一同去,到时她们来找我。”
“出门多带几个侍卫。”
“我知道。”
.
次日一大早,郿嫦和郿娥就来了。
两人已嫁做人妻,如今的打扮自然换了。郿嫦一如既往娇艳明媚,甚至比还在闺阁时更胜一筹,郿娥以前是娇憨温柔,如今倒增添了几分婉约气质。
“让我说,你能早些把她送走就送走,别搁在家里让自己不舒坦。”郿嫦道。
“可她到底跟了信哥多年,而且她年纪大了,又没有家人也没有去处,我怎么好开口。再说,她其实也没做什么……”
郿嫦挑眉:“这还叫没做什么?”
“怎么了?”无双换好衣裳从里间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我给她出主意她就是不听,可你说说那女人……”郿嫦气得把来龙去脉跟无双说了。
原来事情还跟李信那个妾,那个叫荷娘的女人有关。
其实一开始这荷娘是被李家收了做当童养媳的,当地有这个习俗,收个养女在家中,若长大后儿子看的中,就当儿媳妇,若儿子看不中,就陪些嫁妆将其嫁出去。
一般能被人收做养女的,多是身世极为可怜,厚道人家不会苛责养女,都是拿来当做女儿养的,当然免不了要帮家里干些活,可李家虽是孤儿寡母,但有个世袭百户的衔儿,家境还算殷实,荷娘来到李家后,顶多也就帮忙做些家务什么的。
荷娘年纪比李信还大两岁,李信一直拿她当做姐姐看待,自然也不可能娶她,后来等到荷娘到了岁数,李信的娘见儿子实在无意,就给荷娘挑了个还不错的人家,将人嫁了出去。
再后来李信娶妻,妻患病亡故,另一边荷娘在夫家过得并不好,她丈夫没死时,夫家人对她还行,丈夫一死,夫家难免苛责她。
本来这事李家不知道,还是有人跟李家人说了荷娘的处境,李信的娘过去一看,养女瘦得就剩了一把骨头,遂就做主把人接回了家。
上了年纪的人都迷信,尤其李信娘还是个寡妇,儿子现在成了鳏夫,养女又成了寡妇,一家子三口人都命苦,难道真是李家的风水不好?
她就找人算了算,帮她算的人告诉她,鳏夫的命都硬,寡妇也不遑多让,若能让鳏和寡凑一起,两厢互克,以后这命就都不硬了,李家就能安稳太平,蒸蒸日上。
李信的娘听在耳里,就记在心里,再加上荷娘这趟回来后,就跟她说,以后再也不嫁了,就留在家里侍候她终老。其实李信的娘知道当年荷娘是对儿子有意的,只是儿子只拿她当姐姐。
以荷娘的身份,给儿子当妻不适合,当个妾侍候儿子倒是可以。
李信的娘心里正犹豫着,不料一场病朝她袭来,缠绵病榻大半载,她心中又忧又虑,生怕自己死了,儿子以后没人照顾。
又见儿子一把岁数,至今连个子嗣都没有,让他娶个媳妇他又不娶,于是就一咬牙一狠心,也不顾李信的反对,让李信纳了荷娘做妾,总要让她死了以后能闭眼。
荷娘就这么成了李信的妾,后来李信的娘又在病榻上坚持了半年,最终逝世。而又过了半年,李信升调京城,他来京城后,自然把荷娘也带过来,然后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按照李信对郿娥的说法,他从没有碰过荷娘,当年是拿她姐姐看,后来亦然是,当时只是拗不过病重的老娘。
郿娥见李信这么说,心里也打算以后就把荷娘当做姐姐看,她嫁过去后对荷娘也极为尊重。
在这里要说说荷娘的性格,她是那种十分腼腆胆小的人,话也少,长得只能说清秀,瘦瘦弱弱的。
似乎听了养母的话,让她照顾李信,她就闷着头只管照顾李信。按理说,李家也有下人,可李信的衣裳鞋袜都是她一手包办,李信偶尔在家,用饭吃茶她也要亲手端给他。
新嫁娘的到来,也只管住了她几日而已,平时只有郿娥在家时,荷娘就一直躲在房里,等李信回来了,她就凑到跟前来了。
郿娥的丫鬟没少在下面嘀咕,其实郿娥看着心里也不舒服,但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长得又不好看,丈夫也说了没碰过她,就拿她当姐姐,郿娥连吃她的醋都吃得不顺气。
后来,郿娥私底下曾跟李信提过一次,说荷娘总往跟前凑的事,两口子新婚蜜里调油,李信只当小妻子吃醋了,就跟荷娘说让她以后不要侍候自己了,家里有下人,用不着她。
其实这事以前李信说过,只是说了荷娘也不听,再加上他平时忙在家少,就没再管,这一次荷娘倒听了,却只管了几天,又故态复萌。
这也就罢,还让郿娥发现荷娘偷看她和李信同房。
如此羞耻!
她当着丈夫的面不好说,这趟约着回娘家,就在路上把事情跟郿嫦说了,郿嫦什么脾气,这不一闹腾无双也知道了。
……
无双听完,也有点不好了。
“她为何要偷看你和李信同房啊?”
郿娥涨红着一张小脸道:“我怎么知道啊,我也不知她为何这样。”
“那她到底是偷看,还是不小心撞见?这两者是有区别的。”无双为求谨慎,又道。
“就是偷看,我们卧房里有一个专门沐浴洗漱的小浴房,因为平时要用热水,和外间的茶水房是通着的,第一次我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后来有一回……”
郿娥又羞又恼说得磕磕绊绊,但大致无双是听懂了。
之前也说了新婚夫妻蜜里调油,免不得有男人孟浪想白日宣那个啥的时候,郿娥见丈夫缠自己,就留了个意,就把浴房门前放了个小杌子,果然到一半时,听到小杌子被人绊倒的声动。
她气恼至极,就使着李信去看怎么回事,果然抓了个现行。
不过荷娘也有话说,她说见李信回来了,知道他们房里要用热水,那些丫头们脸皮薄也不仔细,她就过来提前把热水给他们烧好。
什么是妾?妾是站在的女人。
妾室服侍主母用饭更衣,乃至主母和老爷同房时,在一旁侍候都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但郿娥脸皮薄啊,她哪里受得了这个?什么叫见李信回来,就知道他们房里要用热水?这说明她平时就盯着正房的动静,还知道她平时在屋里和李信做了什么。
当时她快羞疯了,而且她总觉得这个荷娘……怎么说呢,她也找不到特别贴切的形容词,后来还是郿嫦以一句心里有病作为终结。
“对,我就觉得她有病,而且病得不轻。”郿娥羞得捂着脸道,“可这种病也没有病灶,真较真她做得其实也不算过格,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所以我让她直接一劳永逸,把人送走最好,不然轻不得重不得,疾言厉色了,显得自己没有容人之度,不理她,显然这人根本没自觉。”郿嫦道。
无双赞同道:“我也觉得二姐说得挺有道理的,五妹妹不行了你就这么办。”
郿娥有些犹豫道:“还是让我想想,我也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说完,她又道,“走吧,没得为了我这点事耽误回去的时间。”
.
一行人去了长阳侯府。
也不知无双是回来的少,还是怎么,她总觉得长阳侯府现在弥漫着一种破败的气息。明明五月,正是百花枝叶繁茂的时候,一路行来却见花草树木被人疏于打理,以至于显得杂乱不堪。
等到长青堂时,曹氏和孙氏已经在那了。
老夫人形容枯瘦地陷在被子里,以前黑的多白的少的头发,现在枯白一片,人也瘦得厉害。
无双进来后四处看了看,发现以往的熟面孔少了很多,似乎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换过一茬。
孙氏见无双来了,忙让人给她拿张椅子来坐。
“难为你挺着肚子,还专门跑一趟来,孩子还好吧,平时可有折腾你?”
无双也没让,在梅芳的搀扶坐了下:“平时还好,他很少折腾我,我也不怎么害口。”
“那就行,我当年怀安哥儿时,也不怎么闹腾,这是孩子知道心疼娘……”
本来是来探望病重的老夫人,偏倒孙氏进来就说育儿经,曹氏没忍住咳了两声,两人这才惊觉,不过孙氏向来不是脸皮薄的,笑道:“瞧我这,见无双挺着大肚子奔波来,难免就絮叨两句,倒是忘了正事。你这孩子也是,也不嫌我烦,就忍着听我絮叨。”
这话说的,倒把责任都揽自己身上了,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是无双疏忽了病榻上的祖母。
郿老夫人早就在瞪无双,见她气色红润,挺着肚子满身养尊处优的慵懒,进来后人人看着,人人奉承着,再想想自己现在,不禁眼神更是狠戾。
可她现在,也就只有眼神能表达些情绪了。
“让……她……滚……”老夫人含糊不清道。
无双只知老夫人是去年冬天受了寒后就一直缠绵病榻,其实中间老夫人风症又犯了一次,这一次比上次严重多了,不光整个人不能动了,说话也困难,这才是她病重的主要原因。
别人不知老夫人在说什么,但曹氏懂啊,她忙凑上前道:“娘,你都这样了,又何必如此,三丫头她们回来都是专门来探望你的。”
第99章
是啊,她们回来是探望她,她快要死了。
老夫人一口浊气吐出来,又挣扎道:“无暇,无暇……”
曹氏忍不住垂泪,道:“无暇等会就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郿无暇回来了。
她神色匆匆,进来后就扑在老夫人身上哭了一场,显然她这个孙女对老夫人要真心实意的多,不像无双她们,也就做了个面子,露出的难过都不那么真切。
老夫人又让人把无双叫到面前来,一双老眼瞪着她:“你要……你要帮无暇……帮她……”她的话说得含混,但其实要细听,还是能听明白的,“……这是你欠她的,也是……也是江燕……江燕欠我的……这是你们欠我们的……”
这说得都是什么?
不光无双皱眉,一旁的郿娥郿嫦也是面面相觑。
“这是……这是你们祖孙俩……欠我们祖孙的……若不是江燕……我又何必过……过这番苦日……子……”
一个人独守空闺的日子冷不冷?
齐佩已经忘了。
她一开始不服气,不认输,哪怕家人都不愿她嫁过来,她还是一头扎进这个泥坑里来。开始的不服输在日后一次又一次打击中萎靡,其实早就后悔了,只是性格使然,她当着任何人都学不会示弱。
就这么一日撑过一日,她有了宗儿,开始为宗儿而活。
她的宗儿只有娘,不像那个野种,有他的宠爱。
再多的情义都被岁月消磨得消失殆尽,,他死的那日,她发现自己终于松了口气,才知道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看重他。
那么她为何当初要一头扎进这个苦水坑里?
等他死了,她的儿子也死了,她的日子才终于松快起来,齐佩发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此时才终于肆意一回。
只是人生总要一报还一报,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不!是郿家人欠自己的,他和她和她,他们都欠她的!
“……这是你们欠我们的……这是你们一家子欠我的……”
老夫人情绪越来越激动,还胡言乱语。三姑娘和以前的身份可不一样,是魏王妃,如今又怀里魏王唯一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