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太监一走,同喜瞧小钮钴禄氏皱起眉头,不由得关心道:“娘娘,都这个时辰,先叫人传膳吧,您这老是用膳不准时,太医都说了,就是您这个毛病,这胃才总是不舒坦。”
小钮钴禄氏被念得头疼,也不敢和同喜辩驳,只好点头道:“那就让人传膳吧,昨儿个的红糖小米粥味道还不错,让膳房多送些,肘子这些菜油腻腻的就别上了,上些山药之类的素菜。”
同喜一一记下,下去吩咐人去提膳。
小钮钴禄氏用了膳,因着心里存着事,也不想睡,想着善贵妃那边这个点儿估计午睡起来了,便坐了辇子过去。
她到得巧,阮烟和安妃正喝着银耳燕窝羹,阮烟见到她就笑了,放下手里汤勺,“你可来晚了,这会子厨房也没这燕窝羹了。”
小钮钴禄氏爽朗笑道:“那我也不嫌弃,我喝你的便是。”
说完,还真拿了阮烟面前的碗过去喝了几口。
阮烟一时愣住,料想不到她脸皮这么厚,哼哼两声:“罢了,瞧你这阵子辛苦,就当便宜你了。”
她见小钮钴禄氏眉眼有郁色,叫人去泡了玫瑰决明子茶来。
小钮钴禄氏其实也没什么食欲,毕竟才刚吃完,不过因着阮烟这里不喜浪费,便和安妃把燕窝羹喝完了才放下。
“这毓庆宫可收拾妥了?”
安妃关心地问道。
小钮钴禄氏点了下头,“早上我去看了一遍,处处都收拾妥当,仙宫也比不上毓庆宫。”
“又胡说,”阮烟道,“你这话可大不敬。”
“我可没瞎说。”小钮钴禄氏笑了一声,这笑声有些许刺耳,“你们没去见过,还不知道,内务府什么好东西都往毓庆宫送,如今毓庆宫里头一块石头怕也是汉代的古董。”
阮烟和安妃心里惊奇。
小钮钴禄氏虽然说话直,可这也是她的好处,有一说一。
她既然这么说,那毓庆宫恐怕真的比仙宫差不了多少。
“毓庆宫本就不差,收拾下成婚,填补些古董摆设也就罢了,何至于此?”
安妃蹙眉道。
当年万岁爷给太子安设这个毓庆宫,安妃已经入宫,对毓庆宫的华美有所了解,再加上这些年万岁爷给太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可以说,连乾清宫都不如毓庆宫里面摆设贵重。
阮烟皱眉:“万岁爷可知晓?”
“正是万岁爷许的。”小钮钴禄氏心情复杂说道,“我并不在乎那些钱花在太子身上,说到底,这国、这家是万岁爷的,万岁爷愿意给谁花钱,是万岁爷的意思。可我瞧着,这事里面怪着。”
小钮钴禄氏朝同喜看去一眼。
同喜会意,退了出去,阮烟也把春晓等人打发出去看着门。
春晓带上门后,小钮钴禄氏才压低声道:“你们可知晓,这回办这婚事,太子那边的人,少说贪了这个数。”
她比划了个五。
“五千两?”
安妃眉头皱紧。
小钮钴禄氏笑了一声,“五万两!”
“嘶。”
阮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这怎么回事?五万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大格格她们嫁妆预备也才不过一万两而已!五万两能买多少东西了!”
“就这数,还是我往少了猜,采买都是内务府那边经手,蜡烛绸缎,多少价,都是他们说了算,我是一概不知。”
小钮钴禄氏叹气道:“这事,万岁爷要是不知情,打死我我都不相信。可我就看不明白,这父子俩到底在干什么?”
阮烟和安妃都感觉到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阮烟想到,怪不得小钮钴禄氏刚才来的时候,眉眼带着郁色。
这么大的事,摊在她身上,将来事情败露,小钮钴禄氏固然可以推说自己被蒙蔽,可难也难逃一难。
“两位姐姐和我也是多年感情,我厚着脸皮求你们一件事,日后倘若我真的出事,到时候我儿子就托你们照拂。”
小钮钴禄氏越说越觉得灰心丧气。
阮烟见她话语里说的决绝,握住了她的手,“胡说什么,万岁爷是再明裁不过的人,定知道你有苦衷。你儿子,你自己看着!”
安妃也道:“是啊,事情未必就到那个地步,再说,真要罚,罚了你,太子难道就能脱身?万岁爷不会做这种事的。”
两人劝说一番,小钮钴禄氏脸色这才好转了不少。
她道:“咱们也就盼着平安过日子,上面这天家父子,只盼他们别闹腾了。”


第276章 第二百七十六声
翌日便是婚期。
石府上。
家丁来往匆忙,府上挂彩张灯,热闹非凡,一团喜气。
瓜尔佳氏上下盼着这婚期盼了好几年,如今婚事就在明日,他们上下无不满脸喜色。
“福晋。”
瞧见是福晋来了,丫鬟们忙越发恭敬,屈膝行礼。
石福晋点了下头,瓜尔佳氏起身迎了过来,“额娘,您怎么来了?今日您不是一堆事情要忙吗?”
“再忙,难道还抽不出时间来陪我儿说些话。”
石福晋点了下瓜尔佳氏的额头,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她出身高贵,是代善曾孙女,石文炳娶了她后,对这个福晋敬重有加,石府上下都由她打理,而瓜尔佳氏从年幼时,就被石福晋带在身旁,耳濡目染地教导管家方式。
瓜尔佳氏脸上露出个带着些稚气的笑容,“额娘,我这不是怕您忙吗?您这些日子可辛苦了,快坐下吧,女儿给您捶捶背。”
说着,拉着石福晋坐下。
石福晋顺从地依着她的话,等瓜尔佳氏捶了几下后,她就再舍不得叫闺女这样辛苦,示意闺女停下,吩咐了屋子里的人下去。
瓜尔佳氏知道石福晋大概是有什么体己话要和她说,便乖巧地看着她。
然而,石福晋摩挲着女儿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额娘真的很担心你。”
“额娘,您担心什么,您教了女儿那么多手段,女儿就算进宫也不会受欺负,何况太子殿下要阿玛帮忙,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会对女儿不好的。”
瓜尔佳氏不解地问道。
石福晋欲言又止。
瓜尔佳氏见额娘这副模样,眼睛一转,道:“您是担心那两位格格的事吧?”
太子这几年可纳了两个格格,两个格格分明是李佳氏和林氏,都十分得宠,李佳氏更是为太子生下了二子二女。
每逢毓庆宫有个好消息出来,石府上的气氛就有些不对。
若换成其他人家,敢在福晋未进门前让妾室们生下孩子,石府早就翻脸,可偏偏那是太子,那是天家,谁敢说什么。
只能庆幸,太子到底是给了石文炳面子,没把两个格格立为侧福晋。
但这件事,谁都知道是迟早的事。
“额娘是有些担心这个。”
石福晋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把心中的话咽了回去。
无论如何都好,她不想让自己女儿大婚当日愁云满面地过,这不吉利。
瓜尔佳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她抱住了石福晋的胳膊,难得撒娇:“额娘真是,这事咱们不都商量过了,那两个格格再怎么生也不过是庶子。”
她的眼里掠过鄙夷神色,她阿玛妾室不少,那些庶子庶女,瓜尔佳氏从未放在眼里过。
“而我生的,那才是嫡子嫡女。”
瓜尔佳氏耳根微红,露出小女儿情态来,“太子是聪明人,知道轻重的。”
“你说得对,”石福晋点点头,摸了摸瓜尔佳氏的脸,“额娘放心了。”
瓜尔佳氏红着脸,眼睛亮晶晶,她带着对这场婚事的期盼,太子的美名这几年来广为流传,瓜尔佳氏对这位未来夫婿早已憧憬万分。
她小声道:“额娘,等将来我生了孩子,就让您进宫来看看您的外孙。”
石福晋露出了一个笑容,“好,额娘等着。”
三月初八。
宜嫁娶。
一大早,沉寂的紫禁城就有了些响动,起初是毓庆宫忙活起来,随后各宫到处都动了起来。
大阿哥等人也被康熙放了假。
难得的假期,大阿哥的脸上却看不出笑意,大福晋伺候他更衣时,甚至还能瞧见他眼下的青黑。
她替大阿哥扣上腰带的动作一顿,侧头对花叶吩咐道:“去取些脂粉来。”
“要这个做什么?”
大阿哥皱眉问道。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眼睛里血丝清晰。
大福晋垂眸道:“爷,您眼下这般模样,要是叫外面人瞧见了,怕不是得误会您了,倒不如遮一遮,也省得叫人嚼口舌。”
她接过花叶拿来的脂粉。
大阿哥自诩是男子汉,从来都不用这些。
可大福晋的话有道理,他今日心情不佳,更不想叫人拿他说什么话,便阴沉着脸让大福晋遮掩去了眼下的青黑。
銮仪卫预备的八抬彩轿浩浩荡荡地出了宫门,朝着石府而去,步军统领早已请路。
而宫内,太子身穿蟒袍补服先去皇太后那边行了三跪九叩礼,等在慈仁宫行完礼后,再去乾清宫行礼。
康熙今日精神不错,看着太子行完礼,脸上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保成今日成家了,日后便是大人了。”
“皇阿玛。”
太子愣了下,眼眶微红。
康熙拿了一对玉佩,那是一对羊脂白玉雕刻成的龙凤玉佩,取自同一块玉,他招了太子上前。
太子迟疑了下,礼部尚书低头垂眼,也没说什么万岁爷此举不合礼数的废话。
对于天下来说,天子所为便是礼数。
太子这才上前去,沙哑着声音呐呐喊了声:“皇阿玛。”
康熙把手里的玉佩递给他,“这是你额娘临终前留下来的,说给你和你福晋,你拿着吧。”
听到是额娘遗物,太子眼眶越发酸涩。
他接过玉佩,谢了恩,想再说什么。
礼部尚书忍不住提醒了:“太子殿下,吉时可不能耽误。”
太子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给康熙磕了个头,跪安了。
他心里有几分酸涩,今天是这几年来,皇阿玛对他语气最好的一回,太子有些不舍。
康熙听着他脚步声渐渐远去,眼神怔怔。
梁九功觑着他的脸色,小声道:“万岁爷,要不喊太子回来?周尚书素来谨慎,耽误一会儿也未必能误了时辰。”
康熙却摆了摆手,他侧过头,侧脸瘦削的线条格外明显。
“不必了。”
要说太子做错了什么,其实也没有,康熙不是不知道太子心里的委屈,但……
只要他一想起,当年自己在病重时,太子却盼着取而代之。
康熙就心寒。
皇位,谁都无法抗拒。可道理是道理,康熙怎么能接受太子的“不孝”。他以前对太子有多慈爱,知道太子心意时,就有多齿冷。
婚宴热闹非凡。
胤褆等人铆足了劲,非要把太子灌醉不可。
几个年纪小的兄弟也跟着凑热闹。
胤禛、胤福等都大了,过去敬了几杯酒,就不和弟兄们瞎胡闹了。
胤祉竟然也没跟着去胡闹,反而在胤禛旁边落座。
胤褆瞧见他和胤禛他们坐一块,就有些不得劲,“老三,今儿个是太子大喜,你怎么不来敬几杯酒?”
当下其他兄弟和大臣都朝胤祉看了过来。
胤祉扯了扯唇角,心里骂了句老大混球,自己和太子有矛盾,还要拉着他一块儿,“大哥,您是成了婚的人,自然想闹就闹,我们几个兄弟可还没成婚,哪里敢闹太子?”
一番话,把太子等人都说笑了。
太子对胤祉露出个笑容,拿酒杯来敬了胤祉一杯,“三弟,你现在也长大了啊。”
旁人都露出会意的笑容,都以为太子说的是三阿哥想娶媳妇了。
但胤祉心里明白,太子这是在说他没和以前一样跟着大阿哥瞎胡闹。
胤祉和太子碰了杯,一饮而尽,“二哥,我今年可十九了。”
众人都哄堂大笑。
有人对太子道:“太子殿下,您听听三阿哥的话,回头可得让万岁爷早点儿给三阿哥安排婚事。”
太子笑道:“这事还用得着孤着急,荣妃娘娘比孤更着急,怕是早看好人家了。”
胤祉适时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众人一下就把大阿哥刚才的话抛到脑后。
太子要去祝石家人的酒,一群阿哥和哈哈珠子们跟了过去,没人再把注意力放在胤祉他们这一桌了。
胤祉坐了下来。
旁边胤禛夹了一筷子鹿肉在胤祉碗里,“三哥,吃点儿东西。”
胤祉受宠若惊,胤禛的冷面众人皆知,兄弟们除了胤福和他走得近些,其他人都扛不住他那硬邦邦、冷冰冰的脾气。
他惊讶不已,“老四,你这今儿个怎么这么好心?”
话刚说出嘴,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眼里掠过懊恼神色。
好在,胤禛也知道他脾气,唇角勾起个小弧度,“这鹿肉大补,三哥吃了,回头也好娶媳妇。”
胤福本来在喝酒,听见这话,险些没呛着。
胤祉这个当事人就更难以置信。
他上下打量了胤禛一番,忍住了想问问胤禛今日是不是吃错药的话。
石福晋等娘家人黄昏时才出宫。
被丫鬟搀扶着上马车时,石福晋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石文炳道:“福晋,不必担心咱们闺女,太子今日欣喜,谁没瞧见。”
石福晋勉强道了声是。
马车掉头转向,朝着归来的方向奔去。
石福晋心里的忧虑却越来越沉,男子无不好美色,太子是男子,也不例外,她早听闻李佳氏、李氏貌美,今日虽不得见,却也瞧见那些宫女是何等年轻美貌。
而她闺女,相貌不过是稀松平常。
在石福晋眼里,千百个女子都比不过自己女儿好,可太子会这么觉得吗?
石福晋只盼着,女儿千万不要爱上太子。
不然的话,得多痛苦。


第277章 第二百七十七声
循例,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当日少不得去给皇太后、康熙等人请安。
这日正好碰上阮烟等人也得去给皇太后请安。
阮烟便终于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妃瓜尔佳氏了。
她借着喝茶的功夫,上下打量了下瓜尔佳氏,同她一样八卦的人不少。
此时,瓜尔佳氏正用蒙语笑盈盈地和皇太后说话,“臣妾给您做了一对抹额,也不知道您喜好,挑了蜜合色和枣红色的。”
她说着话,示意从家里带来的丫鬟芯雅捧出个匣子出来。
苏麻喇姑先接过手,瞧了一眼后递给皇太后。
皇太后瞧了瞧,笑道:“你有心了,也别光顾着给哀家做,可给太子做了?”
太子妃年纪到底还轻,听了这话,双颊绯红,飞快地抬眼看了太子一眼,低声道:“做了。”
太子笑道:“皇玛嬷,您就别打趣她了,她年纪小。”
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等笑了,下面妃嫔见她们走,也陪着露出笑,至于她们在说什么,虽听不懂,也估摸着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太子的婚事,了却了皇太后心里头的一桩婚事。
她不希望太子和万岁爷彻底闹翻,有了太子妃,太子的地位就更稳固,等生下嫡子,只要太子不糊涂,便再也不会有人能动摇太子的地位。
而太子也能安心了。
如此一来,想必这对天家父子的感情会好很多。
皇太后笑着让太子妃给众人见礼。
阮烟和小钮钴禄氏作为贵妃,都受了礼,其他妃嫔则只是受半礼,众人都给太子妃备了礼物。
连大福晋也给太子妃准备了一对玉镯。
太子妃屈膝道了谢,“多谢大嫂。”
大福晋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我早就盼着有个妯娌了,如今太子妃嫁进来,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到我那里问我。”
“是。”太子妃没拒绝,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只怕大阿哥将来要嫌弃我天天打扰大嫂了。”
大福晋脸上露出羞红神色。
慈仁宫气氛其乐融融。
阮烟原本还担心惠嫔今日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可想不到等太子妃和太子走了,她都没说什么,虽然脸色是臭了些,可总比说了得罪人的话强。
太子和太子妃一走。
皇太后却没急着叫散,而是对小钮钴禄氏问道:“今年的选秀,万岁爷可有什么吩咐?””
苏麻喇姑用满语问过后,所有膝下有儿子的妃嫔耳朵都竖起来了。
就连阮烟,都忍不住有些高兴。
好家伙,因为太子未成婚,阿哥们都快被拖成大龄剩男了。
小钮钴禄氏扬起唇角来,爽利地说道:“回皇太后的话,万岁爷说了,今年选秀就不免了,已经让户部的人督办起大选的事,估计六七月就要选秀了。”
众人听得此事定下,脸上都不禁露出兴奋神色。
皇太后听了苏麻喇姑翻译后,点点头,“那便好。”
小钮钴禄氏笑道:“皇太后,可有给五阿哥瞧好什么人选?”
宜妃呼吸一滞,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虽说五阿哥从小养在皇太后膝下,可怎么也是宜妃亲生的,宜妃哪里能不紧张他的婚事?
皇太后露出个笑容,“哀家在这慈仁宫素来诸事不管,哪里知道谁家姑娘好,哀家看,这事就托给宜妃吧。”
宜妃是会蒙语的,听明白皇太后意思后,愣住了。
等苏麻喇姑说完,她才忙起身:“皇太后,臣妾愚钝,怎能办好此事?”
皇太后在此事却很坚决,摆了摆手,“哀家年纪也大了,管不来那么多事,就交给你便是。”
宜妃这才没拒绝。
她心跳得飞快,心里头欣喜不已。
几个阿哥能劳烦皇太后提一嘴的也就是五阿哥了,其他阿哥,皇太后一句话也没过问,横竖他们有自己额娘和皇上帮忙看着。
便是没人管,到了年纪,小钮钴禄氏也得替他们挑个福晋,皇子成家可是大事。
后宫妃嫔们头一回听到选秀,这么高兴。
毕竟这回选秀是给自己儿子找媳妇,以前的选秀是给皇上充后宫,挑的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如何相同。
因为这喜事,众人离开慈仁宫时,脸都是带着笑容的。
毓庆宫。
太子妃和太子去乾清宫请过安后,太子仍得去阿哥所上学,便嘱咐人送太子妃回毓庆宫去。
一大早奔波两趟,昨日又累的够呛,太子妃眼里疲惫神色尽显。
芯雅道:“娘娘,您要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今日一早您就起来了。”
太子妃摆摆手,“去沏杯俨茶来,本宫提提神,李佳氏她们可都等着给本宫请安,本宫怎么能去休息?”
芯雅心里有些替太子妃委屈,但主子发话她不能不听,道了声是,下去吩咐人沏茶来。
茶还没送来,倒是李佳氏和林氏来请安了。
李佳氏还带了孩子们来。
太子妃眉头微蹙,她才刚回来,这两位就来了,可见消息多灵通。
这等事要是搁在家里,那是绝无可能的。
太子妃压下心里的情绪,她早也猜到会有这种情况,这两人在毓庆宫这么多年,要是没经营出点儿人脉来,那才稀奇。
何况李佳氏二人很快就要被封为侧福晋。
两人的身份注定也会有不少人选择投诚她们。
“请她们进来吧。”
太子妃对镜整理了妆容、衣裳才道。
“格格李佳氏/林氏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李佳氏和李氏屈膝行礼。
李佳氏的长子长女都是三四岁的年纪,都乖乖地行礼,次子次女都太小,由奶嬷嬷抱着行了礼。
太子妃瞧过几个孩子,眼神落在两人的面容上,拳头不禁紧握,指甲套陷入掌心。
太子好美人,李佳氏容貌妩媚,眉眼天然有一股风流之味,即便生了四个孩子,身段也依旧窈窕;而林氏年纪小,则有一股子弱不禁风、病若西子的韵味。
此二人,便是太子妃一个女人瞧见了,都不禁多看几眼,何况男人。
“两位妹妹和小阿哥、小格格们快起来吧,赐座。”
太子妃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笑着招呼两人坐下。
她说话、行事一一如常,落落大方,叫李佳氏愣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等两人离开时,还带上了太子妃赏赐的礼物,每人各自两匹织锦缎,一对金钗、一对耳环,李佳氏除了这些以外更有一尊玉佛,阿哥格格们也得了赏。
可以说,从赏赐上,太子妃显然更重视李佳氏。
这让李佳氏很是得意。
出了太子妃的院子,她皮笑肉不笑地对林氏道:“妹妹可千万别嫉妒,太子妃娘娘赏赐我多,不过是为着我的孩子们多些罢了。他日等妹妹生了小阿哥小格格,也一样会有赏。”
林氏垂眉顺眼,一副乖巧听话模样,“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么会嫉妒?妹妹替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适才太子妃娘娘还那么喜欢大阿哥,都瞧了大阿哥好几眼。”
大阿哥露出懵懂神色,疑惑地看着林氏。
他是太子和李佳氏头一个儿子,毓庆宫上下对他紧张得不行,因为他身子弱,连规矩都不叫他多行。
今日若不是头一次见太子妃,李佳氏都不舍得叫大阿哥出来。
李佳氏脸色骤变,阴鸷地瞪了林氏一眼,转身带着人走了。
林氏屈了屈膝,拂了拂帕子,“姐姐慢走。”
李佳氏和林氏的这场对话,自然有人偷偷跑去告诉太子妃。
太子妃眉眼低垂,她捧着茶盏,看着茶叶在水里打转,早起时的喜悦不知几时烟消云散了,此时心里笼罩着一股闷闷的情绪。
芯雅打赏了来报信的人,对太子妃道:“娘娘,李佳氏和林氏果然不和,此事可利用。”
太子妃嗯了一声,心情却十分复杂。
她并不在乎什么李佳氏、林氏,但她在乎她们的容貌,太子对她们宠爱,是不是意味着太子是那种在乎皮相的人?
太子妃的心沉甸甸的。
“姐,你怎么来了?”
胤福刚上完骑射课,见雅莉奇骑着马带着两个妹妹过来,忙走过来。
哈宜瑚跟和卓骑的是小马。
那两匹小马温顺,就算哈宜瑚急性子,也走得慢吞吞。
胤福拉住雅莉奇的缰绳,雅莉奇翻身下了马,将鞭子递给寒月,对胤福道:“额娘托我来找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四年时间,足以叫胤福长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他也无愧阮烟和康熙的基因,眉眼更像阮烟,鼻子和脸型却是像康熙,宫中不少宫女对他春心暗动。
雅莉奇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额娘要给你找媳妇了,问你想找什么样的媳妇?”
胤福呆了下,随后脸一下爆红了,“姐姐,您、您……”
哈宜瑚笑道:“六哥,你要娶媳妇了!”
胤福脸更红了,忙把雅莉奇拉到一旁,“姐,你怎么能当着妹妹们的话说这种事呢?”
“这有什么。”雅莉奇反而用诧异的眼神看他,“你真迂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说见不得人的事。还是你觉得你婚事见不得人?”
胤福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只好含糊道:“都由额娘做主便是。”
“傻子。”雅莉奇沉默一瞬后,白了胤福一眼,转身上马,带着妹妹们骑马溜达去。
胤福想问她问什么骂自己都来不及开口,这姐妹三已经走了。
“我哪里傻了?”胤福不高兴地嘀咕道。
多宝瞥了他一眼,问出这话还不傻,找媳妇这么大的事,还让额娘做主,要是他,他就一定要挑个有钱的。
雅莉奇跑了一趟,回去时,哈宜瑚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屋子里,和阮烟、安妃分享第一手消息,“额娘、李额娘,六哥说让额娘做主给他挑媳妇。”
雅莉奇慢了一步进去,她见哈宜瑚说了,便也懒得再说一遍,在安妃身旁坐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额娘,我看胤福脑子里只有书,你便是给他挑个钟无艳,恐怕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阮烟哭笑不得,“胡说,便是要挑钟无艳,哪里是那么好找的,那样的人,连选秀资格都没有。”
八旗大选何其严苛,能最后被留牌子的,不说国色天香,但五官端正,清秀是起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