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是拨霞供?
为何要是拨霞供!
前世跟她一起吃了很多回拨霞供的人,到底是他还是他?
可这一切都是无双开不得口,也质问不得的事情。
“你……”
水光潋滟的大眼,仿若抖一抖就有泪珠流淌而出,脸颊微红,衬着白瓷般的底子,成了娇嫩的粉白色。微红的嘴唇,光泽又充满了水润感。魏王的眸色暗了暗:“你那两个庶姐的事,大致有眉目了。”
无双觉得头有点晕,又想听他说,就用手撑着脸看他。
“一个是五城兵马司下面的副指挥使,叫李信,今年三十,是个鳏夫,但家中无子女,也没有什么长辈。另一个是神机营下的把司官,永城伯府陈家的庶子,叫陈進,未曾婚娶过。”
魏王既然先说了李信,说明他较为看中这个人,可他是个鳏夫,还三十了。
“他三十岁会不会有些老?二姐只比我大了一岁,五妹妹还比我小了一岁。”
三十岁很老?
那他现年二十有八,她才十五,她是不是也嫌他老了?
不过魏王并未说出这些,而是手指敲了敲桌案道:“家中没有父母兄弟姊妹,意味嫁过去后不用侍奉公婆,去了就能当家。李信为人沉稳,能凭一己之力,坐上兵马司副指挥的位置,前途绝不仅于此。
“至于陈進,永城伯家虽乱了些,但他并未在家中居住,影响并不大,而他本人在火器改良上造诣极高,前途不可限量。此二人你们可斟酌一二,不过若想再寻比二人更合适的,恐怕极难。”
无双想了想,问道:“那他们房中可是有人?”
见魏王似乎有些不解,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家里有没有妾室,或者通房姨娘什么的。”
魏王看了她一眼,沉吟道:“并未听说二人有妾室。”
似乎看出魏王不以为然,无双想了想解释道:“与其说前途如何,我想二姐和五妹妹更在意的应该是这个,我问这些,也是以防她二人问我,我解释不清楚。”
不在意前途,却偏偏在意这些?
妇人和男人们在意的东西总是不一样,也就是说她其实也在意这些?
“我让人问过后,再告诉你。”
无双点了点头。


第68章
魏王走后,无双睡了一下午。
醒来后,书房那传了话来。
说李信家中有一侍奉了多年的妾,年岁比李信还大一些,是当年李信的娘还在世安排的,多年来一直无宠也无生养。至于陈進,因为永城伯家是出了名的乱,陈進极少在家,并未纳妾也并无通房。
其实让无双来看,这两人都不是什么上好人选,可她也知道,仅凭郿嫦郿娥的条件,恐怕也再找不到更好的了。
年纪相仿的,多是兄弟姐妹一家子,上面还有公婆,自己当不得家做不得主,丈夫前途未明,指望家里过活,以后日子指不定能过成什么样。
这二人虽各有各的缺点,但起码前途已明,一个能坐上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的位置,显然非一般人,另一个虽是庶子出身,家中也不清净,但能坐上神机营把司官的位置,魏王既然说他未来前途无量,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无双心知自己给人做不得主,而且这事也耽误许久了,能不能成,还是要郿嫦郿娥听过才成。
她见天还没黑,就让人去长阳侯府传了话,想来明日郿嫦二人就会来找她。
次日,一大早突然下起雪来,细细密密的雪花从天上飘落,虽在落地后顷刻就化成了水,但架不住雪势大,屋檐上渐渐堆积起一层白。
郿娥和郿嫦坐着马车来了,两人裹着厚厚的披风,进来时小脸冻得通红。
无双有些愧疚道:“我倒没想到今天会下雪,本想差人去跟你们说改日,又怕你们已经出门了。”
郿嫦郿嫦在丫鬟的服侍下,解下披风。
“又不是下雪就不能出门了,我正好在家里憋得慌,出来就当散心了。”郿嫦浑不在意道。
二人跟着无双走进次间,一阵温暖扑面而来。
郿娥道:“三姐姐,你这屋里烧得真暖,地是暖的,这烧的是地龙吧。”
无双点了点头。
两人去看地上铺着的大红色地毡,上面用金线编出了许多吉祥的纹路,踩在脚下密密实实,若不是一旁有侍女,两人还真想伸手去摸一摸这地到底有多热。
郿嫦羡慕道:“还是你这暖和,你是不知道今年格外冷,我那屋里烧上炭盆都不暖和。”
郿娥则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可再怎么缩,无双也看到她手上被冻出的红痕,不禁叹了口气。
侍女奉了茶,又端了糕点和果子来。
郿嫦和郿娥捧着茶喝下,身子顿时从里到外都暖了,不禁往身后的朱红金钱蟒靠背靠了靠,人也放松了许多。
无双屏退一众侍女,只留了小红和梅芳二人服侍。之后也未作迂回,将李信陈進两人的大致情况说了说,其中利弊都未做隐瞒。
期待已久的事,突然就这么到了面前来,显然两人一开始都有些茫然。直到无双说:“别急,慢慢想,如果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回去问问姨娘。”
“三妹妹,你说魏王殿下说那陈進前途不可限量?”
无双点点头,魏王对二人评价,她都未曾隐瞒。
郿嫦一咬牙道:“三妹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跟姨娘商量一下,另外我想若能见一面更好。”
见一面?
时下虽世风严谨,但稍微开明点人家都不会让儿女盲婚哑嫁,或是父兄做主邀来家中做客,让女儿透过屏风看一眼,或是寻个什么人多的地方,远远互相瞧上一眼。
无双知道时下很多富贵人家,都会借着踏青或者去哪儿烧香礼佛时,让儿女彼此之间互相瞧一瞧,俗称相面,她便提出要不就这么办,不过这事她还得去跟魏王说。
郿嫦感激道:“谢谢三妹妹了,劳你为我和五妹妹操心如此多。”
“就不要说这些话了,我也希望你们能嫁个好人家,以后过得顺顺遂遂。”
大抵是因为前世婚事不顺的缘故,又出身同一个家门,同样为人刁难,无双格外能和郿嫦郿娥共情,这大概也是她愿意三番两次出手帮两人的原因。
“我跟二姐想法的是一样的,就是不知若私下见面,会不会有些不好?”比起郿嫦,郿娥的胆子要小一些。
“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不害羞,他们男人家还能害羞上?看一看,互相也不损失,他们若是看不上我们,也可直接拒了,免得徒增怨偶。”郿嫦道。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具体何时能见面,还要等无双这边的消息。
因着说的是婚事,之后说闲话时郿嫦又把最近有关郿无暇的事说了。
之前无双回门,得知有个大肚子的女人找上孙家,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孙世显的。曹氏去孙家闹了,可毫无用处,只能捏着鼻子让那女人进门。
如今后续又出了新状况,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掉了,已经六个月的身子,孩子已然成型,据说是个男胎,可把武乡侯夫人心疼的,一肚子气都撒到了郿无暇身上。
本来郿家这边是不知道的,前几天据说郿无暇病了,曹氏去看,她回来后家里人才知道这件事,估计武乡侯夫人心里是怀疑是郿无暇做的,但是没抓到把柄。可对于强势的人来说,我觉得是你做的,就是你,不需要什么证据,于是郿无暇在给婆婆侍疾时,自己也因‘太过辛苦’偶感风寒,以至于病倒在床。
无双听得连连感叹,本来她还担心郿无暇背后再害自己,现在看来她自顾尚且不暇,更何况是害人。
三人说着闲话,无双这院子里平时少有人来,难得的热闹。
本来郿嫦和郿娥二人急着回去,连午饭都不想用,估计是急着和各自姨娘商量,是无双留了她们,两人才用了饭才回去。
中午魏王没来,估计是知道她这有别人在,可他不来,无双却找他有事说。本来无双心中犹豫,想着要不等他来时再说,谁知到下午时,雪停了。
无双心里向来存不了事,再说这见面之事也不知男方那边意向如何,还是早定下早好,就算不成,她也能给郿嫦二人信儿,于是她想了又想,还是打算去书房一趟。
白日的书房和晚上的书房截然不同,能明显看到院子外和院子里都有重重侍卫把守。
听说她来了,福生迎了出来,不过无双来得不巧,魏王书房里有人,福生便打算请她先去东厢坐一会儿,待议完事再进去。
谁知无双进去时,正好看见有几个人从魏王书房里出来。
“王妃。”
几人或是抱拳,或是作揖,行礼以文武之分各有不同。
无双垂目点了点头,也没与他们说话,就越过几人过去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雄壮的人道:“那就是咱们的王妃?看着真小。”
他身边一文士,大冬天还拿了把扇子,扇了扇:“小那也是王妃。”
另一人摇头赞道:“老夫少妻,殿下好福气。”
一个高头大汉道:“你们快闭嘴吧,小心被殿下听见。”
.........
魏王的书房果然与祥鸾院一样,暖意融融,进去后就有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玲珑服侍无双脱下披风,之后便未再跟进去,留在了外面。
无双往里走,很快来到一间开阔的堂室。
魏王的书房有很多书架和书橱,有些挨着墙摆,有些则做了隔断,正中摆了张偌大的书案,其上有笔架砚台笔洗镇尺等物,挨着书案左侧放了个青花大缸,里面插了很多画轴卷轴,临着北面的墙上挂了一张很大的舆图。
魏王一身苍青色广袖长袍,因为在府里,他并未戴冠,头发以一根三指来粗的锦带束住,其上缀了颗鸽子蛋大小的绿松石。无双到时,他正站在书橱前翻阅着什么,听闻脚步声,他朝这边看了过来。
“殿下。”
“找本王何事?”
无双莫名有些紧张,也不敢直视魏王,将郿嫦二人想与那边见面的事说了。
她觉得自己还算镇定,实际上在魏王看来,却是她害怕自己。
她为何害怕自己?并不难猜。
明明他都明示了,她却依旧蜷缩着当鹌鹑,不理不听,魏王也有傲气,他仿若无事去她那儿用膳,已经算是他的示弱了,但似乎并没有用处。
她就像一只蜗牛,碰一碰她的触角,她便缩回去了。
魏王莫名觉得心中烦躁,脸也冷了下来。
无双说完,并未得到魏王的回应,诧异地抬眼去看他,正好看见他冷硬的面庞,心尖当即一抖。
魏王就见那眼波一抖,脑中浮起她每次哭的样子,心里更觉得烦躁。
“是你来找本王,为何又惧怕?”
“我没……”
他口气不见平和,有一种隐忍的烦躁。
“本王头疼!”
她捏着手,怯怯道:“那我帮殿下按一按?”
魏王没有说话,而是去了书案后坐下。
无双也拿捏不住他的想法,站着没动,直到他用眼神来示意她,她才去了书案后魏王的椅子后面。
这椅子做得大,魏王身量高,无双站着举起手,刚好抚上他两侧太阳穴。
一开始她没敢用力,只是轻轻地按揉,渐渐才加重了力道。
她能感觉到魏王本来紧绷,渐渐放松下来,随着他的放松,她也松了口气,此时她浑然忘了前世很多时候,她也是这么替‘纪昜’放松的。
也不知过去多久,无双觉得一阵口渴,这烧地龙的屋子就这点不好,很容易就会口渴,要多喝水。
她本想忍一忍,可心里越想越觉得口渴,便忍不住道:“殿下,我口渴了。”
无双想叫人来奉茶,魏王却突然端起一旁放着的茶盏。
这是让她喝他的茶?
他这茶应该放了许久吧,说不定都凉了。
可魏王还抬着手,她总不能置之不理,便绕到一旁来接下茶盏,谁知拿到手里才发现茶还是温热的。
茶盏在手,不能不喝,无双在心里想,魏王端起时是什么朝向,想择了另一边来喝。可恰恰因为想太多,当她端起茶盏凑到唇边,又见身旁魏王似乎在看她喝茶,她顿时就慌了。
明明是很简单的喝茶,现在却成了进口不进口都不是。
她匆忙喝了一口,打算一口即止,谁知因为喝得有些急,茶水顺着她嘴角流淌下来,她忙放下茶盏,从袖中抽出帕子想擦嘴,手腕却被人捏了住。
戴着扳指的大拇指,揩过被茶水淋湿的小巧下巴,其上是颜色粉润的唇。指尖在唇瓣下方来回摩挲着,时不时地揉弄一下。
“不是说渴了,怎么就喝了一口?”


第69章
无双心如鹿撞,想往后躲,腰被书案顶住了。
而前面是魏王,她下巴还被人捏着。
她结结巴巴:“一、一口就足够解渴了。”
“一口怎么足够解渴?这茶水温着,正合适喝,还是你嫌弃这是本王的茶盏?”魏王眯起狭长的眼。
“我怎么会嫌弃殿下,我就是……”
“再喝点,免得等会你冲本王叫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苛责你。”
茶盏再度被拿回来,这次是魏王端着送到她嘴边。
无双真是不喝也得喝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茶盏沿,眼皮下就是魏王端着茶盏的手,那大拇指的玉扳指上雕着一个奇怪的兽型,她诧异自己都这会儿了还有功夫走神,喝了一小口,又喝了一小口,一连喝了三口,才松开茶盏。
茶盏还不见被人拿开,她抬头去看他,就看他眼中透着一种奇异的光。
“殿下……”无双有点战战兢兢,“我喝好了。”
魏王看了茶盏一眼,道:“王妃把本王的茶喝光了,可本王现在也渴了。”
“我叫人给殿下沏茶……”
她乖巧的话还没说完,被人低头含住了丹口。
他并不温柔,无双甚至能感受到唇舌轻微的刺疼,更多的却是一种眩晕感,鼻息之间全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她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
无双用手抵着他胸膛,想推他根本推不动,手腕被人捏住压在书案上。
“殿……”
剩下那个‘下’字,被来人含在嗓子眼里,小豆子瞪着眼睛,眼珠子差点没掉。
“滚!”
下一刻,小豆子连滚带爬地滚出去了。
无双捂着脖颈,趁机跑了出来,这一次全然忘了什么仪容体面,低着头就往外跑。
玲珑迎了上来,还来不及说话,无双从她手里夺下披风,将自己裹住,继续往外走,玲珑忙跟了上去。
门处这一点混乱,惹来刚去了恭房的福生注意。
“怎么了这是?”
小豆子狼狈地从地下爬起来,拉着师傅的袖子就往角落去了。
“师傅,你快救我!”
“到底怎么了?”
小豆子战战兢兢,满脸哭丧:“商副使来了,我进去禀报,谁曾想、谁曾想……”
“谁曾想怎么了?”
“谁曾想撞见殿下将王妃压在书案上……”剩下的小豆子不敢说了,不过他也就只看见了这。
福生的眉毛快扬到帽檐里头去了。
半晌,他用袖子狠狠地抽了小豆子脑袋一下:“你这个蠢货!”
.
路上,玲珑没敢问怎么了,无双也不想说。
回去后,她将自己关进了房里,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
她去镜子前看了看,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霞飞双颊,眼含春水。
她没敢再看,扑到在床上,将叠好放在里侧的水红色缎面的被子拉过来,将自己整个都盖住,才稍显好了些。
过了会儿,无双终于冷静下来,想到门外的玲珑她们,起来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见嘴还有点红,她特意去浴房里,用凉帕子敷了敷。
等到整理发髻衣衫时,她发现颈子上有一片红痕,伸手去触,那炙烫刺疼的感触似乎依旧在,她僵了僵,俄顷转身去衣柜里寻了件立领的夹袄换上。
见房门打了开,梅芳忙走了过来。
“王妃……”
“我没事。”
既然王妃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只有玲珑敏锐地发觉无双的衣裳换了。还有方才小豆子惊慌从里面退出来,王妃低着头往外跑,这两者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其实玲珑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王妃素来脸皮薄,她自然装什么也不知道。
晚膳时,魏王没来,倒是让人传了话来,说后日宝佛寺烧香赏梅。
只这一句话,但无双知道魏王指的什么,不过此时天色已晚,只有等明日让人去长阳侯府送信。
膳罢,时间还早,无双也睡不着,可又实在没事做,就让玲珑去给她找了册话本子来看。
这话本讲的是个书生和一个小尼姑的故事,无双看了会儿,竟看进去了,纪昜来了,她都没发觉。
直到手里的书被人抽走。
“看什么东西?”
纪昜将手里的书翻了翻,无双本就觉得这话本里的内容太违背世俗,却又觉得新奇刺激,看得舍不得丢手。此时被他这么看着,好似自己就是那小尼姑,被人抓到与人偷情。
她忍不住面红耳赤,伸手去抢那话本:“你快还我。”
“这书讲的是女尼和进京赶考的士子私会偷情?”
她努力镇定道:“我让人随便买了些,平时拿来打发时间,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种故事。”
实际上当下给闺阁女子看的话本,多是什么花前月下,有情人因阴错阳差分离,最终历经千辛万苦才能终成眷属的故事。
可能是富家小姐和书生的故事太老套了,于是就衍生出各种其他身份的人与书生的故事。什么书生跟寡妇,书生和公主,书生和妖精鬼怪,大抵这些话本都是那些穷书生写的,其中充满了他们的臆想,且通常还会写得非常香艳。
无双方才看的那一段,就是正在讲小尼姑跟书生私会偷情。
“你一人看多没意思,我们一起看。”
说着,纪昜就拿着书上了罗汉床,他靠进无双的专属位置,不光背后都绵软的靠背,手边还有引枕放手,另有一床薄薄的绸面褥子用来盖腿。
无双则去了他怀里。
“你方才是不是看到这了?”
她脸一红,忙用手盖着那一页道:“殿下既然要看,自然要从头看,哪能从一半开始看。”
“说的也是。”
于是书被翻回第一页,从书生辞别家人进京赶考说起。
说到书生在途中错过了客栈,刚好碰见一座尼姑庵,便进去借宿。书生住了一宿,第二天正打算启程,未曾想碰见两个女尼正在欺负一个瘦弱的小女尼,让她去几里外的地方打水。
小女尼手中的木桶,是那么的沉重,书生看着不免生了同情心,正好两人路程相同,见小女尼吃力地将水桶放进溪中往外打水,书生心生不忍,便上前去帮忙。
慌张之中,小女尼抬起一直未抬起的头,书生这才发现女尼竟生了一副花容月貌。
故事就这么开始,书生本是打算启程也搁置了,全心全意留在这里帮那可怜的小女尼,而小女尼因容貌出色,总是受人欺负,如今有人帮自己,自然不免心生感激。
……
纪昜看书极快,几乎一目十行,而无双本就看过了,知道内容,便由着他翻书极快。
很快,就看到无双方才看到的位置,正是讲书生下山买了许多好吃的,送予小女尼吃,由于白天人多眼杂,便约到晚上在尼姑庵后面的一座破屋子里。
这不是二人第一次私会,可当时月色正好,两人本就对彼此暗生情愫,书生情不自禁拉着女尼的手,对她说了很多情话,小女尼情难自禁,书生趁势吻住了对方。
无双看得正紧张,又觉得羞耻,并未发觉其实纪昜早就没再专注地看话本了,目光时不时在她脸上身上游移,手也没老实。
“怎么这里还这么红,我记得昨晚明明给你擦药了。”他手指落在她颈子上,声音低哑道。
他落的位置正是之前魏王留下痕迹的那地方,无双身子一僵,这边纪昜手指落在上头,一下一下的轻抚着,滚烫的鼻息吹拂在她耳后,一股战栗感袭来。手上,是书生和小女尼偷情的话本,方才两人同看过。
这一切加起来,给无双一种近乎魔幻的感觉,还不及她说点什么,整个人已被抱起往床榻处去了。
.
次日,无双让人给长阳侯府送了信,定下明日去宝佛寺烧香礼佛的事。
到了第二天,无双特意起了个大早。
用罢早膳,外面一切都准备好了,无双上了马车,才发现魏王竟也同去。
魏王里面穿了件宝蓝色圆领袍,外面是一件黑色的皮毛大氅,蓬松的毛领,衬得他面如冠玉,又威严雍容。
无双也穿得厚实,里面穿着海棠红滚边绣鸾凤的交领短袄、雪青色厚缎综裙,脚上蹬着一双小羊皮靴。外面披着一件银灰缎面绣凤穿牡丹的披风,披风里子是貂皮的,毛领则是一圈白狐毛,衬得她明眸皓齿,娇艳欲滴。
待无双坐定后,车就动了起来。
矮几上放着一个茶桶,魏王从中拿出一个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无双捧在手里尝了尝,竟然是甜姜茶,不过并不辛辣,而是姜味儿和甜味正正好。
“殿下今日没有公务?”
“宝佛寺后山有一片梅林,如今正是腊梅初绽之时,赏梅之人应该络绎不绝。”
无双点点头,也没发觉自己和魏王是鸡同鸭讲。
一碗甜姜茶喝下,刚出来时的寒意顿减,无双见魏王正看着邸报,倒也没那么不自在了,便将目光投向四处。
魏王所乘的马车,都是特制的,不光车厢大,坐着也不颠簸。此时车窗从夏秋用的菱格换成了加了一层的明瓦的槅窗,车厢里光线明亮,角落放着一个烧着炭的鎏金熏笼,整个车厢里十分温暖,倒不显冷。
无双用手指抠了抠车窗上的明瓦。据说这种明瓦,是用蚌壳或羊角磨成的,十分昂贵,一般只有那种极为富裕的人家,用来嵌在家中厅堂的窗户上,用在马车上倒是少见。
自是又想起前世他赐给她的那二十盏琉璃百花宫灯,那个质地比明瓦要更通透,若是拿来做窗扇倒是极好的。
手突然被人握了住,惊得本来正在走神的她,忙看了过来。
魏王还低头看着邸报,可一只大掌却握住了她的手。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对方反而握得更紧了。
大掌在她手上摩挲了几下,还用指尖搓了搓。
“怎么手这么凉?”
他牵着她的手,放入怀中,无双的手指抖颤了一下,被迫贴在他里面的袍子上。
那一刻,手指出奇敏感,只是挨着便知晓指下的花纹是何,甚至能在脑中描绘出花纹的模样。
一股热气直朝她头脸冲来,她心里又恼又羞,偏偏又见他道貌岸然,还看着邸报,仿佛羞臊的只她一人,于是更恼了。
却又说不出任何言语,眉目间似嗔似怒,难以明辨,更显面若桃李。
就在这时,车停下了。
原来是到了地方。福生在外面禀报,说已到了长阳侯府,两位小姨正在外面等着。
小姨即是指母亲的姊妹,也可指妻子的姊妹,也就是俗称的小姨子,福生自然说的是郿嫦郿娥二人。可此时气氛异样,这声‘小姨’又平添几分亲昵的暧昧。
魏王看了过来,同时分神对车外道:“让她们坐上车便走。”


第70章
郿嫦郿娥拿不准无双什么时候会到,只能提前坐在马车上等着,只待魏王府来人后便走。
谁知魏王府办事仔细,那边马车刚出门,就提前派了人来递信,两人白等了一场,还坐在马车里被冻得手脚冰凉。之后更是让她们连马车都没有带,直接坐上魏王府的另一辆马车。
马车中有熏笼有热茶,还有侍女,两人身上寒气一扫而空,终于觉得暖和了不少。
“两位姑娘可稍作歇息,等到宝佛寺,大概要在半个时辰以后了。”说着,侍女又体贴地拿出一床绒毯。
两人身后靠着软和的靠垫,腿上盖着绵软的绒毯,旁边就是温暖的熏笼,觉得这才是坐马车,哪像方才她们坐在家里的马车上,冻得瑟瑟发抖,抱着手炉都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