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怕她无聊,把八皇子妃也请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万淳儿被请来了。
见到无双,万淳儿有些意外,不过她是个老实腼腆的性子,也没多问。她也看出昌河公主叫她来,是因为三皇嫂,便懂事地陪着无双说话、喝茶、吃点心。
只可惜太老实,不一会儿就说漏了嘴。
漏嘴的源头是一句话,若不是昌河公主来请她,她婆婆周淑妃定不会让她出来。
这话其实有两层可以理解的意思,周淑妃是因为外面下雪不让她出来,周淑妃是因不让她和无双相交,才会不让她出来。
此时万淳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虽然母妃让我少和三嫂来往,但我心里是极喜欢三嫂的。”
好吧,这下也不用猜了,是因为周淑妃不让她和无双来往。
那日周淑妃的异常,就被无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事后她问过魏王,魏王倒没说别的,只说周淑妃为人胆小怕事,说她可以和八皇子妃相交。
既然能相交,又有前世端王受乾武帝看重在,八皇子是明明白白的魏王党,可这儿子是一套,为何母妃又是一套?
难道真是因为胆小怕事?
万淳儿的小脸急得通红,嗫嚅道:“其实母妃也不是对三嫂有什么意见,她只是……”
“她只是觉得我身上麻烦多,怕牵连了你们?”
万淳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其实也是我连累了三嫂,母妃她一直不喜欢我。”说完,她露出黯然的神色。
无双想起前世听来的一件事,前世端王因深受乾武帝信赖,不免水涨船高,不管在朝堂和京里都是风头正盛的人物,自然关于端王府一些事也不免为外人知晓。
前世端王妃极少在人前露面的,相反端王府一个姓李的侧妃风头很足,不光端王长子是其所生,据说端王府内务也是由其打理。
无双之所以会知道,也是有御史弹劾端王宠妾灭妻,她当时听人说了一耳朵,旁的再是不知。
之前她初见万淳儿时,就想起了这件事,只是现在八皇子并没有娶侧妃,她也就没多想,此时想来‘端王妃不受宠’是早有迹象。
“淑妃娘娘为何会不喜欢你?”
按理说,无双不该问这些事的,可看她娇娇小小一个人,又乖巧温顺,那日一众王妃挤兑她,她还陪着自己,若不是最后周淑妃出声了,她估计也不会走,不免心生怜惜。
万淳儿有些犹豫,看了看四周。
旁边只有玲珑和梅芳、小红等人,芷兰馆的下人是没有的。
“你别怕,她们都是贴身侍候我的人。”
见此,万淳儿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后来经过她磕磕绊绊的诉说,无双才明白怎么回事。
万淳儿的出身并不高,他爹不过四品,本身万家也没什么底蕴,不过是个普通的官宦之家。
按理说,这样的出身是做不了皇子妃的,周淑妃这个人,虽然怕事,但并不代表她傻,儿子要娶妻,以后要出宫建府,自然岳家越有势力越好。
尤其对比晋王、秦王、赵王等人的岳家,周淑妃更觉得八皇子应该娶个有权势的勋贵之女,或是某个大家之女,偏偏太和帝挑中了万淳儿这个小官之女。
周淑妃不敢和太和帝抗议,这不脾气就朝儿媳妇撒了。
仗着宫里没皇后,她又是万淳儿婆婆,再加上八皇子还没出宫建府,她就命万淳儿每日去她宫里立规矩,甚至来了别苑还是这样。
不然万淳儿没跟周淑妃住一处,何来的婆婆不会让她出来,就是因为她没陪在八皇子身边,反而在周淑妃那。
明明是小夫妻,如今又刚成婚,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偏偏周淑妃当了这个挡路虎。
之前万淳儿主动找无双说话,就是听说魏王和魏王妃感情甚佳,魏王对新婚妻子甚是宠爱,她才会心生羡慕,不由自主想接近无双。
就是想知道,为何明明都是新婚夫妻,为何三哥三嫂如此恩爱,她却过成了这样。
……
万淳儿和无双同年,不过无双自诩自己活了两世,要比对方成熟稳重些。
见对方哭成这样,不免心生怜惜。
小姑娘哭成这样,肯定是委屈狠了。她也没想想她其实也是个小姑娘,却拿着帕子装大人给人擦泪安慰对方,玲珑在一旁看得眼中泛着笑意,面上还忍着。
“那八皇弟就没帮帮你?”
万淳儿抽抽搭搭:“他不管这,母妃终究是母妃,我也不敢说。”
确实,当儿媳的哪能挑拣婆婆的不是,更何况万淳儿出身低,又嫁进宫当皇家儿媳,肯定是什么都不敢说。
“三嫂,我看你和魏王殿下如此恩爱,你能不能教教我?”她大概真是急了,抓住无双的手道,说着又垂起泪来,“我不小心听见母妃和身边的宫女说,说等开了年就求父皇给殿下赐个侧妃,我……”
无双有点窘,期期艾艾:“你怎么就看出我和魏王恩爱了?”
她都没有觉得,她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还有晋王、秦王以及他们的王妃,动不动就三弟和三弟妹恩爱,她知道那都是挤兑话,可万淳儿也这么说,无双就有点好奇了。
“那日魏王殿下揽着你同骑而归,定是极为恩爱才会如此。还有那天你和魏王踏雪同游,其实我看见了,只是我没敢上前和三嫂说话。”
万淳儿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羡慕,道:“我见魏王殿下为你执伞,伞偏你那边居多,他却被雪染了衣裳,还不觉。还有三嫂你走路好像不看路,魏王殿下却细致地环着你避过了水洼和石头……”
“魏王殿下对三嫂你真好!”
她那不是走路不看路,是在想心事!
无双大窘,忙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说侧妃的事。”
万淳儿被她的窘样逗笑了,不禁噗呲了一声。
无双忍着脸红道:“你和八皇弟大婚没多久,怎生就要如此急着纳侧妃?”
一提起这,万淳儿脸上又没了笑容,“母妃好像看中了安乐侯李家的嫡女,想请父皇赐了殿下当侧妃。”
姓李,这又对上了。
无双想了想,道:“我想了想,此事你既不敢跟淑妃娘娘抗议,就只能从八皇弟身上想办法,你不如告诉了他,再说说自己的想法。”
“可我若是反对殿下娶侧妃,那不是犯了七出之条?”
看到万淳儿,无双瞬时就想到前世的自己,被那些条条框框那些所谓的妇德妇行困得死死。
明明周淑妃因不喜儿媳,要另娶儿媳妇,万淳儿还在顾虑自己犯了妒忌这一条。就像她前世,明明她被引进宫,是贤妃想对付皇后,唆使了她婆婆陈氏,陈氏心知肚明前因后果,却依旧厌恶她憎恨她,甚至在一次失控下大骂她有违妇道,淫荡无耻。
多么可笑的事情,却真实存在着。
“而且我也不敢。”万淳儿又道。
“你和八皇弟是夫妻,说说话有什么不敢的?”
万淳儿揉着帕子,小脸红红的,“我就是不敢,我……”
这时,外面来了人,是芷兰馆的宫人,说昌河公主已经设了宴,请无双和万淳儿去用宴。
无双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用宴细节不提,等用罢宴已经酉时了,无双本想回去,谁知昌河公主笑眯眯地又留了她,也不说做什么,只是又让她和万淳儿回到之前那间宫室中。
直到无双听见外面嘈杂声起,有侍卫来禀报说是有人行刺,说是行刺之人闯了玉华殿,陛下特派人来保护公主殿下,还说对方闯玉华殿不成,又袭击了玉香馆,她才明白昌河公主叫她来的用意。
怪不得魏王没让人叫她回去,估计她来这,也是他安排的。


第84章
侍卫禀报完,就出去守着了。
无双看了下,外面只站了二十来个侍卫。因为院子里没点灯,只有雪光照亮,看起来影影绰绰,不过芷兰馆的宫人内侍都聚齐了,屏息静气地站在廊下,每人手里都持着一根大木棍。
显然外面并不是行刺这么简单,侍卫这么说估计也是怕她们害怕。
昌河公主对侍女道:“服侍魏王妃和八皇子妃先去歇下,”又对无双二人说,“你们都去睡吧,等睡一觉起来,事情就结束了。”
说完,她也真就去睡了,留下无双和万淳儿两个面面相觑。
“既然只说了玉华殿和玉香馆有刺客,八皇弟应该没事。”见万淳儿略有些忧心忡忡,无双安慰道。
“三嫂你也不要太胆心,你看姑母她都不担心,肯定没事的。”
说是这么说,事情没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没办法放心。
无双想到临走之前,魏王替她理了理斗篷帽檐,让她早去早回。
哪怕明知他既做了安排,定然有十乘十的把握,还是免不了担心,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想到那日自己多嘴,纪昜出去一趟后回来说得那些话。
别苑里守卫有限,如果真有人趁机想作乱,外面各家各府的人越是多,越是不好办,因为你根本不知对方在暗中藏了多少人,这也就意味哪怕提前知道可能有人作乱,你也只能等着。
这就是他把自己送出来的原因?
因为他留在那当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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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无双想得没错,哪怕魏王算无遗漏,在敌人没冒头之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不过纪昜倒是算准一点,对方会搂草打兔子。
呃,他是草,太和帝是兔子。
玉华殿前脚被人袭击,禁军侍卫们喊着有刺客,都朝玉华殿靠拢,另一边玉香馆被一伙穿着夜行衣的人闯了。
其实若事后去看就能明白,背后之人恰恰利用的就是太和帝的安危,在众人心目中才是至关重要,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闯玉华殿是假,袭击玉香馆才是真。
闯玉华殿只有十几人,往玉香馆来的却翻了数倍,而且他们还带了弩。这点魏王倒是没预料到,也因此等大股禁军侍卫赶到时,玉香馆的战况极为惨烈。
魏王的侍卫大多都受伤了,魏王也中了两箭。
再是勇武,双拳难敌四手,尤其弩这东西攻速极快,拿去打仗射程不够,但最适合对付武艺高强之人,一片箭雨近距离射过来,腾挪功夫再好都没用。
显然对方算准了魏王的武力,这些弩就是拿来对付他的,只可惜对方没想到魏王早有防备,又错估了对方武力,不但没杀死魏王,反而被反杀了,眼见不敌,对方丢下几十具尸体匆匆而逃。
金吾卫指挥使包骞当即派人去追,一面命人将事情禀报给太和帝,与此同时,整个别苑也瞬时灯火通明起来,侍卫们挨着每处搜查漏网之鱼。
太和帝震怒。
有人今晚会作乱,是早就预料到的事,之前为了引蛇出洞,他做了不少布置,只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不是他,而是魏王。
弩!
这东西属于朝廷严格管制的军械,很多军中都见不到,可就在这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竟有人明目张胆弄来了几十张弩,就为了杀他的儿子!
“给朕查,朕倒想知道,这些弩是从哪来的!。”
玉华殿里灯火通明,随着别苑里动静过大,也惊动了住在别苑外的一众王公大臣。
众大臣们在别苑外求见,太和帝倒让他们进来了,却只能只身进来,不得带任何随扈,甚至行走之间也都有侍卫看护。
显然说明现在的太和帝谁也不相信!
几位老大臣心中还有些不快,可站在殿外听陛下提到弩,就知道这事恐怕要闹大了。
其实不怪太和帝震怒,朝廷历来对民间私藏兵器管控极严,弓禁不了,因此藏弓要达到多少数目,才会触犯律法。
但甲和弩不一样,尤其是弩,因操作简单,杀伤力极大,十岁小儿拿着一张弩都能射杀常人,因此民间是决不允许有人私藏的。
一旦发现私藏,最低也是下狱被徒。
而京畿重地,更是管查严格。
就这么说吧,能在京城一次性弄来几十张弩的,拢共就只有那么几个地方,哪个地方被查都是一场轩然大波,想想都知道会牵连多少人。
“这是谁啊这么虎!竟然动上弩了,这是要把天捅破!”一位老大臣摇头叹道。
不同于文官们的光感叹跺脚其实心里不慌,在场的几个武将却是慌得很,因为京里能一次性弄到这么多弩的地方,都跟军中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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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馆
后续的事已不需要魏王去操心了,他本来还想若是对方蛛丝马迹都不露,他怎么往里加点东西,谁能想到对方竟如此看重他的性命,用了上弩。
「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被人坑了」
「你这场苦肉计倒演得好,却差点没累死老子。」
「何来演之说?」他只是在提醒太和帝的同时,故意隐瞒对方可能是冲着他来,为了引对方对他下手,其实他也做了不少布置。
「是不是演你自己心中有数,要不是配合你,我至于挨了两箭?我要出来。」
说完,纪昜也没等魏王同意,就占了身体。不过他也没关对方就是,毕竟这种时候,指不定有什么突发状况,还用的上魏王。
搁在外人眼里,就是太医本在给魏王看伤,他突然站了起来。
“殿下您这是?”
“一些皮肉伤,不用如此麻烦,不是已经包扎好了?”
“可殿下受了箭伤,还是不要妄动,最好卧床一阵子,也免得伤口……”老太医还在按部就班说着医嘱,纪昜已经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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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昌河公主让她们去睡,可这种情况怎么睡得着?
无双和万淳儿都没睡,合衣躺在榻上。
突然外面动静大作,无双开始还以为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很快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魏王来了。
无双鞋都没穿,就往外跑。
刚跑到门口,就被人抱起来抄进怀里。
“怎么鞋都不穿?”
“殿下你没事吧?”
几乎是异口同声。
“能有什么事?”纪昜看着她的脚,眉已经不悦皱起来了,这时玲珑拎着鞋从后面追出来,他才脸色好点。
他来到一旁坐下,也没放开无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玲珑蹲下给无双穿鞋,这时万淳儿也出来了,她先对纪昜行了一礼,忐忑问道:“魏王殿下,不知我家殿下可好?”
“没人闯敬翠轩。”敬翠轩是八皇子夫妻二人的住处。
见此,万淳儿也松了口气。
之后纪昜就带着无双走了。
因为路上雪多,他也没让她下地走,将她裹在披风里一路抱回去。她环着他颈子,整个人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这会儿心才落到实处。
“殿下,你干嘛把我支走,你不知道我在芷兰馆听说玉香馆被歹人袭击,快担心死了。”
把她支走这事可不是他干的,不过纪昜知道魏王性格,用魏王自己的话来说是万事周全,用他的话来说是顾忌太多。不过此时纪昜也庆幸无双被支走了,因为都没想到对方动用弩。
不过这话不能跟无双明说,他也就大致描述了下今晚危险的程度,说明为何要将她支开。
不管今晚是谁动手,要么冲着他,要么冲着太和帝,昌河公主身份贵重却是个公主,对方即使作乱,也不会多余打到昌河公主住处,这才是魏王为何把人放到芷兰馆去。
谁知他不说还好,一听说如此凶险,对方竟带了弩,无双忙问他有没有受伤。
受伤是受伤了,此时被她慌地在怀里摸着的纪昜,颇有些后悔配合那个老阴货演苦肉计了。
这要是回去了,还怎么瞒得住?她到时恐怕又要哭红了眼睛。
根本瞒不住,因为还没进玉香馆,无双就看见玉香馆外被鲜血浸透了的地面。
本来该是一片洁白,现在成了一片狼藉,还有尸体没被拖走,她吓得心一颤,忍不住抓紧他的衣襟。
“别看。”
纪昜将她头按进怀里,自己却不显地地抽了口气。
等两人进去后,那尽职尽责的老太医竟还没走,还等着对‘魏王’进行医嘱,这下也不用瞒了,等太医被打发走后,无双忙伸手去解他的衣裳。
其实纪昜伤得并不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皮肉伤,箭矢在射过来的同时,就被他用肌理夹住了,并未伤筋动骨,就是伤口看着有些吓人。
又因他坐不住跑去接无双回来,还是把人抱回来的,本来包扎好的伤口又被血浸湿了,白布上斑斑血迹。
“你受伤了为何不说?你受伤了还往外跑,还抱我……”
谴责的话说得一点气势都没,眼泪掉得比话更快,恰恰是这样,让纪昜真有点慌了。
“其实没什么,就是皮肉伤。”
“你还说没什么!我方才肯定撞到你伤口了。”
她想去摸又不敢摸,手指发抖,两眼哭得通红。
纪昜是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长这么大,以前打仗时受伤无数,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要是像福生那么婆婆妈妈,他直接训了了事,偏偏这位他还没不耐烦,她就哭成这样,两只小手抖成那样,都不敢摸上来,怕弄疼了他。
这让一向随性粗糙惯了的纪昜,有一种奇特的感受,心胀得厉害。
也顾不得别的,将她拉坐在腿上,想搂她抱她,她不让,怕碰到伤,说自己没事,她又不信。
于是只有福生登场了。
福生其实挺尴尬的,你说殿下和王妃搁这恩爱叫他做什么,他家殿下多么龙精虎猛,这点小伤算什么。
可面对一个眼圈都心疼哭红的人,你能这么说吗?
不能。
于是福生展现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大致就是说了些虽然伤口看着严重,但其实并不严重,只要好生将养,过些日子就没事了的话。
至于伤口为何会渗血,那是因为殿下乱动,他躺着不动,伤口很快就能愈合。
恰恰是这句话把纪昜给坑惨了,之后无双严令要求他必须躺在床上不能动。他若不愿意,她就红着眼圈掉泪珠,最后他只能躺着,看她忙里忙外,还亲手给他净了面擦了身。
之后吃了些东西又喝了药后,两人才歇下。
无双在纪昜身边躺下,怕碰到他伤口,离他远远的,这让一向抱着她睡习惯的男人十分恼怒。
恼怒自然不是冲无双去的,而是那个想这出苦肉计的人。


第85章
「都怨你!」
「关本王何事。」
「呦,原来你在啊。」
没人理他。
纪昜也懒得理他,见人睡着了,小心翼翼把她抱过来,搂进怀里,特意避开了伤口,就怕明天她醒了跟他闹。
「本王要睡了。」
他声音洋溢着得意、快乐、嚣张,又把人往怀里搂紧了点,甚至低头亲了亲她嫩嫩的小脸蛋,才安然闭上眼睛。
虽然他一个字没提,但这就是示威。
被示威的魏王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可他受伤了,她心疼成那样,他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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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雪势见小,别苑中却一片风声鹤唳。
天亮后,太和帝亲军之一金吾后卫就到了,带队的人是后卫指挥使武枋,也是太和帝心腹之一。
整个香山现在都被看管了起来,除了还在追捕跑进山林的那几个漏网之鱼外,其他人暂时一概不允许出门。
与此同时,更有大队人马在山下清理雪道,看样子太和帝没有想继续待在这里的意思,打算速速回京。
这次的事一出,恰恰也暴露了冬狩安全上的隐患,往年从没有下过如此急如此大的雪,不过几日大雪,就让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出现问题的何止是别苑,还有京中也有些异动,此事也让太和帝意识到,帝王将相朝中重臣皆聚于此,若真有人趁机犯上作乱,将这里一网打尽,是不是大梁至此将轰然崩塌?
当然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且不说对方可有这种兵力,有这种兵力也进不了京畿重地,而京城驻军皆受皇命,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极小。
可不该出现的弩也出现了,太和帝如此震怒,难道真是因有人利用弩暗杀魏王?
当然不止如此!
他是由弩想到了自身,不可能弄到的弩弄到了,这些弩只可能出自京营或是亲军卫中,谁又敢说哪一日他不会在睡梦中被人逼宫在前?
还有那些被当场击毙的黑衣人,竟至今查不出身份,这只说明了对方竟还养有死士。
这一切都让太和帝高度警觉起来,同时也让下面的人十分难受,凡有可能和这批弩扯上关系的文官武将无不人人自危,所有人都清楚等太和帝回京后,京中将会面临一次清洗,只是或大或小的问题。
尤其又因魏王受袭,让此事显出几分暧昧。
大臣们当着太和帝的面夸赞皇子们兄友弟恭,难道就真是兄友弟恭?太子之位悬而未立,京中早已是暗流涌动,随着魏王这个曾经最受帝王宠爱,后来却被贬斥出京的皇子归来,让一切暗流慢慢浮出水面。
魏王太不同,太特殊了,他非嫡非长,却功高盖世,还是军功,是把文武百官都拉齐了来评说都无法否认的。
曾经有人庆幸魏王是皇子,不然大梁将面临对一个军中统帅封无可封的境地。
对于朝廷来说,魏王骁勇善战,乃大梁之福,因为有魏王存在,大梁边境百姓才免于受战乱之苦。
可对于皇子们来说,这是一尊无法逾越的庞然大物,尤其魏王手里还有兵权,尤其他还曾经是个备受宠爱的皇子。
虽是曾经,但那种宠爱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彼时所有人都觉得太和帝若是封太子,必然是三皇子,于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除掉对方,所以这些皇子们,又怎么不怕?
如果不怕,也不会本来斗得乐不思蜀的皇子们,一致对向魏王。
所以这次的暗杀,是一个皇子动了手,还是几位皇子动了手,其中又有哪位高官勋贵牵扯其中?
这中间值得品味的实在太多,如今这香山之上唯一能处之泰然的大概只有魏王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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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是糊涂!”武定侯连连摇头。
晋王满脸愧色,站在下面。
“确实是本王疏忽了,一开始这批弩是打算用在出猎时围杀魏王,谁知中间连出变数,计划被打乱。本王也没想到,秦王会如此沉不住气,选在这时候动手,还袭击了玉华殿,以至于事情闹大。”
晋王其实知道秦王在想什么,还不是在魏王面前失掉的颜面太多,尤其新仇旧恨加起来,实在抑制不住杀意。
若论这世间谁最想杀魏王,秦王无疑第一,他还要排在后面,这就是他愿意屈从在秦王身边的原因,想想有人冲在前面,这是一件多好的事。
他们早就打算利用冬狩的机会对魏王动手,什么猎犬都是次要,关键是埋伏在附近山林里那百十号死士。
死士是秦王养的,弩是他利用岳丈武定侯之便弄来的,如果按照原定计划,魏王因围杀毙命,死士通过山林逃脱,弩还回去,什么事也没有。
偏偏计划不如变化快,先是秦王在首狩失利,再是连日大雪,眼见这次的冬狩怕是不成了,魏王已在首狩夺魁,怎可能冒着风雪出门狩猎,再加上大雪封山,秦王就动了心思。
其实秦王想法没错,利用声东击西突杀魏王,若能杀最好,就算失利也不怕,死士不可能暴露身份,弩又不是他弄来的,就算查也查不到他头上,就是坑哭了晋王。
晋王甚至怀疑秦王弄这么一场,是不是就是为了坑陷他。只可惜为了避嫌,事发后他还未与秦王见过面,这次能和武定侯见面,也是各种打掩护,主要是弩的事还得武定侯去摆平。
武定侯又何尝不知他这皇子女婿怎么想的,以前他还觉得这个女婿谋略过人,能忍人不能忍,必然能成大器,尤其又占着长的身份,未曾没有机会。
现在看来,还是年轻了。
“他能与你相争多年,一直压着你让所有人都不承认你齿序,就说明他不是蠢人。”
换做平时,这种扎心窝子的话,以武定侯的老谋深算他不会说。谁不知晋王最扎心的就是没能占下长子名分,可时至今日,他必须说。
晋王一直觉得秦王有勇无谋,才会与其敷衍周旋,殊不知历来轻敌者下场都不会好。
“奕知错了。”晋王的脸涨红,抱拳道。
武定侯知道女婿就算再仰仗自己,也是皇子,是亲王,面子总要留一些,遂摆了摆手道:“罢,此事老夫会解决,还望殿下以后谨慎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