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少棠便凝思收神,从怀里掏出藏的隐秘,并未被终九畴发现的竹简惑心术。
宗政慎抄手接过,刚要打开布袋,却听到终九畴的脚步声夹带风声气呼呼的冲过来。孟德又准备拦住他。
宗政慎机敏地把手中布袋揣进袖子里,仿若无事般端起桌上茶盏。
少棠在心里啧啧两声。
暗叹,真是个老狐狸。
暗叹未结束,终九畴的脚又踹开了天字二号房。
从进得房间到交出竹简,不过瞬息的功夫。
也就是这个空当,冉少棠成功完成了交易。
宗政慎对于终九畴的两脚并未在意,反而笑脸相迎。
“终少主今日前来是代表药王宗感谢本王呢,还是代表修罗宫?”
终九畴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竟然被宗政慎虚晃一枪。若一般年少轻狂之人,必定要与他再起冲突。
可是终九畴只是担心少棠安危。见她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他淡然地笑了两声。
“要感谢还是要问罪,这要问问你自己的良心。”终九畴拉过冉少棠背上的包袱,拍到桌上。
“先礼后兵。如果那天的事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这就是谢礼。但,一旦查实与你有关。不论是药王宗还是修罗宫,都不会善罢甘休。”
扔下这几句,他拽住少棠的手转身就出了房门。
冉少棠忙回头冲着黑脸的宗政慎挤眼睛,又指指他的袖子,又做了个手刀砍脖子的手势。终九畴发觉异样低头瞧她,她立即手抓衣领,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紧跟着终九畴离开客栈。
走到走廊拐弯处,她又快速瞥了一眼孟德。
暗道,下次甩了终九畴自己过来,再好好与孟德交流交流。
从进客栈到出客栈,冉少棠与宗政慎一句话都没说,事却办了。
来之前,她还担心被终九畴发现竟然把惑心术送给宗政慎。她完全想像不到终九畴看到竹简时会不会暴跳如雷揍自己一顿。
再把竹简拆个稀巴烂,影响她的计划。
好在宗政慎聪明,瞬息间搞定一切。
她心情一好,就发现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喂,你别走这么快。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饭。”
终九畴牵马把她扶上马背,自己也利落的跨马上鞍:“去前面吃。早就让人备好饭了。真是饿死鬼投胎。”
“你才饿死鬼。早上就没吃,还不让人喊饿呀。”
“谁让你起晚了。”
“我哪里是起晚了,我练完功不要洗个澡吗?”
“见宗政慎这种人何必要沐浴?他也配?”
“你是不是被他刚才戏耍生气了?”
“冉少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扔下马,让你走着回境山?”
冉少棠还真不信。她巴不得终九畴现在就放自己下马,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二师叔迟迟未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店,她要亲自出马。
她还要寄信回去,还要采办一些做青梅酒的秘制佐料。
诸如种种,她实在嫌终九畴碍事。
终九畴见冉少棠不再有一句顶一句,满意的夹紧马腹,带她去一品斋吃美食。
宗政慎待终九畴与冉少棠离开,从袖中掏出竹简。
孟德进屋关好门,小声提醒道:“殿下,那事要不要把相关人给……”
宗政慎沉眸,抬手阻止。
他打开布袋,小心翼翼拿出里面的东西。
轻轻地放在桌上慢慢展开,古风字体夹杂着些许竹子久置后受潮发霉的味道,令宗政慎怦然心动。
他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竹上的字,如饥似渴的逐字认真读下去。
读到最后一字时,他皱了皱眉,似有不信。
又捧起竹简看了一遍:上册终。
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下册?
冉少棠,你简直太可恶。
正坐在一品居胡吃海塞的冉少棠,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终九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莫不是早上赶路着凉了?”
“无事,无事。”估计是宗政慎打开竹简正骂人呢。


第056章 铺子
冉少棠夹了一筷子爆炒鳝丝,一边咀嚼一边暗笑。
想像一下宗政慎发飙的样子,她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以为她很好欺负?敢掐她脖子威胁她?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哼!现在就让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她就要在最关键处断章。
让宗政慎看得百爪挠心。
冉少棠开心的吃着饭,终九畴放下筷子看着她。
“好吃吗?”
少棠愉快的点头:“好吃。”
终九畴给她斟了一杯果子露:“好吃下次还带你来吃。”
少棠停下筷子看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少年,一时觉得也没那么想杀他灭口了。
两人边吃边聊,楼下街市突然传来喧嚣的鞭炮声。少棠好奇地推开临街上的窗户向下探头,一行穿戴簇新的队伍正吹吹打打的穿过街市。
走在最前面的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倌。
不过看岁数却是不小了。尤其那肚子大的几乎挣破新郎礼服。
旁边雅间的客人也打开窗看热闹,一边看一边议论。
“这不是第四大街上以前开粮行的崔大吗?啧啧啧,他可是大起大落,差点死在狱中,没想到几天功夫就又春风得意马蹄疾了?”
少棠听到第四大街、粮行崔大,突然来了兴趣。
这不是成乙师叔要与之谈房产的那家吗?
她又往右边挪了挪身子,在吵嚷的迎亲唢呐中,仔细辩听着隔壁的八卦。
“听说有人看上他的铺子,开的价格不低。谁知这事被知县的小舅子知道了,想从中赚一笔,非要逼着崔大把铺子卖给他,他再高价卖给想买铺子的人。崔大老实,不想坑人,死活不同意。知县的小舅子就把崔大找个名头关进了大牢里。”
难怪成乙师叔谈不妥这笔生意,原来有人从中作梗。这人还大有来头。要是她当时在,一定给他毒成猪头三。
“哎哟,你说咱知县可是个青天大老爷,他小舅子这样他不知道吗?”
“谁知道呢?天高皇帝远,知县就是千门镇的天,他小舅子就是皇亲国戚。谁敢惹。”
“那崔大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遇上贵人了呗。听说不仅把他弄了出来,还给他一大笔钱,买下他的铺子。这不,丧妻多年,终于续弦了。瞧把他美的。”
又有人问道:“知县的小舅子能善罢甘休?”
“哎,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小舅子已经被人……”后面的话声音越说越小,少棠就算贴到墙上也没听清。
终九畴看着她伸长脖子像只小白鹅一样,拎着她回到座位上。
“不怕掉下去?好好吃饭。吃完带你去个地方。”
少棠不满的嘟嘴:“不去。我还要去找店铺。”
终九畴把筷子拍在桌上,一双眸子深如冰潭,似乎淹不死她也要冻死她。
少棠的求生欲立即浮上水面,嘻嘻笑了两声:“我是说不着急。我的事不着急。先陪你。”
MMP。等小爷练就一身绝世武功,看不把你摁泥里打个落花流水。
终九畴听到她乖乖就范,心情转好,脸上的冰层如遇春水开化。
少棠不情不愿的跟着终九畴离开酒楼上了马,穿行了两条街。
她左顾右盼间,看到有间店铺正在挂牌出售。
“停下,停下。我要下去看一眼。”她揪住马鬃。
终九畴长臂伸过来,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马会痛的。”
冉少棠推开他的胳膊,在马背上大叫:“我要下去看店铺。”
“现在不可。”
终九畴没给她溜下马的机会,一夹马腹,骏马在街市快跑起来。
少棠正要与他动手,枣红骏马在一处停下。
终九畴姿势优美的跳下马,又把满脸怒气的少棠拖下来。
少棠看着眼前的铺子,眼中流露不解。
“这不是崔大的铺子吗?”她问。
终九畴走上台阶:“不,现在这个铺子姓冉。”
“姓冉?”少棠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喜。“难道那些人八卦的那个好心人是你?”
终九畴回头看她,嘴角牵笑。
少棠又退下台阶看了看牌匾和门前两个石狮子,是崔大的铺子没错。
现在铺子姓冉了?
她没听错吧?
她快步走上台阶,走到终九畴面前仰头看着他:“你把铺子买下了?”
终九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废话,不然能姓冉吗?”
少棠脑子里闪着白花花的银子,每锭银子上都刻着一个大大的冉字。
她一时之间没转过弯来。
想了想她才似有所悟,不解地问道:“你把铺子买下来不应该姓终吗?怎么姓冉?”
终九畴轻拍她的小脑袋:“当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为什么?无缘无故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一间铺子还带后院。这可不是几两银子能解决的事。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最好一句她只敢在心里说。
终九畴眼中含笑:“这点银子不算什么。送给你。”
“真的送给我?”
少棠觉得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她咧着嘴傻笑。
里面有人听到动静,打开门迎了出来。
“少主,都安排好了。”
少棠看到一身黑衣的修罗,恭敬的站到门边,给他们让路。
终九畴颔首进入,少棠跟随其后。
前店老旧,需要重新装修。
窗户也要开大一些,让阳光透进来。
走到后院,房子还算半新。侧面有个月亮门,她走进去,是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个后门,推开后门是一条小溪。
这里的环境真是太合她心意了。
她脑海中描画起在院墙下种花种竹,与小溪遥遥相望的美景来。
终九畴始终注意着少棠的神情,见她喜不自胜,他也跟着高兴起来。
围着铺子转了两圈,少棠兴奋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这店铺你花多少钱盘下来的?”她问始终跟在她后面的终九畴。
终九畴看了眼身后的修罗,那修罗报出一个数。
少棠倒吸口凉气:“你买贵了。”
终九畴点头,他也同意她的说法。
“不过,崔大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里。多给他一点无所谓。现在不是皆大欢喜。”
如果是少棠来做这笔交易,她还会把价格压低一成。就是这个价格,在千门镇也算是高价了。
不过,想到因为自己要买崔大的店,让他有了牢狱之灾,终九畴给这个高价,也算是补偿了。
少棠咬咬牙:“这笔钱我还你。”
终九畴春风满面的面宠瞬间暴雨雷鸣。
“你再说一遍?”


第057章 意外
终九畴自有一番他的做事原则。
送出去的东西焉有收回来的道理。
何况冉少棠要还钱的说法,让他顿觉两人之间生疏起来。
送店铺给她,不过是雪中送碳。
难道成乙能帮她,他就不能吗?
同样是师叔,怎么还要分远近。
自他来药王宗后,接触最多的就是冉少棠。
虽知这家伙擅于用毒,也见识过她用毒害人,可是,他总觉得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她的身上总有种旁人没有的活力与韧性,时时感染着略有颓废的自己。
加之,自己在药王殿里称王称霸许多时日,嘴上说是奉师命住药王殿是给她面子。实则心里还是想要补偿她。
谁知这家伙竟然还犯起硬骨头来,要还钱?
好,让她还。
冉少棠咬咬牙说还钱,也是衡量再三忍痛割肉。
她只怕终九畴拿铺子说事,日后干涉自己行事。如果没有这个隐忧,她何必伸手打骂送礼人。
局面有些僵。
站在一旁的修罗小伙顿感压抑,总有种想要抬头看天,查证此时空气是不是要下雨的闷热?
终九畴见少棠低着头拿脚尖碾石头,不知又在想什么坏主意。
索性先发制人,开口道:“要还钱是吗?那就规规矩矩按修罗宫的办法来。苏仑,你说,按修罗宫的规矩,这位小公子要还多少银两给我?”
苏仑能为终九畴看重,跟随其左右,定是位聪明会看事的主儿。
方才两人的谈话他都听进去了,又知这些时日,少主为了拿下铺子花了不少心思,就是自己蹿前跑后都折腾掉二两肉。
如今看眼前这位小公子并不领情,非但不领情还大有要划清界线之势,他家少主是受这种窝囊气的人吗?
既然要算银两,他有的是办法利滚利,滚出一座雪山来。
苏仑得令,潇洒上前一步,咳了一声,开始算账。
“买铺子的银两是刚才那个数,不过运作这铺子,打点官府的人,都是笔不菲的开销。小公子若要算,怎么也要在刚才那个数的基础上,再加这个数。”
少棠从苏仑开口就一直盯着他看。眼见他伸出五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了晃,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两?”她想过两天老爹的箱子运来,应该有这个数。
苏仑摇头:“非也。”
少棠妙目圆瞪:“难道五千两?”官员们黑成这样?
苏仑又把手反复在少棠跟前晃了晃:“两个五千两?”
少棠这才看明白,敢情他的手正一下五千,反一下又五千。
“一万两?打劫呀?”少棠暴跳如雷。
“非也。我们只取应该取的。多一钱也不要。”苏仑一本正经说着瞎话。
终九畴递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甚得我心”的眼色,苏仑顿时感到前途一片光明。
少棠又咬咬牙:“分期还行不?”
苏仑摇头摆手:“不可不可。规矩不能破。”
少棠又去看终九畴,算了,她也有规矩可立。
“喂,送我铺子是不是我说了算?”
苏仑抢先:“非……”话未完,便被终九畴一眼瞪了回去。
终九畴见少棠在一万两面前吓得屈服,面上终有悦色:“送你的就是你的了。当然你说了算。不过,后院给我留间房即可。”
“就这么简单?”少棠不敢置信。
“你想怎样?经营钱庄这些许小事难道还要让我操心?我也看不上你赚的那点财帛,自己留着防身用吧。”
终九畴轻描淡写化解了少棠心中一直纠结无法摆脱的心结。转过身带着苏仑挑选适合他居住的房间去了。
独留风中兀自凌乱的冉少棠。
难道,是她把人想的太坏了?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轻松搬走,创业路上已现一马平川。
只要把入股的资金拢一拢,再雇上几个得力干将,钱庄开张指日可待。
然而,当一切都准备妥当,少棠以为万无一失时,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为何不让我进去见师祖?”
凌云殿一向是冉少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哪有人敢拦过她。
可今日偏偏就被灵芝那小童拦下了。
“宗主说你不能进去。”灵芝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少棠犯起犟来,那也是需要十几二十头牛的。
“我偏要进去,你能拿我怎么办?”说完就暗用内力把灵芝推到一边。
机灵的三七及时迎了出来。
未语先笑:“小公子别为难我们两个。宗主不让你进去,是为你好。里面正在谈事。”
三七这样说,反而更加勾起少棠好奇心。
“谈事就谈事,什么叫为我好?三七,我平日待你和灵芝不薄,有什么话直说,何必藏着掖着。”少棠袖子里摸出两个荷包,一人一个送了出去。
三七与灵芝推辞半天,才收了东西,把少棠拉到偏僻处,小声嘀咕起来。
“药王宗的两位宗师来了。说要关你禁闭。”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少棠拦下他:“等一等,药王宗什么时候有宗师的?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为何要关我禁闭?”
少棠揪住三七与灵芝二人想要问个清楚,此时,成乙听到消息,也爬上了凌云殿。
“小子,过来,我跟你说。”他招唤少棠过去。
凌云殿内,丰让坐在上首,脸色阴沉着,如外面就要落雨的天气。
下首一左一右分别坐着两位老者,皆是白须白发,态度端然,不怒自威。
空气里似有硝烟弥漫,总有一触即发的感觉。
丰让始终不发一言,沉默对抗向来是他的不二法宝。
老者中年长的那位不想与他耗下去,手中拐杖在地板上敲的笃笃笃直响。
“丰让,你也别跟我们两个老家伙摆阵,装听不懂。药王宗虽说你是宗主,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宗师若是不同意的事,你也休想翻了天去。”
“冉少棠那个小鬼头在境山折腾出这么多事,我们两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看在若仙的份上,不与之计较。”
“但是,她若是想要破了我们宗门的规矩,那是想都别想。药王宗是行医救人的门派,她要带着弟子们做什么生意?传出江湖我们药王宗还要不要面子?”
另一个老者也忍不住开了腔:“丰让,你可不要忘记了,咱们是因何躲进了境山?祖宗传下的死令,你要保这支的血脉。富贵不能淫的道理,你难道忘了?”
“冉少棠有两条路可走,一,她收心断了做生意的念想,回境湖上闭门思过。二,如果她执意不听劝,那就别怪我们无情,逐出师门好了。”


第058章 关心
家信寄出后,少棠就开始数着日子,等家人的回信。
弟弟少栢的满月宴是不是如第一世那般热闹,长公主会不会又派了人来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气得阿父直跳脚。
小妹韶裳这个时候琴艺已经熟练,应该开始学习舞蹈与茶道。
阿母还会不会偶尔伤心阿父不得不去长公主府过夜。
她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今年此时应该满树飘香了吧?
坐在屋顶上的冉少棠一曲接一曲地吹着陶埙,这首一生所爱在她低诉、哀婉的吹奏中,如泣如诉的浮动在月夜下。
终九畴坐在对面的竹林内,身形隐匿于密布的林梢中,静静地望着苍白月色下,小小的人儿,一遍又一遍地用乐曲发泄着心中情绪。
终九畴也听说了下午在凌云殿发生的事。
药王宗的两位宗师一直住在镜湖之上,几乎不问药王宗的俗事。这次惊动出山,想必少棠折腾的事的确有些过火。
但,他却不想看屋顶上的小小人受挫后落寞的样子。
他衡量着,要不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掉那两个老家伙。
少棠终于纾解完心中郁闷,拍拍屁股站起来,迎着夜风眺望家的方向。
如果,她是冉韶裳,复仇之路会不会走的更容易些?
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天空笼罩在幽深的黑暗中。
少棠冲着那片云大喊了一声:“去你大爷的。”
仿佛听到自己被骂,遮住月光的云又缓缓飘向其他地方。
月光重新铺洒到屋顶,少棠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任由月光轻柔地抚摸自己,袍角欲飞。
喊完这一声,她被那两个怪老头破坏的好心情也渐渐复原。
从一开始,她既然选择要独自承担这一切,她就做好了面对艰难险阻的准备。
这算什么困难,不就是两个老顽固要坚持旧规则么?
她来境山就是要破坏规则,重新建立规则的。
正所谓不破不立。这是最好的时机。
怕什么?
若怕,她就不是末世那个以一敌百、从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的剽悍女孩了。
她不后悔,成为冉少棠。冉韶裳的身份限制她有太多事不能去做。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少棠冲着皎洁皓月突然展露笑颜。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屋顶上几个跳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终九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哂然一笑。好像,他大概不用去要那两个老家伙的性命了。
秦晓月缩着头,蹑手蹑脚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长吁一口气。
她猜想埙声止住,小公子一定是想到了解决办法。
她真想自己多学本领,像小公子一样可以不用受制于人。
境山里最近恢复了冉少棠来之前的平静。
她把所有需要她出资的工种全部停工。
有人赚不到钱跑来问怎么回事?
药王殿统一答复口径:“没钱了。”
没有钱支付村民工钱,当然没人愿意干活。
可是冉少棠怎么会没钱呢?
大家都看到她那么大几乎可以装人的箱子,运上山的有十多个。那里面除了银锭就是银票,怎么会没有钱?
难道另有隐情?
起初,大家还算消停,权当休息。
可是等了四五日,有人却等不急了。
如果长此以往下去,他家盖了半截的新房子可就没钱完工了。难道要住没盖儿的屋子?
有人给妻子打了金饰,本想再攒两天银子就可以去取货,没想到,财路断了。
诸如此类,都因为冉少棠的决定不得不中断了计划。
大家推举得高望重八卦行家的许婆婆,来药王宗打听什么时候开工。
“晓月,你看坎峰上的桃树还未种完,那条浇田的溪沟挖了半截。还有药王殿里的花园只造了一半,关键是小公子给几位山主盖的别苑都未完工呢。不是打算年底搬进去么,这样一来,可就影响进度了。”
“你是小公子跟前的人,有机会多给大家伙说说好话。怎么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不容易,等米下锅呢。”
晓月撇着嘴,手中扫帚却没停,把院子里的几片落叶全扫到梅树下。
听许婆婆说完,她才无所谓地直起腰说道:“小公子说了,今年干的最合她意的事,便是把坤峰上的泉水引到了坤苑的菜田里,以后满师兄种菜再不用辛苦上山挑水。其他事,等有钱了再说。”
许婆婆可不信这句。小丫头骗鬼呢。
“冉小公子怎么会没钱?前几天她不还张罗着要办钱庄,鼓动大家参股一起赚钱,怎么才几天的功夫就没钱了?晓月,你可要跟婆婆说实话。你平日想知道什么,婆婆可从来不瞒你,你要是在这事上敢瞒着我,那以后你回村子里摘青梅,我可打跑你。”
许婆婆软硬兼施,拉过秦晓月的手,一边拍着,一边哄她。
秦晓月按照冉少棠交待的行事步骤,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她这才拉着许婆婆进了她的房间,关上门窗,小声跟许婆婆咬耳朵。
“许婆婆,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小公子不让说。这事要是传出去,会惹大祸的。她现在能不能在镜山待下去,都还不一定呢。”
坐在椅子上的许婆婆听她说完,急得就要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秦晓月急忙把她按了回去:“婆婆别急。你可要答应我,我跟你说完,你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村子里的人。不然会出人命的。”
许婆婆发惯了毒誓,立即举起手念念有词“举头三尺有神灵”之类的说了一通。
秦晓月明知许婆婆这种誓言发过跟没发一样,不过,她还是装作很信任的样子,点点头,小声嘀咕起来。
……
“什么?那两个老东西竟然这么说?凭什么管到咱们头上来?不让村里人赚钱也就罢了,还要把小财神给赶走,简直是太没人性了。”
秦晓月忙点头,表示赞同。
许婆婆再也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边走边骂。
“你可知道这两个老东西靠什么活着?”
秦晓月摇头。


第059章 计谋
许婆婆脖子一梗,傲娇的公布:“哼,他们是靠村子里的供奉活着。虽然你们药王宗也有定例给他们送上境湖,可你是不知道哇,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的?雇个听使唤的小童都不够。”
“他们日子过得跟神仙一样,逍遥又自在,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村民每月送银子过去给他们花销。他们可倒好,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竟跑凌云殿摆起清高的谱来了。不让小公子带着人赚钱致富还要把人赶出境山。真是太没天理了。”
“也行,他们要敢这么干,我老婆子就敢让大家伙把他们的供奉给停了。没有银子,我看他们还怎么活的潇洒无忧。还以为是从前的富贵命呢。现在就让他们两个尝尝穷人的滋味。”